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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22部分阅读

    打在一起,大家都是有家眷的人,也从来没说过要请假回去陪老婆孩子什么的。总而言之,就林山眼下的感觉而言,这家伙是个带兵的好料子。

    当然,从军事意义上来说,这个林山名之为苏军的三千号新老兵马,除了士气一项之外,其他各方面还差的很远。但他当然是不着急,陆续从淮安传过来的消息,兴许是胜保和德兴阿南北的军事应对措施恨得力,又或者对方在绸缪些什么,这一段时间里,捻子和长毛出人意料的只是探了探头,然后又沉默了下去。

    倒是民政上的事情越发的多了起来。其中就包括自己辖境之内的扬州府泰州县县令罗某叫人检举贪污咸丰六年赈灾银七十两的案子。

    这案子闹得不大不小,还任着江苏按察使的王有龄也特别的行文到淮安,征询林山的意见。所以这一趟回淮安,不论怎么说,这上头的事情还是要应付一下的。就眼下而言,与王有龄的关系是很不错,具体怎么去办,还真要好好请教老五根,揣摩一下老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三天的船程后,仍是在安东县暂驻,这次来与上次来大不相同,因是早有先头亲兵通知的缘故,船还没到码头,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火药的硝烟味道,连带着远方连绵不绝的万响小炮噼里啪啦,林山在船头呆的就有些尴尬了。

    “熊有能!再笑我踹了你下河!”他这一番虚张声势,那边几个这些日子里跟他关系拉的有些近的亲兵也跟着熊有能一起笑了起来。

    边上郑雨春也跟着帮腔,一本正经的道:“大人,殷家放炮仗接新姑爷,大家跟着高兴,也是人之常情,倒不好加罪的。条规上并没有这一条,雨春这回不能站大人这边了。”

    林山到底是碍着官派,无奈的看着他们笑了笑,摇了摇头进舱去了。

    郑雨春也跟着他进来,帮他拾掇着官袍官帽,一面试探着道:“雨春见大人似乎有些烦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不明白,夫人为人很宽和,风闻安东殷家小姐又有国色天香之名,如此之喜事,大人难道。。。难道是忧心政务上的事?”

    林山愣了一愣,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脸来,却偏偏又不好跟这个郑雨春说——这太惊世骇俗了,太惊世骇俗了。张开嘴巴,却什么也没说,只微微舒了一口气,笑了笑道:“你说的是。是了,泰州县的案子,你怎么看?”

    岔开了那个绕不去的话题,林山也精神为之一振,就在这将靠岸未靠岸的时间里,愈发强烈的炮仗声中,郑雨春道:“说来也是奇怪,我问过其字营黄其友,据传这罗某虽不是科甲出身,但官身向来很好,民间风评也是极佳,听说咸丰四年上,泰州乡绅凑送了一块牌匾,就两个字‘乡望’,大人,这可不是赃官能有的啊。”

    他说的这些,林山也知道。若是官身不好持身不正的话,七十两银子的数目。。。实在是太磕碜了些。咸丰六年大旱,朝廷例有赈灾,灾荒县份,除了蠲免钱粮之外,还有按照本县丁口数字派发的赈灾款项数千两不等,这个事林山也翻过记录,大抵是境内大口每日派钱四文,小口二文,若是在太平年景,这个数字勉强能管一顿半顿了。但六年是大灾年,民间疾苦也是料想之中,从此人素日的风评来说,绝非是那种在这种时候下手的人。(注:大口小口即大人小孩。)

    “会不会是支应江北大营有些吃力。。。”林山思索着道,但一句话未说完,船身已经是微微一晃,靠岸了。

    不过三品道台自然有他的官派在,岸上还有一番铺排工作,郑雨春也知道这些,站着不动,应口答道:“举发人是当地大户,有罗某的亲笔落款条子在。这案子从去年查到现在,臬司那边也察验过该县的钱粮户口簿子,其中还有冒领的事情。而且,江北大营的账目上,该县也缺额不少。。。”

    这时候外头熊有能一掀帘子,外头排场已经弄好,这话就不便再继续谈下去了。

    林山轻咳一声,平和了表情,迈开步子向案上走去。

    来迎接的是做媒有功的县令会同一县僚属,加上殷家老小,整整齐齐的在码头上跪了一地。

    “诸位父老请起,林某叨扰贵县,心下甚是不安啊。”上前两步,将前头几个人一一扶起,上轿往县衙而去,临起轿时,却探头招了招手,叫熊有能把殷老头叫了同轿。

    轿子里殷老头脸上的笑容很僵,林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心里紧张,问了两句年景赈灾的事情之后,对面才稍稍缓和了过来,几番问答下来,林山心里便稍稍定了下来,安东县有殷家出力,赈灾上头应该是没有什么把柄落下的。

    那位县令是几个县里转悠历任过的,虽说与泰州县不在一府,但毕竟也有所知,到了县衙之后,寒暄罢了,林山便独留下他,问起了泰州县的案子。他总隐隐觉得,这么小额的贪污案子,在这会儿忽然发到自己手里,这个事很不寻常。所以这会儿像是闲聊一般,问着安东县春耕情形的时候,顺带扯了一句。

    “罗伯聪这个人,卑职是很深知的——”泰州县叫罗师亮,字伯聪,跟他安东县褚华渠显然是熟识,褚某显然是有些唏嘘,脸上也从方才道台大人亲切慰问关心县里各项工作时候的高兴,转而有些阴郁,微微叹了口气道:“嘉庆十四年的时候,卑职还是书生,跟他曾同在泰州五贤书院同窗。那一年上,淮安出过差不多的案子。罗伯聪虽是家境贫寒,但三岁看八十,卑职绝不。。。”叹了一口气后,脸色又平缓了下来,抬眼瞄了一下林山的表情,道:“不过人心难测,彼此相隔几百里,如今到底如何,卑职还真不敢说了。”

    林山知道这个人的性格的,以他畏祸的为人来说,今天能为这个少年同窗说这么一两句话,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轻轻一笑道:“褚老爷,我也是随便问问。是了,嘉庆年先父也还是学生呢。那是什么案子?”

    褚华渠说了个开头,林山就霎时明白了,这不就是二月河那个乾隆皇帝开篇的刘康杀贺露滢案子的原形嘛!山阳县王某贪墨赈灾款两万三千两,候补知县李毓昌访知,王某利诱不成,与李毓昌的三个仆人合谋,在李毓昌的饮食中下毒,又伪造自缢现场定案。到头来是李毓昌的老婆在官袍内发现了端倪,告到上头,王某伏罪。(该案详情网上能找到,有兴趣的朋友自己看看,相关我就不转了。关键词悯忠诗。)

    几十年前的案子,也亏的褚某好口才,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很有些激动,末了唏嘘道:“大人,李皋言最后能蒙天子赐诗,时任江督,苏抚去职。真不知道罗伯聪将来。。。”

    林山这几天一直疑心着这罗某的案子到底会不会是跟自己有什么关联,一面听着他说,一面心里多少的头绪在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触动了脑子里那根弦,忽然就是心里一惊,似是悟到了什么,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再慢慢一会,霎时间就是豁然开朗,狠啊,狠!

    但那也是片刻功夫,慢慢将一层官派浮上面容,微笑着端起茶碗道:“褚老爷,我会给他一个公道的。”

    对面也起身茶碗一端,躬身告退而去。

    外头郑雨春进来,林山抬手止住他说话道:“传令,明天一早启程。再一个,你把这些天淮安送来的文书拿来,我们一同参详,一个宗旨,永庆,我疑心着有人要砸我的黑砖啊!”

    郑雨春还有些不明白,一脸愕然。

    他是要帮着处理政务的人,方才他就在外间,褚县令一番话他也是停在耳朵里的,林山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这个书生还没有自己这个后世人明白?

    王有龄这回明显是用罗师亮的案子来给这边提个醒的!唉,老五根年纪太大了。林山摇了摇头,放下茶碗道:“上海郁某供应苏军粮台的折子,你替我写。还有,以前的不算,自即日起,过往那些催问胜保营务处支应粮饷的书子,一封都不能再写了!”

    不过郑雨春还是会意不了,林山也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笑道:“永庆,你还真是个书生哩!去吧,照我说的办。”

    当晚宿在殷家,殷家那边也要落聘,一样请的褚华渠出面,连聘礼都是他帮忙弄的,林山这一回娶媳妇,几乎是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当然,连媳妇什么样儿也是不晓得的。

    当晚就在殷家,一封一封的查验淮扬道往来文书,但凡与上头拨款过来的事,全部一一验看,林山也不得不点了郑雨春一个恍然大悟。

    南河总督衙门每年都是有一笔修葺河道的款子的,最盛的年景里一年能有四百多万两的工程款,如今虽然没那么多,但总也有个大几十万两到百来万两的数字。

    而河督衙门毕竟也需要地方上帮助处理招募河工之类的细务,这样就有一笔钱要从下头衙门过。

    但在他林山到任之前,淮扬道是由南河总督庚长兼署的。他算是两淮盐政衙门之外,胜保另一个粮台所在,这笔钱根本就是左手交右手,最后交到胜保手。但在林山来了之后,必然的就要从他手里过一遍程序。

    文书是有,内容自然是胡扯八扯,大抵是交办淮扬道某事,耗银若干。

    相应的,也应该有一道出文,淮扬道交钦差粮台若干。这个帐才能对的上。

    有了这一套程序,就有了跟户部伸手要河工银子的资格。户部统共就那么几百万两银子,当然是没钱给你的。所以这笔钱就要从地方税赋上扣减。这就是套子的所在了。。。

    “明白了——”郑雨春听到这儿,才恍然大悟的道:“所以要写上海某某供应粮台的折子。不然就有挪用河工银的嫌疑。”

    “是了,不过何止嫌疑!”林山上辈子不知道跟这种经济上的猫腻打了多少交道,这里头的敏感度不下于任何一个这时代的官员,站起身来冷笑道:“我担保回了淮安,那头就有军务给你,叫你打一个捻子盘踞的县城山寨,你打不打?打,你打不过,损兵折将。不打?你练兵干什么的?那么多河工银子干什么用了?练的兵在哪?”

    郑雨春这时候已经全然想得通透了,怅然道:“当真是非我族类。。。”

    “是啊,他是满洲人,满洲人算计汉人就好了。咱们汉人人多,一面要防着满洲人算计,一面也要防着自己人算计啊!金某说的口沫横飞,说担保我的粮台,一文钱一粒米不见,等的就是我这边行文催要的条子!将来证明他那头是一文钱没给过我!”林山拧起脸来,恨恨的想起了金安清那张胖脸,这狗日的就是林则徐从一个举人一手一步步提拔起来的人!他如今就是这样报恩!

    郑雨春也恨恨的附和了一句。随即看林山面色不好,宽慰道:“不过大人,汉人里头也不全是姓金的这样的。臬台大人这一封行文,来的还真是及时啊!”

    他说的是王有龄,林山也很赞同,这个老乡毕竟是久历宦场,兴许他也未必知道胜保正在算计这位小老乡,只是用这么个案子来点一点罢了。只是,林山忽然生出一个滑稽的念头来,老王啊老王,难道你就不怕这位小林是个呆头鸟,看不出来你这一番用意么?

    不过这毕竟不是眼前应该想的,由着郑雨春那一句非我族类,林山想起了河督衙门那位老郭。会心的一笑之后便决定了,回去之后,似乎第一个就该见见郭沛霖。

    他是里河同知,庚长的副手。胜保眼下军权在握,那边又有恭亲王护犊子一样护着,林山也不指望能扳倒这位搂钱玩女人的高手。但庚长老鞑子你可没这么牛,先弄死你!

    “大人——”正计划着怎么弄南河总督庚长的罪状,往谁那告,什么时候告,怎么告等种种细节的时候,外头熊有能禀报道:“殷家四奶奶来,说是想看看女婿。”

    殷家四奶奶,就是殷老头的第四房小老婆,林山也见过一面的,大约也就二十七八年纪,正是妖娆的年华,不过这时代男女之防可不像后世那么随便,这么晚了,这女人也太那啥了点吧。

    “你跟她说,就说我已经歇下了。”林山冷冷道,合上一册案卷,朝熊有能吩咐道:“还有,传令安东县,请该县派人连夜巡视河道,明日更要派人护送!”

    第六十一章 借势

    殷四娘到底还是进来了。因是园子里头灯火通明,说睡下了只是官场上拒客的台词罢了。对面一坚持,加上她的特殊身份,又考虑到毕竟是晚上,彼此争执起来传出去反而不好听,于是到底还是让她进来了。

    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年纪,身形挺是小巧玲珑的,眉目脸蛋生的都是一副。。。呃,要搁后世里的话,有一个现成的词叫“二奶相”,大抵是说生的高于水准,而眉目举止间总有某一股气质的意思。

    不过说起话来,倒也端端正正的,林山延客入座之后,便一面打量着她,一面揣摩着这人的来意。

    “大人,宝亭是我亲生,娇生惯养到十六岁——”一开篇,倒将林山吓了一跳,不由得抬头看了看目不斜视,脸上微微盈着一股浅浅笑意的妇人,心里暗自惭愧。这么说来的话,这女子起码也有三十出头的了。先前倒是低估了这女人的保养功力了。

    这会儿已经是农历四月下的天气了,各人衣衫穿的都不是那么多,也不知道是林山一个月没碰过女人呢,还是别有什么冲击心理禁忌的因素,总之林山握着茶碗的手心里,尽然密密的出了一层细汗。这些天里在兵营里跟一群年轻小伙子们养起来的一身阳气勃然而起,只觉得面前的空气一层燥热。

    屋子里就两个人,这会儿叫人保持一个清明的心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林山坐在椅子上,只知道嗯嗯啊啊的保持一个客套的说话态度而已,对面说的什么内容,大约也只有六七分的了解罢了。

    只知道这妇人确实是殷宝亭的亲娘,这人原先是一个江淮戏班子的,十六岁上到了殷家,第二年有的宝亭,今晚上来,是送戏本子来请挑一挑的,也是约商一个婚期的意思。

    淮安府地方,乃至扬州东面,以及北面的海州地方,江淮戏极为流行,与淮安那大员盘踞的所在不同,这里人都不爱听安徽的京戏,本乡本土的江淮戏才是最爱。按照殷家的意思,这婚期要定在夏天里,在送女之前,想在安东县城连开三天的戏,要请林三定的,就是选这个戏目,以及定一个日子出来。

    江淮戏,出了名的大戏也就是九莲十三英那些名目,林山对这种东西不在行,别说这江淮戏了,就是京里淮安城里那些京戏他都没什么兴趣的,所以当然是马马虎虎的勾了一下,至于日子方面,林山更是对什么黄道吉日一窍不通,自然也是殷家拿主意。

    不过就是这送戏本,递黄历这么一来二去的近处接触的过程中,林山注意到这妇人似乎有些不规矩的意思,手背不经意的擦擦碰碰,音调上婉转柔腻的变化,都让他感觉到这三十来岁的丈母娘有些似乎不是那么守妇道的意思。

    对于这个,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可惧的,于后世的那些商场岁月里,酒吧ktv那些公主们大抵也是这么个调调,只是不如这妇人这么包裹的内敛,显得格调低下罢了。

    但自己如今毕竟不是林山了,家里老头子名声在外头,而且现在正是敏感时刻,需要下头人归心的时候,林山实在不想在这节骨眼上用下半身来指挥自己的上半身。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

    “好一个唐伯虎呀,我把你官衙诉,卖身投靠来做小登徒呀,辱没了斯文么,上堂去先打你五百五十五。”也许是受了林山这一笑的鼓励,又或者是为大人试唱一下所点的那一出《三笑》,殷四娘婀娜起身姿,来了一段清唱。凑近了微微一弯膝盖,抬头道:“大人好眼光,这一出是好戏呢。”

    他妈的,林山不由的干咽了一下口水,想了想道:“嗯,四娘还有什么事么?”

    殷宝良从来没提过他这个四娘,林山当真没想到这殷老头家里养了这么一个尤物。虽然心动,但现在当真并非下手的时候,所以这话里已经有送客的意思了。

    “大人问得好。”殷四娘脸色不变,站起身来,只是眼神一敛,看了林山一眼道:“这两年荒年,串盐场耗费太大,班子里那些师兄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