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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有喜了第20部分阅读

    我的暗示下,并没有大肆宣扬我怀有身孕的事,只是将源源不断的补品流水一样地送进了我的屋子。

    我翻检了下,皆是滋补的珍奇药品,我摸摸自个儿的肚子,觉着这孩子有我和秦卷两人这样灵力丰盈的血脉,委实用不着这些,倒怕虚补过了头。便一概收入房中,堆到角落里落灰。

    肥球得了他娘亲的叮嘱,好几日没再过来扰我清净,让我徒生了好些寂寞。盼来一日,躺在椅中舀着汤羹,小苑门口响肥球兴高采烈的声音:“师父,我来看你了,师父可好?小师妹可好?”

    手没握稳,勺子“噹”的掉进碗里,我面无表情道:“你为什么会觉着这是个小师妹?”

    “因为我将来要娶她啊!”肥球理所当然道。

    “……”

    我颤着音将话题转开:“这几日不见你,跑哪去了?”

    “哦,父亲带我和兄长去治理水患了。今日才得空来看望下师父和小师妹,喏,阿娘还让我带了安胎药来。”肥球殷勤地献上一碗苦气熏人的汤药。

    “安胎药?”

    作者有话要说:生娃娃啦~~~~~~~~~~~~~~~~~~~~~

    正文59祖宗,狂澜生

    “是呀,阿娘说这个方子是她怀着我的时候日日喝着的。”肥球端着药老气横秋道:“我问了族里的医师,都说这个药有助师父你益气提神,喝了后不会再吐再难受了。”

    抵不过肥球的满心期待,我接过不动声色地在鼻下晃了一晃,没有毒也没有相冲的药物,我这才放心地小口小口地饮下。

    “师父师父,好喝么?”肥球眼巴巴地问。

    我砸吧砸吧嘴:“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喝一喝就知道了。”

    “……”

    与他说了两刻话,我做惰懒状挥袖赶腻着我的肥球走人,他的小手在我肚子上小心地摸了一圈,道:“唔,我不能和自己未来媳妇抢师父,那师父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我不耐烦地一手将他拍走了,听到肥球的脚步声消失在了耳际,我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褪下去,一粒粒的冷汗从额头冒出,身子猛地向下弯去,一口血喷在了地上。沾了点嘴角的血,嗅了嗅,有股似曾相识的香味,不及我细思,腹部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让我双腿一软,挨着摇椅滑了下来……

    等我勉强镇住了剧痛,拖着沉重的身子一步步挪回了房中,好不容易躺在了床上,手贴着小腹,舒了口气。这一睡就睡了大半日的功夫,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湿了干了,干了又湿了,沉沉浮浮里我颇为艰辛地挑开了重如千斤的眼睛。一缕久违的光线陡地刺入眼中,我倏地闭上眼,不适感消失之后我又试着睁开眼,这回好多了。

    愣然看着眼前陌生又在心里勾画了无数遍的房间,我揉了揉眼,画面更加清晰而明亮。此时将近黄昏,房内洒了一地薄薄余晖,一枝清霜素冷的梨花斜了一枝花骨朵在窗下,微风轻轻晃着笔架上一排的大小羊毫。

    那点喜悦之情才在心上泛起,刹那就消失得分毫不剩。我的视觉回来,这意味着秦卷的眼睛看不见了……几乎是在瞬间我手忙脚乱地在床上翻找着小凤凰,一无所获后记起来,每日里这个时候它都是要飞出去放放风的。慌忙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了有序的节奏,冷静下来的我想,秦卷他既然选择替我承担丧失无识,必然是不希望我知道的。这时候冒然去问他,只会让他分心。

    沉思时小腹又是一阵抽搐,我抽着冷气忍着疼,靠起身,指尖蓄起灵力,在各大灵|岤点过,暂时压制住了毒性。是的,我中毒了,但并不是那碗安胎药里有毒。安胎药里有一味常见的凝气草,这本是对寻常体质大有裨益的,可它也是另一味药引,极易勾动蛊毒发作。而我的体内在我几近忘记的情况下种了一个蛊毒,还是当初为了对付昌合君,我亲手给自己下的。

    虽然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个意外。那个药草在四海八荒里极为难得,百年才产出几株,微生氏再财大气粗,也经不起肥球她娘日日饮用此药方,这味凝气草显然是旁人特意为了我加进去的。

    我在心上将可疑的人一一排查了遍,肥球她娘作为送药人显然是排在第一位的,可我想不通她有加害我的理由,而知道我有孕的人寥寥无几。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利用或是了肥球她娘在我药中添料;二便是在熬药过程中有人动了手脚。

    这两种可能性都很大,我更倾向于后一种,而此刻当务之急是稳定我体内的蛊毒。如果没有孩子,我大可放手解毒;可现在腹中有了那么一颗精贵的蛋,凤凰一族繁衍之力极为低下,几乎皆是一脉单传,秦卷要是知道我让他的宝贝儿子或是女儿又了不测,我定没有好果子吃。

    蛊毒是针对昌合君的血毒,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它也需要昌合君的血。可他早在三万年前被我抹去了记忆,丢到了八荒里,现在是死是生,身在何处,一概不知。我仿佛看到,自己面前的是一条绝路……

    思来想去,若一直不与秦卷联系,同样会引起他的联系。于是到了固定时间,我照旧找小凤凰来与秦卷唠唠家常。可这一找,好像是为了映照“祸不单行”这四个字,小凤凰不见了。

    不仅我的房中,整个微生氏府邸里皆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在这特殊时刻,秦卷不会一声不吭地讲式神唤回去,那么小凤凰就是……遭毒手了。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了一个式神,我隐约嗅到了大事不妙的味道……

    这种不详的预感持续到了我与秦卷失去联系的七日后,这七日间我穷尽了己所能及的各种方法试图与秦卷取得一言半语的消息,可不幸的是无论是书信还是灵鸟,都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我一面努力说服自己,秦卷这个活了四十万年的老狐狸绝不会有事;一面另辟蹊径地寻着解毒之法。

    为了抵消毒蛊的消耗,我用余下的所有时间在拼命地进食,悲伤的是我害喜的症状愈演愈烈,几乎是吃多少吐多少,不用照镜子我都感受到自己日渐消瘦下去的身体。有那么几次吃着吃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呜咽着哭了会,继续往嘴里塞东西。

    我从来没有这样地思念过秦卷,每一个夜晚,蛊毒发作痛不欲生时我就紧紧攥着他给我的扇子,哆嗦着唇想些开心的事。例如孩子是男是女、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后来想起来个典故,似是说凤族是女子生产,男子孵化,便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下秦卷孵蛋的模样,这么苦中作乐,也能笑着熬过来。

    经了几日调息静养,蛊虫安分了许多。我的打算是既然一时去除不了它,不如使个法子让它沉睡好了。于是开始我取一两醇酒佐以药草饮下,逐次增加份量,一点点催得蛊虫入眠。秦卷总说我的脑子不够用,现在我完全可以反驳它,关键时刻,它还是挺够用的。

    回到这七日后,有人递了帖子要拜见我。微生宅邸里所有人皆知我近来是不见客的,而这个递帖子的人被我拒了数次后仍是执着地要见我,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便接了帖子,展了开,信中只有两个字——秦卷。

    想也未想,便着小厮将那人领了进来,看清来人的面貌时我和吞了个苍蝇一样,那人在魔界狭路相逢后边再没见过的秦浅清……

    我抚了抚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上次秦卷护着你,这回看谁能挡在你面前。细眼看了看这个姑娘,秦浅清好歹也是个三界里头小有名气的一个美人,在千秋领着神族第一美人的称号时,她全然不可动摇地占据着第二的位置,千秋死后自然便是由她常领第一无人可及了。这一看,原本艳冠群芳的美人,容色黯淡憔悴不少,滑如凝脂的肌肤显得粗糙暗黄;一双妙目里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光泽。

    她甫一开口,又吓了我一条,清脆鹂鸟似的嗓音嘶哑得叫人心惊,她呵呵一笑:“老祖宗,近日可好?”

    我捧着个暖炉窝在椅中,皮笑肉不笑道:“托你的福,还好。”

    她笑了笑:“我知道老祖宗你不愿意见我,我也知道老祖宗你担心着秦卷的消息,所以不得不见我。”

    这一口一个秦卷唤得倒是熟络,我淡淡一笑:“你要是借机来吊我胃口的就罢了,我累了,不送。”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胳臂与双手,慢慢道:“你现下见了我这副模样,一定很得意是不是?可你知道,我是为了谁才变成这个模样的吗?”她抬起头,露出那种叫人心惊胆战的笑容,我直觉她要说的是我不愿听的:“你想必也知道了吧,秦卷代你失去了五识。可我不愿意看见这个丰神俊朗,我一见倾心的男人变成一个废人啊。所以……”

    她往前一步步走来:“我甘愿献身,用自己的灵力弥补他失去的修为。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法子么?”她的话语放得很轻很轻,可每一个字都如蛇一般清晰地钻入我耳中,她干涩的唇一张一合:“你精通医术,应该知道,再没有比交/合双修更快地法子来将修为送给另一个人了。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手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脸:“他吻过你的唇也吻过我这里,”指尖从胸脯滑过:“抚摸过你的双手也对这里爱不释手……”

    “秦浅清你清醒点,”我平平地打断她的话,蜷在袖里的手指绷得快要断掉了,面上仍是淡淡道:“你若想激我气一气,吐几口血,怕是要失望而归了。这点伎俩,活了这多年,我见得也不少了。”

    “你当然不信了,或者说不愿意信了。”她放肆得笑起来,陡地沉下脸来:“秦卷是个什么人你不清楚么?他费尽千辛万苦得到了你,不惜牺牲自己的五识演了这场好戏,你会信他就这么轻易地变成一个废人看着你一步步厌弃他、远离他么?他不会,所以不也不会拒绝我。你又要问我这么做是不是很傻?”她甜甜一笑:“是啊,是很傻,不过能得到他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哪怕只是身体。可我也恨他,恨他的眼中从来只有一个云时,不过呢……”

    她驻足在我三尺开外的地方,她用一种满足而悲悯的眼神俯视着我:“在七天前我已经不恨了,因为……”

    她的话和惊雷般扎响在我脑中,让我不知天南地北,今夕何夕:“因为我没必要恨一个死人。”

    脑内凌乱一片,我强压下汹涌翻滚的胸臆,慢慢站起身来,平视着她的目光,用一种冷静到自己都觉得可怕的语气道:“其他我不知道该不该信,我现在只信一点,在你这么不懈努力下,我成功地生气了。”

    转在指尖的扇子徐徐打开:“我没记错的话,在魔界时我就告诉过你,倘有一日你再落到我手中,必将你尝遍十八层地狱的滋味。今日我被你气得不清,也就没什么耐性陪你每间地狱挨个走遍。”

    她的脸瞬时变化万般,约是没料到我不仅没受到多少重创,还有精神收拾她,退了一步:“你……想将我怎么样?你,你……”你了半天,她挤出一句:“我有了他的孩子,这可是他留在人世的唯一血脉!”

    我笑道:“你不说这句话我还想着给你留个全尸,现在看来没什么必要了。”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这人也就看着好欺负点,但为人睚眦必报的程度丝毫不逊于秦卷。还有……”

    她的眼睁得大大,我用扇子拍拍她脸道:“他的孩子好生生地养在我肚子呢。”

    ……

    正文60祖宗,凡间记

    到底我没下得去狠手,一扇下去只散去了秦浅清十万来年的修为,将她打回鸾凤原身。望着草丛里瑟瑟发抖的雏鸟,我疲倦地挥袖让它离开了,眼看着那点赤色一悠悠地飞远了,可她的话似在耳中生根发芽,一遍遍地不断重复。

    秦卷曾对我说过,在我元神散尽的那刹,他差点随我一同去了。我原以为这只不过是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而现在当秦浅清说出那句话时,我竟真有那么茫茫一刻,看不见活下去的出路。但我毕竟还是要活下去的,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况且看得出秦浅清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刺激我,她的话当不得真。

    额侧的几个筋跳动得厉害,先前担忧着的蛊虫倒毫无动静,我扶着床沿缓慢地躺下。闭眼没多久浮出来的就是秦卷的脸,那张脸上满是血痕,惊得我大口大口喘着气醒了过来。如此也就不敢再睡了,可依然头痛欲裂,便提了一坛子清酒出来,对着一轮孤月,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我是打算一醉方休的,也许醒来时秦卷就来北荒接我了,可这一杯杯下去我的灵台愈发得清明,曾经与秦卷相处的画面不受控制地一幅幅跳了出来。一滴泪水滴落在杯中,单手捂住眼,抑不住的泪水从指缝里涌出。秦卷如果死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也许这酒需要喝得动情才能醉人,伤心恸怀地哭了会,眼前的月亮晃动了起来,由一变二,由二再变一,终是如我所愿地醉了。拢着袖子伏在桌上,双眸将要阖上时,一个人影一跃出现在了月下。

    眯着眼看了看,人影不见了,使劲揉揉眼,一方白袍端端立在了我的跟前。酒意被惊醒了一半,我仰身与那人拉开了几尺距离,喝道:“什么人!”

    白袍少年笼着月光,周身仿佛散着淡淡薄辉,透净得像片烟云,笑眯眯道:“老祖宗这记性可不大好,前几日才见过的面。”言罢,甚是自来熟地在围桌前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

    “微生靖?”醉醺醺的脑子转了转,记起了这个与之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年,问道:“你来做什么?”

    微生靖饮了一杯酒,歪过头来瞧瞧我,笑道:“老祖宗的气度比我预料得好些,秦浅清果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

    都言相由心生,或许是因为自己偏向阿烨的缘故,在我初次见他这个大哥时便觉得这个少年面相温吞无害,但眼里偶闪过算计之光来,不是个善主。所以从他嘴里冒出秦浅清这个名字时,惊讶不过一瞬,便淡淡道:“她是你派来的?”

    他毫不扭捏地承人了,笑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个贱人,让老祖宗见笑了。”

    从一个翩翩白衣少年口中冒出这样的话来,实在违和得叫人心里膈应。我仔细地打量了他两眼,他的这个笑容与脑海里另一人的渐渐重合在了一起,我手里的杯子重重落在桌上失声道:“伯河?”

    微生靖一挑眉,面上极快地掠过缕讶色,道:“老祖宗好眼力,当年擦肩而过的一眼之缘,竟认出了我来。”

    我冷冷道:“你这样的人物,我怎会认不出来?”指尖缓缓勾出扇柄:“今日真真是个好日子,有怨有债的一齐来了,这也好,前尘过往的恩怨便一并清算了。”

    他徐徐地又斟了杯酒,似完全没感受到四周压抑的灵力,唇角勾出个笑,话中有话道:“老祖宗,现在有孕在扇,妄动杀气可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的。”

    一细思,我惊怒道:“是你在安胎药里下的凝气草!”

    “是又如何?”他笑眯眯道:“老祖宗放心,这味药草对您自己全然无害,它是……”他的目光落到我小腹:“专门针对您与秦卷的孩子的。说来这要多亏了秦浅清,若不是她我还真不知道凝气草对未出生的凤族有非同一般的杀伤力。”

    我抿紧了唇,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当然怕了。以老祖宗的修为,杀我易如反掌,比捏死只蝼蚁还要容易。”他叹了口气:“可是老祖宗您就不想留住秦卷这一缕血脉么?”

    这个人今夜是有备而来,他吃定我不会置腹中的孩子于不顾,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与我讨价还价,偏我还只能忍耐着道:“废话少说,你先给我下毒,后又派秦浅清以言语激我,无非有所图。拐弯抹角不适合你我,直说吧。”

    他笑了笑,眸光如电,直射在我面上:“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言了,请老祖宗赏个脸面,将您的主心骨赐于我,我自会将解药双手奉上。”

    他的目的竟是在此?如此一来我总算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抓肥球去,想必也是为了引我用主心骨救肥球,再从中偷梁换柱盗走它。

    不去瞧他面上势在必得的笑容,我侧过脸来道:“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