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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61部分阅读

    家终归是吃海上饭的,海上闹些动静林家哪里有不上心的道理?看来看去却叫林丝看出了破绽:井上三郎为甚么要跟南乡死磕啊,于理不合啊!说是海匪凶悍,那看是对谁,王家少爷自然知道,海匪也有海匪的规矩,官军是能不招惹便不招惹,海匪也是求财不求气不是?莫说是官军,便是林家海匪也不来招惹,林家是海匪的衣食父母啊,早花费银钱买了平安!可既然如此,这井上三郎却为甚么不畏生死、不依不饶?想必是叫金山银海给烧糊涂了吧!”

    “起了这个疑心便随手查下去,早知道你家南登州那边置办房子置办田地,原本不过千数人的摸样,还以为给南边啥事儿打个前站呢。小理谁成想这南乡事儿一出,你家南登州数千人涌出来,没一月便把南乡给填了个满满当当的,便好似这几千人南乡过了几百年一般。莫非王家少爷能掐会算,早早算准了该当出事儿,早早预备好人手单单等着出事儿?若说是事前没预备谁信?”

    林丝狡黠地笑笑,不知道勾起啥心事儿,叹口气又道:“也不怕你笑话,林家好大的产业,便是小女子名下的产业便不在少数,这暗地里的勾当没少见过!这事儿初起的时候看起来云里雾里的瞒天过海,事儿正热闹的时候看起来错综复杂的,可等到回过头来再端详便一清二楚。说穿了也没啥,先前跟你说过,世间之事道理上全跟买卖一样,这最后落了最大好处之人,十有便是这某事之人!看看日本国这边,最后落了好处的是哪家?”

    不服气,分辩道:“那还有十之一二呢?”

    林丝笑道:“煮熟的鸭子煮不熟的嘴!常言道河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有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剩下这十之一二便是那渔翁与黄雀,莫非小女子小瞧了王家少爷,王家少爷是这渔翁?要么便是黄雀?”

    给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林丝一边轻笑一边慢条斯理道:“看明白了这个,小女子顺了路数朝下查,放心,不是冲了你家!林家每年大把的银钱给海匪送着,为的便是求个路途平安!冷不丁的东海上海匪大乱,林家不下些工夫如何能成?除开你王家不算,井上三郎兴许也是个大赢家,只是几个月后这井上三郎总归在琉球国叫几路海匪给围堵住,一番血战终于授首,井上三郎便算是个顶缸的替罪羊了,这事儿也算是圆满了。可细细分辨下来这里头破绽却是不少,其一,海匪血洗南乡之时是哪个招来的官家水军?掐了时候算该当是井上三郎使坏,可井上三郎授首之时林家也有人在,到死都没认下这罪状!旁人不信,可是我信!不为别的,若说是早有预谋的话,凭井上三郎纵横海上这些年,要找个别人寻不着的去处不难,哪里会几个月便被人砍了脑袋去?四下打探过,搁琉球国井上三郎压根便没提前经营!”

    “如此说来井上三郎算不得罪魁祸首,充其量是个替死鬼罢了!可井上三郎却又为何盯住了南乡、串间不放,这里头道理没人不知晓,就为了劫掳几个精壮卖钱,一个精壮几百两的白银,好大的手笔!可为甚么只买这两处的精壮,这却是什么道理?若说始作俑者只怕便是王家少爷,王家少爷盯着的便是南乡、串间这两块地界,这怕这便是高明的釜底抽薪之计吧!”

    嘴唇动动,终归是压下了没言语。这都啥啊,咋成了几百两纹银,就一百两么,还那啥,咋不收别处精壮啊,担心旁人盯着这两处,便是旁处的也收,不过是银钱上少了罢了。可不能说啊,这冤屈得忍着,要不岂不是越描越黑了?

    “井上三郎是冲着银钱去的,可井上三郎劫掳了日本国精壮也是转手倒卖给他人,这事儿虽说知晓的人不多,可也不算少数!井上三郎的亲信没人不知晓转卖给的是个中原客商,这中原客商东海上是个生面孔,就这两年天上掉下来的一般,网络了的手下也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自打井上三郎血洗南乡之后,又跟钻了地漏一般再不见踪影。莫非此人早教王家少爷给斩草除根了不成?”

    咋看俺那,这几个月家里也没少找石秀,可这石秀当真跟湮灭了一般再不见踪影,为这个还专门拜访过庙里的武大师,就换回来一句话,这兄弟心有七窍。估摸着见风头不对自个找个地场先猫起来了。也是,几万两的身家,随便找个人找不着的地场当个富家翁不比整日价刀头舔血好些?

    “这事儿便成了件无头公案,这中原客商的海船常停靠了浙东海上,可细细一查浙东码头却从未见过这许多日本国土著,想必是井上三郎那边收了日本国土著转手便在海上倒换成银两吧,这茫茫的大海便是找着中原客商又到哪里查去?手脚再利落些,直接便把中原客商……”随手比画了个手势,又道:“这事儿便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林丝拍拍身后的椅背,笑道:“说着笑着便把这事儿给抖搂明白了,能搁这位子上坐稳,几条人命算甚么!便是不去算计别人总还得防备着别人算计你吧,只是王家少爷这手笔委实不小,小女子自愧不如啊!”

    朝我跟前凑凑,又道:“方才是倒着说,现下正着说一遍请王家少爷指点指点对是不对!”

    “起先林家不成器个子弟叫做林道元的意外来趟登州,不管从哪边讲这林道元只怕都入不得王家少爷法眼吧。可王家少爷又是软钢、又是盛情款待的,图谋的只怕是林道元背后的林家吧!图林家的甚么?是海图、匠人还是海船?只怕是多多益善吧!”

    “想必是王家看好日本国南登州这块地界吧!要不却为何,几年间不动声色几千人迁过去?再后来么,又图谋南乡、串间,要不便是打起头便图谋这两个地界,又不肯从人家手里大明大亮抢过来,便重金买通井上三郎这替死鬼替你家打打杀杀的,便是中原客商想必爷是你家早预备下的个棋子吧!再后边,眼下全看得明白了!如何,小女子说得对与不对,王家少爷可有甚么指教?”

    长长叹口气,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七公子不愧女中豪杰,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儿却不成想叫七公子抽丝剥茧一般,几句话便给分辨的一清二楚,小弟佩服!”

    沉吟半天又道:“却不知如七公子这般心思的还有几人?”

    林丝抿口茶,调笑道:“哦,问明白了预备全斩草除根不成?”

    真诚地看着林丝,要么便是装出来最真诚的摸样看着林丝,道:“没这心思!既然是七公子看破了在下心思,在下却也不瞒七公子,只是若这般心思的多了,在下须得好生合计合计如何应对!”

    “日本国这事儿王家多少银钱花费进去,七公子是经商之大家,大致数目总还算得出吧!不是有钱没处花去,小弟着实是有小弟的苦处,要不,个穷山僻壤的谁肯拿银子朝那边砸去?不为田地、不为银钱,小弟确实是不得不为啊!”说着说着倒真是真诚了!

    林丝轻声道:“却不知王家少爷有甚么苦处,若是林丝帮得上忙……”

    除了纶巾,揪了头发一把一把捋着,手指间捋下来头发一根一根的,揪得头皮一点一点地疼。上辈子便这习惯,到这辈子来还是改不了。难受半天索性除了靴子坐了地上,反正林丝屋子铺了老厚的波斯地毯呢!

    烦半天,抬起头恼怒地冲林丝道:“能说出来的还叫苦处啊!真是的,压根便不想做,可又是不做不成,你怨我啊!当我愿意啊,就凭王家眼下这产业,成天吃喝嫖赌几辈子都败治不完,我不知道逍遥自在啊!”

    乱发半天脾气,躺了地毯上无力道:“天意,你帮不上,我也帮不上!”

    这大宋朝亡国的话头都几年没人提过了,人林丝个富商又不是官家,跟林丝说了又有啥用?再说了,人林家的根基在泉州,便是大宋亡国了,南宋还有几百年呢,跟人林家不相干么!

    林丝却不识趣,凑了脑袋边上也地毯上坐好,道:“莫非是天机不可泄露?”

    第四十二章交易

    天机不可泄露?啥不可泄露啊,泄露了谁信啊,早几年便漏了口风可没见着哪个信啊!

    更何况眼下,照了燕青传回来的消息,咱大宋朝童贯、童太尉,正统领数十万精兵强将誓师北伐呢。搁了众人眼里,眼下的辽国便跟落水狗一般,任哪个上去都能咬上一口!

    无奈道:“不是这个,便是说了也不顶用,倒不如自家依照自家心思行事!没存心欺瞒的意思,心里话,小弟自家有个姐姐,比你没大几岁,头遭见面便把你当成自家姐姐一般。上次过来跟你说过,眼下行事我不说,十年后我不必说,记得吧!”

    林丝拿开我揪头发的手,摊开手指梳子一般来回捋着我的头发,轻声道:“几年前见你才多大小个人儿,偏就这许多心思?也怪难为的,王家偌大的家业,你不操心再有哪个操心?”

    摆着头痛苦道:“不是家业的事儿,你不懂……”

    实话,到这年头,这辈子还没在哪个人跟前能装装孙子、倒倒苦水的,都习惯了都!原本以为自个都忘了这个,谁成想今儿搁林丝跟前倒露出了本性,就是么,这些个烂事儿凭啥全压了我身上?

    本来就不是个愿意操心的人,上辈子、这辈子全没啥野心,凭啥满王村全指着我啊!

    “知道,不是为了家业的事儿!”林丝眼里变得有些朦胧:“跟你差不多,十二岁上当家,不是情愿当家不是贪图家业,寻个好官人嫁了相夫教子岂不是好?身不由己的事儿,不当家这家业便没了,家业没了这身份便也不值钱了,几百年下来林家没落的子弟还少了?没了家业没了身价自个性命便如同蝼蚁一般再没人在意,起先当家就是为了活命罢了,欺我年幼明里暗里使绊子的哪天没几个?过了活命这个坎儿,再后边也不单为了家业、气势,身边这些没甚么本事却又忠心耿耿护持着的,总得照应好吧!便是眼下,莫看林家上上下下叔伯兄弟都敬着林丝,可若是哪一天林丝失了家业,只怕连块骨头都剩不下!都一般的苦命……”

    见我凄苦,林丝莞尔一笑道:“甚么至宝三鞭酒,还叫个什么十全大补至宝三鞭酒,是你的鬼主意不?一听这名号,一听这方子,除你,满大宋再没第二个人有这花花肠子!多大的年纪就弄出来这么个腌臜东西来,说,是你主意不?”

    林丝好手段,一句话便给逗乐了。

    朝回拉拉心神,打趣道:“大姐,给哪家送银子哪家不肯要?天下无双的好方子,王家可没打里边抽半个大子!”

    林丝脸儿有点儿红,啐一口笑骂道:“个腌臜泼才!还天下无双,没见着哪家方子里加上人……人那个地场的,亏你想得出来!”

    “大姐,这你不懂了吧,吃哪儿补哪儿,这人鞭正是十全大补的药引子,缺不得!唉,疼,咋动手了呢,松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林丝脸通红,松了手指了鼻子笑骂道:“还真是你出的鬼主意!还药引子,还缺不得呢,我看是缺德,是王家大少爷缺德!”

    翻身坐起来,一本正经道:“大姐,你不是男人咋知道这个,但凡是个男人都懂,缺不得,当真是缺不得!哎,轻点儿!”

    说这些个无赖话儿,这林丝哪是咱的对手?林丝不提这茬儿,低声道:“这事儿虽说算得上天衣无缝,可天下多有智谋之人,林丝不过是碰巧撞破了罢了,往后千万莫要小瞧了天下人!”

    赶紧收了嘻皮涎脸的无赖相,拉了林丝手急道:“大姐,还没说呢,这事儿到底是漏了没漏!”

    林丝瞅我一眼,恨恨道:“现下这般心急,方才糊弄我的劲头哪儿去了?唉,先前还道王家少爷少年老成,现下看来,嘿嘿……”

    不乐意了,气道:“爱说不说,离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的猪不成!家里海船来回跑着,没见着传回来这等消息。还说我呢,你这般年岁的当口有我这样没?”

    林丝道:“这倒是,这年岁上委实比不得你!说正经话,不逗你!”

    平缓半天,林丝低声道:“选的这个地界好,搁了日本国算是个荒蛮之地,也就是日向国、大隅国这两地震动大点儿,稍远点儿只怕没几个人看重这事儿。小理就是海匪里边乱些,也都顾着追杀井上三郎、追讨银两,便是有些四处打探中原客商的,自打这至宝三鞭酒的名号出来后也消停了。林家又露出口风,几年前这至宝三鞭酒就卖到了波斯、大食,总不成再有人跑了波斯、大食再去查去?这事儿算是平了,只不过,凡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做得多了总归露出马脚、总归叫人看破。更何况,日本国也有智谋之士啊,若叫人盯住了再想脱身可就难了!远的不说,这次这事儿若是出在萨摩国便断不会这般轻松了结。萨摩国多少人啊,日本国天皇一年从萨摩国抽走多少税银?”

    放心了,嬉笑道:“知道了,往后啊,咱光使唤阳谋不使唤阴谋,便是用着阴谋的时候也换着花样捣鼓、绝不重样!”

    嬉笑半天,又正色低声道:“七公子说得不差,往后南登州那边人也多了,地界也大了,若是折腾得动静也大了想不招惹人都难!这次压根没想闹出这大小的动静来,头一遭手底下没数!”

    林丝也跟了笑,笑罢扬声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日本国那边,哦,南登州这边的事儿是不是也该清清帐了,一成的利呢!”

    赶紧起身殷勤地给倒上杯茶,操起扇子一边狂扇一边陪笑道:“光见着大把花钱没见着利呢,要不,过几年见了利小弟亲手给送了门上?决不食言,王家讲究个诚信呢!”

    “滚远,没个眼色,这啥节气,至于拿个扇子乱扇不!”林丝惬意地倚着椅子腿坐了,学了我登州土话挑我毛病:“说正经话呢,不能好生坐了?”

    嘻嘻一笑林丝边上坐好,林丝道:“这日本国出产白银,若用白银兑换铜钱、铁钱,这白银可是贱上不少。你家占的这块地界又是荒蛮的山林,兴许现下便找着了银矿吧!”

    赶紧给打断:“停,停,还没边了!大姐,啥人都经不起这等栽赃啊,还银矿呢,连个铁石、石炭都没见着呢!不掺假,甭管是个啥矿,只若是王家找着的、预备着使唤的全给你留出来一成,总成吧!”

    “南登州这块地界现下南北六十余里,东西四十里,匀给小女子一成却是多少?”林丝笑问。

    赶紧分辨:“大姐,讲点道理成不?南北六十余里这个不假,可东西四十里,是找着最南边最长的地场说的吧!全靠山的一长溜,窄的地场不过十几里,宽点的地场不过是二十几里,到了最南边串间这地界就那么一小块宽敞点的也不过三四十里的摸样。就这里头还是山多平缓地儿少,家里一向又有规矩,七成山地不能动,算下来能用的地场着实不多。要不,照了这个份例折成田地给你?要不甭管是哪个开了田地,十亩里头便抽出来一亩给你咋样?”

    实在话,有点儿肉疼,小地主的心性么,拿走我些银钱粮食没啥,拿走我的田地、宅院那不跟要我老命一般么!

    林丝噗嗤一乐,道:“林家几辈子没摆治过田地,要你田地作甚!”

    啊,不要田地?这好,心放下了,不要田地就好说,多给些银钱都成,反正银钱给出去还得拿些破玻璃啥的给淘换回来,亏不了!

    “这地界!”林丝不知道打哪摸出来张海图摊了地上,指着串间东边尖尖的个尖角道:“这地界给我!没多点平缓地场,留了你手里也开不出来多少田地,天生的好码头胚子!建个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便有个落脚的地场!”

    趴了海图上上下端量、估摸着林丝手指一划圈进去地界的大小,林丝划拉的地场不能说大,可一动到田地上这心便抽抽!

    “看,大姐,若是单单建个码头,码头边上再建上一条街的客舍、商铺啥的都用不上这大小的地场,看,给这大小成不?”怀里掏出铅笔来在海图上斜斜划一下。

    “好你个小气鬼!”林丝都给气乐了,一把揪着我耳朵笑骂道:“你家图谋了多大小地界?就这块地界莫说一成,就是一成的一成都不够吧,要你田地跟要你命一般,还预备着起个宅子把些家业匀些过去呢!”

    啥,起宅子?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