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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39部分阅读

    笑骂道:“便是个泼皮的无赖娃娃,还蹬鼻子上脸啦……”

    瞧,这气氛,一下子便活跃开来,老爷子笑骂一阵,冷不丁面色一冷,沉声道:“就这般个泼皮的娃娃,却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深的城府,这远的见识?”

    这笑声嘎然而止,这气氛一下子冷到了冰点,唉,我说老爷子,您老会耍变脸哪,知道这局面您老掌控着呢,可也用不着这般让人忽上忽下的啊,偌大的年岁欺负个孩子,有意思吗?

    老爷子慢条斯理道:“这几年你王家的家业挣下不少啊!翻了几个番?这点年岁便是王家的家主,王家少爷不会跟老夫说,这些全你娘亲跟家里几个主事的功劳吧!”

    唉,我说,老爷子你咋知道,跟旁人都这般的说辞,您要不说这话,今儿跟您也这般的说辞。这话,您都说了,还让我说啥!

    也不在乎,没啥说的便不说,陪了边上傻笑,咱岁数小,岁数小便有岁数小的好处,装傻总成吧!

    老爷子眼一眯,声音好似天上传过来一般:“你家几个主事忠心耿耿,兼之行事周密滴水不漏,可没这般的见识!你娘亲稳得住局面、撑得住场面,可也没这番的见识!王家少爷不会想让老夫把功劳替你唠叨一遍吧!老夫也不信是王家少爷有这等的见识,可不信也得信,你王家还有旁的能人不成?”

    “王家少爷胡弄旁人还成,整日价疲沓的没个人模样!便是你爹也没这个见识!难道随了令祖的性子?当真是王无敌的好孙儿!”

    啊,听得有点蒙,这咋又扯到爹跟爷爷身上了?老爷子忽悠人玩儿?

    老爷子瞟我一眼,见我不信,忍不住笑骂道:“这点年岁便不信老人言了?拿这个哄你?你家祖居登州,后来么举家迁往麟州新秦,老夫年少之时曾游学至麟州,还专程王府上叨扰过几日,见着你爷爷有甚么稀奇?”

    唉,这话咋说,上来便被人给镇住了话头夺了气势,这辈份上又是鞠邦彦的老爷爷,这又扯上了我爷爷,还让人说话不?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样还过来干啥,纯粹的没病找病!

    心里后悔着,面上却也不能给露出来,接茬的混赖:“啊,小子还没见过爷爷呢,老爷爷便给小子说道说道爷爷长啥模样,也跟小子这般不长进不成?”

    老爷子眯了眼,仿佛回想着遥远的日子:“呵呵,老夫看着你爷爷的时候,你爷爷也是你这般大小,许是时日尚短,老夫在你王府上没呆几日,寻常个娃娃倒瞧不出有甚么过人之处,却不成想,日后却有这般的见识、这般的胆魄、这般的威名!嘿嘿……”

    随口应道:“老爷爷,小子便叫做王平,平,便是平平常常的平,平平安安的平,娘说了,平平常常、平平安安就好!”

    第四十三章 鞠家老太爷(二)

    “王平,平平常常的平?”老爷子沉吟道。

    “是,小子本来便是个寻常之人,家父也盼着小子平安一生,故而取名王平!其实,按着辈分下来,不应该叫这个。”

    老爷子四周遭指指道:“这些个都是家里主事的,今儿便是计议这联金灭辽之事,再若是瞒了王家少爷倒显得鞠家有失大气。别的说辞还能计较一番,可王家少爷这“夫庙战者,算其胜者,其胜算多也!”却是至理名言!”

    至理名言?咱哪里便敢贪图孙子他老人家的功劳,赶紧分辩道:“老爷爷,说是说过,只是这并非是小子所言,乃是兵法大家孙子所言!老爷爷想必兵书读得不多,未曾读过这《孙子兵法》。”

    老爷子喜眉笑眼的道:“哦,什么?想必是王家少爷所言!老夫记得,《孙子兵法》却是如此: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败,况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个口子自个钻进去!搁了鞠家卖弄学问,再让你个不学无术的王平瞎显摆,自以为占着千年的先见之识就啥都懂了?活该!

    腆了脸皮混赖:“嘿嘿,就那意思,就那意思,小子肚子里这点子学识,咋敢在您老跟前卖弄?抛砖引玉,抛砖引玉罢了!”

    老爷子轻轻拍拍桌上几张纸片,道:“汴梁传回来的消息,朝廷里也有力阻联金灭辽的,打得甚么主意姑且不讲,明面上倒也有“前门驱狼后门入虎”的说辞,想必看着这步的也不单王家少爷一个。只是官家执意如此,何况朝堂里倒有七成明面上是认同了的,王家少爷所言只怕是……”

    “嘿嘿,杞人忧天!”低笑着补上一句。

    “不错!”老爷子没言语,倒有几个声音同时应道,还好,鞠老夫子硬憋着没吱声。

    不住的苦笑,咋说呢,讲引经据典我说不过这干老学究,讲身份地位搁了王家还是个家主,搁了这鞠家就是个寻常客人,讲年岁辈分,咱这差别可就更远了!这咋说明白?

    说明白,干啥要跟你说明白?信就信不信拉倒,他日金兵打将过来与王家何干!想明白这个,这上下都通透了,先前被老爷子几棍子打下的气势也回来了,不再理会旁人,不住眼的盯了老爷子道:“老爷爷,您老咋看?!”

    老爷子眯缝了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咋的,只是不言语,才不相信这老爷子也是这般的心思,若老爷子当真也这般的看法,干啥费尽心机借鞠邦彦之名闹了这一出?

    慢慢收了眼神,忽地一笑,道:“老爷爷不必当真,您老走过的桥比小子走过的路多,您老吃过的盐比小子吃过的白米多,小子一番胡言乱语,老爷爷自不必当真!现下老爷爷小子也拜见过,这时候也不早了,小子却不便多打扰,这便告辞!”

    团团施一礼转身便走,这地场没法呆啦,这一干饱读诗书的叔伯辈份的还没言语哪,单是一个老爷子便给折腾成这般模样,再呆下去,备不住给窝囊成啥样呢。

    背后老爷子的声音飘过来:“你王村近来四处透着古怪,想必也是为了这个事儿吧!王家小子,若是你想王家再出个王无敌,鞠家愿助你一臂之力!”

    不由得一阵的失望,毕竟是差着多少年代的心思,这鞠家老爷子看着了结局,却猜不透我心思,这应对上便不免偏颇,当真遇着大宋灭亡的结局,照旧是个起兵勤王的主意。

    也不好再说啥,这家里计议下的底细却是不便朝外透漏,只得随口应付道:“小子这边先谢过老爷爷。”

    没走几步,又听着老爷子后边爽朗的大笑道:“王家小子,没事儿常来家里坐坐,这许下老夫的礼物可千万莫要忘了,来年春天,还等着你家棉花种子下地呢!”

    “忘不了,忘不了,少不得常来叨扰老爷爷!”混笑着告辞。

    想想也是,这年头人都重乡土亲情,除非是万不得已,没哪个情愿背井离乡的,像家里早早这般定好这日本国后手的,不是说,只怕没几个有这等的见识。但凡漂洋过海的,除开逐利的客商,清一色全都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自个坐了院子里前思后想,不是没啥侥幸心理,若是知道灭宋的是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早就不做旁的念想了,直接的远远的跑开了事儿,便是这日本国还嫌弃近面点。庄子上也不必招下这许多的流民,便是原本庄子里的老客户也嫌着人数多点。可这金国是啥啊,说白了,无非个山中无老虎的猴子大王罢了,被岳飞他老人家一顿的胖揍连岳爷爷都喊出来了,这但凡哪个地场的蝴蝶一扑闪翅膀这结局便全改了个个,实在不成,让燕青寻几个江湖上的杀手先趁早把秦桧这兔崽子给灭喽,备不住这结局便是另外一番的模样!

    满脑袋的胡思乱想,这皇帝老儿要杀岳爷爷,却叫秦桧背上了天大的黑锅,若没皇帝老儿点头哪个敢这般死杀朝堂重将?这岳飞也是,口口声声偏要直捣黄龙、接二圣还朝,你缺心眼儿还是脑袋进水了,这二圣回来,那皇帝老儿干啥去,光荣下岗不成?真是的,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忠心可鉴却半点人情世故不通!

    转念一想却又不对,这岳飞是北宋灭了之后南宋的事儿啊,咱这登州终归还是得先落了金国手里,等岳爷爷只怕是等不及,再说了,照眼下看来这岳飞生没生下来还是回事儿呢,要不成,干脆,这眼下的金主是个雄心大志之人,干脆招人把他给做了?这金主叫个啥,该不会便是金国开国之主完颜阿骨打吧!

    可杀了他有啥用,说不定金国又冒出来个更能打的主儿,这大宋自个家里不争气,单杀个完颜阿骨打能顶个啥用?

    寻思来、寻思去越寻思越是心烦意乱,这黄县几个大家里边,这姜家、鲁家银钱多、冶铁作坊多,这个我倒是不稀罕,家里也不缺这个,何况若是当真战乱,这银钱便远远比不得粮食,饿死人的当口,一斗银子都未必换得来一斗米呢。便是连家在我心目当中的份量都要重些,这连家有船,遇着事儿派得上大用场!

    这鞠家满家的学问人,这个恰好是家里缺少的。自个家里啥底细自个明白,若说是好勇斗狠较量武艺,王村的好手一抓一把,可若是当真论及起学问拿得上桌面的,半个都挑不出来。王家没的这鞠家么全有,多好的一对啊,先前本也没打算跟这鞠家结盟,可自打看穿了老爷子的身份之后倒是下意识里有这个念头,总不成迁了日本国倒把这中原的文化渊源给全扔掉了,那日子久了,我儿子、我儿子的儿子岂不是也变成了日本鬼子了?

    不成,打定主意,若是当真有那么一天,便是绑票也得给鞠老夫子跟这鞠邦彦绑了日本去!反正这鞠家也没几个像样的高手,想必拦我不住!嘿嘿,一个当大学校长,一个当小学校长,保证忘不了咱的根本,忘了的便是畜生!

    若说呢,这人就是不能念叨,这正意滛绑架先生呢,彪子院子外边大声禀报:“回少爷,鞠先生来访!”

    这话音还没落地呢,鞠老夫子一推门进了院子,后边还跟着鞠邦彦,赶紧起身给先生让下座来,这鞠邦彦左一礼右一礼的给我施着,嘴里不住的嘟囔啥。

    一把给揪住:“干啥,就这点事儿,老爷爷吩咐下来的哪个敢拧着劲儿来?又不是害我,至于这般不?没啥,没朝心里去,这些礼施下来也不怕折了我的阳寿!”

    好说歹说总算给这鞠邦彦安抚下来,赶紧给先生倒杯茶,退了一边悄莫声站了伺候着,等先生说话,先生端了茶杯慢条斯理地吹着茶沫子,时不时抿上一口咂吧着嘴。

    这鞠邦彦到底是耐性不够、功力不深,一边低声嘀咕道:“老太爷怒了,好大的脾气,说他老人家生养下这些个孙子、重孙,便没一个比得上王家这一根苗!责骂我等不出息……”

    老半天,鞠先生总算是把手里茶杯给放了下来,沉声道:“不是来套你话,老太爷训完话顺路便过来坐坐。”

    又是半天不言语,也不敢吱声,真是的,您老是先生啊,便是过来套话俺还敢说个啥?

    “学堂里这些个人里边,树人心思只怕并未放在进学上吧,别人先生看得透彻,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么!偏偏树人看不透彻,哈哈,也算是先生老眼昏花了吧!”

    又顿上老半天,先生轻声道:“方才老太爷议事之时,先生说道:凡我等计议之事必定不是树人心中所思,树人所惦念之事必定不是我等所能思谋到的!老太爷只是不信,呵呵,也不问你到底作何计较,但凡自己谋算好的,只管放手做,说到底,这事前又有哪个算得明白到底如何是对、如何是错?”

    先生圣明啊,长揖到地:“学生谢先生点诲!”

    鞠老夫子不理,自管自起身,施施然飘然而去。

    第四十四章 偷闲

    鞠家庄子上呆两天,菜地里倒是去过几趟,也再没见着鞠家老太爷,这鞠家上下也没见着有啥变动,想必这鞠家沉稳,不像家里,便是有啥举动也是暗地里悄悄地预备,外人轻易瞧不出端倪。这鞠邦彦倒是整日陪了四下瞎逛,逛够了便先回了登州。

    也不着急回王村,这边该安置的事儿全安置妥当了,后边的事儿哪个也急不得,这年头来回交通全靠了两条腿走,还没个好路,没几个月工夫那个事儿也别想有个回音。这家里倒是真拿着我当个家主对着,这得禄的车马行又多了份生意,每次从王村到登州都能给捎来几封书信,家里的大事小情的全一一罗列的明白,家里几个主事各写各的,就杨茂不同,向来不写书信,有时捎来一股棉线团,有时捎来毛线团,这不,几天没在登州呆着,这刚回姐家便又看着给捎来个羊毛织成的手帕,全打哑谜哪,给旁人看啦倒好似这杨茂大字不识似的,要不,拿我当个目不识丁的白痴?

    得禄正一边侯着等我训话,随手把边上鸡毛掸子操了手里,抽出短刃便给鸡毛掸子碎尸万段,满屋子鸡毛胡乱飞舞之中,夹杂着得禄惊诧的高低咏叹调,这鸡毛掸子的柱子杆子进化成几根香一般粗细的细棍棍,随手扔了得禄手里,道:“给杨茂捎个话,别整日价琢磨着把这羊毛织成羊毛布,这羊毛干啥用的?这羊毛便是帮了白羊扛过这冬天的,织成这细布干啥用?这羊毛纺线也用不着纺成这粗细的,你羊毛线再细还细得过蚕丝不成!看,这羊毛照了这竹子棍棍的粗细织,织好了就用这几根细棍棍织成厚厚的羊毛布,波斯地毯一般,若是手巧都能直接给织成了套头的褂子,这冬天里一套,岂不是跟白羊一般的暖和?”

    这棉花的事儿自不必操心,先前得宝曾抱怨道这棉花占了上好的田地,每年少着不少的粮食收成,想着把这二十几亩良田来年给改到半山坡上今年刚开出的生地,听着便恼火,也不给得宝解释,还解释个啥,这今年这棉花一下来都不用我吩咐!直接手指便是一划拉,圈进百十亩良田,道:“看好,这边这些良田明年全部,你说的半山坡上的生地也全部,明年全种成棉花,不许寻杨茂晦气,再敢说旁的,山坡上生地还不要了,单单从你手里划拉良田!”

    把个得宝吓得好几天躲着我走。

    这得禄嬉笑一番自个寻了毛巾擦拭,这小子眼下是车马行大掌柜的,整日价事儿多,这不,明打着没几个月便要成亲的还四处奔波忙活着。要说这人么要变起来也快,这才几年,这得禄便从家里个赶车的下人成了外人眼中的王家车马行大掌柜的,连这走路、说话都处处透着干练、精明跟自信。先前得禄这小子看好村子里个闺女,人闺女自个也愿意,只是这闺女家嫌弃得禄是个赶车的下人没啥出息,便给闺女在黄县城寻了个富庶人家结亲,若不是闺女寻死觅活地扛着,四叔又帮衬着得禄说话,这闺女早一顶轿子抬黄县去了。

    这眼下倒好,自打这得禄挑了头归置这车马行,闺女家便改了口风,等到得禄这车马行做得风云鹊起的当口这闺女家便坐不住了,没少托人朝得禄、四叔递话,总说着闺女大了之类的话,话里话外催了得禄早下聘礼。这闺女反倒是不急了,整日忙里忙外的倒显得越发的娇艳。

    “俩人说好的,小的倒是不放了心上,这家里的性子执拗,还存着前几年的怨气。早想着起宅子,人闺女偏生不许,人闺女先前那般对待小的,这些个便也随她心意闹去!左右出不了啥事儿。”得禄低声地解释,这得禄愿意跟我说话,啥话都说,看得出来,这得禄对我存着感激,若没王家大少爷英明,家里便不会有这四轮大马车,若没王家大少爷赏识这主事哪里轮得上个寻常下人?若不去操持这车马行,咋能有眼下这般的扬眉吐气!这得禄不去管这些,反正囫囵个的便把这些个全扣了我头上!

    扣啥,有啥好扣的,满王村都知道王家少爷身边的人都能出息,眼下不少人家变着法子的想把自家小子朝王家送,若是能有幸被王家少爷瞧得上眼,便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这全屁话,甭管哪个当官哪个当了皇帝,没哪个不是照着自个身边的亲近人可着劲儿的提拔,不用自个身边的用谁啊,话又说回来,用谁不是用啊,只要是人品没啥毛病这人又不弱智,哪个便比旁人差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