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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第35部分阅读

且慢,将军既醒来,沈神医必是要来请脉的,莫若迟些再睡?”

    已经有人将她醒来的消息报给何穷跟沈梦远,两人匆匆赶过来。沈梦远不喜说话,周围一干人也都鸦雀无声看他诊脉,何穷绷着脸立在一旁死死盯着她看,眼里似要喷出来火来。

    诊脉既毕,沈梦远又问了情况,这才由何穷请到外厢说话。何穷临去时那一瞥,教林小胖心惊胆战,也不敢喊饿,急急躲进被窝里装睡。

    不多时何穷回来,挥退屋里伺候人等,沉声问道:“你都知道了?”

    林小胖知道躲不过去,头也不敢抬,只闷声道:“不知道。”

    何穷恨道:“糊涂!叫你去跟昊元分说明白,你倒去做了些什么?”

    这也是个不好糊弄的,总算林小胖没有蠢到了家——赵昊元又怎么会据实以告?唐笑若知道,甭管什么兄弟义气手足情深,铁定一剑宰了他再说。

    所以……有时候实话实说未必就是好事,圣人还要笔削春秋,佛才不打诳语呢。

    何穷叹道:“是在玉醴泉发现你的,彼时已经遭人暗算,孩子……没了。”

    “暗算?”林小胖霍地起身,她惊的是前半段而非后一句,然而落在何穷眼里,不免为之黯然。于是他小心翼翼解释道:“有武功高手以内力刺你诸|岤以致……小产,你到底遇着了谁?”

    赵昊元怎么会教人发现她在自己房中出现?所以将她搬动至府中某处,以致于找高手作出被害的假象,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吧?

    她心中百味杂陈,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彼时哪有现代社会良好的医疗条件?是以胎婴夭折并非鲜有之事,更兼凤凰将军身处风暴中心,四面受敌?何穷只道有李璨相护,皇帝答应不动这孩子便能得平安,哪知人算还不如天算。

    细数凤凰将军的子嗣也算是头疼事,接连两个都没了,身体自然大受损伤,也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何穷替她烦恼,可万想不到她竟有条件可将肉体彻底换成全新,眼前已非那时屡遭重创的身体,却是白为她揪心挠肝了。

    眼前这凤凰将军全无自卫能力,其可怜可疼确实动人,可无能之处到底还是叫何穷恨得牙痒,“想也知道将军会如此作答,算了,您好生将养,何穷告辞。”

    他拿起脚就走,也不管林小胖一叠声的呼唤。才出门迎面就见李璨急匆匆的赶回来,越添烦恼,擦肩而过时说道:“莫急,那糊涂虫离死早呢。”

    李璨闻言驻足,望着他的背影道:“老何,这大过年的……”

    何穷挥挥手,头也不回的道:“是我错,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李璨就保持着那个浅笑直到进了房门,清溪早迎上来轻声禀报凤凰将军醒来的情状,他听的心不在焉,绕过那架碍眼的屏风,那人正蒙头高卧。

    一时满腔壅塞不知是悲是喜,两腿似有千斤重,再也迈不开步,他轻咳一声道:“原来将军正睡着,怎么不和我说?”

    早晚都要历这一劫,林小胖心一横,漫声道:“谁?”

    第一卷  108一星如月看多时 二

    才几日不见,李璨的容颜仿佛憔悴良多,他帮她掖好被子,问候她的身体情况,绝口不提孩子的事,没多时便默不作声,只望着她出神。

    李璨对她向来赔尽小心,哪有这等隔阂的时候?林小胖故意怄道:“陈王不说话,莫不是已经开始嫌我了?”

    李璨涩然笑道:“岂敢,将军现今身子不好,乖乖躺着,切莫生事。我去换了衣服过来陪将军说话。”他闻报凤凰将军醒来,连皇帝赐宴都不领,匆匆告了假出来,身上都还是朝贺大典时的大衣裳,是以有此一说。

    林小胖正在想李璨生在皇家,想要他跟着自己去浪迹天涯恐怕太过委屈,又听他说要去换衣裳——这样的富贵排场,哪个江湖客能赚得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这叹息听在李璨耳朵里,又作别的想法了。

    她又非心思缜密之人,还真没多想,只道:“好,你快来,我一个人害怕。”

    他既去了,林小胖惧意既去,身体的反应便又排到第一位了,因此唤来清溪,只说自己饿极。清溪只得去问明了沈神医,才向小厨房要了碗粥,回来禀道:“沈神医说将军这几日都没好生吃东西,且在病中,绝不能乱吃东西,如今只得先从粥喝起。”

    林小胖忙挣扎坐起,笑道:“阿弥佗佛,有粥喝已是福份。”

    清溪忙不迭拿件猞猁裘给她裹好,又拿几个靠背垫好,这才要喂她喝粥,却被她接过去,笑道:“又没有伤到手,又不是抬不起胳膊,这捧碗粥的力气还是有的,我自己来。”

    她饿极时也不管,这一匙粥喝下去,直烫得她翻白眼。恰好李璨换了衣服回转过来,这狼狈模样总算惹他一笑,他顺手接过来粥碗,说道:“蠢才,让我来。”

    清溪见他进来,早悄悄带人退下,遣那几个去耍,独留两个小丫头在耳房听答应,自己亲自在外头守着。

    被陈王李璨大人亲自服侍喝粥,便是毒药林小胖也心甘情愿含笑饮之,更何况他如此小心翼翼?好容易耐着性子喝了半碗,她再也受不得这等温柔,赔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对我这么好,我可真受不了了。”

    她虽然是这么说,李璨神色渐生黯然之意还是看得出来的,忙解释道:“我是说……”她想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连李璨的手一起捧着粥碗一气喝完,这才作出心满意足的模样道:“终于圆满了,你不知道看到吃不到,要人有多烦恼。”

    李璨慢慢重复道:“看到吃不到啊……”他回身将粥碗搁在桌子上,站的远远的出神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总算这次林小胖看在眼中,约略猜到了他的心思,忙笑道:“你莫不是有什么糊涂想头?快过来老实交代……有话直说才是王道,我可不要跟你之间生什么误会,徒惹烦恼,于事无补。”

    她话虽如此说,可有些事,哪里能说?就算能说,又如何说得明白?

    李璨苦笑道:“哪有什么误会?如今当务之急是将军放宽心,好生调养,旁事不劳将军挂念。”

    “你不跟我说明白,我看着你伤神就会烦恼,如何能好生调养?过来。”林小胖命他在床畔坐下,握着他的手说道:“是因为没了的这个孩子么?”

    李璨望着她的眼,叹道:“我说不是皇帝下的手,你肯信么?”

    她醒来时满腹惭愧,只道是自己痴缠赵昊元才生出这些事,又道孩子必然无恙,因此一开始根本不懂何穷为甚发急,李璨又如此黯然。这会联系局势,才想到这中间的关键。不管实因为何,她自己又作何想法,凤凰将军的长子/女非嫡子/女这一事实威胁最大的就是李璨了,因此既生事端,第一嫌犯就是皇帝,而李璨纵不是从犯,也是主因,所以李璨如此憔悴,多半也是为着歉疚之意。

    她举一反三,立刻想到唐笑那头去,若唐笑知道此事,依他那个脾气,不管三七二十一问也不问杀了李璨偿命可就麻烦了,因此神色大变,急道:“是我没保护好孩子,不关你的事,我信你!唐笑,你现在能找到唐笑么?”

    她见李璨神色犹疑,知道他又想得多了,叹道:“还用我说么?唐笑那个脾气,我怕他知道之后,屈杀了你。”

    李璨望着她,眸光灿然,喟叹道:“唐笑可不好找呢,江湖传闻他冬天随血影楼主傅青冥一同失踪,最后见他的人,就是凤凰将军你。”

    既然不好寻,只好等唐笑找上门来解释,林小胖叹道:“虽说他武功高强,可是这么久音讯全无,真叫人担心——如今是又惦着他,又怕他回来。”

    李璨只笑道:“不怕,纵唐笑不讲理,难道我就真是纸糊的么?”林小胖见他如此说,只道皇帝护短,必有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他,也未再追问,此事就算揭过了。

    薛长史说小产也当与顺产一般坐月子,下了严令三十天内不许她出门半步,居所窗缝皆用棉纸糊的严严实实,屋里又昼夜不停烧着地龙。又请陈香雪、老姚多多看顾,又着沈思苦留沈神医,必要等到过了上元节才放他老人家回去。

    正月里朝中封印,府里几人都是闲时,多聚在凤凰将军处,或纵论天下事,或闲话江湖,或打双陆、投壶等为戏,渐渐混熟。沈思还罢了,何穷渐渐显出原形来,对待李璨便不如原先恭谨,李璨反倒喜欢。两人又都聪明,偶尔游戏时合伙作弄沈思,更是配合流畅——只是沈思老实,才不理会那些花招,未免有胜之不武嫌疑。

    这一日是正月初十,一早赵右相府上遣使送过帖子来,请凤凰将军过府一叙。

    她现今病中,朝中多有官员或亲自上门或递帖送礼问候病情,多是沈思或何穷代为答谢,那也不用多说。唯有赵昊元十多天不闻言讯也还罢了,忽然送过这张奇怪帖子,竟然要请她过府!

    第一卷  109一星如月看多时 三

    李璨拿着帖子,笑吟吟冲那厢目瞪口呆的凤凰将军侧一侧脸,道:“皇帝命我今儿去趟王左相家,你们谁陪她去?”

    这等尴尬事,谁肯凑上前?沈思抢道:“齐王约我去京营,因此对不住了。”他一脸正经也不知是真是假,只瞧了凤凰将军一眼,便随意拱了拱手离去。

    何穷早拿起脚就走,还要抢在沈思前头出门,站在院子才笑叹道:“哎呀,正月里闲了这些时,堆了好些事呢,教我先去把府里的帐先合一合。”

    李璨过去将帖子合在林小胖手里,召呼清溪为她打点出门,说道:“清溪,这个人今儿交给你,右相大约是信得过的,这个人即时起至右相府,路上要有一点纰漏,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若没事别让将军太过劳神,早早劝着将军回来是才是大事。”

    清溪哪见过他这般严肃,于是收起平日嘻笑的模样,庄容答道:“属下明白。”

    林小胖虽好奇清溪那“属下”的自称,然而毕竟隔了一层不好多问。清溪说她正坐月子不能动梳子胭脂,右相又不是外人,大约看得过去就成——哪知她所谓的看得过去,只是发饰减些份量,那一重重的衣裳旧照华丽累赘,她抗辩无效,只得任清溪摆布。李璨笑吟吟的看了一会丫头们伺候她着衣,叹道:“我可忙我的去了——你今天要敢胡闹生事,回来看我给你好看。”

    他就此扬长而去,竟不管凤凰将军一迭声的问:“慢慢慢,我不去成么?”

    在林小胖而言,近期能不见赵昊元是最好——盖因每每思及此人,总觉心中惭愧内疚悔恨交加,恨不能穿越时空回那一天阻止自己的胡闹。虽说小西肯代为收储胚胎,可是总归是对不起那个孩子,当然还有唐笑。

    那个爱过痛过,至今杳无音信的唐笑。

    说到这个,她是要恨前任莎拉公主的,恁多优秀男子随意招惹一个都是大福,她竟然一气娶回六七个回来,不管她是不是外星公主的身份,单这份本事都足够令普通地球人林小胖高山仰止。贪欲人人有之,这么久以来她凭借凤凰将军的名头延续这些羁绊,虽不敢说问心无愧,到底是渐将往昔二十多年来的道德观念全都抛诸脑后,人生苦短,且贪一晌欢笑又何妨?

    这日碧空如洗,阳光灿烂仿佛春天,唯有北风的温度还提醒人冬寒尤在。清溪拿大麾严严实实的裹好她,才许她下车,说道:“将军千万保重身体,就是疼咱了——您是瞅见陈王那模样的,清溪跟了陈王这些年,殊少见这样的严厉啊。”

    白茗闻报笑嘻嘻的迎出来,引着她一行往内宅去,见周围人少些,回身在她身前跪下,接连磕了几个响头道:“将军救命。”

    清溪抢在凤凰将军身前拦住,问道:“怎么?好端端的要打劫么?”

    白茗脸上全无往日的机变,只差要哭出声来,“将军,今儿那张帖子,不是右相的本意,却是我的主意……右相这一向身子不好,捱过初一大典礼回来就病倒了,几天水米未沾牙,昨儿夜里又咳嗽喘促了一夜,竟是……不大好呢。”

    清溪摇头向林小胖道:“我就猜万不该如此,果然另有隐情……我家将军自己身子也不好,还要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哪有右相府这样折腾人的?”

    白茗辩道:“实在是事急,右相下了严令,无论如何都不许这消息传出去,所以连大夫都不许请,可是他那样子着实怕人……”

    清溪正要带着人就此拂袖而去,哪知道身后的凤凰将军拿手按在她肩膀上,声音细若蚊蚋,“清溪莫急,白茗你带我去见他。”

    两人这才看到凤凰将军一张脸素白如纸,越显得颊上那淡墨的“鸟人”二字峭拔凌厉,并不似素日娇憨可亲。清溪忙回身相搀,咬牙道:“可恨!何必假惺惺,前头带路去!”她未一句却是说给抢上来相扶的白茗。

    白茗那样的顽劣人物被她妙目一瞪,也凭添三分老实,只得缩回来手在前头半步处引导。不多时便到右相素常起居之处,白茗悄声道:“将军恕罪,右相身子不好,不喜人多。不若请姐姐和这几位贵使到那边稍歇?”

    清溪头一个要不答应,说道:“你家右相不好,我家将军身子也不大好呢?若给气出个三长两短来,教我可怎么跟陈王交代?”

    眼见他俩又要较上劲,林小胖揪过白茗肩上的衣衫将他交给清溪,说道:“没那么严重,清溪去那边教训这小子,我和右相说说话就来。”

    要说白茗也是右相府的二管家,向来伶俐过人,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今日被她这样拎来拎去竟然不敢抗争,旁边相府的侍从都暗暗偷笑。

    赵昊元虽在病中,毕竟神识未泯,早命人在里头扬声问:“谁在外头喧哗?”

    林小胖立在门口唯觉哽噎难言,那一个“我”字卡在咽喉间,再说不出来。早有小厮打起帘子,温香拂面,这大白天室内尤燃了不少蜡烛,因此倒不觉幽暗。侍候右相的几个侍儿乖觉,见她进来全都悄没声的退了出去。

    赵昊元才发了一阵喘,这会略觉得好些,只在仰在枕上合眼养神。不防一侧头,便那见个冤家立在榻前,一时不知是真是幻,不敢作声。

    “有病为什么不让大夫瞧?看弄得如生离死别一般。”

    到底是她——谁似她这般口没遮拦?赵昊元挣扎要坐起身,却被她按倒,只得叹道:“谁又招惹了你来?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只道自己就算不能行止如常,如此勉力自持也看不出什么来,岂知语声沙哑低微,林小胖竟然一个字也听不真,追问道:“你说什么?”

    赵昊元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水。”便又咳又喘,憋得满面通红。

    林小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扶他靠在自己身上。待他喘嗽平伏些,又亲自去取了茶,赵昊元渐渐缓过气来,勉强侧开身子坐直,笑道:“才几日就闹成个病殃殃了,可笑可笑,你来了也好,我正有事想对你说。”他虽病成这样,尤自端出素日爽朗明决的架势,不肯落半点柔弱教她看见。

    林小胖自接到帖子便觉得那些惭愧不安堵心烦恼,直至白茗方才说赵昊元近日情状,她才知道,因自己任性铸成大错,最难捱的却是眼前这男子。

    第一卷  110一星如月看多时 四

    赵昊元虽说是有话要说,可是怔怔望着她竟然半晌也没一个字出口,林小胖见他身上单薄,犹豫再三还是伸出手去,将他按回被中,轻声道:“有甚么话若不能说,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可好?”

    他甫一躺平就觉气促,勉强支撑着重又坐起,说道:“早先我跟将军那上中下三策,却是错了。”

    林小胖忙拿大毛衣裳为他穿好,又拿靠背垫着,只漫应道:“哦?”

    “我只道将军如此有为之身,不该心灰意懒,所以代将军权衡局势,殊不知于将军而言,能放舟五湖才是大快意事,强过如今苦苦挣扎。”赵昊元的声音沙哑,每说几句话便要停下喘口气,才能继续。

    “当日我说……将军若要远遁千里之外,以求逍遥太平,昊元愿助一臂之力。那么,”他目光灼灼,渐渐生出与病容殊不相称的神采,“李璨、何穷、沈思、唐笑,将军是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