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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第22部分阅读

时一役中得胜的是凤凰将军,殿下以为林慧容会如何处置您?”

    李璨自嘲道:“当年李珉也是这么问我的。”

    他口中的李珉便是当今皇帝,他这行为,叫做犯讳,是大不敬之罪,视其情节轻重,大唐律规定有杖五十至满门抄斩之处罚。

    只不过在场两人也对李珉殊无敬意,骆明翰是冷笑,赵昊元装作未闻道:“远在陵那西西河大捷之前半年,凤凰将军便已经敲定了篡位的谋划,只是后来……未能按期发动,所以皇上侥幸行险,赢过这一场。”

    骆明翰对当年这场宫廷纷争并不知晓太多,此时便追问道:“斩草除根,除恶务尽,皇上为何如此宽泛,放过了那鸟人?”

    其余两人却是局中人,深知内情,赵昊元微笑道:“皇上当年使的是顺手推舟,一箭双雕之计,先帝暴崩,当然是以废先皇太女为第一要务,林慧容只好搁在第二,没有当场击毙,后来单止‘放过那鸟人’这一件事,不知占了多少便宜,嘿嘿。”

    李璨也忍不住感慨道:“只要沾个‘权’字,什么君臣长幼血亲,统统都是尘土……倒是患难见真情,难为云皓几个人有情有义……”他死死盯着赵昊元的眼睛问道:“可是……这一年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她不是那样大逆篡位的人。”

    大逆……一个心机城府智谋武功皆属第一流人物,只惜世间一切人与物皆不放在她眼中,襟怀宽广如清风明月照大江,任旁人如何痴心痴情痴意也不会让她记挂片刻,另一个天真烂漫喜怒皆出自真心偏偏糊涂耽于享受,心底朗阔如春风煦日满山花开,令人又爱又恨。其实是一个人的身子,偏以北征为界分作两个林慧容,李璨他识的是后来那一个吧?

    赵昊元涩然道:“想是殿下与她相识未久之故。”

    这句话似是敲到了李璨的痛处,他合上眼轻声道:“璨病骨支离,疏于礼数,还盼赵丞相不要见怪才是,请大哥替我好生款客。”

    赵昊元毫不意外的望见骆明翰眼中的嘲讽之意,骆明翰做个手势道:“赵丞相远来辛苦,先请至妩眉斋稍歇。”

    妩眉斋好生风流别致的名字,室内陈设家俱简单,然而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佳品,东面墙上是李璨手书“西洲曲”,笔意软媚,比起那锋厉的“鸟人”二字,倒不似同一人的手笔。

    西洲曲出此南朝乐府,妙在音节整齐,婉转流畅,是后来那个林慧容唯一能一字不差背全的诗,赵昊元对着壁上“折梅下西洲,忆梅寄江北。”一句发怔,然而劳累夹着烦恼,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朦胧间似又回到去年那日,凤凰将军北征之际被皇帝一道赐婚的诏书叫回来,一着不慎便中了毒,她乐得诸事不管,全然不似原先的情状,且一颦一笑皆出自真意,几个人众星捧月一般惯着她,当真是其乐融融。

    她去忠勇侯杨寂府上赴约,在外面苦候的他忧心如焚,而她出来只说了一句“昊元,我只要你们几个安好,别无所求。”便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睡去,后来她亦肯让他抱着进府,那一夜要散时,她忽然叫住了他……

    伺候枕席之事,林府是有定规的。

    初一、十五两日,单留给官人赵昊元,其余日子随凤凰将军心意,烦恼不知如何选择时,便将他们几个人的排行数字标在鹄的上,壹便是赵昊元,贰便是云皓,以此类推,然后凤凰将军蒙了眼睛拿了弓箭来射,箭落在哪个数字上,便是谁了——不过多半的日子,将军都是独寝的。

    那次几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又熬了大半年,好容易盼着她回来,虽然顾着脸面都不肯说,毕竟心里还是有些炽烈的企盼吧?

    凤凰将军回来之后,第一次单独留他,却是为着问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倘若我想平安活下去该怎么办?”

    原来他会错了意,说不上是要炫弄才干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望,他恭谨回答,滔滔不绝的从朝廷官员结构分析到皇室继承情况再到北征军的局势,未了只收获了她一个“哦,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老实待在长安做个太平王侯,就可以花天酒地,混吃等死喽?”

    她可以混吃等死,他却不能坐以待毙。

    凤凰将军余威尤在,他可不敢轻捋虎须,若是……岂不被唐笑一干人等笑死?他还在挣扎犹豫,这个傻傻的凤凰将军竟然真敢说:“天晚了,昊元……去睡吧。”

    若是换作清心寡欲的云皓,听着她让回去睡一定如蒙大赦,转身就走;唐笑自然是扑上去跟她打一架;周顾那般风流宛转的手段,只怕她一早已经酥倒,说不出来这句话;何穷会装作没听到,跟她东拉西扯直到她投降;沈思是个老实孩子,多半是默不作声。

    他赧颜答道;“我服侍将军睡下了再走。”果然是伺候她安稳睡下,她却又拽着赵昊元的袖子不让他走了,眼巴巴的道:“我怕。”

    他可不知道这句话是千年之后的传奇小说里温柔女主必杀技之一,彼时唯觉那一种纯净温柔是前所未见,一时天花乱坠,心花怒放。

    次日是“大征”之日,赵昊元有一千万件事要忙,可她抵死不肯让他起身,那种痴缠之态他从未见过。原先的凤凰将军是何等样人?便是闺房罗帏之事向来也如行军打仗,自有主意章法,言出法随,哪兴这样拖泥带水的?可这样子,才似个女人吧。他因之佯怒,她便笑嘻嘻的说要背诗哄他,这一首西洲曲倒背的流利,声音娇软,令人心与身俱醉。

    只是他才依着那点欢喜沉醉傻忙了半日,她便溜出去在临海楼招惹了旁人。之后风波迭起,然而其祸因却被人指派在他身上,说什么“自然是大官人政务繁忙,没精神伺候好将军,这女人既留有余力,趁便出去寻个新鲜也是有的。”

    前尘旧事一一流过,那个令人爱煞恼煞的女人,后来到底是被他生生自心中剜了出去,虽说空落落似缺了一块,总比日日痛不欲生的好,直到今日又见着青庐与西洲曲,才知道情根深种绝非自己能控制,冷不丁的自记忆里翻出来,才哪有一时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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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爷请醒。”却是绿醅的声音。

    赵昊元悚然坐起,见绿醅正在帐子外请起,刹那间仿佛时间倒转,只不过身畔没有那个人罢了。

    “什么时辰了?”

    “回相爷,已经酉初刻了,二殿下在荣禧堂设宴,请相爷醒。”绿醅见他神色恍惚不似寻常,不敢多说废话。

    荣禧堂!

    原是凤凰将军府正房,本是赵昊元的居所,盖以先皇赐婚凤凰将军又不愿遣散昊元云皓六人,是故赵昊元挪出来至狂歌楼,把荣禧堂让出来给二皇子。而今又是二皇子李璨以荣禧堂宴客——若凤凰将军不曾失势,迟早要有这一天的——偏偏已经事隔一年之后,联系两人的那个女子已经远在燕州受苦,教他情以何堪。

    赵昊元洗漱了,任由绿醅带着初九服侍他更衣,半晌方说了一句话,“这个何穷,没卖的东西已不剩什么了吧。”

    绿醅笑嘻嘻的道:“爷您太不解何爷为人了,他只卖了这两处,那些要等着诸位爷去买才肯卖。”

    赵昊元叹道:“原来给我留着狂歌楼呢。”

    绿醅忙劝道:“爷真要出气,不若回去断了给何爷的漕运并官盐的特许,叫他前来给个交代也就罢了。”

    赵昊元的回答难得不带半点杀气,“不用,他不过替将军看着这些产业,将来都还是将军的,便是停了,损失是姓林的,又不是他何穷——他这财迷,迟早要栽到这上头的。”

    绿醅轻声道:“小的今日跟他们厮混,打听到不少消息……这二殿下的府里,除了那薛长史和几个婆子,竟然没有年轻女人。”

    赵昊元斜睨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打听这个去了?”

    绿醅正帮他系着腰带,尤轻笑道:“我的爷,这二殿下恭谨守礼之处,可跟鳏居无异了,您……不觉得奇怪么?”

    赵昊元问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咱们府里是因为年轻女人多了麻烦,所以四十岁以下一个不留在府里的,这府里难道也是同样理由?”他话未说完,已经挨了赵昊元一巴掌,虽说不疼,可是大失颜面,给初九那小崽子看在眼里,正偷笑不已。

    赵昊元笑骂道:“这小兔崽子净在这上头留心,还有什么消息?骆明翰早先不是临海阁的人么?什么时候跟二殿下有了牵扯?怎么长安城里一点风声没有?”

    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却原来是早在凤凰将军出事之后,二殿下在被贬守皇陵之前,便已求皇帝的恩典,销了将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的妓籍,那时候风云变幻,何穷奔波来去辛苦,压根就没在这上头为难对方。不过说到底,还是有些蹊跷,绿醅总结道:“一则这皇子的哥哥昔年流落烟花巷,竟然全无人管;二则这么一个勾栏院里出来的哥哥,不藏掖着送外面去,竟然还留在二殿下这府里,而且地位超然,真是奇怪哉也——难不成这二殿下要修习闺房之术,故尔找个高手来□?”

    他竟然得出的是这么个结论,赵昊元大笑,叱道:“你少说几句废话会憋死你么?初九别在那儿傻乐,过来过来……有件事要你去办。”

    初九装模作样的俯耳过来,赵昊元悄声吩咐了几句,绿醅黑着脸帮赵昊元理了理衣袂,嘟嚷道:“爷果然偏心,这么大的事却叫他去做。”

    赵昊元摸摸他的脑袋,笑道:“傻子,你自然跟着爷去做更大的事。”

    更衣既毕,便又有管家相请。其时天色已近晚,荣禧堂上红烛高烧,早已摆开盛宴,骆明翰换了一件五色夹缬罗衫,越显气度高华,倒将正主儿李璨比下去了。李璨精神较先前好多些,精神仍然是恍惚,裹在簇新的宝蓝流云秋雁纹纬锦长袍里,衬得脸色苍白,言行举止倒还利落。

    三个人又没什么太深的交情,又不便讨论军国大事,又没有歌舞侑酒,又没熟到猜拳行令的份上,李璨又懒怠说话,赵昊元倒是应该宽慰病人,可是他又不想提起那个鸟人,单只骆明翰一个人打圆场,没多时便觉无聊,相对默然。

    骆明翰忽然笑道:“传闻赵丞相当年殿试点元,曲江宴上击鼓传花落在丞相怀中,母皇诏命丞相无论诗曲雅谑任意选其一,为何独独选了一曲涉江采芙蓉?”

    李璨正自斟自饮,闻言一口酒呛在咽喉间,他一把推开侍从,伏在案上猛咳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这事后来勾得皇太女李琪与凤凰将军为着赵昊元火拼,不可谓传之不广,赵昊元垂眸望着杯中酒,勉强笑道:“昊元当时年轻不懂事,在那等欢宴作此凄凉之音,先皇没让宫侍将昊元当场拖出去重责,已经是皇恩深重了。”

    骆明翰的双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倘若从头来过,丞相当会如何选择?”

    赵昊元苦笑道:“昊元家贫,且性鲁钝,自幼便是个书呆子,哪里会什么琴棋书画,诗曲雅谑?听说昊元的诗赋卷子上还被先皇批了个大大的‘呆’字。”

    骆明翰可比他强多了,端坐笑道:“丞相可太过谦了,书判、策论两场,丞相的卷子可是被时任中书舍人的司徒寞大人逐行夹批,更被先皇命皇太女亲自誊录,其后传抄天下,被誉为我朝进士第一佳话。”

    原来自德宗朝以来,科举共分进士、明经、明法、明算、格物五科,赵昊元当年考的便是考的便是进士科,书判、策论两场交的卷子震惊考官,上达天听,才掩过了词赋的劣势,被取为殿试第一名。赵昊元与骆明翰对答,皆是当年实情。

    赵昊元谦了几句,骆明翰又道:“丞相还没说,若从头来过当如何呢?”

    “这可难为人了,昊元当年一介俗子,正栗栗危惧于天恩之下,能想起个曲儿唱还唱得完都不错了,从头来过,只好拜伏于地,求先皇开恩,让咱背段论语作数吧。”

    三人轻笑不已,赵昊元又笑道:“若真要从头来过……”

    他才起了个头,忽然见薛长史悄没声息的立在骆明翰身后,递过一张素笺,骆明翰随手接过来,仍向赵昊元笑道:“失礼失礼。”

    赵昊元含笑不语,说道:“不打紧,骆先生请便。”

    骆明翰往笺上看了一眼,蓦地涨红了脸,碰的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咬牙道:“好!燕州府好大的能耐!”

    第一卷  79云阶月地依然在 一至五 (8月24日)

    骆明翰这下盛怒失态,浑不似先前的他。李璨急忙问道:“燕州怎么样?”

    薛长史在使个眼色,带着随侍伺候的一干从人皆悄无声息的退下,绿醅在赵昊元耳畔低语一句,亦随从退出。

    骆明翰的唇角泛一丝奇怪的笑意,“请教赵丞相,倘若流徒千里的囚犯,又惹下杀人的罪名,依律当如何?”

    赵昊元早已经猜到些许端倪,此刻既得验证心噪乱如闪电惊雷交作,深吸一口气答道:“视情节轻重,判斩立决至凌迟不等。”

    骆明翰长身而起,望定他沉声道:“本月十九日,林慧容在燕州因杀人罪下狱。”

    赵昊元瞄一眼李璨,问道:“二殿下镇定如常,自是有办法解救,不知骆先生急着什么?”

    李璨摇头道:“我本来是要昏过去的,只是赵丞相法眼如炬,他又破绽太多,便省了这一出了。”

    骆明翰眼中似有剑光一闪,问道:“破绽?怎么说?”

    赵昊元叹道:“昊元尝闻易容之术至高境界便是‘无我’,容貌易改,神韵难学,只有把自己的旧习惯都去了,才能象个三分而已。二殿下与骆先生本就有九分象,略加修饰之后互易身份,原也难以分辩,只是二殿下不大小心,适才说起曲江宴时称呼先帝做什么?”

    易容作骆明翰的李璨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询问他曲江宴上旧事之时,扮作自己的骆明翰忽然在那里猛咳不止,当时竟然还未觉察,当下羞惭暗生,逼问道:“我学他很不象么?”

    赵昊元没奈何,只得道:“昊元与两位都不算太熟,只是想来骆先生纵横于风月场上,那样睥睨红尘的气度与二殿下皇室贵胄、丹青国手的气韵自然有别。”

    他说的很是含蓄,然而言下之意李璨又岂听不出来?真正的骆明翰忙笑道:“头一回能扮成这样不容易了……我头一回学这个时扮成丫头,结果被人追着打。”

    “哦?”赵昊元疑问,骆明翰与李璨皆是宽肩细腰长腿,容貌之俊美那是不必说了,但是要扮成个娇滴滴的丫头,还是有点难度。

    骆明翰正色道:“别瞎想,只是因为下巴上的胡茬没弄干净而已。”

    赵昊元肚子里早已经狂笑不已,然而脸上还要摆出合适尺度的笑容道:“那人可也太不解风情了些。”

    这事李璨却是知道的,他却没心思笑,复又坐下,凝视着赵昊元问道:“丞相就是丞相,心无挂碍,李璨敬服。”

    赵昊元无奈道:“云皓现人在燕州,那个鸟人只会有惊无险,二殿下莫急。”

    “云皓在还会让她被捕下狱?”李璨目光炯炯。

    “若是当年的云皓,恐怕不会,现在就难说了。”赵昊元沉吟道,“江湖上流传着句口号儿,叫做‘销魂云上客,新月曲如眉’,说他十月里便会成亲,新娘子是秦淮河上有名的才女,名唤曲如眉。”

    李璨自牙缝里迸出一句话:“我要去燕州。”

    莫说赵昊元,连骆明翰都是一脸不敢苟同,“你犯什么糊涂呢?你去又能如何?”

    李璨自嘲道:“我自幼便烦厌皇位争斗,手足相残,所以寄情于书画之间,宁肯装作糊涂不问世事,大哥你是知道的。”

    赵昊元听他说这句话,心里格登一声,暗道: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骆明翰笑叹道:“你叫赵丞相评评理,人之一生,所得的聪明才智毕竟有限,能书画便不能治国安邦,策论精妙词赋便差着些,盖因专心之处不同也。你就不要犯别的心思了,做个小隐于野,画画写字,终老于此罢了。”

    李璨自斟了一盏酒,停在唇边笑嘲道:“瞧大哥这三言两语,可把我这半辈子给?br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