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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娘子第15部分阅读

是男的怎么办?”

    “再生。”

    “……”白卿笑着背过身,好一会儿,两滴泪跌碎在李伯仲的手心,“是不是要把阿邦带走?”他这段时间一直刻意把儿子抱到别的地方睡,现在又忽然跟她要女儿,她怎么能不怀疑?

    李伯仲伸手搂过她的腰,她太敏感了,任何细微的变化都能觉察的出来。

    五十五 杀戒 二

    阿邦出生时,那个当父亲的就说过,他会给他三年的时间,这三年里没人可以从母亲的身边带走他,所以从儿子出生至今,白卿从不管束他。

    如今,三年已去了两年,只剩下短短的一年,而他也开始慢慢让儿子有更多的独处时间。

    白卿不是不想抗争,而是太清楚抗争不来,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儿子能更愚钝一点,至少不要让他在他身上找到什么寄托,那太可怕了。

    幌神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赵女莹能早早诞下嫡子,那样一来,阿邦可能就安全了。

    可赵女莹就是一无所出。

    他并不虐待赵女莹,相反,他非常疼她,听说河下王府里,她说一不二,可他们就是没有孩子,出鬼的,让所有人都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就生不出孩子来呢?

    赵氏的寿诞没过多久,白卿就离开了京城,李伯仲亲自送的。途中,他接了两封加急信笺。

    京城又闹乱子了,那位辅政的皇叔岳锵终于再也耐不住性子,他反了。关了城门,逮了皇帝,打算将京城的天地换过来。可怜的小皇帝,四处求救,却无人相救。

    李伯仲当然也接到了求救信,而且还回了,他在信中信誓旦旦的答应解救。

    可就在信发出去没多久,他就遭遇了一场刺杀,还受了伤,对外说是重伤,生命垂危,其实不过就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刺杀的幕后指使者也在刺杀的第二天晚上出现,不是别人,正是李伯仲同父异母的兄长,李修竞。

    早在河下时,他就跟皇叔岳锵有了瓜葛。

    “阿邦,叫伯父。”李伯仲点点儿子的小脑门,示意他给伯父问安。

    阿邦看看这个未曾相识的伯父,顺从地叫了声伯父,之所以如此顺从,是因为这位伯父手里提着长长的铁剑,那剑他很喜欢。

    “大哥是来送我的?”李伯仲摸摸儿子的小脑壳,拉他过去继续写字。

    李修竞不置可否,他没想到李伯仲竟然是这么完好无损,“你……”

    李伯仲笑笑,“坐吧,咱们哥俩好久没一起聊聊了。”

    李修竞没有坐下,依旧提剑站着,像尊雕像,“你故意引我来的?”

    李伯仲嘴角微扯,“我也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杀我,还这么急。”

    哗啦——李修竞手里的铁剑落地。

    “我是不是真得那么没用?”李修竞知道自己这次是真得输了,所以放弃了最后一丝抵抗。

    “到也不是,你至少比我得祖父跟父亲的疼爱。”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即使祖父把王位让给了他,即使父亲认准了他是李家的继承人,可他始终没有得到过他们过多的疼爱,他得到的只有严苛,“卿儿,给大哥倒杯茶。”转头冲内屋低喊一声。

    白卿掀帘子,先是冲李修竞微微一福,随后捧了茶壶倒了杯茶,送到李修竞身旁的木几上。

    “阿邦,来。”白卿把儿子领进内室。

    李修竞看着木几上的清茶,茫然道:“你不问我跟岳锵之间的交易吗?”

    李伯仲把头仰平,望着屋梁,“我又不想知道,问来做什么?”

    “岳锵反了,你知道吧?”

    点头,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小皇帝连给了他两份手谕,盼着他去救命呢。

    “你不救吗?”

    李伯仲抬头,看着李修竞,并不讲话。

    “父亲他们都在京城,你就不急?”李家人多半都还在京城,他李伯仲能放着亲人性命不理?

    “你呢?父亲那么疼你,你为什么不救他出来?”

    “岳锵……他答应过我,杀了你,他就放了李家人。”而且还会辅他坐上汉北王。

    “现在,我没死,你打算怎么办?”

    李修竞默默不答话,他没想过这种结果,因为他这是孤注一掷,“……伯仲,把父亲他们救出来吧。”岳锵有多残暴,他很清楚,“我知道,你这次是不会再放过我的。”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还存着那么一点希望。

    李伯仲看了他这位大哥许久之后才开口,“我们俩有一点很相似——对要得到的东西永远不会死心——”所以他不能留下他,否则将来他还是会这么做。不是每一次他都能算计的到,所以他不能留下这个隐患,“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你还是要杀我。”当年在祖父的灵柩前,他给过他机会。

    李修竞嘴唇微抖,因为绝望。

    人都是怕死的,即使他死不足惜,可依旧希望能活下来。

    见李伯仲撑手起身,李修竞倒退半步,“伯仲……”他以为李伯仲要动手,可李伯仲并没有那么做。

    李伯仲只是起身敲了敲内室的门框,告诉白卿母子该启程了,他们今晚赶夜路。

    “伯仲……”李修竞叫住打算跨出门的李伯仲,“你动手,我愿死在你手下。”

    李伯仲正打算转过身,衣襟却被白卿拽了去,这可是弑兄啊。

    “你们先上车。”李伯仲捉了白卿的手放下。

    白卿母子一走,李伯仲才转过身。

    “你是我兄长,我不会动手。”

    李修竞凄笑一下,这么说,非要他自裁了?“也罢,这也是我应得的。你……你把父亲和李家人救出来吧,岳锵这人太过阴损。”

    “他们不会有事的,等了这么多年,我就是在等岳锵动手,他不动手,汉北就没机会出人头地。”从跟岳梓童订婚起,他就等着皇室之乱,等着岳锵上台,等着他谋朝篡位,今天终于等到了。

    京城四门的守将全是他亲自争取并提拔上来的人,近卫军的统领也站在他这边,还有谁动的了李家人?

    李修竞重重坐到椅子上,望着李伯仲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哭笑着。

    “祖父,我果然不如他。”这是李修竞存世的最后一句话。他跟李伯仲都是不死心的人,不同的是一个是大人物,一个只能是陪衬。

    他不服,唯有一条路——成仁。

    “王爷。”雷拓的马赶了上来,他来就意味着李修竞已经不在了。

    “送回西平吧。”等了好半天,李伯仲才出声。

    “怎么跟老王妃他们解释?”

    “……为保皇室,亡于沙场。”

    “是!”

    雷拓拔马去了,李伯仲单人单马走在马车前,背影看上去孤寂的很。

    在一处山坳外,车马停下,车夫汲水喂马。

    白卿抽身来到他身旁,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只能静默。

    等了好久才找了个由头开口:“你不回京城吗?”

    “不回。”

    “夫人他们还在那儿。”既然岳锵想杀他,就不会放过李家人。

    “他们比你我都安全。”

    “又要打仗了吧?”他这么信誓旦旦的,可见差不多该是这样了。

    “嗯,快了,以后留在青合城,哪儿都不要去。”

    “有你在,我还能去哪儿?”不是要死在一起的吗?他都这样说了,她还有什么好想的?

    李伯仲一直将他们母子送进了汉北的辖内,接着改让护卫护送他们回青合,自己则留在了汉北的北关外。

    此时,各大诸侯也都眼睁睁等着京城的事态继续发展。

    李伯仲重伤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汉北军也是无所动静,这就间接佐证了李伯仲受重伤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李伯仲并没有被牵扯进这场皇权之争。

    也就不会成为众诸侯敌视的对象,只要他李家敢掺和进去,这挟天子,令诸侯的罪名他们就跑不了。

    所以李伯仲不得不“重伤”,伤到连家人的性命都顾及不得。

    这场皇叔之乱一直持续到了七月底,最终岳锵被自己的部将斩杀,小皇帝又一次得救了。

    李家人除了“亡于沙场”的李修竞,其他人分毫未动。

    京城的消息是陆士元带来的,他来时,李伯仲正在跟自己下棋。

    “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李伯仲示意他坐到对面,“正好你来,一个人下没意思。”

    陆士元眉头微蹙一下,因为他刚刚那句“一家人”,这么说他决定要娶依云了?他不是十分宠爱那位三夫人的吗?

    “对了,你不是在廷尉府任过一段时间职嘛,在京城认识不少人吧?”一边说话,一边寻找棋子的落脚点。

    “只在那儿待过一年,认识的人不多。”

    “不多也好,没有人情,好办事。”下定棋子。

    陆士元的棋子也下手。

    “西军没有前途,我跟于将军推荐了你到近卫军去,你觉得怎么样?”

    近卫军自然比西军强,只不过西军是陆家的根基所在,如果连他也走了,陆家在汉北军中就真的没有地位了,他这是要把陆家的势力拔除?

    “不用犹豫了,你就是在西军老死,陆家在西军的地位也不会提升多少,我没打算把你们陆家连根拔起。”指了指棋盘,示意陆士元继续。“近卫军将来会是西北的看门人,你心思缜密,适合那儿。”

    近卫军将来是西北的看门人?陆士元默默按下棋子……

    他这么说,也就表示近卫军现在在他手里了?

    怎么会呢?

    “这步棋可不好,确定你要走?”李伯仲敲敲棋盘。

    陆士元放下棋子,起身向李伯仲抱拳,“属下遵北王令。”

    李伯仲笑笑,“对了,去京城任职前,你先回一趟西平,令妹跟叔期的婚事就快到了,等婚事过了再回京也不迟。”

    依云跟李叔期……不是,不是他要娶依云吗?怎么变成了他的堂弟?

    五十六 路过繁华

    自那夜分开之后,白卿只见过他一次,他到东军督战,路过青合,打马而来,饮了她手上一杯茉莉花茶,然后,就有人送来八百里加急——东周全线死战。

    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我走了。

    她一直住在青合,没人告诉她他的消息,他的生与死,他的一切,都只是传闻。

    直到次年的初秋,赵女莹给她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赵若君新得一子,名唤肆五,九月初六满月,请她回河下一起操办酒宴。

    她没去,不过奉上了一份大礼。

    大礼送出没几天,他居然回来了,带着一身浓重的血腥气——他杀了东周吴家的两个兄弟,其中一个就是岳梓童的丈夫。

    说起来,白卿也是东周人,却当了他的女人,她算得上叛逆了吧?至少也是认贼作夫。

    他在她这儿待了好久,像是打算休养生息一样。

    这也许是白卿这儿最热闹的一段时间了,不但他来了,连远在南方的瑞华夫妇也来了,还带着他们的孩子。

    后者是让她万万都没想到的……

    “嫂子,你真不去河下?”瑞华已诞下了两个孩子,深得夫家的疼爱,被幸福浸润的神采飞扬,再不是那个毫无自信的女孩了。

    “我去了,大家都尴尬,反倒扫兴。”

    “……”李瑞华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白卿给李瑞华怀里的孩子擦了擦小嘴。

    “我知道嫂子你与世无争,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阿邦公子的前程?”

    白卿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后还是慢慢放了下来。

    “你也知道,大哥跟赵家的渊源,眼下,有了这位二公子,怕是以后少不了要跟阿邦过不去,如果你一直不回河下,以后再回去,恐怕府里的日子更不好过,我在那种地方待过,知道那些人的手段,阿邦也慢慢大了,不可能永远留在嫂子身边,你真的放心把他交给那些人?”

    白卿苦笑,“……是啊,迟早都要交给那些人啊。”

    “不然,就趁这次机会,一起回去吧,也省得大哥这么两头跑。”最重要的,万一哪天他不愿意跑了,她该怎么办?

    白卿笑笑,“小丫头真的长大了。”不再需要她担心了。

    “都是孩子他娘了,还能长不大么?”李瑞华笑得甜甜的,像极了她故去的母亲。

    白卿看着她的笑容,终于释怀了。心里默默祷念:大姐,我只能送娉儿到这里了,剩下的路是她自己的了。

    对李伯仲来说,多了一个儿子当然值得高兴,不过赵家看上去比他更高兴,放下赵家的信函,李伯仲看着灯烛发呆了好一会儿,“士元,你明天就护送阿邦进京。”

    陆士元是奉李伯仲的密令赶来青合的,刚到,跟他一起到的还有新汉西王赵政宸的信函。

    “……是。”陆士元心中暗想,由他这个近卫军副统领护送长公子去京城,明摆着这位长公子是去京城做质子的,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布局,针对赵家的布局。赵家女儿没有子嗣,长公子李邦五就没有理由进京,赵家女儿有了子嗣,可却是庶出,那么长公子李邦五进京就名正言顺,反正都是庶出,谁也没理由找谁的茬。看来王爷是打定主意不让赵家的外孙登上王位了。

    陆士元在院门口遇上了李伯仲的这位三夫人,这一次,她停在他身上的视线最久。

    “将军请留步。”白卿认识他,也听说过他的职务——李陆两家联姻后,陆家蒸蒸日上。

    陆士元站定,视线微低。

    “陆将军可是来接阿邦入京的?”白卿问得相当直接。

    “……”陆士元的视线与白卿的相接,他说不了慌,但——也不能乱说,所以只有什么也不说。

    他的沉默就是答案。

    白卿的拇指抠入手心,她就知道他在这儿呆这么久,还让瑞华过来,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见了这个近卫军的大将军,她就明白事情大了。

    “士元,怎么还在这儿?”李伯仲背着手来到门前。

    不等陆士元答话,白卿已走到李伯仲跟前,问他:“你让阿邦去京城?”

    李伯仲愣一下,随即点头,“是。”

    “什么时候?”

    “明天。”

    “我呢?”

    “留在这儿。”

    “我要跟他一起去。”她鲜少这么执拗。

    “不行。”三年之限已到,阿邦的童年也就到此为止了,“我说过给他三年时间。”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可你没说过要送他进京!”

    “他是李伯仲的儿子。”

    “也是我的儿子!要进京,我跟他一起!”进京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进京就意味着阿邦很可能是他的继承人,她允许儿子离开他,但不能接受他成为这个男人的继承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他的身份会带给儿子什么样的未来。

    白卿转身走下台阶,在离陆士元几尺远的地方被李伯仲捏住手腕。

    这恐怕是陆士元第一次看见这么疯的女人了,她敢咬人,咬的还是那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人物。

    李伯仲眉头不皱,随她去咬,只对陆士元道:“通知近卫军入城,今晚就走。”

    陆士元颔首,随即退下。

    白卿伏在李伯仲的肩上呜呜哭出了声,嘴角还沾着血——他的,她在他肩上留下了一块深深的牙印,她没有口下留情,因为真的难过。

    “让我送他。”终于,白卿深吸一口气,咽下抽泣。

    “好。”

    天亮前夕,四处都是暗黑,两盏马灯在风中摇曳不定。

    李邦五被陆士元从马车里抱出来,睡眼朦胧,但见周围铁甲兵四立,爹娘就站在跟前,不禁嘤声唤一声“娘”。

    白卿低头在儿子的额上亲一口,“睡吧。”笑笑,眼泪却跌在了陆士元的手上,顺着他的手一直滑到指尖,凉凉的,痒痒的,然后落入尘埃。

    “夫人放心,有陆士元在,定然护长公子平安无碍。”

    白卿没答。

    眼看着风灯远去,白卿缓缓坐到地上,她又是一个人了。

    李伯仲半跪下身,搂过她的双肩。

    “李伯仲……我什么都没了,你还能从我这儿拿走什么?”带着嘲笑的语气。

    “还有我。”有一天老天还可能会拿走他。

    白卿微微侧头,天际跳跃出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