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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染第9部分阅读

    自己抓住了某个重点,表情又开始自信起来:“果然如此。不想要吗?幸若家和国常路的一切?只要成为家主,你就能拥有所有东西,并成为这个国家最顶端的人。”

    他认为自己能够说服黑鸟,就如同当时乱叶说自己会回去考虑一般,幸若一树不知道那只是幸若乱叶对他的敷衍,从而自认为没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应该说,到时候国常路家的一切都会变成幸若家主的吧?”他还真把自己当白痴了呢。

    收了收袖子,黑鸟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袖口的那条袖括上:“我没有从幸若家继承别的优点,但固执这东西,倒是加倍地遗传了过来,因为我的母亲除了坚强之外,最大的特点是坚持己见。”

    “所以我也一样,如果做了某个决定大概连国常路大人都无法劝说我,但就是因为我从来都懒得自己做出选择,所以他一直替我打点着,并纵容着我。”黑鸟沉默了一下,回忆起当时国常路大觉站在自己面前时身上王者特有的安全感,仿若只要信赖他,什么都会过去。

    或许在那时,他的内心深处就埋下了种子,并明白这个人未来会成为他的王。

    “啪啦。”那是茶碗碎裂的声音。

    幸若一树皱着眉头,似乎对听到的一切很不满,甚至甩手摔翻了一个茶碗,他盯着面无表情的黑鸟,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训斥着:“难道你就不能自己做决定吗?未来你掌管的可是一整个幸若家!”

    果然是个软弱的人,真是什么优点都没有啊!

    “我早就做了决定,因为知道这一天会来临。”相对于老头子的愤怒,黑鸟反而一脸平静,“无论您决定找谁当下一任家主,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啊,至死都不会回到幸若家。”

    幸若一树终于爆发了:“你居然敢……”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

    因为执着于教养而将自己的训斥卡在口中的幸若家主带着怒意扭过头,黑鸟丢下一句“失礼了”站起身,朝着庭院的方向走了两步,离开了茶室:“喂,行人君?”

    “幸若先生……您现在应该还在幸若家吧?”那头的声音十分迟疑,黑鸟瞥了似乎在生气的幸若一树,有些好心情地微微扬起嘴角:“怎么了?”

    “可以马上回来一趟吗?有人在靠近迦具都陨坑的东京湾处发现了一具尸体。”锦城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继续说下去,“刚刚被送回来了,身份已经确认,是……幸若乱叶。”

    第一卷  28key(钥匙)(下)

    在母亲去世的那天,她紧紧抓着乱叶的手,似乎想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说:“要好好照顾弟弟和妹妹。”

    黑鸟到现在都还是能清楚记得当时她手背上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

    池鲤的泪流满面,乱叶的沉默不语与自己的不知所措,组成了黑鸟那天留有的印象。

    之后,幸若乱叶恪守自己的诺言,在来到国常路家后依旧将池鲤与黑鸟放在除黄金之王之外的首位,空余的时间就会陪着他们去游乐场之类的地方,如同任何一个尽职的哥哥。

    硬要说的话,这和闲院一对闲院二浅穗的温柔很相似,小心翼翼,作为保护者守护着自己的家人。

    直到半年前,发生了那件对黑鸟来说无法理解也不能忍耐的事。

    悲伤而无措的幸若黑鸟自那天起一直以为,自己将会是那个亲手杀了乱叶的人。

    结果……那家伙就这么死了?

    耳边的嗡鸣声被放大,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让黑鸟浑身发冷,洒落在身上的阳光再温暖,他却依旧无法感受到那种热度。

    黑鸟的表情空白了一秒,原本因为幸若一树愤怒而有些愉快的心情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他皱着眉头低下头,察觉自己拿着终端机的手在微微发着抖:“发生……什么事了?”

    锦城斋听出他颤抖的声线,声音放轻了很多:“自然死亡,尸体被留在迦具都陨坑旁,因为太奇怪就派人去调查了,但并没有查出什么。”

    明明才只有二十九岁,就仿佛真的寿命已尽一般,连死状都依旧如同幸若乱叶生前那般整洁文雅,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而已。

    “……是吗。”

    浅短地回应了一句,黑鸟并没有抬起头,只是一味盯着自己的脚尖,从背影看去,只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但如果仔细观察他,就会发现现在黑鸟几乎全身都在颤抖,那种细微的幅度,整个人似乎像是被丢进了冷水里刚捞出来似的,但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语气还是与以前一样轻松到不可思议:“我知道了,那就拜托行人君来接我了。”

    “现在正在路上,还有两分钟就能到达幸若家。”

    结束这次通话后,黑鸟缓缓走回了茶室。

    面对着虽然收敛了怒意但眼神依旧尖锐的老者,他的表情有些低迷,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即便低头收紧了手指:

    “父亲去世的时候,您没有来。”

    黑鸟淡淡的语气,使得面前的老人略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因为黑鸟突然提起的话题太过敏感,所以他只是端起了面前的茶碗,试图无视黑鸟的话带来的心虚。

    “母亲去世的时候,您没有到场。”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幸若一树发现面前这个被他定义为温和软弱的孙子眼里逐渐带上了冰一般寒冷的温度,猛地一看,那锐利的视线像极了自己离家之前果决冷漠的长子和三子。

    “池鲤去世的时候,您还是没有来。”说到这里,黑鸟微微弯腰俯视着依旧端坐着的幸若一树,神情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那么这次乱叶的葬礼,请您,千万,不要出场。”

    如果看到这名老者,黑鸟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就连现在,没怎么使用过的黄金火焰在胸口蠢蠢欲动地想要喷薄出来。

    “……乱叶?”听到自己所欣赏的长孙的名字,幸若一树略微怔了一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死了?”

    黑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而是退远了两步,语气冷淡:“我们与国常路家的羁绊,您大概不懂吧?爷爷。”

    因为第一次听到黑鸟称呼他为“爷爷”,他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点,刚想继续追问关于乱叶的事,黑鸟开口打断了他:

    “无论是父亲刚去世时对我们家提供的帮助,还是母亲去世之后将我们带回身边悉心照顾,国常路大人明明没有那个义务,却依旧做了让我们感激不尽的事,那时候,您在哪里?”

    “等……”

    “在国常路大人给了我们一切的时候,您为了呕一口气而将年幼的我们抛之脑后,知道母亲的身份后才想要让乱叶回来,却装作没有池鲤那个孙女,半年前连她的葬礼都没想过出席,您现在又凭什么以爷爷的身份来要求根本没见过的我去当幸若家的家主?”现在的黑鸟,心情极差。

    但他还是维持着平静的表情,甚至面带微笑轻声开口,语气就仿若呢喃一般细微:“所以,从今天起,我与幸若家断绝一切关系。”

    整个过程,幸若一树都没来得及说什么。

    黑鸟丢下一句“告辞”就自顾自离开了茶室,顺着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得知自己的长孙去世且再次看着家主人选与自己撇清关系的幸若一树沉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削瘦的身影带着无法劝说的倔强,如同曾经离开的那几个人。

    一个一个,都这样,肆意妄为到了作为家主的自己无力阻止的地步。

    固执与执拗使得老者并没有想要挽留他们的念头,这次也只是轻轻叹口气,将身边那叠资料揉成一团,站起身塞进了垃圾桶内。

    ……

    黑鸟出了幸若老宅的大门时,锦城斋行人刚好抵达。

    坐回车上的黑鸟并没有说话,看着与半年前相似的黑鸟,锦城斋十分了然地发动了汽车,并离开了这个地方。

    车窗外飞快向后的景色,就如同黑鸟脑海中的片段一般,有什么掠过去了,但立刻就会有新的场景替代上来,看起来永无止境的样子。

    他不在意,真的不在意这种小插曲。

    现在,就连自己觉得困惑的人都死去了,认为自己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黑鸟发现,除了国常路大觉之外,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他的王,已经是现在自己仅存的亲人了。

    车辆行驶过某个拐角的时候,发着呆的黑鸟瞥到了前方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穿着蓝色制服的闲院一正和一名自己不认识的男子站在街角,似乎正在执勤。在那人正询问着路人什么的时候,闲院一懒洋洋靠在某根广告牌边,面无表情抬头看着天空,满脸的无聊。

    幸若黑鸟突然就想起,自己还没跟他说过要回国常路那边的事。

    于是他掏出了终端机,拨了称呼被自己改为“阿一”的那个号码。

    车辆逐渐靠近闲院一的方向,锦城斋似乎以为黑鸟会让自己停下,于是将速度放慢。

    那边,街角的闲院一看到终端机内闪烁的那个名字的时候,表情突然就生动了起来,很愉快地迅速接起了这个电话:“喂,黑鸟?结束了吗?”

    话筒里与平常略微有些变化的闲院一的声音,与车窗外看到的,闲院一有点搞笑的表情,组成了一种非常难以形容的感受。

    黑鸟焦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缓缓吐了一口气,用正常的语调开了口:“啊,结束了,和老头子绝交了。”

    “哦,是嘛,恭喜~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去接你吗?”

    透过暗色的玻璃看到他理所当然的表情,黑鸟嘴角略微抖动了一下:“……你应该还在工作吧?”

    “这种无聊的工作,怎么样都行啦,反正身边还有一个认真工作的家伙,丢给他就好。”

    车速再慢,却还是与站在街道旁的闲院一擦身而过,他并没有发现坐在车内的黑鸟,只是一心一意与黑鸟通话,闲院一身边的那名同事听到这段话后顺手给了他一拳,似乎在不满他将所有的工作都丢给自己。

    驾驶座的锦城斋行人回头看了黑鸟一眼,用眼神询问需不需要停车,黑鸟只是摇摇头,示意他继续朝前开。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甩在后头的闲院一,他坐在车内垂下头,声音不由得稍微低了下来:“阿一。”

    “嗯?”那头很耐心地等待他说出下一句话。

    “我现在要回国常路家,今晚就不去你那里了。”也许接下来也不会去了。

    大概是听出了黑鸟语气的不对劲,闲院一并没有激动地耍赖要求黑鸟一定要回来,而是放柔了声音:“发生什么了?”

    “……”

    黑鸟沉默了好一会儿。

    明明是个漫不经心的家伙,为什么就能这么准确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起伏呢?

    想了想,最后他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闲院一,只是用“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做”这种简单的理由敷衍了过去。

    幸若黑鸟觉得这是自己的事,与闲院一无关,无论死去的是乱叶或是别人,作为青之王的属下,闲院最好不要参与进黄金之族的事里来。

    这无论对他,或是对自己都好。

    黑鸟终于明白锦城斋曾经对自己的提醒所代表的含义,因为再和闲院一有什么关系的话,黑鸟觉得他与闲院之间的关系会复杂到变成自己无法理解的状况,到时候自己一定会茫然不知所措。

    而闲院一以为黑鸟只是在幸若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别人的家务事自己也不能够多说什么,于是点点头:“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回去和黄金之王好好商量一下也好,过两天我带浅穗去接你。”

    接……自己?

    黑鸟怔了一下,随即就觉得有些好笑。

    锦城斋行人侧过脸看向后车座的黑鸟,察觉到他的视线,并不想被他看到表情的黑鸟微微朝着他看不到的角落坐过去了一点,表情里带着点无奈:“明明国常路大人那边才是我的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趴在原地,好累otz

    第一卷  29keen(热切)(上)

    躺在透明棺木里的那个人有着和黑鸟相似的五官,到肩部的头发就这样散落着,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有着与黑鸟不同的,锐利又深沉的眼神。

    是个文雅又优秀的人,能够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事,行为果断,总是能够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将任务迅速完成。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并没有人想到他会做出那样的事,其中最为惊讶的就是幸若黑鸟。

    黑鸟站在棺木边,垂着头静静看着自己的兄长,他看似安详地闭着眼睛,已经露不出温柔或是冷血的表情了,就连曾经牵着自己和池鲤的手,也已经没有了温度。

    想要找到他,并且询问他的那个疑问,大概永远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真是讽刺啊,人生。

    球场大小的大厅内站满了黄金之族的成员,能在五个小时内放下手中的事赶来的都已经到场,为失去的族人送行。

    国常路大觉站在黑鸟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黑鸟顿了顿,努力将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国常路大人,真是抱歉。”

    为了他们而操心,给了他们一切,并悉心照顾了他们二十多年,甚至在名下的大楼被毁后依旧没有说出任何指责的话,如此温柔地对待着自己。

    黑鸟很清楚,无论他们做了什么,国常路大觉都不会抛弃他们,这无关王与臣子,黄金之王是真的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不要对我说抱歉。”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国常路大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自己原本十分看好的幸若乱叶一眼,跟着一起沉默了。

    黑鸟下意识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掌。

    其实并不痛,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亲人离去这种事,黑鸟甚至觉得自己早就习惯了面对一个人的世界。

    只是很不甘心,为什么当初在乱叶离开的时候没有拦住他,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做出那些事,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勇敢一点承担下自己的责任,而不是因为不喜欢就不去做。

    入殓师已经将尸体收拾完毕,并让旁边站立着的两人将棺盖合上,闷沉的响声使得黑鸟僵硬了一下,随即向后退了一步。

    “今天你刚从幸若家回来对吧?那么早点回去休息吧。”轻轻推了一下黑鸟,国常路大觉示意锦城斋将黑鸟带回房间去。

    黑鸟点了点头,再看了闭着眼的乱叶一眼。

    然后转过身,穿过静默的一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

    闲院二浅穗十分不满。

    吃完晚餐后,她站在起居室的沙发边,用小手揪着闲院一的头发,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表情看上去更加不爽,似乎正在对闲院一生气。

    “为什么黑鸟哥哥没有回来?”小手使劲扯了一下。

    闲院一的脑袋因为惯性而朝着一旁歪了一下:“啊啊痛痛痛……他说有事,所以先回黄金之王那边了……啊痛,浅穗你轻点。”

    闲院二浅穗丝毫不在意兄长因为头皮被扯到而有些狰狞的表情,撅嘴:“这两天要我只对着哥哥你吗?太过分了,多没营养的画面啊!”

    “你以为我希望他回去吗……”闲院一嘟囔了一下,使劲按着遥控器,屏幕中的节目一个一个切换了过去,速度越来越快。

    最后,闲院一也烦躁了:“啊啊啊,好想见黑鸟——”

    “那么就把黑鸟哥哥带回来,明天就带回来。”闲院二浅穗往前一扑,趴在了沙发靠背上,“我要黑鸟哥哥。”

    闲院一撇撇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他环顾了起居室一眼,一般这个时候,黑鸟会因为无聊而呆在起居室里,有时陪着闲院二浅穗玩或做作业,偶尔会窝在沙发上吃着零食,不过无论他在干什么,自己总是会扒着他不放。

    觉得烦的黑鸟会扯开闲院一的手并推开他,偶尔踹一脚,但闲院一乐此不彼地继续凑上去,妹妹则是会装没看见,并分散黑鸟的注意力。

    到了九点多,黑鸟就会去洗澡准备睡觉,闲院一试图闯进去,但浴室的门太难撬开,唯一成功的一次还被黑鸟直接从里面踹了出来,只来得及摸到对方的小腿。

    突然觉得,两个人住这样的房子好像有点冷清呢……

    这么想着的闲院一觉得很无聊,于是抓起毛巾去洗澡。

    梳子上缠着两根黑亮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