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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第30部分阅读

    想起慕容老妖的“倾城法力”,便是出自昆仑道法中的“上古天真炼形篇”,由彼之威力可想见眼前这本书册可能造成的结果,利益当前,立时就对龙毅的看法矫正了许多,忙笑道:“且慢且慢,姐姐光顾着恼别人,可想过自己也有错么?”

    陈香雪怒极反笑道:“我也有错?愿闻其详。”

    指鹿为马乃是现代人必修的课程,林小胖虽不精通,然偶尔拿来糊弄一下也不错,更何况身在二十一世纪,没离过婚也见过种种离婚案例,以他俩这样,也就是江湖版本的男人专注事业导致婚姻破裂的经典案例,一点不新鲜。

    林小胖先唤过来门外守着的素练,让她命小丫头打扫屋子,换新茶来,重新又给两人笼了手炉,熏笼里的炭也重新添过,又搁了两瓣素香,这才拉着陈香雪坐下来细谈。

    陈香雪对她这样的排场嗤之以鼻,然而毕竟怒火渐熄,先说道:“千错万错总归怪我不该爱上他,否则各不相干,哪有后来这么多蠢事。”她手抚自己隆起的小腹,叹道:“他在魔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来言出法随,遇上我这样的,也活该他倒霉。”

    林小胖还未开口,忽然听远远的有人娇笑道:“谁有我倒霉来着?

    自打陈王进去不久,桂萼殿里便静寂无声,如今少说也有半个时辰了。相比较先前皇帝与齐王的争执,倒真是这安宁,更叫人心生寒意。

    今日当值的执事女官名唤裴蕖,却是裴氏族女中年龄最长者,盖因是旁支,家境贫寒,所幸她聪明伶俐,是以早年便被送入宫中作太女伴读——虽说是伴读,只是不得意,其实一年也难见上皇太女几面。如今皇帝是男身即位,许多定规少不得要改过来,执事的女官皆改派作女子,这才将裴蕖自废太女东宫选调过来服侍。

    眼见天时不早,齐王又是回京来第一次面谒,按例当赐宴,可是皇帝震怒之时,说死了话,擅入者杀,如今谁敢进去捋虎须?只好带着大批侍从在院中枯等。

    眼见时近申正,冬日黑的早,此刻天色已经乌蒙蒙的,裴渠正思量着要派谁进去掌烛,可巧前头传过来北征军的奏折,这倒是个正事,裴蕖接过来,略一沉吟,便轻声在殿外求见。

    皇帝的声音沙哑疲倦,说道:“进来罢。”

    裴蕖躬身进去,因殿内昏暗,乍然入内不辩细物,于是略行了两步便站定,行礼既毕,禀道:“齐王李瑛、骁骑都尉沈思带领两万换防下来的北征军南归,如今驻扎在城西五十里的斗门镇,特遣先使来报,乞皇帝示下。”她此刻眼睛渐渐恢复,这才看清楚前头不远处跪的两个人,正是陈王李璨、齐王李瑛。

    皇帝不在宝座上,却负手立在那两位身前不远,冷笑道:“传谕,着李瑛携亲随入京,沈思率其余将士至京营休整。至于犒赏,礼部那儿预备的有章程,照例颁恩旨就是了,退下罢。”

    裴蕖答应了,缓缓退下。

    李瑛叹道:“皇帝何不派我带兵去京营,叫沈思回来也就算了——如今这回来的人还要出去再回来一遍,真正无趣。”

    皇帝叱道:“正是你这糊涂人才会作此无趣事——滚吧。”

    李瑛抬眸笑道:“皇帝是答应不再逼臣成亲了么?……连顿饭也不给……”眼见皇帝一脚飞来,他大笑着晃身躲过,两三步便逃出殿外。

    他心内有愧,不敢单独面对李璨,是以借故逃之夭夭。皇宫他还有不熟的?只惜还没得及躲,那个执事女宫便带着几个宫女急匆匆的追过来,喊道:“齐王留步!齐王留步!”

    毕竟不是母后在时的皇宫了,他不敢造次,驻足问道:“何事?”

    “陈王请齐王稍待片刻,他还有话要说。”裴蕖笑吟吟带着宫女们向李瑛行礼。

    李瑛见她眉眼清俊,似曾相识,因问道:“姐姐怎么称呼?”

    裴蕖含笑答道:“奴婢裴蕖。”

    李瑛这才想起,这女子眉眼是与皇帝有些相似,原来是圣父皇太后那一族的人。问了几句家常闲话,他恍然大悟道:“姐姐在族里这一辈可是老大?可是还有个小名叫裴一?我说姐姐的模样似旧识呢,咱们是姐姐入宫那一次见过吧?”

    裴蕖想不到他还记得自己的小名,点头道:“正是,那等糊涂蠢事,难为齐王还记得。”她本是以太女伴读身份入宫,本当大有可为。可惜那时年龄幼小,聪明太过,不够沉稳,是以入宫头一天,便因一个俊美的宫侍和皇太女结下怨。那一次还是宪宗皇帝当场处置三人,罚皇太女禁足三日,罚她抄心经百篇,却罚那名宫侍杖三十,逐出宫门。

    她郁郁深宫近十年,皆由此萌,其实都骗自己忘记此事了,如今忽然被齐王说了出来,不由得羞愤之意暗生。

    李瑛皇子身份,这些年虽说在军中颇多历练,可是那里都是豪迈爽快的行伍之人,哪里知道这些人情世故?

    裴蕖笑嘻嘻的转聊起别的话题来,不久便见李璨赶过来,虽说眉宇间颇多愁意,见着李瑛还是要取笑道:“才烧了屋子,如今知道无家可归的滋味了吧?”

    偌大齐王府,未必就收拾不出一间供齐王休息的房舍,只是李瑛想想自己早先的无明业火也觉得好笑,只呵呵轻笑不语。

    “这个时候,城门早已经下钥,你也出不得城去。走吧,跟二哥回家去。”李璨辞过裴蕖,笑吟吟的携起李瑛的手往外走,一行说道:“你嫂子早几天都念着你呢。”

    要迟得片刻,李瑛才能将“嫂子”二字与凤凰将军联系起来,这当儿心里如打翻了作料铺,酸甜苦辣咸,诸般滋味俱全。

    前头就是延喜门,遥见陈王的车驾正在宫门外相候。

    “二哥,那时候还说不破匈奴誓不还呢,如今百战归来却未能践约,这样灰头土脸的去,嫂子非笑话我不成。”李瑛不敢看李璨,轻声道。

    李璨闻言蓦地驻足,笑叱道:“傻子,你要不去,才教她编排你呢。说瑛瑛打不赢仗,都急得哭鼻子了。”

    李瑛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干笑着挣脱他的手,伸个懒腰道:“好,二哥说的在理,如今就见凤凰将军去。”

    北风呼啸而去,割面如刀,其实塞北之寒更甚于长安,然而对于齐王李瑛来说,倒是长安城的天气更冷些。

    且说林小胖正与陈香雪闲聊,忽然听到有人娇滴滴的凑了一句,“谁有我倒霉来着?”

    两人相顾纳罕,这深宅大院——又是凤凰将军府,又是陈王宅第,似龙毅那般人物来去从容也还罢了,怎么还有人不经通传,也无任何警讯就溜进来的?——难道这长安城里,还真有那么多绝顶高手?

    眨眼间就见有人揭帘而入,林小胖与陈香雪皆惊笑道:“是你!”

    来人身形窈窕,美目流盼,这民俗谓三九四九冻破石头的天气还敞着狐裘领口,露出美颈下的一痕雪脯来,妖娆勾魂,正是待茶集上的旧识,老姚。

    只是再细看去,那妖娆就打个对折,她右臂弯里抱着个襁褓,左手牵个五六岁、拖着两筒鼻涕的女娃。

    林小胖早已经笑的不能动,靠在陈香雪肩膀上喘气,陈香雪一手按着小腹,一手指着老姚道:“妖女,这才几天没见,你就立刻升级成妖婆了?”

    老姚那个自来熟的脾气,才不跟她们客气,召过丫环来命带那女娃,又丫环接过自己手中的襁褓,又卸下个背篓来——里面顿时传来婴儿的大哭,原来又是一个——也递给小丫环们。她善察颜观色,见跟进来的素练面沉如水,渐渐往外退,忙笑追上去,拉着素练的手亲亲热热的叫姐姐,就势塞过一大锭银子,说自己与凤凰将军是结义的姐妹,又道辛苦,又说请姐姐多担待。

    素练还未来得及推辞,已经被她连珠炮似的一顿客套话给堵了回去。还是笑的不能动的林小胖挥了挥手,说道:“素练姐姐,这个妖女很是厉害,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素练目光闪动,笑道:“奴婢不敢,眼见天色向晚,陈王进宫未归,不若整治些酒菜,将军好与两位侠女一诉别情?”

    她见林小胖连连点头,便退了出去,叫过来一个妥当的使女吩咐道:“去和薛长史说,陈姑娘房里来了位将军的旧友,为免万一,还是让清溪去请龙禁卫再来走一趟的好。”

    屋中老姚叉着腰笑叱道:“大将军、大侠女,两位笑够了?”

    林小胖被她这句话一提,又按着胸口狂笑,直喊喘不过气来。陈香雪点头笑道:“老姚啊老姚,上回见你时还没消息呢,怎么才几个月,倒弄出个五六岁的女娃来?还有这俩小娃娃,难为你怎么生出来的。”

    老姚自绰了锦凳在她两人对面坐,笑道:“谁说我抱着的娃娃,就一定是我自个生的?”

    她话尤未完,陈香雪已经抢道:“旁人也罢了,你这个嫌麻烦的脾气,眼前死个人也作没看见,怎么……这仨娃娃是捡来的?还是旁人给的?”

    老姚拿指头点着自己,说道:“我说事不关已大可绕道走,哪知道……”她指着林小胖说道:“她家那位沈都尉的那个罗嗦脾气,遇见个孤儿寡母的又一一救济。似这仨女娃,是家里弃了没人要的,才命我捡回来——别那么看我,官大一级压死人,要不是……要不是老娘才懒得跟他罗嗦。”

    那俩人的眼神一是疑惑,一是嘲笑,老姚纵脸皮厚如长安城墙,也渐渐生了一丝红晕,辩道:“你们不信?”

    林小胖探手过去揪住她狐裘的衣领,笑嘻嘻的亮出自己的两排牙齿,说道:“老姚,那是我家沈思啊。”

    老姚一把拨开她的手,笑往陈香雪那侧躲过去,说道:“知道是你家的沈都尉,否则……哎哎,容我积点口德吧。再瞎扯下去,这没影的事也传成了流言,可不毁了你家沈都尉的清白名声!”

    俩人绕着熏笼追逐,本是嬉闹,也没有人认真发力,还是陈香雪一把拦下林小胖来,说道:“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么瞎闹腾?”

    “你也要做娘了?”老姚忙在林小胖腰腹间瞄了几眼,叹道:“可怜的沈都尉啊!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滥情的主儿?”

    林小胖心情大坏,依旧在熏笼旁老实坐好,叹道:“区区在下是身不由已,哪里扯得上滥情二字。”

    她是据实以告,老姚可不这么想,且唯恐打击的深度不够,添油加醋道:“我听说有个打油诗中说女主临朝的‘四大怪’,好象未尾两句是‘上官左相家两处,凤凰将军有六夫’……都传成口号的事迹,你还敢说不滥情……哦,对,如今凤凰将军的夫侍可不止六位了,唉,牛嚼牡丹,可惜,可惜。”

    林小胖恨的牙痒,索性横下心来破罐破摔,说道:“不才六位么,老娘将来就娶十二个给你瞧瞧,哼。”

    这下连陈香雪都忍不住要笑,道:“别糟蹋人了,你要能娶足十二个——我就……把我家窖藏的所有美酒送你,如何?——说好了得真心相爱,不许拿势逼人的啊!”

    老姚也来凑趣,说道:“我也跟你赌了,你若真能娶足十二个,且个个都是右相、销魂剑客、桃花一笑、骁骑都尉这样出类拨萃的人物,又是真心相爱的,居家过日子又能相安无事,那我就把老家那支千年人参送给你,若是其中能有慕容老妖大掌柜讳昼先生么,再追送能驻颜不老的仙靥花六朵。”

    林小胖不过被老姚嘲得恼羞成怒,一时情急之下胡扯,原先凤凰将军那六位她尚且不能调停安宁,再娶足十二位出类拨萃的人物,还不活活逼死她了?——老姚还要扯过那位慕容大掌柜来,更是绝难完成之事。

    一经大脑考虑,林小胖立刻就醒过神来,呵呵笑道:“说着玩的,可别当真了,再传出去,才是真正的笑话呢。”

    那两人对她嗤之以鼻,偏巧素练带人过来摆饭,此事就算揭过了。

    认真算起来,李瑛这是第一次踏入凤凰将军的府第,但不知怎地,眼前所见的一草一木一石,都恍若旧识。李璨将他迎至正房的小花厅里,分宾主落坐,胭脂奉茶,他于是问道:“去请将军,说有贵客来。”

    胭脂答道:“早先来了位客,说是将军的结义姊妹,因此素练传过话来,将军在陈姑娘处与那位客叙旧,就不过来吃饭了。”

    李璨按着茶盏,面上不动声色,问道:“没听说来的是什么人?”

    胭脂正等他问呢,立时道:“薛长史说,是‘漠北妖姬’姚迢。”

    李瑛正喝茶呢,一口水倒呛进咽喉,猛地大咳。李璨从未听过姚迢的名号,是也不觉得什么,见李瑛这般情状,忙问道:“莫非也是齐王旧识?”

    李瑛忙摆手,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说道:“这妖女,怎地如此阴魂不散?”

    李璨恍然大悟,问道:“将军可是称这位漠北妖姬作‘老姚’?”

    胭脂回想一下,说道:“是。”

    李瑛笑道:“对,她一向自称老姚的——二哥不晓得,此女现是我北征军庚辰营的参军。”

    “我记得军中虽有女营,但皆以壬、癸为营号首字,这庚辰营的参军,怎么会是女子?”

    李璨的疑惑是依常理判断,可是老姚这人,显见不能以常理度之。李瑛笑道:“这事说来话长了……”

    他还未及详述,侍儿报薛长史求见,两人连忙说快请。

    薛长史匆匆进来,因她久不见齐王,便要行大礼。李璨、李珉、李瑛兄弟三人少时皆居于皇城的凝香阁,彼时薛长史还教过三人一段时间的琴棋书画,实在是熟悉的很,因起李瑛忙赶上去搀起,说道:“好些年没见,婆婆且别拿这些礼数呕我了。”

    薛长史拉着李瑛的手上下打量,说道:“身量比早先高了,也壮实了,先帝若有知,必然欢喜。”说着就呜咽起来。

    这话勾起李璨、李瑛的情肠,皆都黯然垂泪,还是薛长史说道:“齐王回来的大好日子,我怎么就顾着自己伤心了,可真是个老背晦。”

    李璨忙笑道:“正是,既然那个冤家有事忙,我们也自行寻乐去。”他命人安排酒宴,复又要传赵十三家的杂耍班子——被李瑛拦下了,嗔道:“哥,你还当我十五啊。”

    他十五岁那年上元节曾因看杂耍走失,惹得先帝震怒。彼时曾私下立誓成|人之后要将甫天下的杂耍班子瞧个够,是以李璨每每拿此事逗李瑛。

    李璨作出恍然大悟状道:“哦,我倒忘记了,原来我家六弟,如今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娃娃啦。”薛长史在一旁呵呵轻笑,把个李瑛恨的牙痒。

    李璨笑道:“既不看那些热闹的——其实我也嫌烦——就叫寒松带他的琴过来,远远的搁那厢弹几个平和的曲子,薛婆婆就知会众人不许来扰,我和齐王要说些体己话。”

    薛长史含笑答应,就安排人去收拾怀远楼为齐王居处——却是将凤凰将军旧居“青庐”拆掉之后,复又在原地新起的院落,怀远又是地名,早年凤凰将军曾于此地大破匈奴,一战成名,所以被李璨信手拈来作院落的名称。

    李瑛知道他这“体己话”三字大有深意,必是要规劝自己,心下忐忑不安。然而酒过三巡,李璨只闲闲说起天下大势,分析朝廷时弊,详述官员贤愚,一字也不提自己。

    他心中有事,不知觉间多喝了几盅,眼瞅着李璨的微笑逐渐模糊,听李璨吩咐外面的侍从,“齐王醉了,送他到玉醴泉醒酒去。”

    醉意朦胧之际,他倒还知道自己被仆役扶至一处所在。又有人服侍着解衫脱靴,被热水一浸,这才有些清楚,原来是一处沐浴之所,与骊山行宫的敞轩富丽自是不能比了。此刻身处的水池约丈许方圆,以杂色石条砌成,复又打磨的晶润无比,那侧墙壁上雕有一只展翅卷尾的凤凰,自凤口中吐出一脉清泉,注入池中,良久亦不见池水满溢,想是别有出水之处。

    他正愁肠百结之时,挥退那一众仆役,自己处于池中一隅,望着水面上的氤氲雾气发怔。

    皇帝今日给他的选择下了评语:自寻烦恼,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知,痴恋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是生平做过的最为不智之事。

    想到烦恼处,他深吸一口气,埋首水中良久。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