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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37部分阅读

    砍伐没了,这开出的田地靠啥养护水土,这山上树都没了,便是天上下雨靠啥存得住雨水?单靠个水库咋成?

    勒住缰绳冲有福喝道:“长点眼珠子不?去,赶紧,给得宝喊过来!”

    有福憨憨的应一声,跳下马车跑远,要说这有福使唤起来就是不得手,不过也没啥法子,这使唤起来得手的也有,可全给派置的四下掌管着家里的差事,便是有财不是也给打发出去跟着燕青跑了东京汴梁不是,这怨得着谁了?前几日四叔还念叨过几次,说等过了这麦收忙活的季节得好生物色俩机灵点的小厮跟着。

    四叔看好驴头,毕竟是知根知底的,又是我光屁股长大的玩伴,使唤着放心,虽说这驴头也不是个七窍玲珑的主儿,可这心思、眼力劲儿比着有福、彪子强过不少。楞拉着没让,不为旁的,打小的玩伴,这一拉进家里给当了跟班便落下了主仆之名,往后再想照旧当了朋友对待着,只怕是我有这个心思旁人也容不得。

    照了六叔看来,这些个村里的小子有一个算一个全算是家里的下人,王家平少爷么,若要当真交些好友便该跟学堂里些同窗好好嘎伙着,便是方崇珂、李戬这几个身份也都是低了些,毕竟身上没啥功名,也没啥了不得的家世。这道理四叔那边讲不通,没法子,只好混赖着给搅和黄了拉倒。

    看着有福扭着大屁股跑着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多远的路途啊,又没看着得宝的影子,听着招呼撒腿便跑,就不知道骑了彪子的马去?你跑断了腿不打紧,耽误了我多大会工夫了都,这还等着朝登州赶呢!

    黄花菜都凉了,这得宝方才灰头土脸的跑过来,跟个土地公似的,若不留心看备不住都认不出来。伸手指指几个鸡屁股一般的山头,道:“这咋,咋成了这模样?”

    “啊,没啥,烧火没柴火,砍了些烧火。”得宝满不在乎地擦擦汗,道:“平少爷,啥事儿?”

    “还啥事儿呢,就这事儿!”看着得宝这模样便气都不打一处来,这砍点树没啥大不了的,要命的是思想意识问题,懂不?你得宝掌管着家里田地里的事儿,咋就不知道水土保护呢,这要是王村周遭树全砍光了,这还黄水河呢,只怕便得便成黄泥沟!要不了多少年这些开出来多年的熟田都得给重新撂荒了,我一家大小挽了篮子讨饭去不成!

    说半天说不通,我说一句得宝回一句,翻来覆去就是烧火没柴火,翻来覆去要么跟我讨要柴火,要么便要接茬砍树,三说两说便给心头火气说了出来,这些个日子心下没少上火,嘿嘿,今儿算你得宝晦气,撞枪口上了!

    “天理,天理懂不?老天爷开出这片天地单是给你一人一家使唤的?这树不使唤,这草不使唤,还是这禽兽不使唤?天理循环,你占了旁的侵了旁的,后边便报应到自个头上!这世道上的事儿,哪里有任谁都吃亏单你自个占便宜的,天理懂不!”

    指了得宝鼻子怒道:“听好,跟你说理你不听,还懒得跟你讲理了!打今儿起家里立下规矩,但凡是王村周遭的山头、荒地啥的,照了大小算来,咱王村十成里边只能使唤三成,剩下七成全留给草树禽兽,就这规矩!你的命是命,这草树禽兽的性命便不是命?就这规矩,啥法子自个寻思去!”

    打马便走,撇下个得宝愣愣的戳在那边发呆,估摸着心下嘀咕,这平少爷平日里不是这般模样啊!

    也是个彪呼呼的,人白云彪呼呼的,揪羊毛就知道从一头羊身上揪,几天就给揪成葛优了,你得宝挺机灵个人,啥时候也变得彪呼呼的了?你跟白云有的一拼啊,砍柴火就知道从这几个山头上砍,就不会挨个山头砍些,就不会单找些不成材的杂木、荒草砍些?真是的!不过,这千多人单是柴火只怕每天也得几千斤上说话,也难怪得宝为难。

    这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咱是领导,咱只管定下规矩,咋办咱就不管,你得宝自个伤脑筋想法子去,要不家里要你干啥,这话放到哪朝哪代放了哪个地场全这样,除非是老子对儿子例外。

    这水土,没破坏的时候没人看得出这危害,毕竟这山林里有百姓家里天天用得着的物事,可这一旦若是破坏了,再要想着养护回去便再没这可能,至少是没个几百年不成,这上边可马虎不得。唉,也不知道随口胡咧咧个三成成还是不成,大了吧这水土终归还是个破坏,快点慢点罢了;小了吧,这家里得少开出来多少田地,想想都肉疼!

    看,自个给自个寻难为吧,自个定下的规矩,自个又觉得肉疼,人么就是这样,好些个明明是有好处的事儿还得强逼着自个做,末了还自个难过。其实,这还算是好的,面上算起来,只怕更多的还是明知道有好处的事儿却看着眼前一点蝇头小利不去做,事后大呼后悔;要么便是明知道是个坏事,却也看着眼前一点蝇头小利偏偏去做,事后以头抢地尔。

    这般想想心下便好了许多,抬头看看天色不早,冲彪子道:“让他几个坐了马车慢慢走,咱打马快走,赶了登州城里用饭!”

    先前耽误下不少的工夫,百多里的大路,撒开缰绳撒着欢的跑,远远的看着登州城墙,路上行人也慢慢多起来,方才慢慢收住缰绳小碎步跑着,彪子的坐骑累得不成,自个的这“踏雪追风”却照旧是精神抖擞神色不变,哈,四叔的眼光不赖!

    彪子嘟嘟囔囔的埋怨着四叔舍不得给王家平少爷的亲随跟班淘换匹好马,俩眼珠子不住的踅摸着我的“踏雪追风”,听半天听烦了,扭头冲彪子喝道:“只管背后唠叨个啥劲?有能耐自个去寻四叔论及,你多重我多重?这马驮个二百斤的彪子跟驮个几十斤的能一般模样不能?同样是马,人驮你这二百多斤的跑了百多里路,人还没委屈呢,你唠叨个啥劲?跟马没啥干系,全你这二百多斤的给马累坏的,再说,再说让你随了马屁股后边跑!”

    “那啥,莫抱怨,一会到了家里馆子,马给你好好喂喂,你也给弄只鸭子好生喂喂。唉,我说,说喂马哪,你流口水干啥?”

    第三十六章 海东青的家底

    日头都偏西了,跟彪子俩噌噌的闯进“蓬莱春”,缰绳扔给小伙计,都不消言语便牵过一边好生喂上了,嘿,当东家进自个家里的馆子就这点好处。

    王掌柜的照旧是眯缝着小眼迎了上来,不用开口单是看这面相便知道这段日子馆子里生意只怕是不孬。王掌柜高声寒暄几声,压低声音埋怨道:“平少爷咋到今儿才来?柱子在馆子里等了多少时日了,每日好吃好喝的又不肯掏些银钱,只说是少爷来后一并算帐,少爷大气,只怕是这银钱又要打了水漂!”

    “啊,柱子等了好多天?没啥,家里事儿多,这不,刚倒出些工夫便打马跑过来了,看把马给累的,到这工夫还没吃东西呢。赶紧,现成的上点先垫垫肚子再说。”胡乱支应着王掌柜,这柱子,离开家没几日工夫便学会混吃混喝了?

    王掌柜伸手招呼过来个小伙计,殷勤的打个千前边引路朝楼上走,利落的一挑门帘,悄没声的闪在一旁,屋里边柱子正掂了酒杯慢条斯理的品着小酒,嘿,看把这柱子给滋润的!

    也不搭理柱子,自管自坐好,端起茶杯先灌了一通茶水,出了一身的臭汗。缓过气来便忍不住有些恼火,这边家里忙活的昏天黑地的,这柱子倒好,给打发出来吧不说是用心办事儿,倒一门心思的吃喝起来了,看身上的肥膘只怕比离家的时候又厚了三分。这肥膘,十成十是吃家里馆子里的烤鸭子长出来的,若是随了海东青到了海上,海上有啥好吃的,便是绝顶的海味也只是吃个口味长不出来这些个肥膘来。

    “那谁,海东青呢?莫非连个人都看不住?”

    柱子原本腆着面皮嬉笑着,瞧我神色不对,嘴里不知道嘟囔些个啥,手脚倒是麻利的把个鸡毛掸子挂了窗边。

    “啊,干啥,好好的个景致,窗边挂上个破鸡毛掸子干啥?”

    柱子挠挠乱蓬蓬的脑袋,嘿嘿笑道:“没啥,这海东青仔细,不肯老实呆了馆子里侯着平少爷,跟俺讲好,若是平少爷过来,只消俺把这鸡毛掸子挂了窗边,不消半盏茶工夫,便来与少爷相会!”

    哈,这事儿闹的,指了柱子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彪子一旁打趣道:“当真是做贼三年不打自招,现成的做贼的习性,怕老是一处落脚被差人盯上了吃人拿了。少爷不是说过么,既然是随了王家便算是王村的一户,咋还改不了这做贼的习性?旁处不说,放了这登州城里,只若是不作j犯科,平少爷说句话,哪个不开眼的敢不给个面皮?”

    柱子无奈的摇头道:“俺也是这般的说辞,像俺这般呆了馆子里好吃好喝的,不比这海东青四下里乱转喝风强些?没法子,说不动。彪子你还别说,这海东青分明就在左近这两条街面上,可俺就是寻不着!”

    冲彪子摆手道:“莫要小看了海东青的手段!这海东青的名头这些年没倒过,必定有他过人之处。莫看这海东青一副豪爽的做派,只怕也是个仔细谨慎的主儿,常言不是说,小心无大错么!这海东青好大的名头,若是当真照了你俩的做派,只怕是早被公人盯上了,这人啊,这习性不是一天两日能养得成的,要改,只怕也不是一朝一夕改的过来的。”

    正说话呢,门口一闪进来个渔夫模样的汉子,打眼一看却是海东青,忍不住笑骂道:“便改不了你个贼习性?单知道这“蓬莱春”离了码头不远,这渔夫、跑海的商贩不少,便是打扮成个跑海的商贩都比这个强些,便没见过哪个渔民进得起家里这馆子!往后大模大样的进出这登州城,没事,你是家里的主事海东青!”

    海东青规规矩矩的施个礼陪笑道:“平少爷见笑了!倒不是在下有啥割舍不下的,只是这些年的习性下来,一时半刻的还真难改了去!不怕少爷笑话,在下也只有海船上才睡得踏实,若是两只脚一沾着这地面,便是睡觉在下都要半睁了眼。若非是这般,只怕在下便有十条性命也早没了。旁处不说,单是眼下这馆子里,吃官家饭碗的没有十个只怕也有八个吧,在下随了少爷时日不久,身上匪气未消,呆的工夫但凡长久些,只怕便要给做公的瞧出不妥来!”

    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但凡吃江湖饭的,甭管是武艺高低,只要是能屹立十年不倒的,有一个算一个,必定是仔细、警醒之人,说睡觉都得睁只眼闭只眼绝不是妄言,若非是如此,任你多好的武艺总有翻船的一天。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架不住一群狼呢,这个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海东青竟然还能有个睡安稳觉的时候。不由得问道:“啊,为啥啊,为啥陆上睡不了安稳觉,到了海上反而睡得好?难不成海上便没了官军不成?”

    海东青傲然道:“嘿嘿,在这东海之上,在下便敢说:除开天王老子不算,在下便是老大。哪个官军拿得住在下?在下水上讨生活日子久了,这船、这海水便好似自个的手臂一般,便是睡着了,一丝的风向、一波的海浪不对便能知晓,哪个暗算得了在下?若讲正面对阵,在下自比不得这官家水军船多士众,可在这东海之上,只有在下寻这官军晦气的份儿,却没这官军寻在下麻烦的当口!嘿嘿,在下人少船快,来去如风,当这“龙眼风”的名号白叫了?”

    嘿,看把这海东青给气势的!摆摆手示意海东青坐好,顺带着压压这海东青的气势,有这心性是好的,若是这气势劲儿大了吃亏是早晚的事儿。

    “那啥,莫要张狂,既是随了我王家,便再没了“龙眼风”的名号。便是你照旧东海上行走,却也不必这般张狂,小心方能行得万年船么。遇到事儿,小心上一万次也不打紧,哪次但凡有个疏漏便是万劫不复的地步。对海上讨生活是这般,对王家、对朝廷也是这般的道理,遇到了节骨眼上,一个事儿思虑不周只怕便是个灭顶之灾,切记!”

    海东青叉手道:“平少爷教训的极是,在下委实孟浪了。”

    摆手示意海东青坐好,接茬说道:“也不是就事论事,说个道理罢了,天下事儿说穿了这根儿上的道理没啥繁复的,全简单的道理,只不过这世人寻思的时候少了些罢了。其实这人也罢,家也罢,国也罢,这节骨眼上的事儿就那么几次,走的好了便是几年几十年的顺畅路,走不好了只怕这路是越走越窄,最后也便没了路。这银钱么万万不能存到一个去处,王家也是这般,放了在下手里,发达不发达且不必说,多寻几条出路、多留几条后路是正理!先前也没多说,眼下却要跟你好生说道说道,也省得你整日价胡乱寻思!”

    “王家的家业眼下不必说,早几年虽说是有这馆子、有几间冶铁作坊,这银钱么为主的还是这几万亩田地里的收益,靠天吃饭的营生。这几年,这机械厂、冶铁作坊慢慢成了气候,唯独这铁石还被人掐着脖子。”顺手朝自个脖颈上比划比划,也是实话,这登州也出产铁石,只是这一来出产铁石的地场离了黄县三百里地开外,二来么,这登州铁石出产少不说,这铁石品相还不咋地,这家里的冶铁作坊跟姜家、鲁家的作坊一般,使唤的全是打密州海船运送过来的莱芜铁石,这若是一旦开起阵仗来断了铁石来源,机械厂、冶铁作坊再红火也全得歇菜!

    “被人掐着脖子的滋味不好过啊,若是没个打算,只怕他日这机械厂、冶铁作坊便全是给他人做嫁衣的结局!”眯缝了眼故作深沉的盯了海东青看,见海东青若有所思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跟柱子么,便是给家里寻条出路。眼下没路数,闯得出来闯不出来路数便全靠了你俩!”

    柱子兴奋的直搓手,这海东青倒是长长吸口气沉稳下来,嗯,这才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海东青稳稳坐了不开口,边上柱子不住嘴的瞎嚷嚷,没搭理柱子,冲海东青压低声音道:“家里得了消息,这高丽李朝周遭靠了海边有处大的铁石矿,若是寻得着,莫说家里,便是整个登州几十辈子也用不完!这趟打家里机械厂带了俩寻矿的行家,随你俩驾着海船顺了这高句丽李朝周遭一点点找过去,这李朝总共巴掌大小的地界,至多三年、两载的必定寻得出来!”

    柱子插嘴道:“就这等事儿,胡乱寻上几十条渔船一起找岂不是飒利些?”

    不搭理柱子,斜眼看着海东青,道:“你咋说?也是这般的心思?”

    第三十七章 海东青的家当(二)

    不搭理柱子,斜眼看着海东青,道:“你咋说?也是这般的心思?”

    海东青苦笑着摇摇头,道:“平少爷果然不是寻常人,只怕费尽心思收了在下为的也是这桩事儿吧!照了在下寻思,这寻着、寻不着铁石矿倒还在其次,这一旦是寻着了,守得住、守不住这铁石矿,这海路上运得回、运不回铁石只怕才是少爷当真惦记着的。只怕这才是平少爷当真用得着在下的地场吧!”

    冲海东青树树大拇指,赞道:“果真是见过大世面!不错,正是如此!”

    扭头冲柱子喝道:“好生跟人海东青学着点,吃吃吃,就知道吃,再吃下去不单是吃成个猪模样,连脑袋都吃成个猪脑袋了!”

    回头又冲海东青温言道:“随了家里,照旧的东海上逍遥自在,只是少了刀口舔血的担惊受怕,银钱也不短缺你的,不比着先前好些?用着啥说话,兵刃器械只管朝家里拿去,人手若是短缺,眼下便从村里寻些识水性的小子带着,过上一阵子,家里收留下的千多乱民,里边有百多号原本就吃水上活计的,二叔那边留上一些,却也匀出来些强横的随你如何?”

    海东青扭捏半晌,方道:“人手不必少爷操心,在下这周遭还有些面皮,这渔家海上讨生活自也不易,只若是少爷工钱给的公道,海上的老把式还不是紧着少爷挑拣?不是在下存了旁的心思,这海上比不得陆上,家里留下的水上讨生活的也不过是河上打鱼、摆渡的罢了,放了这东海上派不上大用场,还是寻些海上的老把式妥当些。只是……”

    啊,这个倒是海东青说的在理,先前单寻思着弄些村里的牢靠人过来,却没寻思到这一层。也不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