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都市小说 > 登州外传 > 登州外传第38部分阅读

登州外传第38部分阅读

    糊的跟鞠邦彦唠叨:“鞠兄,你家这桌子敦实,好是好,只是这来回搬运不宜,回头小弟跟家里木匠说一声,单给鞠兄打造个折叠的桌子,轻便,来回搬运着便利,到了地场四腿一支就能使唤……”

    鞠邦彦慢条斯理的捏根胡瓜,轻轻蘸点面酱塞了嘴里嚼着,瞧这副吃相,咬口胡瓜还不露出门牙,搁嘴里嚼着光看着上下牙动弹,俩嘴唇闭得紧紧地,连点动静都听不着,不就吃个饭嘛,边上又没旁人,至于把自个弄这般麻缠不?

    伸手摸根胡瓜,满满的蘸了一大面子面酱,伸嘴一口咬下来小半根,嚣张的嘎巴嘎巴嚼着,这酱汁、胡瓜汁混杂了口水顺了嘴边乱流,嗯,吃饭么,就得这般才吃的快意!

    鞠邦彦轻轻咽了嘴里的胡瓜,慢吞吞端了茶盏抿口茶,放好了茶盏,指指自个道:“小弟自幼便是这般的家教,想改却也改不过来,倒叫树人见笑了!”

    你鞠邦彦这般的书香门第就是这点不好,你文绉绉的吃饭又没碍我啥事儿,这明明该着是你瞧不起我的事儿,这话说的,倒像是你对不住我似的。不满的斜一眼,照旧打发自个的肚皮。

    只是这吃法各有千秋,这效果么自然也该当有些不同,没一时半刻这肚皮便给填饱了,这鞠邦彦面前的炊饼还没成个月牙儿,抬头看看日头,瞧这架势这鞠邦彦还能吃上俩时辰,只是这俩时辰却叫我干啥去,老这边坐着,只怕闷都能给闷死!

    正百无聊赖呢,这鞠邦彦忽然间便加快了速度,也没见着有啥变化,这手里炊饼便跟变戏法一般的填进了肚皮,吃的照旧是端庄儒雅,呵,闹半天这吃的快慢跟这吃相全没啥关联!

    鞠邦彦品口茶,埋怨道:“树人这许多时日不见,也不打个招呼,小弟专门寻了武将军问过,却也只说家中有事,旁的却也不甚明了。甚么了不得的事儿,值得树人这些时日的操劳!放了家里,便是天大的事儿也万万误不得学业!树人比小弟还小着一岁,当下正该是用心进学之时!”

    随口应到:“鞠兄误会了,不是小弟偷懒逃学,委实是家里有些俗事儿,旁人操持不下,非得小弟亲力而为不可。”

    无奈地摇摇头道:“鞠兄也知晓,小弟家中比不得你家,你家好歹有鞠伯父操持着,便是再有事也还有一干的叔叔伯伯帮衬着,我家却不成,眼下就小弟一个,要不,也不能小弟这点年岁便要做这家主不是?做这家主不宜啊,上万口子的吃食,当小弟情愿做这家主?不够操心钱的!”

    鞠邦彦微微点点头,附和道:“做这家主委实不宜。小弟却没这个劳碌命,家中大事自有家父料理,便是往后也自有家兄操持,小弟却不必费心操劳这些个事儿!”

    闲聊一阵子,先前没觉出来,这鞠邦彦本是个谨慎稳沉的性子,虽说不上惜言如金却也是慎言慎行,没想着这今儿这话匣子一开天南海北的甚是健谈,想必跟吃饭一般平日里也是家教如此吧!说一阵子学堂里的趣事,说一阵子李进,鞠邦彦便把话头引到了朝廷钦差出使大金国的事儿上:“原本好好的吃饭,却不知为何,树人听闻马大人北去大金国便魂不守舍,口称大宋将亡,第二日便起身返乡。不过是两国间出使,树人却因何断定大宋将亡?”

    这话若是先前鞠邦彦问我,少不得要张目结舌,可这事儿跟家里人早掰扯俩月了,要给这鞠邦彦说上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只是这话说还是不说,这倒是个问题。

    寻思半天,罢了,这鞠邦彦是同窗好友,这鞠家又是我向来敬重的,顺了话头说上几句,若是鞠家当真能听得进去事前有点防备,也算是对得住这鞠邦彦了。便是听不得,无非便看作个无知少年胡言乱语说闲话罢了。

    苦笑两下,道:“鞠兄,咱这黄县鞠、姜、鲁、王四个大家,若要再说连家也勉强算得上半个。这连家船多,这姜家、鲁家作坊多、钱多,这鞠家书多、学问多,我王家么只说是田地多。寻常人家多有不知,可王家的来历想来瞒不过这几个大家,王家是从何处来,原先是干啥的,小弟不说鞠兄也是知道的。”

    见鞠邦彦微微点点头,抿口茶又道:“小弟家传的规矩,小弟也是自幼习武,习练的却不是寻常拳脚,乃是战阵上杀敌的功夫。学堂里小弟向来对些诗词歌赋啥的全没半点兴趣,喜好的便是史书、农书,也是打小家里的规矩。”

    “这倒是不假,先前也曾见过树人学堂里酷爱《太史公记》跟《齐民要术》,先前还有些不解,现下想想只怕便是树人说的这个缘由。”

    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为这缘由,不单王家上下,便是王村也是习武成风,王村人武勇想必也是黄县出了名的。这寻常人家习武,这但凡有点身价的多少也研讨些兵法、战阵啥的,也派不上用场,纸上谈兵罢了。故而,对这阵仗上大势小弟倒也时不时跟人掰扯一番,时候久了便成了毛病,遇着点事儿便照了这个路数寻思。做不得真,自家胡乱说说权当笑谈!”

    “朝廷钦差这遭走的是三十六计当中远交近攻的路数,这冷不丁一看,还真是一手妙棋,若当真能成,这灭辽便指日可待。不知鞠兄以为如何?”

    鞠邦彦娓娓言道:“正是如此!眼下大宋跟辽国世代为敌,相持近百年,可说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若是说得动金邦出兵,不指着金邦小国能派出多少兵马,只若是金兵后方马蚤扰,对我大宋便是天大的臂助,灭辽并非是空中楼阁!”

    苦笑道:“只怕官家也是与鞠兄一般的心思吧!这空中楼阁还好说,好歹砸不死人么,这军国大事并非儿戏,一个思谋不周轻了是几十年的颓势,重点便是亡国。”

    不再理会鞠邦彦的言语,自管自言道:“其实当真论及起来,不管是大宋、辽国还是金邦,这干社稷重臣没几个省油的灯,没哪个能远胜旁人一等,玩弄众人于股掌之间,费尽了心思赢下来也不过是比旁人多赢一招罢了,鞠兄可千万莫要讲我朝如何如何,番邦如何如何,这番邦也尽有聪明才智之人,我朝也多有平庸之辈,斗起智来,还未见的哪个占着上风呢!”

    “且不论这计谋好与不好,这计谋连你我这等都瞧得出端倪,便能瞒得过辽国、金邦的国主不成?就不怕这番邦将计就计?便是私下里机密行事也得黑灯瞎火里偷摸着鼓捣,这般兴师动众的大张旗鼓生怕番邦探子打听不着,岂有成事之理?若马大人这般张扬使的是瞒天过海、虚张声势的计谋倒也恰当,只是依小弟看来,委实不像!”

    “这计策好与不好要看咋说,同样一把宝剑放了自个手上便是杀敌的利器,放了敌手手里便是祸害,能说宝剑不好?”

    “这计策也是这般,同样的计策看谁用,当用不当用。依鞠兄家教,想必这“纵横家”是书上读到过的,这“纵横家”便是三教九流里边九流中的一派,所谓“纵横家”无外乎俩人,一个是张仪,另外一个便是“悬梁刺股”的苏秦了。”

    “这俩前辈,一个挂着六国相印独创“合纵”之法,一个针锋相对施以“连横”之术,九州之内天下七国全被这“合纵连横”拾掇得头晕目眩,末了到底是张仪“连横”之术助强秦灭六国、一统天下。若论这斗心智、出计谋,小弟以为自古至今莫过于春秋、战国群雄混战之时,为啥,这家数太多啊,这家数一多变数便越大,便给这才智之人施展的地场啊。这苏秦、张仪相斗又是其间之精华,若是这俩人也写上本兵书,只怕也未必逊于《孙子兵法》吧!”

    “这苏秦、张仪相斗,这“合纵连横”之争,远不是一个远交近攻这般简单,依小弟看来,拿这“合纵连横”来说道这大宋、辽、金三国之事只怕更妥贴些。若嫌麻缠,拿了《三国志》当中的魏、蜀、吴三国来勉强说话也成,只是这魏、蜀、吴三国都挨着边,跟眼下这局面有些不同,眼下这北边有事儿的咋说也是大宋、辽、金邦跟夏这四家啊,这金邦跟大宋还靠不着边,倒是跟七国争霸之时更妥贴点,不知鞠兄以为如何?”

    鞠邦彦实在地点点头,低声道:“树人到底是名将之后,在这上边比小弟强着许多,小弟先前单想着了“远交近攻”,却从未朝这般麻缠处寻思,今日当真受教了……”

    呵呵,喜欢就好,不为旁的,就为个爱好,保证不太监,东东是男人哈。其实,人这一辈子,精彩的就那么几个时刻!

    第四十章 指点江山(二)

    摆手止住鞠邦彦,道:“你我兄弟,小弟一向拿鞠兄当了兄长看待,小弟实诚性子,耐不得鞠兄这般客套。”

    ““远交近攻”也对,看咋用!这“远交近攻”也出自春秋时秦国范雎之策,范雎曰:“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这倒不是假话,家里前些时日论及这事儿的时候程帐房还专门引经据典的拿了这远交近攻说事。

    “其实,从长远看,所谓远交,也万万不是长久和好。近邻灭了之后,远交之国也就成了近邻,征伐照旧!只是,这大宋、金邦联手灭了辽国,是大宋征伐金国还是金国征伐大宋?知道你想说啥,自然是大宋征伐金国对不?你咋知道?若不是哪?还远交近攻呢,若当真反过来,咱大宋跟这辽国便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一番话说得鞠邦彦瞠目结舌,这黄县土话都出来了:“咋会呢,咋会……”

    “咋不会?知道你想说啥,无非是我大宋地大物博、兵多将广,这金邦地寒人稀,总比不得我中原正统,满耳朵全这干夜郎自大的蠢话,莫叫我听着,听着了心烦,堵得慌!”

    平平心气又道:“鞠兄你且听小弟慢慢道来,这甭管是拿了魏、蜀、吴三国说事,还是拿这“合纵连横”说事,这头一件事便是要先分辨清楚自己是个啥身价,比照过去算是三国里的哪一国,算是战国七雄里边的哪一国,咱这大宋算得上魏国跟强秦不?”

    直溜溜的盯了鞠邦彦看老半天,方才道:“知道鞠兄想说啥,咱算不得魏国至少也得算得上强秦吧,看,这便是小弟跟鞠兄的分歧所在,若换个立场,若鞠兄打心里明白咱大宋便是三国里最弱的那个,是七雄里边的燕国,咱这大宋该当如何应对,想必鞠兄也有计较吧!”

    鞠邦彦闷了半天,沉沉的点下头,却低声分辩道:“只是没树人说得这般模样吧,便是对阵着辽国,这数十年下来也只落得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看,若是大宋当真孱弱,不管是用啥法子,想必鞠兄不会使唤这联金灭辽的计策吧!”深吸口气,又道:“鞠兄书香门第,祖上也没经过战阵,看不着这层也是自然,小弟乃是将门之后,若再看不透这层便说不过去了。依鞠兄看来,这两国间比得是兵将多寡、兵器如何、军粮如何,若照了这个算来咱大宋自然是十倍于辽国、百倍于金邦,只是战阵上却不能拿了这个说话,若寻了鞠兄话头说过去,只怕早多少年咱大宋便灭了辽国,鞠兄以为如何?”

    看鞠邦彦陷入沉思当中,继续给鞠邦彦加码:“战阵上的事儿,三千精兵、三千虎狼之师便可大破数万疲沓之师,跟人多人少没啥干系,精锐相当人多了才管用。若有数万虎狼之师,嘿嘿,寻常厢军便是再多又咋能抵挡得住?”

    “想魏、蜀、吴三国之时,这魏国自然是地广人多;可这战国七雄之时,这强秦不管是地还是人都不是七国里边最多的,可见这战阵上的强弱跟地广人众未见得挂的上,这地广人多自然是好,可若是没了血性,再多的黄羊也全得是一头恶狼的口中餐而已。”

    “昔日秦国靠了“耕战”二字扫平六国,这举国之人没旁的营生,除开耕地便是开兵交战,这骨头渣滓里边浸滛的都是武勇,这才是虎狼之师之要义。眼下,这金邦本便是未开化之蛮族,整日价以杀戮为生,这等蛮族军士打仗并非是为了开疆拓土,乃是为了填饱肚皮、不给旁人杀了罢了,在这等蛮族之中,杀人劫掠再自然不过,便跟我等吃饭、睡觉一般。”

    “自欺欺人的言语懒得说,实话便是咱大宋跟这辽国数十年交兵,起先还能斗个旗鼓相当,这几十年来可算得上是十战九负,每每给这辽国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这当官的胡乱杀些百姓凑些人头虚报战功罢了。莫说跟这辽国,便是对上夏国,眼下也是如此,自打家祖王无敌之后,西边再没了大宋将军敢悖这西夏锋芒,一味据城死守罢了。”

    “这蛮族跟咱中原不同,咱这中原讲究的是孔孟之道,君臣父子,一国若是灭了,没个几十年只怕稳不下这根基。这蛮族不讲这个,便是自个爹娘自家小子,该舍弃的时候照旧硬的下心肠,这杀父夺位、杀兄夺位司空见惯,跟狼一般,拳头大的便是首领,能抢来吃食的便是首领,今儿灭了辽国,明儿便能收服下这辽国的降兵降将一齐来攻,跟一群闻着血腥的苍蝇一般。”

    “大宋对阵辽国十战九负,剩下那一战也只维持个不胜不负的局面,可这辽国对阵着金邦却是如何?自打金主啸聚部众千余人起家,到眼下对阵着大辽却是屡战屡胜,这部众也从千余人直杀到十余万,直杀得辽国心惊胆战,哪个强哪个弱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成日价自欺欺人个啥劲儿?蒙谁哪!”

    不再理会鞠邦彦,自管自坐了边上喝茶,就这番话,跟当头棒喝没啥两样,够这小子琢磨上俩时辰的。

    呆老半天看这鞠邦彦还边上发愣呢,有点子不耐烦,这日头又超西边下去了点,这日头都晒到桌子上了,也不说挪个阴凉地场,真是的,趁白胡子老爷子没留神,低身拱进了胡瓜架子底下躺下,嗯,这地场好,阴凉不说四周遭还好几根嫩胡瓜,伸手摸下一根胡瓜崽子塞嘴里嚼着,呀,坏了,方才喝茶喝多了,尿急!

    躺的正舒服,懒得起身,斜眼看看白胡子老爷爷、鞠邦彦全胡瓜藤子遮挡得严严实实,侧起身来随手拉开裤腰,掏出家伙美美的撒上一泡,爽!

    正迷糊的起劲,这鞠邦彦贴了耳朵埋怨着:“咋躲了胡瓜藤子底下睡了?这都找你多半天了,也不嫌弃这菜地里味道。瞧这味道大的!”

    迷迷糊糊的钻出来,随了鞠邦彦马札子上坐好,没等把眼屎揉开,就听着鞠邦彦问道:“树人先前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即便算是这般,灭了辽国咱大宋多少总能落下些好处,至少是这燕云十六城落得下吧。有这些边关险城,便算是敌不过这金邦,自保总还是……”

    不屑的扫一眼直接便给拦下话头:“与虎谋皮!”

    把个鞠邦彦憋得脸通红,没理会,接茬又道:“便是得了这燕云十六城又咋样?把个辽国换成个更蛮横的金国,多了这十六城便高枕无忧了?坏事便坏在这里,譬若说俩人厮打,若是一个人只是遮挡并不还手,迟早会被打翻在地,眼下咱大宋抱了城池死守,岂不是一般的道理?”

    鞠邦彦不服,抗声道:“照树人说辞,难道我堂堂大宋便能给这番邦小国亡了不成?!”

    给鞠邦彦气急败坏的模样逗乐了都,嘿嘿笑一气道:“鞠兄,小弟也是大宋的臣民,没哪个臣民盼着自个亡了国的。只是依小弟看来,只若是迈出这一步小弟便至少有三成的把握说咱这大宋那啥……”

    鞠邦彦沉思片刻,道:“像王家、鞠家这般大家,只怕有一成的风险便要另备下后手,先前树人急匆匆的回了王村,莫非为的便是这事儿?”

    没理会这茬,挑了旁的话头:“鞠兄,咱这登州的天气是这样,若是夏天酷热,这当年冬天一般是冷的厉害,便是冷得不厉害,小弟夏日里也要备好过冬的冬衣,省得到头来冻得浑身哆嗦着赶制冬衣,便是旁人笑话小弟白费气力也顾不得这许多。”

    想想说得还是露骨,又给自个圆滑道:“小弟这次回去为主的倒不是这个事儿,我等草民便是看得透彻又能有啥法子?这些个事儿,该是肉食者谋之。前两年家里指派了个主事前去南洋跑了一遭,图谋的是家里一桩大产业,这产业是啥眼下还没成点气候,说出来没的落下鞠兄笑话,若是他日侥幸有点眉目鞠兄自然便晓得了。家里这主事不合南洋里遭了难,本以为这事儿便算是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