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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13部分阅读

    大旱,本官身为黄县的父母官,自当率全县百姓抗旱救灾,只是今年这旱情非比寻常,本官也是每每寝食难安。便是知州大人也是四处奔走、日夜操劳,王家少爷也是知州大人二公子的同窗好友,想必也是有所耳闻吧!”

    赶紧点点头,胡乱找个方向拱拱手:“大人辛苦!知州大人受累!”

    知县接茬说道:“实不相瞒,本官今日来王家是求助来的,早闻王家仁厚,还望王家少爷体恤一县百姓疾苦,捐上些粮食以解一县百姓燃眉之急!”说完定定的盯了我看,眼都不眨。

    纳了闷了,平日里王家该交的税粮一粒不少,从没个偷税漏税的时候,遇上灾年你官府不来赈济也罢,家里自己筹备了粮食派发了村里人家,这咋现在还要顾着整个县里的百姓?什么道理,你是官府还是我是官府啊!

    心里不爽,脸上却没露出来,低声问道:“敢问大人,学生年幼经的事儿少,只是照理说咱这登州遭了这么大灾,官家早该拨了赈济钱粮下来,却为何这半年下来,别家不知,王家却是颗粒未见?”

    知县摆摆手,几个衙役上前赶开了几个跟前伺候着的下人,还好,给面子,账房先生没给赶走!

    知县低声说道:“便跟王少爷说说倒也无妨,民间也多有传言,只是这等话却不便从本官嘴里流出。今年这旱情与往年不同,整个京东东路、大半个京东西路、淮北都是大旱,咱登州好些旁处却更重些,说是十室九空也并不为过。往年有了灾情,都是从两浙运粮赈灾,偏偏今年两浙大水,朝廷刚刚下旨免了两浙税粮,如今却是无粮可调,若是从旁处调却是远水不解近渴。知州大人十几个奏折送了京城汴梁,这免了钱粮的折子几个月前便准了,只是这赈灾粮却是迟迟没个踪影。本官也是无奈只得四处化缘,唉……”

    看来这知县当的也够苦的了,跟咱一样,都是些苦命人!同情心一起,正色道:“大人,即便是朝廷赈灾粮款未到,各家主家照看着自家客户便是,谁家没些备荒粮,大人如何这般焦虑?”

    知县叹口气:“唉,这许多地方遭灾,登州还算是好些的,吃的水井总算是还没干涸,旁的州县有些吃的水便也没了。咱这黄县也来了不少逃荒的灾民,黄县城里各家作坊里也有不少关门大吉的,小些的主户也有不少断了粮的,便是大些的主户前些日子也都被自家客户借了不少钱粮,如今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余力顾着旁人?县里几个大户人家下官奔波数日,也只是姜、黄、鞠三家各捐了百十石谷子罢了,唯独看这王村人人面色红润,又听闻王家提前备下了几万石的粮食,故此本官前来借粮,万望王家少爷鼎力相助。若是不放心,便当是官家从王家借粮应急,只管算在本官身上便是!”

    几万石粮食?我家不过买了六七千石粮食,加上家里的备荒粮也不过一万石,咋到知县嘴里就便成了几万石了?谁害我!

    第三十九章 歪招

    几万石粮食?我家不过买了六七千石粮食,加上家里的备荒粮也不过一万石,咋到知县嘴里就便成了几万石了?谁害我!

    赶紧拱手说道:“大人且听学生禀报,王家去年备下了不少粮食这倒不假,只是远没有几万石,加上家里的备荒粮不过一万石罢了,这几万石一说却不知大人从何处知晓?”

    没等知县搭腔继续说道:“家里去年备些粮食,本不为别的,只是打算着今年筑条水坝拦些河水。大人自然知晓,咱这黄县也没个大点的湖泊,雨水多的时候顺了河沟流走留不住水,雨水少的时候河沟里存着点水不够天旱浇地的,筑条水坝拦些河水,我王村便再没了天旱的担忧。幸得高人相助村上人用心,现今这水坝已经筑就,可是王家备下的粮食也已派发殆尽、所剩无几,村里人手里兴许多少有些存粮,可我王家实在是所剩不多,不知能帮上大人多少。大人莫说什么借不借粮的,王家但凡能帮得上的,只管拿了去,算是王家捐了赈济灾民!”就看知县又是欣慰又是担心。

    扭头冲帐房先生问道:“程账房,家里还有多少粮食,大人跟前照实里说。”

    账房起身回道:“回少爷,这些日子家里每日都有大宗的钱粮派出去,在下一时说不详细,不如在下回去取了账本,大人差人随在下库房里一并核对,核好了数目一并回禀少爷大人如何?”

    嘿嘿,家里有多少粮还用扒拉账本,还用清点?早看过多少遍了,满打满算二百石上下的样子,府里上下百十口子人吃着喝着,能顶多少时候?

    没言语,斜眼看着知县,知县一努嘴,俩衙役一边一个随了账房出去,这边坐了陪着知县喝茶闲聊。

    刚续了两次水,账房没回来,俩衙役一脸阴沉的匆匆回来,低声给知县回禀道:“偌大个库房空荡荡的,就一个角上几个仓子满着,怕也就两百石的样子。听说先前过道里都存了粮食,几个月的光景便成了这般模样。外边寻了几个村里庄户人家,还有个里正,大人您看……”

    知县寒着个脸点点头,俩衙役转身招呼进来个精瘦的老汉,一看,认识,前段时候筑坝时挑了头干活的。老汉活泛,进来二话不说就给我随随便便见个礼,言语举止间透着亲近,几个月摸爬滚打的早一起混得烂熟!

    没敢干坐着应礼,赶紧起来给回个礼,拉了知县大人跟前:“快,见过大人!大人有话问!”

    老汉毕恭毕敬见过礼,一边叉手站着,丝毫没个寻常庄户人家见官拘谨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当个里正这些年见的官多了还是咋的。知县点点头,问道:“老人家,本官听闻王家这半年筑了条水坝,不知村上去了多少人帮工,工钱是如何结算?”

    老汉不怯场,倒有点人来疯的味道,这话递得快:“回大人,平少爷有主意,眼瞅着天旱,招呼了村里人一起筑坝,全村上下来了快三千人,便是小王村、王庄也没落下。每天两顿干饭全是王家管饭,工钱折了粮食五天发一次,绝无拖欠……”

    边上衙役喝道:“一派胡言!王村不过千多户五六千人的模样,如何派得出三千壮劳力筑坝,知县大人在此,须得从实道来!”

    老汉一梗脖子:“老汉哪里说谎?若是不信,只管村里寻人问过便知!村上的精壮不说,但凡能出力的,不论老小,谁不赶了坝上帮工?筑坝村里人都有好处,每天还派发工粮,王家仁厚,坝上出工是帮了王家还是帮了自个众人便盘算不清?莫说男人家,便是七八岁的娃娃也有七八十号聚了坝上砍柴挖菜的,女人家也少不下百十口子坝上烧火做饭的,也都折了工粮补贴着家里,王家仁厚,从没亏欠着村里人家。”老汉一口一个王家仁厚,倒好似是我找过来的托儿!

    顿口气又说道:“便是王家这粮仓,小人也是每五天来领次工粮,运次坝上众人耗用的粮食,眼瞅着流水一般的空了,不说旁人,小人便心疼的了不得,放了这灾年,这许多粮食,该值多少银钱?灾年上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腰便直得起来!”

    老汉腰杆挺得多老直,示威似的显示自己手里有粮。老大爷啊,都这把岁数了,咋还这么不成熟呢!自己有粮自己不慌,那你自己偷着乐不就完了么,你显摆个啥,就不怕知县管你借粮?灾年露富,不妥吧,不过,老汉只怕是给我也解了围吧!

    正说着,帐房先生回来回禀道:“回少爷,知县大人,家里现有存粮二百零七石,府里上下百十口人,节省些用度,也只够吃到年根上,家里怕还是要买些粮食回来!”

    开口说道:“程帐房,你这便安排了马车人手装上一百石粮,大人为民之心王家钦佩,总不成空跑一趟?王家也是黄县城的大家,既是旁人家捐过粮食,我家自不能落了后边……”

    知县脸色惨白,半晌方道:“本指望王家多借了些粮食回去解了燃眉之急,却不想王家也是自顾不暇,这却如何是好?你王家存粮自己尚且不足,却捐出一半赈济灾民,这如何使得!”

    账房不动,小声说道:“少爷,现今是咱自家粮都不够吃,如何帮得别人?”

    扭头对账房说道:“程先生,王家虽是自家粮不足,好歹总还吃得上几个月,方才知县大人说过旱情危急,若非急迫,大人如何肯屈了身份挨家借粮?一百石粮食虽不算多,总是聊胜于无,若是设棚施粥,三两天上也挨得过去,能帮上点便帮上点吧。再说了,指不定没几日便要下雨,只要是雨水下来,这还正是热的时候,吃食总能种上一些吧,程先生不必担心!”

    说不担心可咋能不担心?就连我,别看说得轻松,心里肉疼的受不了,这年景,一百石粮食,啥概念?

    知县有点失魂落魄道:“这上千里旱的旱、涝的涝,春上便误了一季的粟子,夏收又是颗粒无收,这便如何是好,若是再不下雨误了今年秋种……”

    唏嘘了一阵拔腿便要走,心里不忍,道:“大人且慢,且留家里用过午饭再走不迟。容学生想上一想,备不住便想得出个法子!”

    知县立马停下不动:“哦?不知王家少爷有何妙计?”

    恨的就想抽自己两个耳光,你多啥嘴呈啥能!这么多州县都没法子,朝廷都不管,你呈个啥能?

    尴尬地拘迂道:“没,现下里倒没,看大人心中焦急心中不忍,且用饭,慢慢的想想,兴许能想出个法子也说不定!”

    唉,话都出口了想后悔也不赶趟了,看知县也是为民奔波,尽力想想吧!

    知县笑道:“好,好,本官几个月黄县转了几个来回,还从没人给本官点拨个当用的法子,今儿到了王家,王家少爷既有此言便依了王少爷,本官倒要看看,小小年纪便执掌偌大家业的王家少爷,除了想出筑坝的主意,还能有何妙计接济我黄县黎民百姓!”

    一盘白面饽饽、一碗腌肉、一碗咸鱼、几小碟青菜,拉帐房先生一起桌上陪了知县吃饭,不嫌寒酸,王家现今便只拿得出这样的吃食,跟钱没关系,除了留种的老母猪、种猪和看家狗,王家满家上下再没了旁的能宰了吃肉的,能吃的筑坝时全吃了个干净,便是腌肉还是年前备下的;村上庄户人家除了留种的畜生禽类,也只剩下不多的些鸡鸭,还早给两位先生订下了,舍不得挪了过来给知县吃,跟俩先生比起来这知县算啥,再苦也苦不得两位先生啊,不为旁的,一来,有学问的能人就该当搁了家里敬着,委屈不得!这二来么,知县大人来家里是来求助的,不带礼物便罢了,家里自个都不舍得轻易吃只鸡,凭啥给你吃?反正又不是我求你!嘿嘿。

    外屋里四叔、得宝陪了几个衙役,一箩筐的杂活面卷子、一大盆的咸鱼,这边靠海近,海边人打回鱼来吃不完便全晒成咸鱼干了,这东西倒是不缺,只是当不得饭吃。几个衙役饿死鬼投胎一般,一手掐着几个饽饽,风卷残云一般。

    程帐房陪了知县说话,这边我自己心里合计着,咋办呢,该咋办?遭灾了,没粮吃,咋办?好办啊,联合国粮食署、红十字会、抗震救灾指挥部该找哪个好呢?哪个都找不着!没记着遭个灾还这样啊,全国人民争献爱心、工商企业纷纷捐款、海外侨民的涓涓爱国之心、港澳同胞的慷慨解囊咋在这个时候就没了呢!这些都指望不上,那咱就实在没辙了!人多才力量大吗,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才是正路子,指着我一个人能咋,我又变不出粮食来。

    转过头来恨自个,恨得牙根痒痒,一不小心一口咬了舌头疼得直抽抽,活该,让你多嘴!

    知县吃饱饭,边上坐了摇着折扇喝茶,嗯,不对,好像想啥。折扇?好像是啥时候从外边传过来的,最早的舶来品之一,不知道原始产地是哪里,反正是j日成那时候朝鲜的大型团体操表演都有这个做道具,难不成是从高丽传过来的?嘿嘿,国内没有粮食还可以进口吗,要是不能进口呢?笨的,就不会走私?

    冲程帐房使个眼色,程帐房找个由头便告退了,知县沉吟一声一摆手,几个衙役也退的远远的,轻轻吹吹茶碗里的浮沫,细细抿一口,低声说道:“若是依着大人说来,南方这粮食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这西边若是运粮过来,上千里地的大旱,怕是等不得运到登州便被路上劫了去,这北边是大辽国,与我大宋乃是宿敌,指望不得,更何况苦寒之地能有多少产出?学生不知,这登州往东却是何处?”

    知县眼睛一亮,沉吟半晌,忽又暗淡下来:“这东边便是高丽、倭国,顺了风也只需两天便到得高丽。只是,我朝与辽国连年交战,朝廷早禁了登州水运,水运仓船只能向南行,更何况水运码头设在登州,水上还有禁军水师巡查着,只怕不易!”

    嘿嘿轻笑一声:“大人,学生斗胆问上一句,知州大人便不缺粮?禁军粮草也是登州税粮拨付,这登州免了一年钱粮,禁军便吃的饱饭?若是照了大人的说辞,先前粮商贩来的粮食却是从何而来?只怕是,嘿嘿……”

    知县沉吟良久,猛地一拍桌子起身告辞,倒吓我一跳。走了门口,又猛的停下来,回身说道:“小小年纪便有此等不尊法纪的念想,若是大了你又当如何!”一抖袖子怒冲冲走了。

    吓得我赶紧施礼:“学生受教了!”

    啥人啊都,好心给你出个主意,还训我一句,啥人都!

    感谢收藏的弟兄!

    第四十章 论农(一)

    站了坝上发愁,这贼老天,大坝筑成了这些天竟然还没下雨,这不要了我的小命么!家里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粮食,又被我装好人送了知县一百石,不说自己心里舍不得,便是村里人也是一路送出了村口,都舍不得呢!

    得宝低声劝慰道:“管家昨晚刚回来,今儿一早便被夫人打发了出去,想必是为着粮食出去的。”

    娘昨晚也说过,知县大人亲来,若不捐些只怕是面皮上不好看,毕竟也是县里的大家,得罪了知县毕竟不是什么好事。道理倒也明白,只是家里没粮,就连下人现今都有些神色不安。倒是村里一些原来挑着头干活的拍了胸脯地保证,只要是村里有口稀的喝王家便吃得上干饭,让我胡感动了一番。

    家里的吃食都看得出来,现今也就我每天还有块肉吃,娘都没有,六叔七叔轮流领了护院山上转悠,时不时打点猎物回来时才见点油腥,好肉还全给两位先生留下了,眼见着娘也黑了也瘦了,我却束手无策。

    张显德拉了李戬过来凑热闹,见我神色恍惚,指了李戬笑道:“且请平少爷给小的做个见证,小的刚跟李先生打了个赌,五天之内若是下的雨来,李先生须得请小的好好喝上一顿!”

    一听下雨来了精神,现在就盼着这个,赶紧问道:“哦,下雨,你是如何得知?”

    张显德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平少爷,若是小人这等粗人说说倒也无妨,李先生和少爷跟前,这个却是不便说,说出来甚是不雅!”

    李戬好奇心强的出奇,越是不说的反而越是想刨根问底,扯着张显德脖领子问,张显德只是摇头不说。怒了,上前照了屁股就是一脚:“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啥时候还见你雅过?”

    张显德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低声说道:“平少爷,李先生,在下大便之处长有息肉,若是火气大时或是变天之时便红肿不堪、疼痛难忍,百试百灵。现今小的家中倒也存着不少粮食,本不该有什么火上,这几日却甚是疼痛,不是要变天又是什么?李先生您看是也不是?”

    都给气乐了,这屁股都成了气象预报台了,兜头就给了一拳,笑骂道:“个杀才,亏你说得出!”

    个头太矮,直接就给打在了肚皮上,张显德坐了地上装模作样的捂着肚皮,委屈道:“小的说了说出不雅,偏要让说,说了又没落到好处。平少爷成天的习武,这拳脚重的一头牛都打得趴下……”

    伸手把张显德拉起来,笑着问道:“这赌你吃亏了,李兄若是输了,自然用家里的酒菜请你自己却不费分文,却不知你若是输了,该输些什么?”

    张显德回道:“小人若是输了,便撅起屁股,任由李先生胡乱踹上几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