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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49部分阅读

停下还不知道呢,这一宿战马能熬过来几匹还两说呢,今儿多走几里地,说不准明儿便得靠自个两条腿走路。

    第八十一章 大道何难求

    刚翻过一座小山,眼前山势似乎是开始陡起来,一匹马吸溜一声长叫,停了蹄子再不肯迈动半步。跟鸡瘟一般,旁的坐骑纷纷地停下脚步呼应着,这马委实是累的走不动了。

    看看这山势,积雪覆盖着看不真实,若是没看错,打这边地势便该起来了,这个地场离开西去黄县城的官道三十几里,正是李戬、方崇珂规划好的王家辖区的最北边。

    伸马鞭指指方向,冲亲卫头领道:“去俩人,下马朝那边瞧瞧去,百丈之内有块平整避风的去处。把狗带上,这天儿,别说百丈,出去十丈都能跑丢了……”

    亲卫头领一挥手,俩亲卫马缰绳朝旁人手里一扔,顺了方位便找过去,冲六叔、姐笑道:“要是没看错,就是这去处,离开北王村三十几里,若说最北边的大王庄、北王庄只怕还没三十几里呢。先生火造饭,叫牲口也都喘口气儿,若是能缓过来,便拼了这些牲口不要,也连夜赶回去,三十里路不过仨俩时辰的!”

    六叔抱了酒坛子笑道:“说啥呢,都是外边厮混惯了的,便是你姐都比你跑得多些,啥时候轮到你望梅止渴了?就眼下这牲口,咋走下去,莫说三十里路,便是三里路只怕也够走仨俩时辰的,还是先喝碗烧酒暖暖身子的好!正宗的“蓬莱春”烧酒,喝的赶紧过来!”

    哗啦围过去一群的汉子,这当兵的没几个不稀罕几口酒的,在登州这酒可不是当兵的寻常能喝得起的,六叔也真有法子,几句话便给这般亲卫话头挑活了。

    火生的旺旺的,火舌头老高的飞起来贪婪的舔着锅底,锅里边几条羊腿上下翻滚着,不是先前小气舍不得拿出来,这冻得跟石头一样拿出来能咋办?

    亲卫们一人抱一碗老烧酒笑着咒骂老天,有福这小子不停地火堆里搞破坏,火堆里扒拉出烧的正旺的树枝子给弄灭了,朝车里边的铜炉子里边塞,多少能剩下些木炭能多支撑些时候吧!

    没大碗,一色的小碗,一气四五碗羊汤灌进去一干人全热乎开了,天南海北瞎扯一通。冷不丁顺眼站了外边侧着耳朵直摇晃,紧接着便是不停地嚎叫,这咋,招狼了不成?几个亲卫拽出腰刀挡在外边,风雪中个细微的叫声越来越近,瞎眼?

    瞎眼趴了火堆边上死狗一般耍赖,“踏雪追风”站了边上委顿不堪,时不时这腿还痉挛一次,猛子帽子都跑掉了,两碗老烧酒、两碗滚烫的羊汤都没灌出人摸样来。半天缓过气儿来,自个一气又灌进去三碗。

    “武松哪!”六叔边上看不惯,暴喝一句吓人一跳。

    猛子咧着嘴道:“好着呢,怀里都睡着了。俺说过去去就来么……”

    “来,来个啥,来了能帮上啥,瞧瞧你这熊摸样,再看看瞎眼跟这马的德性,添乱来了!”心下感动,当真是人有人样、马有马样、够有狗样!嘴上却照旧骂道。

    猛子咧嘴笑道:“不赖俺,真不赖俺!都贺先生挑唆的,后边阮三兄弟领了二三百口子人跟俺打赌,午夜前要不把平少爷请家里去便把自家妹子输给俺当婆娘……”

    “还贺景中妹子,一下讨俩娘子!”风雪中阮三的动静,一大片雪花撒过来。

    “猛子不差啊,便是猛子输了,好歹也送一个娘子如何?”顺着声音的来路笑着回道。

    一路的笑声中,阮三的面目风雪中山露出来,这啥扮相,咋在这旱地上跑开龙船了?

    阮三跳下来,当先施一礼道:“受大王庄千多乡亲差遣,阮三前来恭迎平少爷回村!”

    “弄啥那,不搁家里好生呆着,这大冷的天儿跑这老远干啥?不说多带点牲口,人顶啥用?”六叔一边抱怨道。

    阮三笑道:“六老爷您只管放心,大王庄这边千多口子精装可说是倾巢而出,不过三十里的山路,只清出来三四尺宽的道儿来一人才清多少?”

    有些纳闷,这猛子骑了我的“踏雪追风”跑得顺当,这阮三却是如何来的这般快当?阮三打身后拖出来老长的,能有半尺宽的两块薄木板来,指了道:“俺原本便是河上讨生活的人家,这个平少爷是知道的,平日里这黄河上靠了摆渡,这冬天里河面上结了冰靠的便是这个。没哪个知道哪块有冰窟窿,没那个知道哪块冰不结实,人脚踩上去这冰面若是一裂开,任你多好的水性全得折在水里。脚面上套这么两块老大的木头,便是原本有些裂缝的冰块都过得,天儿冷的时候靠的便是这些个讨口生活。”

    身后又拿出两根手杖一般的物仕,道:“冰面上脚上不吃力,拖了货物走不动,还得靠着这个地上生根受力。这厚的积雪跟冰面上差不大离,方才从大王庄到这边,三十里的路可也算是一路的小下坡,都没咋使唤上臂膀上的力气,一路顺了下坡借势下来,若不是跟了猛子,都跑得到猛子前头来!”

    阮三胡哨一声,过来五六个精装的汉子,一个个没穿多少却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每个身上还都背着几幅木板,两头还都多少有点翘翘,滑雪板一般。

    其间一个笑道:“阮家哥哥把原本黄河上能吃这碗饭的全给带了过来,前边这个山坡陡些,过了这个山坡便好了,平路一般能出去三四里地呢。”

    解下木板便朝亲卫脚底下绑,阮三道:“平少爷,我等人少,只能先把少爷跟俩公子送回去,这些个汉子太重,一人压根带不动,绑了板子雪地上慢慢走着,后边自有旁人料理!”

    “那啥,俩人带一个,先把俩公子送走,倒换着还能快些。我等没啥,了不起便一路走回去便是,留一个懂得使唤这木板的便成!”冲阮三吩咐道:“天儿冷,都先灌碗老烧酒再走。”

    先前拿着贺景中、阮三这几个乱民的头领都是客客气气的,眼下不必了,这大雪的天儿不说旁的,便是一个人跑出这三十里来迎都得拿了当成自己人,都自己人还客气个啥。

    阮三想说点啥被我瞪一眼又没言语。扔了大队人马自个先跑回去暖和着,打根上我便不是这样的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是这路人。

    可惜了,七成滑雪板的摸样,可就是不会使唤这家伙,便没学过。咱这地界不是冬天里没雪,可太阳出来晒上几天这雪便化了存不下,这滑雪板看起来简单的没法再简单,可你没弄过这个的上去试试看?不摔你个七荤八素才怪!

    就跟阮三说过一般无二,千多的齐州乱民,哦,不对,眼下该说是大王庄人士,千多的大王庄精壮全出来了,就这三十里不到的山路,一人清不过四五丈的摸样,有阮三这些个能冰雪上来去如风的好手,想必不至于扎堆摆布不开吧!

    看众人歇气得差不多,冲众人笑道:“既然是大王庄乡亲都出来迎候了,我等也就别抻着雪地里呆一宿啦,慢慢朝前走着如何?”

    费事把力爬过这个山头,眼前又是老大的一片平缓的地场,这风仿佛也小着些。

    风雪中冷不丁现出俩身影来,便跟“踏雪无痕”一般的踩在雪面上飘然而来,脚底下却没捆绑着木头板子,这身上衣服单薄的就一层。跟前停下来仔细打量打量,却不知道从哪边过来俩老道,干瘦干瘦,一个白发白须一个花白头发花白的胡须,看不出年岁,可这长相却称得上清奇古怪。

    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却见六叔身形一闪已然是挡在我身前,六叔手握刀柄厉声喝问:“何方高人,却不知这时分来此是何用意?”

    也没见着腿脚动弹,俩道士便停了跟前,当前一个打个稽首,道:“无量天尊,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我萍水相逢擦肩而过,贫道未曾问你,你又何必问我?”

    六叔不言语,俩道士又是一稽首打跟前飘然而过。都看得出来六叔这神经绷得跟弓弦一般,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半点没个紧张的意思,也看出来,这俩道士,不出世的大高手。

    俩道士出去两丈远,六叔方才松下一口气来,冲道士背影高声问道:“敢问道长仙居何处,日后小老儿也好登山门拜访!”

    俩道士停了脚步回身,高点的白发白须的老道一摆拂尘,道:“贫道师兄弟二人王庄南边石壁上修行一年,东边老朵顶山洞修行一年,到如今功德圆满却要返还本山,拜访倒也不必,只需切记,凡事莫要强求,还是师法自然的好。”

    心神猛的一动,啥意思,王村周边压根便没啥名山大川,这俩老道看上去全有道的高人,平白无故跑了这边干啥?

    从六叔身后绕出来,拱手道:“敢问仙长,这王村周边并无甚么名山,仙长单单选了这边修行,不知所谓何故?”

    “求道!道家中人自然是修道”老道回道。

    “求道?”干啥,故弄虚玄呢?想也没想便回一句:“何谓求道,何能求道?”

    你弄个啥玄虚啊,打哑谜、弄禅,这些个你跟旁人弄去,咱不吃这个,后市电视剧里、网络里见识得多了,显摆个啥!

    白须白发的老道高声吟道:“大道无难求,宜乎一志修。”

    吟罢拂尘一摆,瞬间消失风雪中杳无人迹。

    花白头发花白胡须老道笑道:“还是师兄修行深厚,贫道以为小友今日断断回不来,师兄却道小友今日必回,看来果真天道如此!”

    说罢,下巴一挑高声吟道:“道云阴阳秀,天成造化功。”

    吟罢也是拂尘一摆,瞬间消失风雪中杳无人迹。

    这啥,都啥意思?正发懵呢,冷不丁回头看看,却不知道啥时候这风也停了雪也停了,浩瀚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悬,照的雪地一片的皎洁,远远看得着,一条火把串成的火龙耍龙灯一般的翻舞着朝这边靠过来,哦,总算是快能到家了!

    第一章 四老爷

    往年过年少不得四叔,家里一应大事小情的全四叔一手张罗的,今年没,压根便没见着四叔面,全得宝忙活着,这头一遭难免漏了这边撒了那边的,尤其是些个寻常不容易看着的老情分的来往上拿捏不好,娘随了后边不住地提点。

    四叔没离开王村,就在王村家里的老宅子里边关着呢。一起关着的还有张显德、俩护院、方崇珂的个学生、和得福那边弄过来的俩多面手,做生意成、管个帐弄个钱粮的都成。

    四叔把一干人给关了院子里任谁不许进出,逼着众人跟了个不知道哪边请来的先生学密州话,好在这密州口音与登州相差不大,四叔这些年又早没了原本的口音,得福俩手下又是走南闯北几年,要不还真成个大麻缠。一起计议好的,这东去扶桑家里商量下的头等大事,可这起先却得举重若轻一般的操持着,四叔心细,便核计着扮作密州客商前去扶桑打探。

    海船早给说好了,出了正月十五一干人便随着家里海船前去密州,打密州雇好了条顺路的海船前去安庆府,打安庆府另换了海船东渡扶桑。绕腾这么个大圈子,为的便是莫要事儿没做成却惹出来一生的马蚤腥。不单是这穿着口音全得照着密州那边的改过来,便是这称呼上也全得换个叫法,登州、王村、王家啥的更是提都提不得。

    四叔也不叫管家、管家老爷,索性顺着原本的叫法改成四老爷、张显德变成了张二管家,俩护院隐去了原本的姓名给叫成了钱大、钱二,得福俩手下到底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没等四叔言语,便一人给自个取一个好听的名字,一个叫做诸葛信、一个叫做慕容义。方崇珂的个弟子原本叫做王焕庭的硬生生给改成于焕庭,没法子,出了登州任谁都姓不得王!

    只一点,这几个全千挑万选的牢靠人,还都是有眼色明事理的牢靠人。

    单说是改了不成,这一出去便得露馅儿,四叔哪肯这般行事儿,便给众人一起关了院子里朝夕相处,全照着安置好的名头相互对待着。偷偷前去看过一回,四叔这身板儿挺得当真像个一言九鼎的老爷,张显德这腰杆子变换的,四叔跟前锐角、旁人跟前钝角,十足的瞒上欺下、为虎作伥的二管家、狗腿子摸样。觉得好笑又觉得有些舍不得,自打过来这些年,这年关全四叔伺候着娘跟我俩人过去的,这眼下,四叔却变成四老爷,叫我给远远差遣出去,也难怪六叔把姐都给撺掇家里来了,四叔也只是喝骂几句便再没深究。

    张显德原本不是家里使唤出来的,原本这等大事儿轮不着个外边人进来掺和,可家里又着实寻不出来几个能独挑一面归置庄子的行家里手,登州这边王村这几年变得又太大,四处缺能干的人手,没法子,谁叫前些年四叔能干全给大包大揽下的呢。

    四叔便想起张显德,许下二百亩的好地要拉张显德同去扶桑,四叔还别个心眼呢,这二百亩田地可没说是搁登州给还是扶桑给。

    这张显德机灵人,兴许也是瞧出些门道来,当即便拍了胸脯子,中听的话说了几大筐,末了就是一句,不要二百亩田地,王家若有用得上的地场便是瞧得起张显德,不二话,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倒把四叔弄得没法子说话,只得跟娘禀报几句,索性便留做家里主事。

    “那谁,传四老爷话,都好生打起精神头来,弄得好,年前把你等放回家去,弄不好,年都得这院子里过!”张二管家操了半生不熟的密州腔调趾高气昂地咆哮道。边上钱二忍俊不住,却叫四老爷虎着脸抽两鞭子,边上个密州先生拉着腔调一句句给张二管家纠正着。

    “四老爷,您请看,照着林家临摹回来的海图,这岛子该叫九州岛,这地势也是当间的地场高些,分出几条大山,朝四周流下几条大河,这河两边便是大片的平地,跟咱登州倒也是差不多,只是咱登州西边跟莱州、密州连起来罢了。这九州岛北边虽说跟旁的俩岛子没连起来,可这距离也不过十里八里的,跟连起来倒也没差多少,总得在这边选下来个能落脚的去处,得养的下一两万人才成吧。”我也得跟着叫四老爷,正经坐了说话,要不人四老爷都不搭理。

    四老爷端足了架子,看看海图,却道:“这林家海图有名气倒是有名气,可这名气是在海图上,这岛子里边的倒不见得如何。东边这个岛子大小跟这个九州岛倒也差不许多,也未尝寻不出来个落脚的去处,既然是避祸,自然还是躲得远点好些。”

    “银钱,银钱带不了多少。四老爷您是知道的,家里眼下拿不出来多少的银子,先前燕青那边用着的银子还是票号里淘换出来的,好在叫杨茂杨先生的羊毛线赚回来的银子填补上了。叫刘灌专门烧了些透光的玻璃器具,还不占地方,兴许能换些银钱一路使唤。”自个都觉得不好意思,“登州绿”轻易还不能给自家使唤,家里眼下也着实拿不出啥趁手的东西,遇着啥事儿全拿个破玻璃顶缸,这都啥事儿啊,自个都觉得心虚。

    自个心亏,便给这钱大钱二全套的装备上,全机械厂里包钢手艺打造的上好佩刀,这短刃更是人手一把,若是当真急了好歹能换回不少银钱使唤不是。

    四叔没理会这茬,低声道:“这几日便走,再不走没的走漏了风声,先去密州呆上几日,也好把密州的村子熟络熟络,省的牛唇不对马嘴的。”

    有点舍不得,喃喃道:“不是说好出了十五再走么,好歹家里再过个年么……”

    四叔瞪我一眼,沉声道:“好男儿做大事,岂能婆婆妈妈的这也放不下那也舍不得的,早走早安心!”

    不说话了,就这么个老头,打小当自个孩子一般看待的老头,眼下却被我一番主意指使到千里之外的海外,身边再没个这般思谋周详、稳沉持重的老管家身边帮衬着,不知道咋的,心下倒是有点忐忑不安,先前定下的主意,到底对是不对?实在话,也拿不准。

    腊月二十四一大早,天没亮呢,两辆四轮大马车拉了四爷一干人走陆路朝密州赶,王村这东去扶桑的先遣队出征,没啥动人的送别场面,就我、六叔带了有福村头送送。也没啥送别壮行酒,也没啥视死如归的豪言壮语,倒是有点鬼鬼祟祟的匆匆忙忙钻进马车里,生怕旁人看着。把个足以载进王村史册的光辉时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