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都市小说 > 登州外传 > 登州外传第17部分阅读

登州外传第17部分阅读

    是,庄户人家谁家不盼了有些田地?自家的田地打根上便少缴两成地租,便是租给旁人种,一年也是两成的收成不是!况且,多一户村里人应了这个心思,家里便少担着一份,若没人应,不过是眼下这个场景罢了!”

    娘笑道:“试上一试倒也无妨,平儿寻思的好法子!”

    “娘,没,没寻思,看十九爷爷来家里时候久了,想早些送回去罢了,这些是四叔合计的,跟平儿无干。”娘有个习惯,甭管啥好事,但凡跟我能挂得上边的,都不遗余力的给我抢功劳,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见人了都。

    四叔却笑道:“往日里只想着该当是家里的万不能放了出去,却从未想过家里匀些好处给村里,少爷情急之下倒是提了醒。若说十九叔,夫人心下也是不耐烦,老糊涂了都偏还愿意多管事,哈哈。”

    满院子的人,还是老相识,筑坝前来的那一院子人,明显的熟络了许多,也明显轻快了许多,人堆里都听得着笑声。

    四叔笑吟吟的站着,见人到齐了,轻轻咳嗽一声,满院子立马鸦雀无声,这筑坝不光是修了个水库,整个坝上一起厮混这小半年,令行禁止的,都快赶上禁军了。

    四叔开口道:“闲话不说,只说你等见得着的,村西的机械厂、得禄赶着的四轮大马车、王庄南边的水库、李先生的沟渠陂塘、宝山家的豆腐磨坊,都来说道说道,你等看着如何?”

    满院子立马便开了锅,看四叔笑吟吟听得认真,反正我是啥也没听着。四叔比方打得好,机械厂一车一车的农具四处卖着,银钱赚下多少村里人不知道,单是工匠的工粮村里便没个不眼热的;得禄的四轮大马车,路上跑一圈,说不出的拉风;水库不说,单是宝山家的磨坊,风一吹磨盘便转,省了牲口人力,村里眼红的不在少数!

    “全少爷的主意!”四叔冷不丁塞进一句,又是一瓢水泼了油锅里。

    水蒸没了,四叔接茬说道:“少爷刚拿定个主意……”

    满院子又是鸦雀无声,那啥,我咋有点发窘。

    四叔伸手指指北边:“村外的流民,若是情愿,拉了村里开荒。先尽着村里挑拣,你等出口粮,府上出种子、机具,开出的荒地,府上五成、谁家出了口粮的也占着五成,都回去寻思寻思!情愿的,都到程账房那场录个凭据,不情愿的不勉强,府上自会派人挑拣!”

    一干人全不吭声,不是不想要田地,实在是舍不得粮食,没粮的日子过长久了,任谁全这样,拿了粮食金贵。

    看冷了场子,便爬了太师椅上站好说道:“知道是舍不得粮!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好年景上,便是手里有粮,哪来这许多流民给你拉?”

    顿了顿又说道:“旁的家里不说,但有一件,拉了来开荒便是王村人,再不能当了外乡人看待。既不当了外乡人看待,王村的规矩自当遵从,哪家拉的哪家便是保人,有了不是,家里只找保人!”

    众人还是发呆,唉,只怕是没人愿意拿了粮出来开荒,宁可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怨不得别人,不指望了。

    “四叔,派拨几个人手,三天后家里挑人。”说完拔腿便走,懒得搭理,还是四叔跟这些人打擂台来的实在。

    “嗯?不院子里计议,跟我干啥?有事四叔跟前说去!”屁股后边跟了张显德,这啥人,刚才一声不吭的,人走了屁股后边跟着。

    “平少爷,有事讨个说法。”张显德胡乱施个礼,嬉皮笑脸的往上凑,嬉笑道:“在下问问,若是不要田地成不?若是几家合起来保了一户流民成不?”

    “啥?不要田地,你缺心眼还是耍二虎?说清楚!”纳了闷了,好好的田地不要,还算个庄户人不?

    张显德混没在意,照旧的嬉皮笑脸道:“平不敢欺瞒少爷,譬如我家,若是拉了流民开荒,开出的田地自然是要的,小的家里自个还有几亩田地;若是换了旁人,自个家里没地,全租了府上田地的客户,若是要了田地,反倒要给官家上缴户税,田地多了划得来,天地少了也是个不值当的事儿。若是田地照旧是府上的,客户不要这五成的田地只分五成的租粮,家里却又不多缴税粮、客户多落下不少租粮,只怕动心思的人家不在少数!”

    “嗯,有理,问四叔,四叔若是点头便成!”不懂,实在话,跟官府打擂台的事儿都是四叔操持的,打根上便没懂过。

    “还有,今年这年景平少爷也是知道的,虽说王村是黄县头一份的没挨饿,毕竟手里余粮不多,谁家养得起流民开荒?一个不仔细计议不到,都能饿死了自家饿死了流民。若是几家合伙,合伙拉家流民开荒,有了好处几家分开,不知府上……”

    “你几家计议好便成,与家里何干?去,自个寻管家说,懒得管!”鸡毛蒜皮的事儿也好过来找我?真是的,轰走,赶紧!

    咋样,雪够大吧,呵呵,过瘾!

    东东是个爱雪之人,也稀罕赏雪,就是那啥,有点儿冷哈!难得呢,往年这时候没这大的雪。

    第五十三章 更麻烦

    正坐了跟娘和四叔说话,程帐房进来禀报道:“夫人,少爷,事儿不对头!”

    娘轻轻嗯了一声,放下茶盏坐端庄了身子。

    “事儿不对头!头日里只十九叔家跟旁的几个主户拉了童养媳进村,五六户的模样,这第二日上便有七八十户寻了在下录凭据,今儿这没过晌午呢,便有百十户寻了在下录凭据!在下见不对头,偷了空儿过来禀报。如此下去,只怕精壮些的流民全给村里人挑走,家里再剩不下当用之人。”

    娘轻声笑道:“只管尽了村里人挑拣,今年家里大笔的钱粮出去,少费些钱粮有何不可!”

    账房摇头道:“只怕不妥!昨儿没看出来,今儿细细看来看出些门道,来府上录凭据的挑拣的全是好年纪上的,别说没个老人,便是小点的娃娃都没有。昨儿录的少还说得过去,今儿便说不过去,谁家没个爷娘老子的,谁家没个闺女小子的,这咋就清一色的年岁?撇下了老的小的,还不是得家里担着?”

    嗯?四叔眼睛瞪得多老圆。

    “娘,跟四叔过去看看,只怕不对头!”村外流民里这老的小的可不在少数,照账房先生说的的确不对。

    村口外老人孩子的比例明显提高了一大截,还有不少的村里人村外挑拣着精壮点的,忙得不亦乐乎的。四叔看两眼,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怒道:“去,传家里话,没挑拣好的全停了,挑好了的全把人送回去,赶紧!”

    扭头冲了几个刚挑好的村里人骂道:“瞧瞧你家挑拣的人家,一家四口没个老的没个小的,偏就你家会挑拣?前些日子筑坝,你家八岁的小子不是跑了坝上混饭吃?你家闺女不是随了坝上帮忙?轮到了你家,便撇下老小只挑些精壮不成,良心都叫狗吃了去!”

    村里人没眼色,一个劲跟了边上解释:“没,这家自个说了,家里只有这几口子人!”

    四叔手指了鼻子,跳着高的骂:“放屁!揣着明白装糊涂,寻思着占了好大便宜不成!离饿死就是一口气的当口,哪家不是救得了一个便是一个?老的小的存了死心成全家里出得了力的罢了。精壮的拉了回家,当真便撇得下老小?少不得暗地里接济,谁家落得下便宜!”

    还没见四叔发这么大的火气,一边呆不住,胡乱寻个外乡人说话:“嗯,你,咋就你拖家带口的,别家咋便没个老的小的?”

    芦柴棒似个汉子撇撇嘴:“谁家没个老的小的?看村里开了口子,怕拖家带口的村里不收,撇下家里老小先安顿下来罢了。”

    呵,这汉子实在,看来四叔说的果真没错啊!

    “嗯,也算是逼得没法子的事儿!你家咋不跟了学着?”接口问道。

    汉子不屑道:“养活不了一家老小,是家里男人没本事!在下上有父母、下有四个娃娃都还出不得力,一家人全指了在下养活,便是饿死只当在下没本事,撇了妻儿爹娘的事儿,在下做不来!”

    “不是真的撇下,先落下脚,慢慢再给接了过去。自个都活不下去,拿啥养活家里人。”又跟着问道。

    汉子扫一眼周围人,道:“动的都是这个心思,好歹也算是个没法子的法子。只是这等事在下做不来,了不起一家人一起饿死罢了。”

    呵呵,逃荒个流民,离饿死都不远了还自称在下,看着旁人的路子不动心思,是个硬气人啊。

    边上吵闹,府里的护院家丁一家一家把进了村的流民赶出来,后边跟着村里人不住嘴地吵闹,四叔不住嘴地从这边骂到那头,乱得跟钻进了黄鼠狼的鸡窝。嗯,好像这黄鼠狼就是四叔,要不,就是我?

    吆喝了几声愣是没人听见,怒了,跳上村口的碾盘,伸手招呼过来四个家丁:“四周站好,一边一个,我说啥,你几个喊啥,懂不?大声喊!”

    四个家丁齐齐的点头。

    “王村的,都闭嘴!”

    四个家丁炸雷一般齐声吼道:“王村的,都闭嘴!”

    秋风扫落叶一般,齐齐的打个激灵,吵杂声也给吹没了。

    “外村的,都坐好,少爷有话!”

    “外村的,都坐好,少爷有话!”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看四周静了,稳稳心神,没法子,这事村里人都揣了明白装糊涂,这事儿做得不妥。只图个面子上说得过去,这当了这许多外乡人,还不能说自个村里人的不是,得留面子才成!便是有了短处,也得护短不是。

    “村外人听好了!……撇下了一家老小的……都回去一家子站好!……家国,家国,不忠于家者焉能忠于国?……不忠于家者焉能忠于国?……进了村、落了户,暗地里接来老小……蒙蔽着主户……当得起个“诚”字么?……当得起个“诚”字么?”

    说一句,四个家丁喊一句,村外流民给喊得辨不出东南西北,倒是把村里人喊了个满脸羞愧的。

    “进了王村,再没人拿了当外乡人看……可王村有王村的规矩……不诚不忠之人,王村不留!……王村不留!……侥幸留下的也得赶走!……王村机械厂里讲的是啥?……“忠勇诚信智!”……“忠勇诚信智!”……一家子一家子的站好!”

    看村外站的差不多了,转头冲村里人喊道:“不挑拣的该干啥干啥,想挑拣的赶紧!”说完坐了碾轱辘上拿了气势四下扫视着,就听四叔低沉的声音,嗓门不高,却刀子一般:“把心眼放正了!今年家里是咋待村里人的,都好生寻思寻思!”

    不过一个时辰,七成的人家没了,看着剩下的四五百号,真傻眼了,这都剩些啥人啊,除了老的便是小的,要不便是病怏怏的跟婆娘,一家子都难得有个精壮的。刚刚那个硬气人一家还算是好些的,家里人口虽多,好歹一家还有个精壮的,婆娘也是个结实人,旁的家连这个模样还没呢!

    这咋办?便是家里也收不得这许多人啊,收了全家里养起来不成?那边空地上连个人影都没了,马主簿早领了一帮差人趁乱溜了,只剩下几口大锅噼啪的烧着,还不知道里头还有米没米,这咋,官爷们暖和暖和还上炕了?

    “少爷放心,虽说是些老弱,好在人不多,家里存粮倒也养的下,还不至于祸害了王村。便是官上也断不会撒手不管,虽说是眼下没了人影,不过看着王村拉流民屯田开荒不妥,脱个干系罢了。”四叔一边倒是沉下心来再没了担心。

    我心还是悬着的,看不见的管不着,这眼前看着的不管,心里委实不忍。靠官府,官府施点粥饿不死算完,便是饿死了,外乡来的流民,当地的地方官也没多大的干系,更何况,若是闹事,这四五百人闹得起啥事?莫说手里没个器械,便是给了兵器,只怕也没几个人举得起来。若是再过些日子,这雪花一飘,指不定活的下几个呢。

    “四叔,不成,这许多人,多顾了一个便顾了一个,全村里挑拣剩下的,开荒屯田只怕不成,家里若是不管便再没个人管!四叔,得想些法子!”

    四叔直摇头:“难办,老的老小的小的,给块熟地只怕也得旁人帮衬着,何况家里哪里还有熟地?”

    没想到,没想到村里人有这大的胃口,精壮人家竟然挑拣个遍,家里一户都没剩下!眼下,不帮吧家里还有些余粮,心下也不忍;帮吧,眼瞅着干赔,干赔的事儿谁干?王家再仁厚,管得了这四五百流民一时也管不了一世啊!

    “眼下旁的不管,先给吃几天饱饭。官上每天两石米的粥施着,家里再填补两石,吃上几天饱饭再慢慢计较,眼瞅着一天天凉下来,下场雨不得淋死几个?吃饱了,也好趁天热搭几间窝棚挡挡风雨不是。”四叔一边小声嘀咕着,懂得四叔的心意,外人跟前,好处都是王家少爷的,善心也是王家少爷的,娘这样,四叔也是。可我不愿意。

    得财插话道:“顾不过来不顾就是了,这许多灾民,全指了家里咋成?咱家里又没开着官府衙门,顾得下村里人家便是了!”

    恨的就是一脚,怒道:“懂啥!看不着的家里管不着,眼皮底下的家里不管于心何忍?眼瞅着饿死?”

    地上躺着的硬气人转转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一路走过这许多地场,这王村算是头一份,赈济了流民、自家还不吃亏,在下佩服。王家少爷年岁不大,确有过人的见识,若是王家信得过在下肯借在下两年粮,这四五百人在下便一力承担,如何?”

    呵,口气大的,我都想不出个法子,偏你个流民能耐?

    四叔冷笑道:“两年的粮食王家眼下便有,只不过,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值得王家这两年的钱粮!”

    硬气人无可无不可的笑笑,道:“在下一介流民罢了,胡乱说说,自然当不得真,只是王家难啊!剩下这四五百口子老弱病残的,撒手不管吗,官上挤兑自家不忍,管吧偏又寻不出个章程,更是个麻烦,嘿嘿!”

    第五十四章 桑麻

    “四叔,莫要理他,个硬气人,死硬!”看四叔不爽,赶紧劝阻道。

    转过身来又说道:“两年粮家里断不会借你,王家又不是官府,你也不领俸禄,何来一力担当的说辞?不过,若是有法子,说道说道听听,若是当用,也救得不少人,算是积德吧。若是不讲倒也无妨,家里再挑上二百人,剩下的靠了官上施粥也吃得上个半饱,与家里再没了干系。”

    四叔接口道:“便是这个话!老汉这便与官上计较,留下两百家里施粥,剩下的远远赶走,省得堵了村口看着心烦。等灾荒过了,家里再把这两百老弱使马车送了回去便是。”

    硬气人失了硬气,道:“送回去?只怕没人愿回去!都是些流民,跟着吃过大户的,回去便不怕官上追究?”

    嗯,这就对了,王村门口,我都没摆架子你硬气个啥?

    “有啥法子,说来听听。”

    硬气人叹口气,道:“莫看轻了剩下这些人,若是没个长处能等到现今,早饿死了都!原本都是些日子过得好的,灾年上方才拖到现今。”

    指指自个,道:“在下姓杨,淄州人,替主家操持着桑麻,管着百多户人,一人便养得了全家老小,十里八乡的日子过的也算好的。依在下看来,这登州山多、山上多有柏蚕,若是围了几个山头养蚕,倒也养活得下这些人。桑麻之事不费大力气,用着的便是工夫便是耐心,不论妇幼皆可派上用场!若是假以时日莫说自个养活自个,委实主家经营得好门路。”

    哟,这还是个纺织厂厂长?细细一合计,这工业革命不就是从纺织开始的?虽说为啥从纺织开始的咱闹不清楚,可这历史咱知道啊。

    “淄州、齐州桑麻作坊盛行,老汉也多有耳闻。只是寻常人家有几个穿得上绸缎地?哪家不是自个织些麻布做些麻衣?前些年登州倒也有些丝绸作坊,登州海运一禁,便没剩下几个。”四叔驳斥道,可看得出来四叔有点心动。

    嗯,有门!这年头满村便没见个棉花,天冷的时候,富裕的人家穿个裘皮、殷实点的穿个羊皮御寒,贫苦点的套个狗皮兔皮的,一家一件谁出门谁穿。再贫苦点的也有,只是王村里不多见。

    指了硬气人,问道:“你叫个啥名,咋会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