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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16部分阅读

    ,却不想第二天里就说王府里传,到了一看犯傻了,这王爷仍是不发脾气,叫人码了二百斤银子码成个山,罚那些个轿夫抬了,内九门外七门绕个遍——”林山正想象着当时情形发笑的时候,郭嵩焘也是微微一笑道:“心北,郡王爵秩年俸不过五千。二百斤银子是多少?”

    这会儿一斤还是十六两,这账不难算。三千多两而已。林山大抵知道他要说的套路了,点头道:“你大约是想说长芦盐政吧?这事,唉,筠仙你这趟差事。。。”

    “五爷不干净你是知道了。还有个老五爷——”郭嵩焘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你放心,这差事我知道怎么弄。替死鬼总要找几个的。。。呵,你见过惠亲王没有?”

    林山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这位咸丰皇帝的叔叔老一辈呢。郭嵩焘一开口到叫他吃了一惊,原以为是个老头子呢:“今年四十一岁,正当壮年,以他的位分,不能带兵,也不图升官——亲王那也没法再升,至于世袭罔替,那也不是自己能看到的事情,立不立功的更无所谓了,你说这样的人,他活着还图什么?皇上是个仁德之君,难道还真能。。。”

    他说的林山都能想得通,也就是皇帝何以不在长芦盐政上头下功夫的原因了,至于两淮盐政,也有怕打击江南江北大营的顾虑,所以根本也不能派钦差查勘,唉,当皇帝当到这份上,为了个三十二万两银子跟下头算这个心计,实在是。。。

    想起咸丰说的惠亲王拣翻起居注说江南江北大营坏话的事情,便当个笑话提了,郭嵩焘也是一笑,这皇叔说这个的意思,不就是想把矛头弄南边去自己落个闷声大发财?

    “说起来皇上既是跟你说了这个用意,你这事情也不好办。淮扬海道还是延承前朝说法,道光朝海州另属,其实只是个淮阳道罢了。依皇上这个用意的话,该兼臬司衔,心北你记住,若是省里派你兼藩司衔的话,那你可就要当十分小心了。届时不妨拿万岁这番旨意出来挡一挡。”

    这是很重要的提醒,林山在官场上也代了一阵了,知道这里面轻重,道员例兼藩司或是臬司衔,但江苏身在前线,要是兼藩司的话,那就要兼供前敌粮台,现在到处缺的就两样——钱,粮!供粮台没粮可供,到时候论起军法来,何桂清和春等等,哪个都有权请王命旗牌斩你!

    这是到江苏的一个坏处,林山有过这种心理准备,但这么细节的地方他自然没有想过,也深感身边缺人,虽说家里那位五根长年跟着林则徐的,但他那时代还算好,不象现在,地方大员们已经快成军阀了!

    郑重其事的谢过了郭嵩焘的提点,也差不多快近通州地面了,按照规矩是要住通州驿的,他是三品官,照例有四两银子一天的伙食待遇,吃上头倒不用烦恼。郭嵩焘也是一样有堪合,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所以两个人的话题也就轻松愉悦起来了,郭嵩焘说起了翰林院这两天的谣言来。

    翰林院乃是天下清贵之地,供奉着做几篇锦绣文章的精英人士,郭嵩焘也颇在里头做过几年黑翰林——所谓黑翰林者,便是没人照应,没有差事,更没有闲钱收入白养着的穷酸文人而已,家里如果没有什么钱的话,在京师是呆不下去的。

    “颇有几个人说皇上对不住恭亲王的。我一路都在想奉先殿里皇上所说的话,越想越是在发牢马蚤。”郭嵩焘笑着道:“看来,恭亲王身边不乏王壬秋之辈啊!”

    这算是一句闲话了,因为前头接官亭已经有通州驿丞带着一些地方属员在侯着了,远远望见车队来,早有人飞驰而来与下面人接洽过了,这会儿报上来,两人便收了谈资,提前几步路下车。

    只是心里免不了是要去想一想的,恭亲王结交广泛,又有人散布这样的谣言,这算什么呢?要谋反的心林山后世知道这个人的,那肯定不会有,但这样子搞,林山也扪心自问过,如果换了他做咸丰的话,这样的弟弟,发落到东北守祖坟去已经算客气的了。再者说了,照郭嵩焘刚才的说法,亲王爵秩年俸不过一万,他哪来那么多钱结交这些文人?

    这是一笔糊涂账,旁人也理会不到那么清楚,正好通州驿上头来问安,便安心在通州歇站呆了一下午。找到熊有能的时候,也顺带找到了毛昶熙。

    “我不放心来看看,你昨儿忙,代你料理了吧。”老毛似乎是病好了,恢复了以往那精悍的气派,抬手一指东面一间大帐篷道:“承醇郡王的面子,借了大营里一处安置着,统共是三百一十九号人,都姓鲁,女人九十二个。兄弟,你打算怎么安置?”

    这个话林山决定了要救这帮人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遣散是叫他们送死,只有叫他们回京去继续吃赈济,精装的挑十来个跟自己南下,做个护卫也是好的。但这个话也是有点理想化,真要做起来麻烦也还是不少,头一个就是怕人家不乐意背井离乡的到远方去。

    “兄弟,老哥我替你想了个法子,这些人我问过了,有一小半是愿意跟你去的我叫老熊给你拾掇拾掇,兴许能派上用场,一时派不上用场的,你那一片地人少地多,随便拨拉出一块来就是一条生路,也算是积德了。其他人嘛,顺天府是老梁接,我不想跟这么个老腐儒说话,不然求个情顺天府也有法子安置,还喝粥去呗,来年,来年总不能还是个荒年吧!”毛昶熙想得很周到,冬天里外头很冷,偶尔抽一抽鼻子,又有些伤感的味道。

    林山只是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眼睛一红,两人互相在肩膀上一擂,尽在不言中了。

    “没事多给老哥我写两封信来!咱两如今官儿一般大,甭他娘的叙那份客套了!你小子!”毛昶熙拱了拱手,上了一匹马便飞驰而去。不一阵功夫却又回转了过来,在马上勒着马头看了片刻,嘴巴动了动却又什么都没说,见熊有能站在旁边掉眼泪,就那么在马上一扬马鞭,指着熊有能道:“老熊你真他妈熊!嚎什么丧?好好的用心,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

    再转过马头的时候,这回是真的走了,林山红着眼睛望着驿道望了好一阵,这才惘然若失的转过身来。

    这是他两辈子里交的最好的一个朋友,尽管后世时家里头有长辈跟他说过毛林不碰头,往后碰见姓毛的要小心之类的,他却对这个姓毛的没有半点不好的感觉。

    “心北,你该跟他换个拜帖的。”

    “等等吧。老郭你也是要换帖的,只是我这还是个五品的小官,不敢高攀。等过几年吧。。。”从紫禁城方向吹来凛冽的寒风,刮在还有些湿气的脸上,刀割的一样。

    耳边似乎突然响起了老爷子当年在世的时候经常哼着的一个调调,小时候不懂只是觉得很激昂,林山长大了才晓得那是新四军军歌。

    而自己要去的淮扬道,那正是当年老爷子跟着黄克诚战斗生活过的地方。

    他当然知道在那里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 赚钱的生意

    一路到天津都很平静,路上三天多的跋涉,居然赶不上在通州拾掇那些琐事一半的疲累。

    也就幸好有个熊有能帮忙了,出发前林山也跟他谈过,他是光棍出身,三十六岁的人自打三十岁上老婆孩子一起没了之后,就一直这样过下来,毛昶熙一路将他培植起来,从一个浪荡无所事事的汉军包衣,到如今好歹也算是个官的吏目,毛昶熙可以算的上是他的一个大恩人。

    但林山对他却是没什么恩惠在,自然不能用老毛那种腔调跟人家说话,而且——熊有能自己也带了七个人过来,不管有多少的义气在,但这八个人,你将来要对的起人家千山万水的跑那么远帮你。

    所以,总免不了要谈及前程,林山也不得以稍稍跟他们谈一谈淮扬道乃至江苏的证据:“江督何桂清与我有些过节,想来大家也知晓。巡抚徐有壬,原在湖南藩司任上,与骆秉章,曾国藩颇有不洽之处,而我林某人,因是先公的关系,总不免与胡曾有些瓜葛。是以此去江苏,顺风顺水的做太平官,我也是没有这个把握和打算的。你们不远千里随我南下,我不能不跟你们交代清楚,初开始,恐怕享不了福。咱们北京人说话光棍,大家伙也不用拘束,你们老熊知道我的,向来没有官架子,有什么话摆开来谈,咱们处得来就处,处不来,也要有个情分在,我姓林的断不能祸害人。”

    这番话说了,八个人自然要表个态,与林山所想象的一样,这里没有一个孬种,二三十岁正是有激|情有理想的年纪,在北京看不见未来,去外面闯一闯自然也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我在惇王五爷府上听人说起过一个笑话——”林山一面盘算着七十来个鲁家庄的人交给他们带着管一管,一面说些轻松的话题,顺带介绍一下自己所了解的淮扬道的情形,好叫眼前这些年轻人有个心理准备:“说洋人那比富,那是看哪一国哪一省的铁路多,火轮车多,如今又要看哪家外藩殖民地多。咱们中国人呢,看谁家银子多铜钱多,这也算不得上什么了,只是个看银子的想法不同罢了,谁也不能说攒两个钱备荒不对。这会儿惇王就说了,东面朝鲜国他听人说过,说那地儿人比富,不看铁路也不看银子,看什么呢?两户人家斗起来,直接把家里头泡菜坛子搬出来数一数,那谁家的泡菜坛子多,谁家自然就是富。这算是个笑话意儿,人朝鲜国就兴这个——”

    林山由着他们笑了一阵,沉思了一会儿道:“淮扬那片儿,如今官多,照理,淮扬道驻淮安,但我仔细想过,我不能驻那里。一来兵多匪多,二来衙门也多,张嘴的也多,我们去抢这个食儿,不好。你办事扎人眼,不办事的话,咱们也是七尺高的汉子,谁也是爹生娘养的,成日里就吃那一份支应,寒碜不寒碜?脸红不脸红?我明白跟诸位说,到了地界儿,我另寻一块地扎营,大家伙儿一道吃苦,就一个宗旨,就是我方才说的——”

    林山看了看八个人人人都看着自己,眼神里透着亲切,心里知道时机成熟了,接着道:“就是我方才说的,咱们是中国人,自然要攒钱!但如今什么年份?不是乾隆爷承平之世,我坦白了跟大伙儿说,如今是乱世!乱世里你光有钱没用!官看着你,匪瞄着你!咱们怎么办?”

    “打他狗日的!”一个叫关有旭的年轻人一掌拍在大腿上叫道。身边的几个人也喊了起来。

    “说的是。如今这世道,靠朝廷,靠上官都是假的。我之所以不留在京师,除了官面上开罪了人之外,也有个这个意思在。淮扬盐场多,穷棒子多,吃食少,钱少。这两多一少,大有可为!我也想过,生钱的事情,我这个书生来想法子,这打他狗日的事情,这就要指靠诸位了!”林山一席话说完,郑重的团团一揖。

    八人自然是纷纷还礼,愿意跟着去南面的鲁家庄人,统共是七十四个人,挑了四十个精壮的编了四个小队,熊有能跟关有旭等八个人两人带一队,权充作亲兵,这道上就跟着一路到了天津。

    这算是有了第一批自己的队伍,尽管没有械,也没什么大本事,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输一份胆气。况且林山当然不会指望拿他们去干什么,只是好歹身边有一队自己人,将来新到了江苏,总有一些事情要他们料理。

    一路上自然也免不了跟郭嵩焘多聊两句,郭嵩焘前头说的那桩事情也有了些眉目,沙船帮里有几个耆老——就是帮里派在船队上头的经理人之类的角色,原先是有一桩生意牵靠在郭嵩焘这里的,如今老郭的意思,大抵就是要转到他林山头上。

    “到浙江去,原是要为润公,涤丈筹划粮饷的。但郭某自问,心北你这一桩毅,这一桩敏,郭某是没有的——”郭嵩焘用了咸丰帝赐字上的两个考语,林山晒然一笑摇头道:“其实就是个莽撞了。不晓得是好还是不好,我总觉得不如大人们坐得住,兴许去了江苏,免不了还要闯几桩祸事出来。”

    “这上头不消烦心,以你与润公的关系,既是你不闯祸,祸事只怕也会找你。皇上既然帝心钦定你到江苏任上,于此等事上断不会没有考虑。其实如今京师所忧的,就是一个钱字而已,两淮盐政上头这两年一文钱不见,说是供应江北大营,供应胜保等处,但全靠一张嘴说而已,况且——”郭嵩焘鼻间轻轻一笑道:“江南江北大营与润公的湘勇每月六两银子不同,他们等等各处加起来,不过十来万人,支饷每人每月九钱银子,战阵加发四钱,算上每日一十六两米粮,江南米今岁是五两二钱一石,我粗略算下来,不过两百万两银子上下的事情,两淮盐政就算比不上道光年间陶徐二公在日占国家岁入四成之盛况,但也断不至于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心北,小心些黑官们黑你,弄出些银两来报效京师,手头练上几千兵,那是进退自主的格局!到时候你圣眷优渥,有兵有钱,不找别人的麻烦便是你心地仁善了!”

    这算是个光明前景了,林山心中也大抵对自己有这么个基本的要求,但这会儿当然不便说什么,笑了笑道:“承你老郭吉言吧。实不相瞒,我是要练勇的。盐工上头不乏血气之士,想当年盐场上张士诚一十八条扁担,打出多大一块天?我时常想,如今国家不太平,若是那里再叫墨吏们逼出个张士诚来,那真是要翻天了。”

    “话分两头说,张士诚辈若为你林心北所用,那就又是一番作为了。”郭嵩焘笑谈了一阵,仍是回到生意上的事情来——从南面随漕米运来的一些货产,其中有一部分是郭嵩焘用来赚钱支应给胡林翼的。但这批货却是迟迟没卖出去,沙船帮上头郭嵩焘也要去打招呼——货来卖不掉又带回去,是要压人家的舱位,妨碍人家带货赚钱的。

    郭嵩焘现在当然没有什么时间去处理他那批货了,长芦盐场的事就够他忙活。所以这件事他想委给林山,说好了,赔了自然不算,如果是赚了,一共是三千两银子的本钱,那是胡林翼的,支回去四千两银子,他老郭就不算对不起人了。

    “是什么货?”林山听完了事情,也知道沙船帮不会在年前就回上海,要在天津呆到年后才能返航——而且也要看天气,开春早晚什么的都有讲究,这会儿颇有时间可供腾挪。不过生意毕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自然要先问一问是什么货。

    “洋布——”郭嵩焘脸上有些懊悔的意思,摇了摇头道:“如今恭亲王一复起,这货不好卖了。也卖不出价钱来,原说好的一家山西布号,听说了天津要开埠,不想这时候接这批布了,宁愿赔了我二百两的反悔,当真是。。。唉,我原在上海的时候,实在是眼界小了些。。。”

    这不能怪他,就算他想到洋人会要求天津开埠,他也不会想得到一开埠会对生意有如此的影响,毕竟是个书生,不是做生意的人。林山宽慰了他一番,脑子里也动起了脑筋。

    开埠就是开口通商,美俄作保调停英法与中国的争端,四国共同的要求就是天津开埠,恭亲王复出以来,这消息更是满天飞,一开埠,洋布自然要来倾销,这时候拿从上海运来的洋布做投机,确实不是个好选择。都说山西人做生意精明,也确实是精明。

    这商业问题,绕来绕去,仍是绕不过政治。

    这一路林山一直在想这笔生意,按照郭嵩焘的说法,这批洋布只要脱手,三倍的利都不止!除了布料本身所赚的钱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江南银贱钱贵,北方钱贱银贵!

    “一匹洋布洋价八个先令另十便士,合我中国银一两六钱——”郭嵩焘皱眉道:“一共两千匹洋布,折了大宗价三千两,这笔钱我走浙江筹了两年方始筹到,原想着走这一遭能赚上翻数倍的利,润公那里也可多养几营兵的。。。却不料。。。唉!”郭嵩焘伸手递过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林山知道,这就是一个托付之意了。

    这个忙自然不能不帮。而且林山一面听着,一面心里也转了转,觉得这笔生意大有可为。弄不好能大赚一笔呢!

    京师一两银子四千钱都换不到,江南一两银子两千多钱,这里头将近一倍的比价差!只要解决了货的出路,林山是做老了生意的人,一面听着就粗略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