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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16部分阅读

来,三千二百两的货,只要能说服那个山西布号以原价四千五百两的进价吃下去,再从银钱的差价上翻一翻,三倍的利都能翻出来!

    关键的问题,是要让人知道,所谓天津开埠,只是个谣言而已。

    但旁人不知道,林山心里知道,天津开埠,那是必然的了。这笔生意怎么去做,还真是个问题。虽然以京师小红人的身份去骗那个山西商人说不定可行,但那毕竟不是做生意的方法,将来要被人戳脊梁骨戳一辈子的。林山不喜欢这样做人。

    而且,到了江苏以后,未必就用不着这家山西布号,以后还是要合作的,这种断后路的事情,为了几千两银子去做,实在是有些划不来。

    林山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接过了郭嵩焘手上那张二百两。

    事在人为。

    随着到地方去,现在他也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了,如果这笔生意能赚上五六千两,按照绿营兵多一倍的待遇招兵,能养三千兵养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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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文中洋布价,银对英镑的比价非yy。八先令零十便士,出现零十,是因为先令对便士是一比十二,所以才有十的零头。

    第四十五章 沙船帮

    郭某所说的那个山西商人,姓雷。很有名的平遥雷家的三少爷,人生的很精明,矮小的身形,微胖的脸上永远是一团和气,一望而知就知道,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很有钱,祖传的做生意的能耐,很是精明。见到林山和郭嵩焘联袂来访,就知道为的是什么事,笑脸迎进门来,招待很客气,执礼也很恭敬,但尽是寒暄的客套话,半点也不由得你往事情上绕的。初次接触下来,林山凭着后世做生意的经验,知道这样的人不触及到他的利害关系,是绝不会跟你讲半分情面的——即便一来二去能弄出些交情来,但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这样的人是绝不会混为一谈的。

    这就难缠了,不过林山倒也不着急,反正天津还要呆些日子,旁敲侧击的搞一搞他姓雷的底细,能有些什么利害关系牵扯到就好,这里毕竟两个朝廷中层干部,还有一个天子近臣,只要关系到了,面子不会不给你的。

    如今的厉害关系,自然是天津开埠的消息是真是假。但这上头不好胡诌,林山也知道,头一次上门就说这个,显出个假字来,目的性功利性也太强,容易叫对方反感。所以当天色渐晚的时候姓雷的留饭,连声到着不好打搅,便拉了郭嵩焘辞了出来。

    “先见一见沙船帮的人吧,姓雷的不好交道。见不着利钱在眼前,他断不会松口的。老郭,你放心,这事儿我揽上身了,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年节就在眼前了,你这会儿总不能去查人家盐政上头的账吧?”这是看郭嵩焘脸上隐隐有些着急的样子,说出来宽慰他的。林山笑了笑道:“我如今仍未上任淮扬道,刑部郎中的职衔还在,便算不在,请天津道周家勋给我弄一份姓雷的底子总可以吧。”

    “你要来硬的?”郭嵩焘吃了一惊,连忙摇头道:“心北,不能的。雷家与朝廷关系向来好得很。你大约不晓得吧,户部往来的日升昌,就是雷家开的。”

    日升昌这个名字叫林山心里咯噔了一下,却不动声色道:“老郭你想左了,我是想看看他家的生意路子,给他寻个来利的路罢了,哪里能硬动人家?再说了,咱们是请天津道出人呢,还是自个儿这几个兵动手?没那个打算,没那个打算的。”

    郭嵩焘松了口气,但仍是将信将疑,笑着又多说了两句劝慰的话。林山不再去管他,跟他约好了次日会宴沙船帮几个耆老的事情之后,便各自散归了。

    这天晚上,却叫熊有能出去寻问了寻问,这边鲁家庄的人本身就是京郊的土著,也大有信息来源,问来问去,林山终于是有了些把握。握着管笔的手也放了下来,心里松了口气,看来似乎不必要动用顺天府查日升昌这一条最坏的路了。

    第二天说是会宴,但身份悬殊,自然是沙船帮几个人联席请郭林两位大人吃饭,地点是东门外磨盘街一家新开了半年不到,地道的鲁菜馆,沙船帮手面也很大,包下了整座饭店,竟是一个专请的格局。

    林山固然是受宠若惊,便连郭嵩焘也有些始料未及,很是诧异这等巴结的意图。照理来说,林山这一行不便搭漕船过山东地面,搭他沙船帮的船,很是要承人家的情的,当真是没料到沙船帮的人这么给面子。

    会请的两家一家姓郁,主脑的样子,另一家姓朱,都是上海本地的沙船世家少爷。尤其是姓朱的格外给面子,一见礼就是撩起长袍,郑重其事的跪下磕头,口称“三老爷”。

    林山看这光景,很是明白这恐怕又是吃老爷子的遗产了,看这叫朱朴斋的三十来岁的人跪在自己面前以后辈的礼参见,实在是受不起,跪下半边身子算是还礼,拉起来叙话,颇是寒暄了一番,这才晓得这人果然是跟老林有些渊源。

    朱朴斋的父亲朱启昂在鸦片战争老林从两广总督任上罢职的返程中,就是坐他朱家的船,还给他家老子留了两句楹联题字,朱家一直供奉在上海南市的家中:“山月不随江水去,天风直送海涛来。”

    有了这一层关系,林山对于他仍是要坚持再补一个跪礼也就不好再推辞了,自己辈分实在是太高了,再推,就有不给人家面子,瞧不起人的嫌疑,既是在这个社会,自然要讲这社会的规矩。

    朱朴斋信天主教,洋人上头接洽的也还不错,郭嵩焘的那批洋布就是走的他的路子。是以三人一时之间说话颇有些热络,倒有些冷落了人家姓郁的。

    姓郁的比朱朴斋年轻十岁的样子,人是瘦瘦的那种,显得身形很高挑,腰板直直的,看上去很有精神,他是做主请的人,这会儿倒要朱朴斋做引见人来见礼。

    “后进郁岱生,给三爷爷磕头——”一开腔就把林山吓了一跳,刚才那三老爷已经叫他有点吃不消了,这又是个孙辈的。好在这时候郭嵩焘似乎看出了端倪,发话叫林山受了三个头。

    但终究是不好意思,尴尬的摸了摸袖兜道:“赶紧起来,受不起,受不起。这。。。我身上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就算有,也不晓得拿不拿得出手。。。”一面求援似的看了看朱朴斋,请他拉这少年起来。

    “三老爷受的的,也不用给什么见面礼,回头能给他写幅字最好了。”朱朴斋解说着:“郁家乃是上海首富,也是我们沙船帮五大世家的领袖。岱生是泰峰老大的嫡孙。”

    林山对他们沙船帮知之甚少,知道这少年来头不小,当然不会倨傲,但他那个毛笔字自然是拿不出手的,想来想去,请了下头一个叫鲁一侠的亲兵,叫大车回驿站,取了一套林文忠公政书过来,又从店里借了笔墨,书上提了一个“岱生小兄惠存”,便叫那少年千恩万谢了。

    这完全算是个拉感情的会宴,所谈的话题自然也是天南海北,无所不及,自然林山也跟着了解了上海这一大地头蛇的实力,五大世家,朱家尚且不在其内,郁家郁泰峰算是一家,其他还有王庆勋、王庆荣、王庆模、郭长祚四家,其后像朱家这样的,还有几家,统统聚在郁家门下,自然一个沙船帮,以前是跟漕船帮分庭抗礼的,如今漕粮改海运,自然是此消彼长,声势更甚从前。

    也说起了这一趟漕米北运的艰辛——江南今年大旱,几乎是从百姓们的嘴里夺出来的粮食,运到北京来供应京师畿辅的吃喝,江南米粮也因此大涨,如今五到六两一石,比起往年丰年二两多的价格,当真有今非昔比之感。

    一席话说的郭嵩焘和林山两个不由得大摇其头,北京什么个状况他们都是深有体会的,叫南方这些一面是长毛兵火,一面是天灾的老百姓来说,那真是掏心割肺去养一群王八蛋了。

    “一共运了多少?”

    “好叫三爷爷知晓,六十九条沙船,除开五条起居之用,各船除搭运南货外,每船运粮不到两千石,总计十一万五千石,到津实交九万七千零四十七石有零。”

    有零有整的,林山不由得多看了这少年一眼,陆续多问了他几样数据,一方面自己想了解,另一方面也有考考他的意思,在意料之中的,这少年对答如流,上海,浙江,江苏地方上付运费每船四两一钱,经带南货北贩二万石,回程北货南贩五万六千石,分别粗算能赚多少钱等等,总计下来沙船帮跑这么一趟,赚银在两千两银子上下。

    这是个极辛苦的钱,林山不由的看了看郭嵩焘,他是知道两位王爷给自己送的程仪多少数字的,交换了个眼神,林山心里有数,老五老七那两个人出手如此大方,何尝没有个把这个危险因素早早送走的意思?

    “何以回程要有那么多的空仓?”林山注意到了来回仓位数字的差异,不由的问道。

    郁岱生很是有礼的欠了欠身子,回了话:“三爷爷没走过海路生意,岱生给您老一说您老就明白了。这趟回程,奉了爷爷的命,要运关东粮回去救人命。江南人没得吃都饿死了,明年就没漕米供应京师了。”说着有些伤感,抹了抹眼睛道:“关东粮就是大豆,算法是关东石,那是大石,两石就是我们的五石,是以有这么个出入。其实三爷爷,我们沙船帮的意思,是拿这个关东粮做个放粮,但自己放,不敢——家里爷爷几年前糊涂,小刀会造反,出了二十万两平安钱,事后幸亏朝廷仁厚,交罚了二十万两便算了,但这种出头的事情就万万不能做了。交给官府放,又不放心——倒不是怕他们贪墨,是怕这粮都支给大营的兵,老百姓们吃不到,兵们吃不惯要糟蹋,老百姓不会。三爷爷,其实这一趟生意跑下来,我们沙船帮是要亏钱的,但到底人命紧要,今天请三爷爷吃这顿饭,也是几天前就想好了的,郭大人京师来信说三爷爷您要放南面,我就跟朱叔叔商议过,要请您老人家看在江南父老的份上,出这个头。”

    说着就起身,掀起长衫下摆,跟朱朴斋一道又跪了下来。

    林山真是被这样的商人感动了,其实他们也是吃苦力钱的人,有这份心真是不容易,人家还这么执礼极恭的对你,当下也再次跟郭嵩焘联袂跪了下来还礼:“我出这个头!”

    这是为江南生灵跪的。

    对比起来,都是商人,山西那位姓雷的商人,就忒他娘的不厚道了!双方又谈了一阵回程越早越好,江南越能少饿死几个人的事情,约商了南下的日子之后,林山在回驿站的路上,不由的对姓雷的恨得牙痒痒起来。

    但偏偏还不能整治他。林山毕竟不是刚来这个世界时那么莽撞了,以后,以后也许跟这姓雷的还有合作的日子呢!

    第四十六章 踏上海路

    接连跟两拨生意人打过交道之后,林山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那做着介乎于黑和白之间的生意的日子,接手的这几千匹洋布生意并不是多么的大,但是这是个面子问题。

    向来讲究诚信的山西商人,在这笔四千多两银子的生意上头,摆了朝廷官员一道,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利字的缘故,第二个,也是吃准了郭嵩焘不能用官面的身份去跟他争这个——朝廷官员不经转冲直接以官身名义做生意,确实不好抬上台面跟他计较什么。再一个,恐怕也有他雷家实力雄厚,交结广泛的缘故。

    但如今林山既然接了手,那便自然不同。郭嵩焘书生习性,这上头撩不开面子,但他林山不同,赐进士出身那是假的,这大半个月里头,做的哪一桩哪一件也不是书生做的事。林山仔细听取了熊有能他们返回来的报告之后,心里便决定给他撕开面皮,软硬两条路给他准备好了,就看他吃哪一碗了。

    第二天一早,便带了熊有能八个人,人人都是官服袍面,郑而重之的登门拜访雷家三少爷。

    其实雷家也大抵看出来这姓林的不太好缠,见今天这个做派,更是小心翼翼。京里这半个月来的事情,天津自然也不会不知道,这位小爷虽说京里得罪了些人,但七扯八连的几个王爷那又走动的来,皇帝面前有时候还有个单独召见,接触下来又感觉是个挺圆滑的人,感觉很有些摸不清路数的样子,自然是倍加逢迎,郑而重之的开门迎客,摆出了草民见官的跪礼。

    林山倒不是来挑他的礼的,一进了门,仍是笑着解说了今天这样子的用意:“等下要拜会天津道上,先来见见你老兄。林某客居天津,开销都指望着驿站,也就没备什么礼了,三少莫要见怪。”

    雷三原本有些惊惶的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显然是不信的。林山晒然一笑道:“不消这么拘谨的,我也行三。昨儿嫂夫人在,我不好说。其实咱两很能说些交情的。”反客为主的招呼雷三坐了下来,直入主题,掏出雷某赔过来的那二百两银票推了过去道:“说不得还是要说这桩生意。生意上的事情,我只是个二五眼的外行,这不,昨儿回去琢磨一宿,今儿早上才想到,这不赶紧来问问三少爷。。。”

    “大人,这票子您留着,这事儿着实是我们姓雷的对不住郭大人。。。”

    林山暗暗摇了摇头,这要搁到胡雪岩乔致庸之类的商人身上,就是自己亏这四千五百两也不能掉这个脸面啊,再说他又何至于亏到那么多?两千匹洋布就算再贱价出手,一两千两银子还是能保底的。。。这小子精明是精明,就是肩胛太窄了。

    “这个也无妨了,来去二百两银子,不是多大的事。三少莫要纠缠了。有句话林某是昨晚上琢磨一宿琢磨出来的,请教一下三少爷,是不是怕这洋布不好卖,天津要开埠,往后要吃亏?”

    “大人您真是好眼力见儿——”说到这个,好像是启开了姓雷的话匣子一般,一直憋着不好主动出口的话一下子倒了出来,大抵就是来年天津开埠,洋布一下子进来,而自己接手这两千匹洋布,年后要分运到各地去出手分销,时间上控制不过来,如果洋布来得快的话,这么大宗的货物,就有砸在自己手里的可能。

    “三少爷消息果然灵通——”林山恭维了一句道:“不错,天津恐怕是要开埠。不过,不是你说的明年,谁告诉你明年就要开埠的?”

    他在京里自然肯定有消息来源,林山原也不指望知道他们家跟京里的关系网,也只是随口打听一句而已,所以他含糊的说什么也不在意,接着自顾着说道:“洋人要朝廷简派大员去上海商谈开埠事宜。你也知道了,派的黄宗汉大人,那是林某福建老乡,南下也是要走天津过的。”

    雷三脸上便有些发怔的样子了,有些弄不懂林山的意思,这不是帮着他自己说话么?

    “黄大人是道经上海,赴的是两广总督任上。已有旨意,当地在籍诸官密办团练,黄大人一到,是要跟洋人开仗的。天津防务。。。”说着,看了看雷三道:“僧王,谭制军不日就到了。唉,你瞧着吧,开埠是要开的,不过起码要到咸丰十年往后。”

    说着也不管雷三有什么想法了,自顾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道:“京津相距不远,相信你过几天功夫,大抵就能收到些消息了,恭王希冀黄大人在上海与洋人周旋,言语上颇有磕碰。这些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其实本官倒不是想叫你掏这四千五百两出来,我也知道布行不是你雷家主业,雷家还是开钱庄嘛!京里日升昌便是你家产业我是知晓的。算起来这一节,我也知道三少爷这里松了口,家里交待起来毕竟还是有些不便。”

    雷三这会儿自然只剩讷讷了,能说什么呢?直接驳回不敢,应承下来没那么宽的肩膀,敷衍吧,又不是套路。只能听人训话的份了。

    “其实日升昌顺天府也在查——”看了看雷三的脸色,林山不动声色的道:“捻匪在京南汇聚的事情也不远,本官这三品顶戴,也是这一案子上起来的,期间有一拨捻子,用的就是你日升昌失窃的二十两官锭。不过我总觉得,花花轿子众人抬,穷追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是以我跟刑部上头,顺天府上头都是这么个说法,这也不提了,这样吧,我跟郭大人是至交好友,也不?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