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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20部分阅读

    不说话,不说话咱就没法子了?嘿嘿,跟韩国鬼子老金学的招数多了,不就是个拉近距离亲近感么,距离一拉近,话儿才好说不是!

    “那啥,头里一件事便是,只若是进了冶金学院大门,便再没了大门外那边的规矩,规矩只有一件,站了台上的便是先生、便是教授,坐了下边的便是弟子、便是学员,除开教授、学员,再没了旁的身份,在下也是这样,坐了这里便是学员,不是王家少爷,不是机械厂里的东家,一样!”

    伸手指指青石板前,道:“站了那边便是教授,任谁只若是有些心得,便上得台面做得教授。”

    大屋子里炭盆烧的热烘烘的,指挥着众人,脱了外衣堆了一桌子,重新打乱顺序一人给胡乱派发一件穿好,道:“嗯,眼下好了,全一个模样!”

    咋能一个模样?众人愣愣的相互瞅了半晌,冷不丁的赵光毅起个头,满屋子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不笑才怪呢,我穿件农家学员的短衣短褂,头上还顶着小三的小厮帽子;赵光毅穿着江头的大氅,披着蚊帐一般;得福穿着赵光毅的半新不旧脏不拉几的书生长衫,说不出的滑稽;江头也不知穿着谁的长衫,肩膀束得紧绷绷的,动下胳膊便撑破的模样;鼻涕虫穿件崭新的长衫,吸留着老长的鼻涕虫,不时还拿袖子擦上几下,嘿嘿,这小子,穿上龙袍都不象太子!

    众人哄笑着胡乱坐了一堆,再没了半点严肃规矩的味道,嗯,挺好的,这便对头了!

    伸手指指赵光毅的学生:“唉,你,台上去,俩手掌给众人瞅瞅,都快赶上熊掌了!”

    赵光毅学生叫刘灌,跟了赵光毅多少年了,年前赵光毅回了黄县城后,刘灌便缠了赵光毅询问凸透镜、凹透镜、三棱镜的事儿,问明白了自个倒是琢磨不明白了,整日里取冰打制各色透镜,一直折腾到正月十六家里派了大轿车过去还不舍得停下来,好在近年冬天冷,这些天都没怎么化冻,便是来王村还舍不得扔下打造好的冰透镜,好好的放着大轿车不坐,自个坐了车把式边上陪了车把式挨冻。

    刘灌哄笑声中高举了俩熊掌展览一般窜了台上,拿起炭条青石板上又写又画,看得出来这小子用不惯这个,嘿嘿,这都不耽搁显摆?

    嗯,这就对了,提个头旁人争辩去,看似混不在意,小心翼翼的把握着话题,小心翼翼把握着方向,看不对头便悄悄转转话题,便是最后的结论也一个没出,全一干学员自个归纳总结出的。惊奇的是,异想天开的大胆预言没个是赵光毅、江头几个岁数大点的提出的,想想也是,破而后立么,这几位岁数大点的还没破呢,咋立?这些半大小子,正处于思想高度活泛的岁数,心里全没些顾忌,便没个不敢想没个不敢做的事儿,又多少读了不少书,啥想法全有,尤其是得了我学堂里水面悬针、空中飞纸的启示后,更加的无所顾忌。

    “打造个铁船水上跑,结实,不怕风浪!”

    “打造个铁屋子天上飞,去哪里有路没路的都便当……”

    赶紧支持道:“有理,有理!铁为啥不能水上飘,为啥不能天上飞,法子没寻到,道理没弄明白罢了。”

    赵光毅起先还带了不屑的神色听着,越是往下听便越是神色庄重,两天下来自个便拿了纸笔又是写又是记的,这点便没得财有眼力劲儿,得财这小子打头一天起便躲了一边写写画画的,这才是么,好脑袋比不上个烂笔头么!这小子,学院里做个秘书倒是不差!

    鸭霸子也登台献艺:“鸭兔同笼,算法简单,譬若说:鸭兔同笼,头九腿二十四,问鸭几兔几?算法简单:兔子全剁了两条腿去,便成了两条腿与鸭子一般,笼里便剩下十八条腿,剁下的便是六条兔腿,便是三只兔子,六只鸭子。”

    又问:“为何鸡兔同笼便算不出?”

    答曰:“俺又没养鸡,鸡兔同笼跟俺没啥关联!”

    又问:“为啥不剁下鸭腿或是鸭头?”

    答:“俺养的是鸭子,剁了鸭腿鸭头的,咋跟东家交差?压根想都没想过。”

    满堂的哄堂大笑。

    七日间得福没忘了本职工作,谈论间歇登台写写画画:眼下大轿车、四轮大马车只王村机械厂能够打造,价钱便是王村机械厂里定,一口价不还价。若是鲁家作坊里仿造,同样的价格,鲁家七个木匠、六个铁匠,半月打造一辆;王家七个木匠,四个铁匠,四日打造一辆,王家匠人工钱高过鲁家二倍,王家、鲁家谁家红利高?若是有了炼造软钢之法……

    得福接茬出题:若是鲁家马车用得三年,王家马车用得十年该当如何计算?王家机械厂里多赚的红利,便是冶金学院之用度!哈,看来鲁家不是白给的,得福都给算出鲁家打造的效率来了?这得福,啥时候都不忘了撺掇旁人,鼓动能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墨经》,出自《墨经》”屋里没剩下几个人,不过是赵光毅、江头、鼻涕虫、得财等六七个人,就连赵光毅学生也没留下,虽说是前几日谈论要开放式的探究理论,但这实际应用的法子自然还是应当守住。若是守不住,岂不是王家刚刚耗费银钱琢磨出点顶用的法子旁家立马便不费吹灰之力拿过去用,我家花费的银钱找谁要去?

    “《墨经》,出自《墨经增补》,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什么人增补的,想必是墨家后人的增补,并非是在下胡乱猜测,”冲几个人解释道:“眼下流传的《墨经》这些年下来残缺不全,在下家里却有一卷残本,名字便叫做《墨经增补》,单一讲述这冶铁之理论,只是一来本身便是残本,二来小弟前年黄水河里给淹着了,恰巧带了这本残本的《墨经增补》,醒来时却再未寻着,想是掉了河里冲走了。其间的浅显道理在下隐约记得,往细致里说的便大半记不得了,还需冶金学院里着力探究!”

    先得给自个儿择清楚了,省的给往后留下麻烦!家里虽不是书香门第,可家里存书着实不少,偶尔间或个残本《墨经》有啥稀奇的?要拿来看看,早河里喂鱼了,死无对证的事儿!

    “早先冶铁用的乃是铁石和木炭,铁石自不必说,内含精铁的石头罢了,这木炭却是大有讲究;后来便是用石炭冶铁,这石炭合了一起便是一个“碳”字,冶铁便是“碳”着火融化了铁石,炼出了铁。故而要紧的不是铁石,却是“碳”!”

    “木炭中有“碳”,石炭中有“碳”,故而木炭能拿来冶铁,石炭也能拿来冶铁。石炭之所以冶铁快些,便是由于石炭重些,“碳”多些的缘故。”

    “故而木头可烧成木炭拿来冶铁,石炭也可烧成“焦炭”拿来冶铁……”赵光毅眼珠子都凸了出来,那啥,该不会这年头连个焦炭都没有?

    赵光毅插口道:“想必手撰《墨经增补》的这位高人乃是墨家几十代后的弟子,这石炭冶铁,据在下所闻,大唐末年方有,及至本朝多数冶铁作坊方才改成石炭冶铁,便是本朝开过之处,也没听见几处用石炭冶铁,这“焦炭”之说更加闻所未闻,不过,依照道理下来倒是大可一试!只可惜,在下无缘亲见这位高人,当面聆听教诲!”

    赵光毅唏嘘不已,都没搭理他,还教诲呢,放眼天下还有谁比我说的更明白?就是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主儿!

    “这“碳”点起火来,热的铁石都融化得,“碳”发了热却变成了“气”,故而木炭、石炭烧到最后,莫不变成一堆灰烬。只是,这“碳”却并未全部烧没了,小部分融了铁水中,炉里倒出来的便是铁水,结了块儿便是生铁,好点的作坊炼出来的便是熟铁,各有所用罢了。别管王家还是姜家、鲁家,作坊里炼的不过是生铁、熟铁罢了。”

    一堆人频频的点头,这年头,若是直接炼的出软钢倒真是稀奇了!

    “脱去这铁中之“碳”,便可制得软钢!将熟铁来回锻打,便是为了将铁中之“碳”来回翻到外边烧没,锻打的次数越多,钢口便越好,故而便有“百炼成钢”一说。这等法子眼下机械厂里正用着,赵先生想必用的不是这等笨法子,在下却也没想着鲁家作坊能直接炉里炼出软钢,不知先生之法乃是“炒铁”还是……”

    语音未落,赵光毅已是长揖到地,连声道:“朝闻道,夕死足矣!学生有幸听闻的前辈高人这等道理,眼下虽仍旧是个浑沌的,却知这等道理方是正理,照了这个道理推下来,可不就是锻打、炒铁么!天可怜见,赵某潜心冶铁十余年,到今日方才……”

    唏嘘叹息半晌,冷不丁问道:“依了平少爷所说,莫非还有炉里直接冶炼出软钢的法子么?”

    嘿嘿,咋没有?这种法子多了!心里偷笑,不怕你存了这个念头,不是说么,无欲则刚,但凡你存了这个念头,不给你死死捆了王家就算我没能耐!嘿嘿!

    “自然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下先得把软钢给炒出来,省的被人撵了屁股的要货,卖得出大轿车、四轮大马车方才能够探究,机械厂里赚不下银钱,拿啥探究?!”

    第六十四章 燕青

    刚出了正月,江头便不再抱怨让出去了任大的作坊做了冶金学院。赵光毅实干,没几天工夫,机械厂里全改了炒铁不再鲁家作坊里上赶着收购软钢,省下大把的开销不说,单是大轿车的打造时间便一下子减下来许多,徐帐房整日价算盘打得震山响,俩眼美得都眯成一条线了。

    接下来便是人手紧缺,铁匠倒是不缺,前些日子江头招呼过来不少人手,学院里刚收的半大小子边上也能搭把手,理论结合实践么,王村机械厂里没人能白吃饭不做活,学院里学员也不例外,嗯,就我算个特殊,东家么,自个得先给自个个台阶下。

    机械厂里缺的是木匠,好木匠!四轮大马车还好些,单一图个结实,中看不中看的倒在其次,大轿车可不成,卖相差上一点儿,咋卖钱?车厢都是精雕细琢的,单是套漆前后就是三遍,能做这个活计的木匠难找,江头工钱都开到了铁匠一般的价码还是招不来几个,把个江头给急得差点没跳井!

    这咱不懂,铁匠的事儿咱是半吊子,曲高而和寡,木匠的事儿,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躲了家里闲着养膘,看着娘和奶娘里外给忙活着打点行装,四叔一边还不停嘴地念叨着:“这眼瞅着少爷便该登州学堂里求学去了,跟前连个妥当的人还没寻下呢!得福早早给派了机械厂里,得禄筑坝后便挑头起了车马行,得宝跟了李先生、方先生后边甚是得力抽不得,便是得财,刚刚跟了少爷小半年,便给派了冶金学院里主事儿,原本想派了小三同去登州,年前都跟合计好了,偏又考了学院里做了学员,照这么着下去,家里有多少人都不够使唤的!”

    娘边忙活着便笑道:“老四莫说这等没趣儿的话!家里能放心使唤的人儿,不派了他们过去又派谁过去,单为了使着趁手,便留了身边做一辈子小厮不成?不说得福机械厂里做的如何,也不说得禄车马行做的如何,帐房那边大把的红利收的明白!单说得宝,若是随了李先生、方先生后边鼓捣得成这两年三熟,家里又落得下多大的好处?村里人家又落得下多大好处?得财学院里主事儿我看也好,大把的银钱花下去,没个自家人看管着也委实不是个法子!”

    四叔笑道:“夫人,道理在下如何不晓得,只是少爷派发的干净,身边连个稳妥点的人儿都没有,柱子节骨眼上能替少爷挡得刀枪,只是端茶倒水的活计都做不来,旁的更加指望不上!老六的烂性子,只怕除了刀枪功夫,旁的还得少爷帮衬着他,眼下要紧的便是寻个机灵点牢靠点的小厮,随了少爷前去登州不是!”

    外边屋里杯盏被砸的叮当乱响,娘笑骂道:“兰儿丫头,听你四叔编排你爹,不愿意只管寻你四叔说话,砸家里杯杯盏盏的却是甚么道理?”

    四叔朗声笑道:“甚么编排?当了老六的面儿还说的少了?只怕是兰儿大了,心里埋怨夫人没寻个人家早早嫁了出去吧!”

    兰儿姐风风火火冲进门来,红着脸道:“四叔便只会欺负俺爹,跟嫁不嫁的有什么干系?兰儿便一辈子守了夫人不嫁人!”

    娘笑着把兰儿姐搂了怀里,道:“挺大个人精说孩子话,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闺女家?我看李戬李先生便挺好个人,又是李先生的门生,肚中大有学问,赶明儿叫了家里问问,若是愿意,倒也配得起咱家兰儿!”

    兰儿姐抗声道:“有啥好的,成天单知道抱了酒坛子,哪月家里不送过去几坛子烧酒?”

    四叔接口笑道:“男人家有些能耐的都是能饮酒的,越是好酒量越是好本事!方先生酒量便比李先生还要好上些,兰儿莫非嫌弃李先生酒量不好不成?哈哈哈……”

    兰儿姐脸儿通红,跺脚道:“四叔单知道欺负兰儿,还是兰儿四叔呢……”

    娘笑颠三倒四道:“这两年三熟若真是能成,方先生倒也是大才,配得起兰儿。我只担心不成,若是不成,岂不成了夸夸其谈之人,哪里靠得住?没的耽搁了兰儿一生。不过,依我看来,这方先生倒是个扎实稳当之人,王庄东西两边没人不夸方先生的能耐……”

    一家子人正谈笑的心欢,柱子急匆匆的来报,六叔后边院子跟个外乡人打起来了,还不是一般的厮打,性命相博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咦,这倒是奇怪了,这刚出正月的,啥人跑了家里耍横?六叔当年便是爹爹亲卫里功夫最强横的,又曾得了祖父的传授,死人堆里滚了不知道多少来回,这满登州习武的便没个放在眼里的,这今儿咋啦,咋跟人拼起命来了?

    心里一急,随手抄起身边的短刃,随着柱子就朝后院场子走,四叔一边撩起长襟,也不知道打哪儿提溜出条哨棒后边随着。四叔一边大声吆喝着人手护好夫人、院子,一边抽空冲柱子问道:“柱子,来了几个人?”

    “就一个,了不得的好身手!”柱子低声回禀道。

    “就一个?就一个你紧张个啥劲儿?任他再好的身手,就一个人,休想王家讨了便宜去!”四叔说着还不耽搁柱子屁股上给来一脚。

    没进院门离多老远就听见场子里大声的呼号,夹杂着拳脚相交的动静,六叔正跟个二十七八的汉子厮打得好看,边上围了一圈的护院,七叔挑了头的喊好,瞎眼、顺眼蹲了边上一声不吭、虎视眈眈地瞅着汉子,看,一圈的人都没个比得上俩狗有涵养!

    还成,边上架子上就是刀枪剑戟的,俩人没动兵刃,七叔、护院手里也都没带着家伙,不像是来找事儿的,这就好,我说呢,谁这么不开眼敢来王村找家里麻烦!四叔早扔了哨棒,一边笑吟吟的站着,嘴里不时念叨两句:“嗯,好,不错,是该有个人好生杀杀老六的脾气了,端的好武艺!”

    啥,这人比六叔还强横些?怨不得六叔连沙场上博命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害得柱子瞎担心。

    场子中汉子从容不迫,一招一式法度森严,丝毫没个斧劈刀砍的突兀之处,拳脚使得好看;四叔就像头竖着脖子毛的豹子,没半点多余的架势,出手便刀斧一般直奔了要害,俩人交手明显就不是一个路数上的。

    “哪来的好汉,咋动起手来了?”四叔拖了七叔问道。

    七叔不住眼地瞅着场子里俩人打斗,有一句没一句的三言两语交代明白:这外乡汉子不晓得为了啥事儿来家里,到了门口正要寻个下人通报一声,不巧遇着了六叔,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俩人都是功夫上的大行家,眼儿一对上便碰出了火花,闲谈几句便火星四射,继而便燃起了冲天大火。六叔拉了外乡汉子就到后院场子里过招,外乡汉子客套几句便也不提有啥事儿了,随了六叔进来,话都没说几句便动起了手。

    说话间场子里已经分出了高下,六叔变得是攻少守多,外乡汉子紧攻几招逼退六叔,趁机跳出圈外收了招式道:“老伯好武艺,在下佩服,今儿两下不分输赢,改日在下再向老伯请教如何?”

    六叔收了架势,擦把汗道:“啥叫不分输赢,功夫上俺不如你,算是老汉输了!年轻人懂得给旁人留个脸面,果真是高手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