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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50部分阅读

那,接过有福递过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冲得宝轻轻点点头,返身笑道:“先走一步,马家丫头跟有福同乘一匹马后边跟过来!”

    老长的茅草棚子差不离一多半的地场全铺成了火炕,靠门的一边烧火的灶台口子,隔几个大火炕还一个老大的锅灶,大号的铁锅里边还暖着开水。得宝说道的漏风撒气的也不对,这茅草棚子能归置成这样子不容易,茅草棚子顶上看不出漏水的痕迹,原本的屋顶好似没这般仔细地归置过,要不是马老爷子这些人重新铺过屋顶,要不便是下雪扫的勤快;这墙壁也看不出风吹进来的痕迹,远远地看着远不及春上刚建起来的时候中看,这四周遭全抹上了和好的黄泥,把个茅草的缝隙捂了个严实。火炕上沙丁鱼罐头一般挤的一堆堆娃娃疯闹着,炕上铺的一层层的麦秸席子,但凡能套了身上的全给套了身上,一些个老伯、婆娘不时地这边添点柴火那边拨弄拨弄灶台,就这柴火烧的,几大捆没一会便全给塞了锅台里边,这多大小的茅草棚子啊,就这般烧法离着墙壁近面些的地场便依旧是寒气逼人,就一层茅草能挡住啥寒气?

    “照这般烧法,也就是烧到过年儿,十五都出不去。”马老爷子一边低声道:“不烧不成,今年天儿冷,没几个有些厚重点的衣裳,单靠了烧火取暖。家里各处作坊已然选走一些娃娃,要不剩下的更多。老汉活这一把岁数,还没见这冷的冬天,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叹口气,道:“自古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是定数。眼下这个不算啥过不去的坎儿,这开春春暖花开之际方才是最难熬的时候。就这些个老的小的能开出来多少的田地,若是开不出来,眼瞅着到了秋天又是一季的饥荒,这人苦点累点没啥,若是没了盼头,方才是大麻缠!”

    马老爷子道:“这个倒是不怕,老的老小的小不假,盘算过了,到了春天暖和了,这边倒有七成能自个忙活住自个。地翻不深,些稻麦自然种不得,可糜子、黍子这些个懒东西却不妨事,春天整好田地撒下种子,当间也用不着咋忙活,不去想着两年三熟,间或着瓜菜多种些这日子也过得下去。旁人一年整好的田地我等三年便是,待到几年后这田地也熟了,娃娃们也长成了,方才是我等的好日子,这日子有盼头呢,只要是有娃娃们在,熬得下去活得下去,这日子便有盼头!”

    老爷子盘算的清楚,盘算的明白,可还三成呢?老爷子压低声音道:“一个婆娘拖着七八个崽子,还没个顶得上力气的半大小子,咋忙活的下来?若是旁的去处,婆娘带俩三娃娃还嫁得个老光棍谋口饭吃,可搁了王村哪里还寻得着这等光棍,但凡肯出力气的早娶了亲了……”

    叹口气,这棣州过来的差不多三千人,这三成便是千人,一千个自个养活不下自个的,我也养不下!这善心得有资本,有资本才发得善心,眼下我便没这个资本,白养不下这千多人,莫说是白养,便是明知道是投资也没钱投资。

    叹口气,随手摸出来铅笔,照着冶金学原理画图的规矩画出个煤炉子来,后世这玩意儿出名的地场便在于时不时闹出来个煤气中毒,死人着实不少,搞得全民提倡的冬季四防里边都明确的一条,防备煤气中毒,说的便是这煤炉子。

    又画出来煤铲子、煤钩子、煤钎子,画出来个和煤的木头箱子扔了有福手里,道:“赶紧送了机械厂里,这炉子拿熟铁铸出来个样子送过来,这煤铲子、煤钩子、煤钎子啥的拿钢条子打出来,没得又是个好东西。还有,那啥,看看机械厂里石炭末子有多少,但凡有便给拉一车过来,有用!”

    机械厂里冶炼软钢不使唤石炭末子,便是面煤,使唤的是大块的石炭烧出来的焦炭,这碎末子石炭渣子、石炭末子便给堆了一边,日积月累倒也是剩下不少,这黄县城那边的石炭矿里边想必更多!这个花费不了多少银钱,反正家里也开着石炭矿呢,搂草打兔子吧,石炭又耐烧,好歹总得把这冬天度过去不是!

    第四章 烤饼肉馄饨

    江头亲自带人把全套的炉子给送过来,送来了还不走,里外指挥着人忙活着。就这点事儿原本用不着江头,这江头原本实打实的机械厂里一把手大掌柜的,后边不幸被得福抢去了大掌柜的交椅,自个心甘情愿当个二掌柜的,这赵光毅一过来又给挤到了第三把交椅,可这机械厂里日常的周转运作全江头操持着,也是个机械厂里举足轻重的角色。莫说机械厂里边,便是眼下整个王村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头面人物。

    知道为啥,以为着王家少爷又不知道鼓捣出来个啥稀罕玩意儿,生怕便宜了旁人,可这事儿你江头指挥个啥,炉子烧好了便再没你啥事儿,你也指挥不明白!踹开江头,一把拉过来个懂得点瓦匠的过来:“那啥,看没,这个叫做炉子,跟大轿车上的铜炉子一般的摸样,只是大轿车上的烧木炭,这个烧石炭。把这腿脚垫牢靠了,这个口子接了这烧炕的灶口,拿砖头瓦块黄泥啥的糊弄严实了,千万莫要漏风撒气的,风头一倒倒灌风,这烟气都能熏死人!”

    应一声领几个半大小子便开始忙活,没多一会便垒得严实漂亮,起身回道:“平少爷,您先请回避,后边得慢火烘烘,烘好了再请您过来。”

    “啥,烘烘,得多大工夫?”

    “烘好了总得三两天吧,急了全烘成裂口子了,时候不够也烘不透。”

    急了,哪个有这个耐心烦等几天,先给这法子弄明白了,后边的事儿你自个舞弄去!一把抢过煤铲子,挖半木头箱子煤渣子,随手把抹灶台剩下的狗屎一般的黄泥挖进去,倒上水便开始搅和。还是江头有眼色,一干人傻不愣登的目光中劈手抢过煤铲子卖力的上下飞舞。

    “那啥,给搅和匀溜了!嗯,不成,这黄泥少了点,那啥,赶紧再弄些兑进去!没见着水少么,笨的,就不知道再倒进去点水?”

    指东打西、指桑骂槐地指挥半天,水多加面面多加水地折腾半天,上尖的一箱子石炭末子和好了放着,油墩顿的黑陶土一般。煤炉子,引领几十年潮流的历史产物,小时候没少出力。每天大桶的粉煤、黄土提了楼上,又是大桶的煤灰送了下来,这和煤没人不会。勤快点的秋天里脱上一些煤饼子,跟脱土胚一般,晾晒干了整整齐齐码在楼下棚子里预备着冬天生炉子省劲。懒散点的便不管,冬天里直接黄土和了煤灰直接生火,临睡觉之前拿和好的煤炉膛里边严严实实厚厚的糊上一层,单单拿煤钎子当间扎上一个窟窿,就这般压着煤火烧都能烧上一宿。

    自然,这煤气中毒也就是一氧化碳中毒,也正是这般煤饼燃烧不充分形成的。道理很明白,可没见找几家睡觉前熄了炉火的,一来生火的柴火不易,这最打紧的,冬天里熄了炉火,咋过?

    炉膛里铺一层松针,再铺上一层细碎的树枝子引火,上边铺上一层粗木头,炉膛底下一引火,这炉膛里便呼呼地着起来。煤钩子钩开炉盖,铲两煤铲子和好的黄泥石炭进去照旧盖好炉盖,烧一气看木头火烧得差不离了,这黄泥石炭也烧得干硬的砖胚一般,拿钎子当间捅开碎成几块,这火红的火舌利马便翻滚着舔上来。

    “就这般,这石炭末子自个没法拿来烧火,全靠了黄泥粘了一起方能烧火,这炉灰也是好东西,撒了地上隔潮,撒了路上防滑不说,这路上积雪化的还快!下黑还不用老是添加柴火,就是得指派着牢靠人守夜,若是闻到这等呛人的味道,赶紧喊醒众人开门透气。回头叫家里车马行打黄县石炭窑里多拉些石炭末子过来,这一冬天便算是过得去了。”

    看着炉火旺的,不住的冲众人吩咐着:“用着多少炉子自个合计好,给江头那边报个数,若是不多,这年前便得置办起来,要不这年咋过?江头回去跟得福大掌柜的说道说道,派的上派不上用场,好歹也是个新玩意儿不是!”

    一干人乱哄哄地答应着各自忙活自个的去了,有福把手伸到火炉边上试试,欣喜地打怀里摸出来个炊饼夹在炉盖边上烘烤着,还时不时翻翻个儿,没一会儿这烤炊饼的焦香味便传遍了整个茅草棚子,有福捧了个炊饼烫得俩手不住地来回倒换着,时不时拿嘴吹两下。

    觉得差不多便朝我手里塞,说么你有福就是没眼色,就这儿,就眼下这摸样,莫说是俩炊饼,便是两百两千只怕都吃不到我肚皮里,没看这边上多少只眼睛急牢牢地盯着呢。

    接过炊饼随手塞了身边个瘦的单剩下个大脑袋的四五岁摸样小子手里,冲有福笑道:“身上带着多少能吃的全给拿出来,你我饿上一顿没啥,这些娃娃只怕有日子没吃炊饼了吧。”

    四五岁摸样的小子给炊饼牢牢捧了胸前,左拐右晃的跑了远处个火炕边上,举起炊饼朝个婆娘显摆,婆娘背对着这边单看着满头的乱发。

    婆娘接了炊饼,左掰一块右掰一块身边围着的八九个娃娃一人嘴里塞一块,却把最大的一块塞了小子嘴里,爱怜的捏捏小子脸、摸摸小子头。小子却从嘴里抠出来块炊饼冷不防的塞了婆娘嘴中。

    小子嘴里嚼着炊饼,满脸开了花一般的蹦蹦跳跳跑回来,拉了我手仰头道:“村里人都说离你近了的有好处,俺挤了半天挤到你边上,果不然得了个炊饼。眼下离你更近了,都能拉了你的手呢,还有啥好处?”

    给逗乐了,这话村里人都说,早好几年便没少听说过,到今儿才算是闹明白,感情这离得近了是这么回事儿。

    摸摸小子脑袋,笑着问道:“你想要啥好处?”

    小子歪着脑袋寻思半天,道:“娘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你教给俺个手艺,俺学了好养活娘、养活兄弟姐妹咋样!”

    心中一凛,这才几岁的娃娃便说得出来这话?扭头瞪马青青一眼道:“又是你撮火?又是你挑的事儿?”

    马青青吓一跳,赶紧摇头:“没,没谁,这事儿跟我没啥干系,平少爷莫要理会个孩子胡言乱语!”

    低头看看小子,正仰着头天真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冷不丁嘴又动动,下意识地嚼嚼嘴里的炊饼,一下子便想起方才这小子打自个嘴里抠出来块炊饼塞了婆娘嘴里。

    把小子揽了自个身边,笑道:“香九龄能温席,讲的便是过去的孝顺孩儿,你才几岁,相比也不输于黄香吧!就冲你这孝心,我应下你了,只是眼下没寻思好啥手艺,寻思好了自会传你!”

    “拉钩!”小子伸出小手指头。

    “呵呵,”笑着跟小子拉拉手指头,道:“便是不拉钩也断不会失信于你,若是失信于你咋还能叫个“诚”字,咋还能叫个“信”字?”

    边上马老爷子捋着胡子叹道:“莫再缠着王家少爷了,你小子走了狗屎运!难怪一早出去撒尿都见着几只喜鹊冲你叫着,果真是大喜事儿!”

    冷不丁又高声叫道:“傻二他娘,你算生养了个好小子,这辈子算是有指望有依靠了!”

    哈,原来这小子叫做傻二!

    马青青一边低声道:“原本是那边个殷实人家的媳妇,伺候走婆婆又伺候走公公,送走俩老人大伯哥却又趁着自家男人又不在家时主持着分了家,没落下多少家产。自家男人回来后给气得一病不起,没拖上俩月便没了,俩小妾全撇下孩子跑了,单剩下自个拉扯着七个孩子过活,这傻二还不是自个亲生的……”

    傻二娘分开人堆儿扎进来,二话不说兜头便拜,一边拜一边哽咽道:“奴家给王少爷立长生牌坊天天不敢断了香火,傻二这孩子有福,我家总算是不至于断了烟火,便是撒手去了也有颜面地下去见我家相公,去见公公婆婆!”

    赶紧闪开一边,有福这回总算长了眼色,上去死拖活拽地给搀扶起来。示意有福把婆娘给按在炕边坐好,道:“拜啥拜,又不是来王村时候短,王村不兴这个!还长生牌坊呢,没看我才多点岁数,给立个长生牌坊没的折了我的阳寿!不就个手艺么,能保了你一家八口人吃食也算积德不是,好生坐好了,再动不动便拜,当心走了哈!”

    婆娘哽咽半天,总算是沉稳住心神,抹干净眼角轻轻起身做一万福,闪在一边不言不语等着吩咐,看这扮相、气度、眼色便是个大人家的媳妇。仔细看看婆娘,倒也看得出是个俊俏的胚子,只是这岁月、困苦在面皮上横竖划几道粗粗细细的沟壑,透着与这年岁不相称的沧桑。

    “好生说道说道,都会弄个啥活计?”忍不住问道。

    婆娘轻轻上前一步,微微一颔首,细声细语地回道:“奴家便没出过几次家门,外边的事儿奴家没几样拿得起来的,这家里的事儿,别管是针线女红还是蒸个饽饽、杆个面条、包个包儿、饺儿裹个馄饨,都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飒利手呢!”

    嗯,啥,馄饨,咋忘了这个呢,方才有福烤炊饼的时候就觉得少点啥,这不,正好的绝配,烤饼肉馄饨!--今儿两章,补课哈

    第五章 无奈

    若说吃喝上的绝配委实透着怪异,明明两样风马牛不相干的吃食,凑了一起便凑出来个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来。高档点儿的譬若说这鱼翅跟红醋,寻常些的譬若说这蘑菇炖小公鸡,再平常些的便是各地的民间小吃。譬若说老北京的油条豆腐脑,再譬若说清真的羊汤大饼,呼伦贝尔的手把羊肉马奶子酒,保定府的驴肉火烧酱菜小米粥,登州府的蓬莱小面凉拌韭菜。这些没一样会做,光会吃了。就一样羊汤还有点靠谱,早几年便做到黄县城、登州府去了。

    可这些不做,不是说便没啥咱能做的,前世街面上出了名的老式烤饼肉馄饨,就七八个岁数各异的大姐、大姨、大娘里外忙活着,自打早上五点开门直到晚上七点关门全得排队,甭管是走了路来的、骑了车来的、打出租来的还是开着宝马奔驰来的全得这边排队,还得先交钱后排队,若是人多没地场的时候还得呆了路边或蹲或站朝嘴里扒拉。这事儿还就怪,别管咋来的还都认这一口,那老式烤饼肉馄饨配起来那是一绝!

    还有那出了名的烟台焖子,唉,说不得,这一说口水都直流!打小便跟旁人不一样,旁人的远大理想跟我全不搭界,没想着当个总统、歌星、科学家啥的,就想着当个有房子有地衣食无忧的小地主,职业啊,当个美食家、旅行家是俺一生的最高追求!全花钱的行当,说实话,八旗子弟遛鸟、喝茶、听戏的闲散生活是打小便一直向往的。

    一时兴起,冲婆娘豪迈道:“那啥,就你,赶明儿领着做得拿手饭菜的婆娘全去府上,记住喽,仨娃娃以下的不要,但凡有个拿得出手的活计,便是放了家里馆子里都能混口吃食!”

    那里便有这般容易?拿得出手的吃食你得有这个资本,譬若说寻常的炖鸡,没见着哪个寻常庄户人家隔三差五宰鸡吃的,一年到头都吃不着个鸡凭啥能做出来好吃的炖鸡?但凡有个能拿得出手的手艺的必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好歹这些个东西见识过不是,可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哪里便这般容易出来逃荒的?

    这王胖子给打发汴京去了,换了几个厨子都不趁手,索性全给赶开一边去,冲傻二娘道:“厨房里该有的都有,那啥,这晌午饭便吃肉馄饨,只管放出手艺来,我自传傻二旁的手艺,若是馄饨做得好,这俩合了一起,莫说是养活着七个娃娃,便是全给娶上媳妇也不是啥难事儿!”

    傻二娘应一声,一挽袖子利落的打水洗手,一看便是讲究的人家出来的,浑不似些个寻常庄户人家出来的,别管方才是不是拾掇鸡屎鸭粪,这挽起袖子直接就刷锅造饭。

    傻二娘一走,后边露出来几个胆怯的婆娘,马青青打里边拖出来一个道:“带八个孩子,做得一手的好豆腐,不比着宝山家的豆腐磨坊差些。”

    又拿手指挨个指点着:“做凉粉的,卤猪下水的,这个烧得一手的好鱼,少的也是六个娃娃带着,平少爷您慈悲!”

    都啥啊,还慈悲呢,慈悲个啥?这豆腐,人宝山家的几个小子全长起来了?br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