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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23部分阅读

    百万之数,然臣治下,未有募河工一名。臣细细访之,亦未闻今年有开河工者。何也?盖肥封疆之私囊也。又臣勘知,自咸丰五年来,经年所积之河田百数十万亩,该督亦以荒年田贱,不肯售于地方缙绅,想来欲留待丰年时渔利也。臣自京师来,颇知米粮之贵,于江南时,又多见饿殍。眼见田亩抛荒,而彼流民四窜,敢不五内如焚?若无该督一己之私,百数十万亩河田,可收粮谷几许?可养天兵几许?可留纳流民几许?若一任该督胡为,天下更增饿殍几许?流民成匪者几许?臣实不敢思之!”

    停笔想了想,又加上一段:“又及漕督邵某,于漕运事上昏聩已极,浑不知京师命脉,尽在漕运,现今虽有海漕,然终究海疆未靖,夷务之事亦未可言定局。若任由河帅妄为,一旦漕河拥塞,海疆起事,漕运不能不为之断绝。届其时该督虽一死又岂能辞其今日庸碌不为之罪哉?邵某以督臣之位,于地方一无裨益,臣不能不具折奏闻。”

    当然,出京时,咸丰是特别交待要查一查盐政上的事的,这一节当然不能不交待一二。林山继续提笔:“盐政事,臣但闻两淮盐运使金某,现兼钦差胜保营务,臣闻之不甚骇然,及询胜保,该钦差言彼亦可供臣之苏勇粮台,盖月支四千两于臣也。臣知必盐政银也,不敢收分毫,幸臣于上海时,于地方良绅郁某处借银支用,又言及京中情事,郁某性忠直,颇有报效之意,臣细询之,亦不似有何非分之意。然兹事体大,郁某愿报效现银三十二万两正,臣不敢自专,伏乞圣上钦裁。”

    拟好这个折子,放了黄匣子密封,交驿路上六百里送京。又夹报了这一个月来收上来的盐枭祸乱的匪报,这些却是走明路。盐枭的事其实也能算是胜保的罪状,官家控制的盐枭这个要查的话很简单,只要一查,胜保逃不脱一个死字。不过密折里却没有写到,林山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这要是真要写上去的话,得罪的可就不止是胜保了。直隶那里横行的盐枭,不也是一样的路数?还是翟定南说得好,什么盐枭?真他娘的有实力的盐枭这年头早就变捻子变长毛了,谁耐贩跟这盐巴过日子?

    当然,眼下他也知道,这报上去也不会查的,胜保如今还不是倒台的时候,皇帝老子指望着他打捻子呢。而且还有一个,这个秘密也算是京里几个王爷的财路,总不能抬起斧头来砍给自己遮阴的大树吧。

    相对来说,漕督和河督这两位的倒台容易搞些。其中邵灿是自己求去,他在淮安呆的太没味了。空出来两个位置,必定要有一个落到自己手里吧。另一个嘛,必然就是袁甲三了。

    “袁午桥今年多大?”第二天升衙,为着河田上的事,林山是要跑一趟河督衙门的,一面套着官服顶子,一面问身边的郑雨春道:“你说他有几个子侄要进京去应考的,如今还在淮安?”

    那边回话道:“五十三岁了。袁保中,袁保纯袁保庆三兄弟在,如今在漕督邵大人衙里,想来这两天应是要来拜会的。是了,大人,昨晚上扬州府有人来,要请见大人的。叫我给拦了。”

    “拦的好。”林山笑了笑,摇头道:“你传我的话,问一问泰州县姓罗的如今是羁押待堪呢?还是戴罪留任?若是羁押的话,吩咐下去,叫押到淮安来,我亲自问。”想了想又开口道:“你替我办一桌,看看袁家子弟的人物。再有,走,上车说。军务上的事,近来一直没什么动静,你怎么看的?”

    大车缓缓前行,淮安城里并没有什么战争的气氛,开春以后这一个多月,似乎长毛捻子也都倦了,皖北这一片向来动荡的地方,竟然难得的出现这么久的太平日子。但林山是知道的,就在这一年,李秀成陈玉成几乎是席卷大江南北,将近两年来的颓势尽数扳了回来。尽管具体的细节他概念里不是那么清晰,但他几乎能肯定,眼下的太平只是大战前的平静罢了。

    如今的问题,就是他昨夜想了一夜的问题,如何利用自己这所知,去谋取最大的利益呢?

    其实他的基调已经定了下来了,如今闲着也是闲着,趁着车子到河督衙门还有一段路,便想听听身边这位只能算个中人之资的谋士的意见。

    “大人,叫我看,军务稳的太久不是好事,只怕朝廷这里,也是要乱的。”郑雨春在车子上,看上去稍稍有些兴奋,抬眼看了看林山的脸色,试探着道:“大人,上回那个蒋坝翟定南,昨儿也有人来,也叫我挡了,我估摸着大人应当是疲累了,所以自作主张问了问。。。”

    林山眉头一跳,抬眼看了看他,嗯了一声不露声色的道:“嗯,怎么说?”

    “来人很机灵,就说有紧要军情。。。”

    林山听到这儿,抬手揉了揉眉角,再看了看他,略一思索道:“永庆,你是举人功名吧?”

    郑雨春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只听林山继续道:“泰州县那边,过了这一阵我想去一个人。罗某不论如何,不能再任泰州县了。你。。。我保你去接,免了大挑这一层,你愿不愿意?”

    江北大营今年也是一起要倒霉的,扬州府那边自然要去人接管起来,到那时候再动盐政,这是他定好的路子。眼前这位远房小舅子虽说大事上不是那么有战略眼光,但让他去做个县令,把那一片盯起来,还是能称职的。

    郑雨春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来,正要说话。却叫林山给拦着了,点头道:“大挑例由掌职郡王主持,我估摸着跑不出惇郡王或是醇郡王,要是走大挑路子的话,我给你去封信,必定能有更好前程的。你我份属谊亲,我不能不跟你说清楚,如今的泰州县,不那么好做。要你去,也不是要你做个太平县令的。这样吧,你再想想,过两天跟我回话。成么?”

    郑雨春连忙开口保证,但林山这会儿却不想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笑了笑道:“好了,你多想两天吧。回头我再跟你说。是了,回头一回衙,你带翟定南的那个人来见我。”说着不再言声,

    正斟酌的时候,河督衙门已经到了。门上报进去,不一阵,林山便见到了庚长。

    来河督衙门的事情很简单,例行的拜会,加上说一些河田上的事,安东县的河田,按照他的意思,殷家直接就开动了,这里当然要告诉他一声,那是个苏勇屯田的性质。眼下虽然林山已经密折参劾这个满洲老爷,不过面子上当然还是笑呵呵的,对方也很高兴,似乎眼前这位年轻的道台很尊重自己。那河田产权在就行,反正这两年他也不想卖,如今不过是个借用的事情罢了。

    “谢大人周全!”林山呵呵笑着看着眼前同样笑呵呵的庚长,端起茶碗一拱手,告辞而去。

    回衙直接叫来户房和工房这两房握着河工银子的书办,问明白了一共有七十一万九千多银子从淮扬道衙门过,出收条给河督衙门,收钦差行辕营务处的收条,两面数字相等就行了,实物是淮扬道一分一毫也碰不到的。

    叫他们把近两年的往来单据全部都拎出来之后,林山已经盘算着要搬家了。

    就这几天吧,见过几拨客就走,就等着几个月后,带着自己的人马来光复淮安了。

    第六十三章 种田

    附廓的山阳县的城池,将清江浦的繁华和危机一并的隔绝在外,大西门内一条长巷里头,六七个绿营兵打扮的人,拥着一个粗豪大汉,正是蒋坝翟定南,前头几个挑夫,挑了几大担子的果品卤物,一脸肃穆的从横街往东。

    城东东街上头,有一个关忠节公祠,是十多年前,官府建立用来祭祀在鸦片战争里捐躯的前广东水师提督关天培的,关家老家就在这巷子左近,这一刻,林山便正在关家跟关家一个老太太说话。这一天是关天培的阴诞,要不是军务紧急,便算是驻节在淮安附近的几大要员,也是要来祭拜的。

    但今天,林山就只遇见了翟定南。

    见面的时候,颇吃了一惊,照郑雨春的说法,只是翟定南派了手下来罢了,当真没想到他自己就在淮安城。双双拜过关忠节公之后,便就在关家借了处地方说话。

    翟定南那边,果然有紧急军务。

    翟某在蒋坝虽说就三四百号人,但三河天险,乃东西隔绝苏皖,南北串通淮扬的至关紧要之地,在这个林山判断为大战前的平静的时期内,他翟某自然是首先风闻。

    “盱眙城里驻防的蒙古马队,前些日子冲过一回关。”翟定南神色紧张,跟他来的几个兵都散在外头警戒,林山看他的阵势就知道,这小子要说的肯定是大事。一听之下,脑子也跟着转了起来,盱眙县城里驻扎了六千多蒙古马队,是副都统衔的花翎协领,三四年上,打了捻子好几个漂亮仗的,驻在盱眙的用意也很清晰,就是扼守住敌军冲击三河闸的——一旦过了三河闸,到淮安清江浦腹心之地只有九十多里的陆路,而且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险隘可据,对于以骑兵运动战为主的捻军来说,这点距离几乎可以算作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