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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14部分阅读

    偌拿骰苵色的饰物,看阵仗像是要出门。

    见林山远远的走了来,奕譞摇了摇头朝边上几个有些要躲的意思的官员拱了拱手,上前两步招呼道:“你怎么到这来了?赶紧上折子走哇!京师——”左看右看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呆不得了!”

    他的话叫林山吃了一惊,他的身份毕竟非凡,能说出这番话来自有他的来处,也不好问,拱手诚心诚意的表示感谢,解说道:“正要走,但在京时日蒙王爷多有照拂,不敢不来请辞,还有一两件小事拜托王爷。”

    “我告诉你说你莫不当回事——”奕譞掸了掸身上蟒袍,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摇头道:“老联顺气的一病不起了。只怕这两天里就要命,宫里派了御医去。。。说句老实话,我这会儿。。。唉,也管不了你了。”

    “王爷这是。。。奉旨要去探视?”林山一听联顺病重不起就知道,奕譞这番话不是危言耸听,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联顺要是真撑不过这一年,儿子头没了,又没留下个孙子,他这一脉就算绝嗣了,到时候尽管亲友中有人会高兴,但不管怎么高兴,还是要给老爷子出头才能名正言顺的吃了这一脉的家产的。到时候。。。

    就这两天,不走不行了。

    “呸,他也配!”这会儿奕譞才稍稍露出些天家血脉的高贵来,啐了一口道:“唉,说给你听你就明白了,我这是要拜端慧太子去,扫坟你懂么?”

    见林山仍是一脸茫然。。这也不能怪他,便算是真的林拱枢站这恐怕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端慧太子是谁。奕譞稍稍别过身子朝自己那宅子努了努嘴道:“这窝先头是乾隆朝荣亲王。。。嗯,大抵你恐怕也不晓得。。不瞒你说,我也不怎么晓得,还是问师爷问明白个弯弯绕的,他妈的!”

    这家伙突然冒了一句脏话出来,很是突兀,把林山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弄得也轻松起来,不由得掩口一笑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不知道。

    “我这没住两天,有王八蛋舍不得这宅子,想辙儿寒碜我来了,他妈的我。。。得了,他祖宗也是我祖宗,妈的,一嘴毛!”奕譞略牢马蚤了两句,林山也跟着弄懂了他这心情不好的缘故了。

    这宅子原先是乾隆那个还珠格格儿子荣亲王永琪的,传了几代下来子孙只是个贝子了,当然没资格再住这个亲王规制的宅子,又没钱在内务府那边上贡,这不就这一年给内务府收了回去,转分给了年岁到了该出宫的醇郡王住。

    而这四哥六哥那没少挨骂的奕譞今儿领到个新差事——去给永琪他哥哥,乾隆那早夭了的儿子永琏,也就是这永琪的亲哥哥,后来名号叫端慧太子的爷们去扫墓。你想奕譞那师爷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劝自个主子这会儿少惹事,正是永琪一脉后人不安分的时候呢,永琪自个儿有子孙拜没这个名目,倒拿了个永琪他二哥端慧太子出来做名目。

    这墓还不近,道远得很,在几百里开外的蓟县朱华山,来回起码也得有两三天吧。林山听着奕譞抱怨着,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来回时间,说不定就是要算计自己的时间了。因为这两天他也知道,奕譞这实诚人这两天里没少给自己说好话,也没少进宫送给他哥哥们骂。

    这么算来的话。。。林山心里又是一寒,那老小子。。。他妈的,京城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一桩心里有数也就行了,倒也不用跟他说起。

    倒是替他想想也真是磕碜,这多少代前头的事情了,这么个过了年就十九的郡王,还得去多少年前的小屁孩扫墓,这本是礼部随便去个狗屁官儿就能搞定的事情,弄个郡王!搁谁也得置气!

    宫里头还真是有高人,这主意真他娘的见小。。。林山刚想说两句,又想起这个话题实在不是自己这个外臣能随意插嘴的,只好陪着叹息两声,说起了有个同乡一时脑子糊涂自宫的事情,奕譞听了直咋舌,脸上红一阵黑一阵的,好不容易听完了,结结巴巴的道:“这。。。我这会儿盯着的人。。。人多,要不我先跟五哥说说。。。”

    “那就谢过王爷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林某已经递了请去打长毛的折子,想来就这两天吧。”其实他原本还有些琐碎的事情要说一说的,但奈何人家确实是有事,而且。。。后头动静已经起来了。

    二品红顶子黄带子大员国瑞助阵,十来个脂粉兵团当先,满洲姑奶奶们跟着杀到了醇王府!

    “姓林的你玷污官体!”

    “姓林的杀人偿命!”

    “姓林的。。。”

    碍着林山旁边站着的就是醇郡王,妇人们手里的白菜梆子还不怎么敢砸过来,便听着这边国瑞带来的跟班一声,娘们们一声,一声搞过一生的骂。把林山正对面看着这些额头上缠着白布的人闹腾的奕譞气的两眼直发黑。

    但到底不是骂他的,也不好发作,只是气哼哼的发着牢马蚤:“你看看,咱们满洲尽是些这。。。”

    他这边声音小,林山假装没听到,转过去朝国瑞做了个鬼脸。

    顿时他期待的就来了。

    “姓林的我家主子已经上了折子!一告你杀人偿命!二告你有玷官体!大雪天你醉成那个样子,雪窟窿里怎么没埋死你!脂粉堆里你醉成那样,怎么没x死了你!”得了国瑞的示意,旁边不知道是富察家的还是他自己的一个小厮厉声责骂着,倒将那边一直避着的礼部官员弄得笑的捂嘴偷笑,皱眉的直皱眉。

    这下子可把正为着这宅子一肚子火的奕譞弄毛了,不顾林山的劝阻,脸红脖子粗的就冲王府里头喊:“恩佐!恩佐你他妈的耳朵聋了?还不滚出来!”

    恩佐赶紧就带着十几个原本就在这看热闹的家将护院冲了过来,到奕譞跟前就听他吼道:“打出去!给我狠狠的打出去!”一面发着狠,一面气哼哼的扫了一眼那边礼部几个官儿,沉着脸哼了一句:“你们也看见了!这样子我怎么去?你们看着办吧!”

    “王爷,王爷——”这边林山自然是要劝两句的,奕譞不待他说完,不耐烦的一挥手发脾气道:“滚他娘的!大不了不做这破王爷!打,给我狠狠地打!”

    林山脸上不敢笑,肚子里早就乐开了花,早先没定下决心离开北京的时候,处处窝囊处处受气。嘿!这一下决心离京了,真是什么气也出够了!

    “赤忠,你来,等会儿我带你去见万岁爷!太不成体统了!太他妈的蹬鼻子上脸了!你这个主我给你做定了!”

    林山知道他的脾气是因为那个雪窟窿里摔一跤的事情闹出来的,这种事自己也算是取个巧,自然免不了的要自责几句,那边也是自然不当回事,不就是喝醉酒嘛,有拿这种事上门指名道姓骂人的?

    “王爷,我这就是个惹麻烦的人,您就甭替我费心了。七爷,您好歹听我一句劝,真的,过两年就好了,过两年就好了。这会儿为我这么个人闹不愉快,不值当的。”

    奕譞到底是也还有些小智商的,这话断不至于听不出来味道,沉声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在书房里头转悠,牢马蚤一个接一个的发着,什么他看好的人全倒霉,林山算是一个,那边荣禄也吃了官司,刚去户部的人就给揪出来说有个什么亏空跟他有干系,据说要吃牢饭。

    这些都可以理解,对于这么个身份特殊,又老是想冒头的年轻人来说,遇到些上位者的压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即便是他那个好六哥,这会儿也巴不得这兄弟出丑呢。这种话说出去他未必信,不过为着以后着想,也只能隐隐点一下了。

    如今这年头,肃顺跟刚有些回暖迹象的奕䜣交锋才刚刚开始,两帮人闹腾的同时,那边还有惠亲王老五爷又有些不甘心,正是热闹的时候,你奕譞这会儿想插一脚进去,哪一边都得防你啊。

    宽慰了两句荣禄断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便想着今天目的达到,就打算告辞了,离京前,这里恐怕也不会来了。

    “这些个,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吧。路上用度,到那边万事开头,都要用钱,我这也是个穷王爷,拿不出多少来,回头五哥肯定也有一份补上的。”奕䜣说着,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将桌上一个纸包推了过来,想来不会是个小数目。

    林山眼下也确实是没钱,四百两填在宫里那拨太监手里,家里也就三百多两,听五根说,几家钱号上头也有一百多两的“京债”。当下也不假客气,充了个落落大方谢了奕譞的赏,外头恩佐也打架打完了,奉了奕譞的谕命要送林山出城。

    只是这会儿家里恐怕不能再住了,林山知道说不定哪天富察家的人就得打上门来,存了个省得烦心的意思,干脆当晚就叫家人把东西拾掇拾掇,到外头去寻了个客栈先对付着的,谁知道他这里去醇王府道别,这边家里头也来了一堆访客,红着眼睛要跟他道别。

    第三十八章 变数

    头一个是个很意外的人,那个保定府新城县的崔二保,在琉璃厂一个字画店做伙计的,林山曾经打发了他一些银两安置家里人。。。

    他倒是门清,显然知道京里这几天的事情,说话很简练,也交代的很清楚,说完就走,一点不拖泥带水的,叫林山很满意。只是,他说的事情,凭着自己眼前这个处境,只怕是帮不上忙了。

    叹了口气暂且把这桩事搁在心里,再进门去应付一拨关系很近的客人。

    来人都是福建侯官老乡,满耳的福建乡音,好在是这会儿来,再早几天林山就只有大眼瞪小眼了,勉强听出了个大概,是在京的侯官士子们,几个代表人物,请了平日里很少说话的刑部浙江司的同事,也是侯官人的陈承裘出面领着,来家里看望在他们看来很受了委屈的林大人。

    少不得两个主题,拜林文忠,骂彭蕴章。再有,就是最近的这几天里京师里的事情了,慰问之意,同仇之意少不了,唯独没有慰留的。

    话很少的同乡陈承裘末了才开腔,脸上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道:“陈某忝与心北同庚,今日也自当共进退,自文博川说了心北的决定之后,刑部不少同僚也都呈递了请辞折子。”

    这话叫林山心里一暖,不管汉官里头操守不好的人再多,到底还是有人是着实看不下去了。只是,这没来由的连累人家跟着丢官实在是过意不去,而且自己说起来也还有后路计划在内的,怎么能叫人家也跟着辞官不干,当下问了问几个名字,有薛允升,有罗鸿绎等几个相熟的名字,当然也有几个没听过的,甚至还包括了户部那位不招人喜欢的阎主事,敬铭老兄。

    “说真的,姓林的对不住各位。”林山恳切的想劝一劝,这么一来的话,自己明明没危险的,这么多人一块上折子,一个结党是跑不掉的,将来要吃大亏。但这番为自己打算的话当然不好说出口,便从前程上劝,像罗鸿绎还好说,他是个捐班主事罢了,指着明年考科举呢,这会儿辞不辞的也就那么回事。但薛允升,阎敬铭,以及眼前这位陈官人,都是两榜进士出身,还没做几年官呢,就这么丢了前途,实在是对不起十年寒窗苦读。

    “再有一个,如今国家败坏,大政操之于庸人,内忧外患交济,正是我辈大丈夫为国为民,舍生取义之时,不为这满洲朝廷,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的三千年祖宗江山!大伙儿想想,长毛易安,外夷难攘啊!”这番话三分真情七分恤意,其实说的也有一些林山自己心里的感触,后世西风东渐,国人只知道洋人的东西样样都好,祖宗。。。只剩下供他们苛求,供他们取笑的份了。

    所以一番话说的自己也很是动情,眼睛红红的换了这个时代容易接受的说辞道:“难道,要我们汉人再来一次剃发易服么?”

    说着,一一与几个后进的同乡拍肩,一个个叫着他们的名字:“蔼仁!礼堂!迪臣!枚如!临恭!永庆!”

    这几个俱是侯官人,与林家并无多少距离,可以说是乡里乡亲,龚易图字蔼仁,梁鸣谦字礼堂,林启字迪臣,谢章铤字枚如,叶大庄字临恭,郑雨春字永庆,俱是与他林山差不多在容易激动的年纪,其中郑雨春还是老婆郑春蓉的远方堂兄,自然这番话说的很是受到呼应。

    “要为民做事,为保祖宗江山做事,明哲保身不行,还是得做官。做官不容易,不是官身的几位共勉。”林山一抱拳道:“做了官,要做个好官更是不易,要自保,不要学我林某,叫人赶出京师,若是官再丢了,拿什么去实现抱负?拿什么去外抗强侮,内平巨贼?各位来我这蜗居,没有一口家乡菜招待,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相赠,先父几本书册一份,再有的,便是林某这一番肺腑之言了。”

    说完了正色一拱手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脸上一脸愧容:“蜗居此刻正是凶险之地,便是林某,这会儿也要移居避祸。疯狗,就快咬上门了。”

    好说歹说送走了这帮这种时候上门格外见真情的老乡,这才顾得上把家里该拾掇的东西整理齐当,就准备要空手带人出去住,六响左轮里头也压满了子弹,随时准备着有什么不测发生。

    但这晚上的客人格外的多,郭嵩焘来了,令人有些意外的,肃顺带着王闿运也来了。

    在醇郡王那里的时候,听说他要出远门两三天的当儿,林山曾想过这个人的。所以此刻再见他时,心里甚至有一些淡淡的防备,想了想今天下午自己不在部里时的那些变化之后,这才算是稍稍理顺了他此刻上门的意思。当下开门迎客,满院子的书箱杂物,看上去虽然观瞻不好,但这会儿对他也顾不上了。

    “赤忠!”肃顺一见了这院子里的架势,心里就明白了几分,略酸了酸鼻子攀住林山的两条臂膀就是一阵哽咽:“是我的不是,你受委屈了。。。”

    “中堂客气了——”这会儿对肃顺的观感比起前几天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林山敷衍着,判断着他的来意。

    “你的折子,我暂给你扣了下来。赤忠,京师里正用得着你这样赤胆忠心为国为君的良才,你怎么好一走了之?”肃顺略带些责备的语气,叫人听了很不舒服,但又透着一股子亲切的意味,一时之间倒也不易措辞答话。

    林山笑了笑道:“林某正是祸乱的起由,再呆下去,只怕只是给国朝徒增一宗奇案罢了。汉臣夜闯内城,取勋贵子弟首级。。又或是亲贵之家攻汉员宅而杀之。。。这传诸后世,中堂处宰辅之地。。。林某还是走吧,请中堂务必成全。”

    屋子里儿子适时的呜哇一声出来,给他这番话增添了许多气氛。

    “这。。。”肃顺倒也负责,回头冲一个护军吩咐了几句,大意就是这里要是出了任何事情,唯他是问的意思,哗啦啦倒真有六七个护军听了号令留了下来,散开在院子外头。

    “走,去我那里谈。”肃顺便发出邀请。

    林山不太愿意这时候浪费时间跟他去谈什么,只是见郭嵩焘连连跟他使眼色,这才点头。但还是说了个折中的方案道:“中堂,犬子受了惊吓,为人父的不敢。。。这样吧中堂,前头有家小馆子,平日里也有些往来的,林某斗胆请中堂去那里坐坐如何?我这里家里也好顾的上一些。”

    肃顺的突然到来,倒让他心里崔二保说的那一件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事情,生出了些许希望。

    “朝廷如今有难处,僧王。。。面子大。”去了相熟的太白居,今日里林山也有个清旧欠的意思,不要到时候走了还留个什么尾巴,欠人家一顿饭钱多不好。刚坐下来边听肃顺开门见山的道:“所以我晓得,张各庄那个事上头,你是吃了委屈的。昨儿又出了那荒唐事,更是风评不利。你这会儿走,不是授人以柄么?”

    “中堂。。。”

    “再说你与何根云又有旧怨,去江苏,赤忠,我怕你是羊入虎口啊。”肃顺很关切的道:“如今恭亲王岳婿正对他依仗的很,你这一去。。。唉。我,我是怕将来没脸去见林文忠啊。”

    “中堂过虑了,卑职但求马革裹尸,以一贱躯竟先人未竟之功,哪怕是死在长毛刀下,也好过在京师死在。。。”

    肃顺一摆手,止住他的说话,斟酌道:“说起来,寿阳相国近日有信来,我也正择机建言,皇上兴许这两天里就有恩旨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