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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第34部分阅读

风度翩翩的少年了,和记忆之中的样子也是分毫不差。一袭白衫,纤尘不染,梁灼还记得公孙瑾有洁癖,而且除了她和她的父王母后,在公孙瑾心里其他的人或物都是脏的。

    公孙瑾似乎也感受到梁灼投来的目光,微微抬起头朝她颔首一笑,依旧低下头去轻轻缓缓的搅动着碗里的糖水。

    梁灼注意着,除了余氏是真的对梁灼突然的转变感到受宠若惊真心高兴以外,其他的人都是面上一套,心里一套。

    梁子雄笑呵呵的品着糖水,手里的净白汤匙却是一下一下击打在青白碗之外,糖水都洒了不少也犹然不觉……

    公孙瑾看了梁灼一眼之后,面上倒也没什么,仍是不咸不淡的喝着糖水,但不知为什么梁灼近乎本能的觉得公孙瑾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梁灼手里舀着糖水放到嘴里,却是食不知味,她紧盯着公孙瑾,心里的想法越来越笃定。

    喝完糖水的时候,余氏本来还准备说什么的,梁灼见公孙瑾走了,便也借故出来偷偷跟在他身后。

    “娴儿妹妹……”公孙瑾忽然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的看着梁灼,柔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081 相思引,琉璃月华人

    “我……”

    淡淡的月光下,梁灼惶惑无助的看着公孙瑾的眼睛,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在走夜路,碰巧你又怕鬼,这时候突然从茫茫的漆黑中走出一个手提灯笼的故人……

    对,就是这种感觉。那时候,你是那么想抓住他,救命草一般紧紧抓住他!

    人在身逢绝境的时候,最敏感。彼时,来自周遭的一点一滴的温度都会被无限放大,吸引着你本能的向它靠拢,紧紧依偎……

    毕竟,跌落悬崖命悬一线时,对于来自悬崖顶端投下来的粗绳,没有谁会介怀它是来自仇人的手或者情人的手,如果那一刻你还真的想活的话……

    ……

    梁灼和公孙瑾是一起长大的,比起许清池来说,公孙瑾带给她的记忆多是踏实的、安然而恬静的在国辅王府的生活。所以,如果说这世界上除了梁子雄、除了许清池之外还要有一个人来能让她全身全心的百分百信任,那就只能是公孙瑾了。

    在梁灼活着的那段记忆之中,整个梁府除了她的父王,也就只有公孙瑾对她如宝如珠,疼爱非常。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他对她任何的刁蛮无礼都忍着疼着,他叫她娴儿妹妹……

    ……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在南国的时候,如果没有遇到墨池,如果及笄那天她没有和公孙瑾在相思湖上泛舟,如果真的有如果,那么她的人生又会是另外一番样子……

    及笄那天,公孙瑾故意将这一首《相思》用柳体写了送给梁灼,想一试她的心意。

    其实即使是那时候的她也是明白公孙瑾的心意的,可是那时候的她心底却自私的想着,要是自己答应了公孙瑾,公孙瑾也许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宠她惯她了。

    所以,就为了世界上可以又多一个永远对自己千依百顺千宠万爱的男人,梁灼一直在心里回避着公孙瑾的爱,假装不知道,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就此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公孙瑾对她的爱……

    ……

    此时此刻,沧海桑田,周围的一切在月光浸泡下,如梦如幻真实非常,却又正因为过分的逼真而令人毛骨悚然!

    风吹过梁灼在月光下漫天飞舞的青丝,她的脸透过月光映射在公孙瑾的眼睛里,令他的眼睛有些许的灼热,他的心扑扑直跳,连他自己都差点恍惚了,就好像一切真的又都回到了从前……

    梁灼用舒缓而平静的语气,一句一句向公孙瑾叙说,剔除了其中不必要的心情,告诉了她自己前一世悲惨的遭遇以及遇到了许清池、惹下了大祸、又落入这幻境之中的事情。

    梁灼静静地说着……

    公孙瑾一身白衫站在月光下,俗世佳公子一般温润如玉的侧耳倾听着,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清浅的如同迢迢河汉间的晨星……

    月光下,公孙瑾的影子和梁灼的影子时而交错时而分离,宛若漂浮在地心深处随风摇曳的地蔓,舒舒展展、飘飘荡荡……

    “若耶哥哥,我说完了……”静和的月光中,梁灼的眼睛像是沉碧在湖水中的卵石,冰凉而坚硬。她焦灼不安的直视着公孙瑾,一字一句道,“现在,你明白了吗?”梁灼漆黑的眼睛里泛起泪光,璀璨的泪光在她漆黑的瞳仁里闪,像极了黑夜里的星……

    许久,她的声音哽咽,

    “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原来的我已经死了……”

    “哦……”公孙瑾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轻瞥了一眼梁灼,嘴角牵扬,像是在淡淡笑着,“谁杀的你?”

    “……墨泱!是墨泱和夏郑 绷鹤萍ざ?卮蠼械溃?拔抑?牢蚁衷谒嫡庖磺心愣疾恍牛?阋欢ㄈ衔?沂欠枇硕圆欢裕靠墒俏颐挥衅?悖∧憧矗?沂稚匣褂写蠹浪拘砬宄卦?业牧徵缌孱酰?褂校?褂小p  “玲珑铃铛?”若耶低下头浅浅一笑,伸手抬起梁灼洁白如玉的手腕,轻声道,“在哪呢,娴儿妹妹?”

    梁灼一愣,对着月光仔细看去,手腕上竟然什么也没有!

    “这……”梁灼不禁全身微微颤抖起来!

    “不,不,我还有青铜吊坠!你看,我没有骗你,没有骗你……”梁灼慌忙从脖子上拽出一个冰凉的坠子,攥在手心里递过去给公孙瑾看。

    “这个……”公孙瑾缓缓打开梁灼的手心,在月光下,梁灼细白绵软的掌心之内放着一枚小巧别致的白玉坠子,是朵兰花的图样。梁灼想起来,这个吊坠是自己生辰的时候,公孙瑾送给她的。可是青铜坠呢?梁灼拼命地朝脖子上摸去,可是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有摸到——!

    “嘭”地一下,梁灼只觉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也完全停滞住了,她扶着廊柱,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了几步,心口起伏不定,气喘连连,最终化作一声低哑的,极度压抑的叫喊:“啊————!”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头沿着桐木镂空廊柱缓缓蹲了下去。

    ……

    身后传来一声淡如月光的声音,“娴儿妹妹——”

    “我信,我信你。”梁灼突然感到后背有一丝暖意,是公孙瑾的怀抱。他的雪白的儒袍盖在她海棠红样式的绣花鞋上,耳畔说话的气息温热而柔腻,“娴儿妹妹,你说的我从来都信……”

    她的身体僵住,鼻尖一酸眼泪顿时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被梁灼的叫声震惊,连着跑来几个梁府上的小斯和丫头,其中还有还很小的绿豆,“郡主……你,你……”

    大家跑过来,看到公孙瑾抱着梁灼的场景,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非常,倒是公孙瑾反应快些,抬起眼扫视了齐刷刷站得太过碍眼的一群人,冷声道,“滚!”

    “是是是!”……

    公孙瑾虽然平时对梁灼是海纳百川,不过对其他人就截然不同了,甚至可以说完全相反也不为过,因此府上的下人们对他也是忌惮非常,现在听公孙瑾发了话,便立刻屁滚尿流的散了去,徒留公孙瑾拥着梁灼掩映在月华下,琉璃盏,月华人。

    “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信你,我信你……”公孙瑾低头对上梁灼的眼睛,言软如水,“真的,我信。”

    公孙瑾沉吟了一会,缓缓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故而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如今看来,这戏文里唱的也未必非真,也许是苍天见怜了吧,让你又重新回到我身边……”

    梁灼的看着他的眼睛,想起初次进入红云山庄时,他在她临睡前额前的一吻,还有皇宫冷院,冰天雪地中他的白衣胜雪,一次一次,她被人投入湖水中差点溺死的时候,是他救了她,她父母双亡惶然无助的时候,是他陪在她身边……

    往事历历在目,不禁心中一软,低声哽咽道,“若耶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082 阴风阵,公子莫白衣

    是公孙瑾抱着梁灼回到了她的房间,曾经的闺房。

    房间的门关上的时候,梁灼坐在床边上,她盯着桌旁已经淋淌着快尽了的红烛,泪眼朦胧……

    过了许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快速穿上绣花鞋走到门边上,将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果然见公孙瑾还站在门口,红了眼眶,嗫喏道,“若耶哥哥,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怕黑了……你回去,回去吧。”

    公孙瑾怔了一下,抬起眼来看看梁灼,见她眸中意态坚决泪光点点,顿了一下,柔声道,“好……。”

    梁灼这才关上了门,一步一步朝床上走去,只是这时候梁灼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她的心里七上八下,觉得就好像被人用被子当头捂住一样喘不过气来,周身都被冷汗一层层浇透了!

    梁灼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目光凝滞着,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青花镜中的自己,她觉得现在的这一切比尘幻兮的金佛手还要可怕,还要可怕的多。她突然想起了许清池的话来,这世间上的事情,死的确不是最可怕的一种!

    ……

    梁灼咬着牙手心死死地攥着被子,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敌在暗处就是想对付也根本无从下手!梁灼的手朝脖子上摸了摸,又重新抬起手腕来看了看,头更是登时疼得厉害!为什么?为什么连青铜坠和玲珑铃铛也不见了————!刚才在给公孙瑾看之前也还在的啊!

    梁灼不由得有些恍惚,眼睛也一阵一阵泛黑,太阳|岤突突直跳,青铜坠和玲珑铃铛先前不是还好好的戴在自己脖子和手上的吗?难道是掉了?不可能啊,无论是青铜坠还是玲珑铃铛都是灵界圣物,除非灵界大祭司亲自摘下否则灵力再强也是去不下来的,顶多也只是能制衡住玲珑铃铛和青铜坠中的灵力而已……

    可是现在这两样东西却又真真实实的凭空消失了!

    梁灼本能地对她的未来感到害怕,她觉得自从重生以后,她的人生正在一点一点朝着一个她所不知道的晦暗不明的方向发展去……

    就好像很早很早之前,她听过的一个故事,一个人在一条黑黢黢不见一点光明的暗巷里前进,她不知道前面的路到底是怎么样的,于是她就去点灯,一盏、一盏、一盏又一盏,结果她点的灯笼每点亮一盏就立刻被风扑灭了,每点亮一盏就立刻被风扑灭了…………

    最后————当她试图点亮最后一盏灯笼的时候,跌进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

    突然,梁灼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什么动静——

    ……

    梁灼慢慢的转过身,慢慢的调动目光,在看见自己身后的一瞬间,梁灼终于没有办法再使自己保持冷静!

    ……

    “啊————!”

    ……

    安静,

    半刻之后,

    ……

    半刻之后,

    ……

    半刻之后,梁灼安静下来。

    梁灼整个人缩进了丝滑的百合沁绿流苏被子里,被里是光滑的、是柔软的,也是冰冷的,像蛇,像盘踞在暗夜里的一条————冷蛇!

    梁灼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雪白的贝齿印在柔软红润的唇瓣上,沁出殷殷血珠,她的手不住地发抖,肩膀也在抖,抖得快要散架了似的……

    许清池,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至少为什么不让我代你去死?你知不知道你徒留我一个孤零零的面对这一切,一切的一切我有多么害怕,多么恐惧?你知不知道我最信任的人是你,最爱的人是你,只要你在,无论是什么样的幻境,只要你在我身边,即使真的是跌进了沉沉的黑暗里,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

    ……

    因为————有你的存在,

    黑暗也会闪烁着光明,就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而许清池,我所贪恋的也只是那一刹那的安稳……

    ……

    当黎明来到的时候,当阳光真的泛着金灿灿的光芒照在梁灼的手臂上的时候,当阳光真的会热,当外面的一切都真实的不能在真实的时候——

    梁灼真的不想再见到任何人了,任何的任何的人。她的心已经在昨夜的一场风露里又寂灭了一次,她觉得无助,像漂浮在江涛上的一叶扁舟,骤风急雨,它翩翩靠不了岸边……

    她想,如果真的出不去,她就决定死在这个幻境里——

    可是,天不遂人愿,当如意和其他的好几个丫头接连敲门不应的时候,梁子雄跑了过来,叫来了几个粗使的家丁拿着家伙在外面嘭嘭嘭一阵捣腾,接着门“嘭”一声撞开了,一大群人涌了进来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口里喊着,“郡主千岁,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梁灼震惊了,完全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想着就算自己有绝食等死的心思,可是这才只是一顿早饭没吃也不必这么风声鹤唳吧?

    “你要是死了去,骨灰我也要挫到大江大河里,我梁子雄没有你这样没骨气的女儿!你只管寻死,好让那玩弄你的男人好好吹嘘一番!”

    ……

    “你要是死了去,骨灰我也要挫到大江大河里,我梁子雄没有你这样没骨气的女儿!你只管寻死,好让那玩弄你的男人好好吹嘘一番!”

    ……

    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正是墨池离开之后梁灼曾经意欲轻生的时候,梁子雄所骂她的话!梁灼记得,不久,大约南国十二年春分时节,墨泱便如愿称帝。

    可是,梁灼愣住了,脸色煞白————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又回到了墨池离开后的日子?制造幻境的主人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这样又难道有什么好处和不同吗?梁灼低下头去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然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一件了,鞋子也变了,看来是来真的了,可是手上的玲珑铃铛和青铜吊坠还依旧是无影无踪!

    “去!把饭食端上来给郡主!”梁子雄长袍一甩,袖子打到桌案上,桌子上摆着一个八宝如意花瓶,花瓶质地清脆,摔在地上却是瓮声瓮气的,恰如梁灼此时此刻的心情……

    花瓶碎在那,残片遍地,梁子雄也不叫人清扫……

    淡红色的光,不知道是不是梁灼的眼睛又开始发花了,梁灼在那花瓶底下又见到一阵恍恍惚惚的————红光!

    “是是……”旁边的嬷嬷小心翼翼地绕过花瓶碎片,连忙将身后的碗盏胆战心惊的端了上来,放到了梁灼身边。

    “我……”梁灼刚想说什么的,突然见公孙瑾匆匆忙忙的从门外赶来,一脸焦急地看向梁灼,朝她暗暗做了个手势,立向一边接过后面端上来的药钵子,走上前来亲自喂梁灼喝药。

    “娴儿妹妹,快些喝药吧……”

    “嗯……”梁灼双手在下面微微一转,不动神色地忽视着眼前的一切,嘴里含混着,连忙装作很恭谨的张嘴去喝公孙瑾喂来的药,一口一口边喝边偷偷打量梁子雄的神色。

    “哼!”梁子雄看到这,不由得又气又恼又无奈,袖子一甩,朝着梁灼厉声道,“我看你是该静静心了,不如就将你母后佛堂里的那本《大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好好抄一抄,抄上个十遍,直到你能临摹下来为止!”

    梁灼心里猛地震了一下,手心微微一紧,透过梁子雄离开的背影仔细地看了看,面上却是尽量克制得丝毫不差,垂低下目光,低声道,“若耶哥哥……怎么办?”

    公孙瑾眼光闪了一下,停下手中喂药的动作,转身将药碗轻轻一放,挥手斥退了屋子里的其他人。站起身来,将膝下的白色长袍轻轻一甩,举步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停下,偏过头来对着梁灼微微一笑,柔声道,“娴儿妹妹——”

    “嗯?”

    “你真信我?”

    “若耶哥哥——”梁灼双眸一紧,颤声叫道,“这……这……”

    公孙瑾这才慢慢地走过来,白色的长袍轻轻拂过冰凉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他目光温柔的凝视着梁灼,漫声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问问你罢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

    公孙瑾嘴角噙着一抹笑,低着头用修长白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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