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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第42部分阅读

的,连我都只知其名而不知其详,既然肯冒着暴露实力的危险去救沈思,又是以副统领之名率兵,想必这一道势力还未失控,如今且不管他,知会各地的冥卫加意留神,凡有疑似人物流动的,立即报我——不过也未必中用,唉。”

    他久不回相府,原来那些冥卫的普通情报都是白茗通读过写成节略才往那府里递,虽说白茗腹中也算存了些墨水,唯其思维到底是拘于一隅,不能联系全局。如今既然有空,便命绿醅回去好生看待他媳妇,叫白茗拿了旧时那些折子过来教他。

    白茗大喜过望,做节略这样的事本不合他性子,连日来干的辛苦万分,忙去取了一匣子过来。赵昊元只随意捡几个出来指点,因见其中有淮南道的冥卫眼线报地方上铁匠离奇失踪的,于是留了神,拿着那个折子问他道:“这是前天报来的?你的节略里怎么没写?”

    白茗因见那是例行汇报地方情况的折子添多的一句,也没当回事,如今见问忙道:“我……我只当是件小事。”

    赵昊元的脸色阴晴莫测,淡淡道:“这已经是第十三个了……去年十月至十二月,每个月都有两三个铁匠失踪案,只不过天南海北的,谁也不会凑到一起想——记着,千里之堤,溃于蚁|岤,举凡大事的开始,都只是一件小事。”

    第一卷  137琢 四

    白茗只差没跪下来拿赵右相当神拜,病的这些日子不说,素常朝中或是冥卫总有一万件事在等他,怎地连这种小事都一一记得?

    赵昊元给了他后脑一下子,叹道:“今晚估计是没得睡了,快去把这些日子我没看的折子通通拿来,怎么就不能让我省心呢?”

    白茗作出深痛忏悔的表情飞奔去拿折子,回来又是伺候茶水又是服侍右相用点心,那个十万分的殷勤也不用多说。

    赵昊元究竟还是病后初愈,才看了一个多时辰便觉困顿不堪,本是要随意歪一会,岂知一枕黑甜,还是白茗将他唤醒的。

    “爷,那府里派人过来请您,说是……凤凰将军回来了。”

    昨宵缠绵,今早才分别,她又有军务在身,又不是旬假又不是年节,她……赵昊元蓦地睁开眼睛,追问白茗道:“是皇帝召她回来的?”

    白茗脸上那崇敬之意又加足三分,道:“正是皇帝召见陈王、秦老将军等回京参加明日朝会,想是要说北伐的事呢。”

    秦国长公主失踪,皇帝莫非又想对辽国用兵?如今忧患渐起,此时用兵可是不智之举,赵昊元挣扎起身,命白茗拿衣裳来,咬牙道:“这世道是真不让人活了,只好挣命吧。”

    白茗觑着他脸色非霁,讷讷道:“那个……嗯,凤凰将军是回来了,可是受了点伤。”他本来还待说不说的,被赵昊元锐眼逼视,立刻道:“听说是因私自出营,彻夜不归,被齐王以军法处置,打了三十板子。”

    罪魁祸首赵昊元仰天大笑道:“好,打的好。”

    他的好心情仅仅维持到回凤凰将军府看见林小胖止,陈王沉着脸正说她,见赵昊元来便不作声,这厮伏在炕上咬着牙也不敢答话,她的中衣已自背上铰开,露出雪肤上交错纵横的数十道伤痕,皆皮开肉绽,血淋淋的令人不敢多看。

    “怎么就赶在这当口拿军法处置,明儿朝会想是可以告假了吧?齐王真是神机妙算。”赵昊元笑向李璨道。

    李璨脸上这才有了三分笑意,叹道:“这蠢材,既不管人心险恶又不知宦海凶险,还都把外人当自己人呢,敌友不分,迟早要死在这上头。”原来今日正赶上齐王带了裴茕及其它几位副将前来看神策营址及她练兵的情况,偏赶上她彻夜未归,那几个人得此良暇,连早饭都没得吃,睡死在营房里,要不是拿脚踹,还真醒不来。本来她一介女将带兵就闲话多,怎么正巧就遇上这事,不用等旁人添话,齐王自己先恼羞成怒,令亲兵捉了凤凰将军回京营处理,先打三十板子,再号枷三日——若非皇帝忽然召见,她这会怕已顶着三十斤重的大枷在营门口站着呢。

    正说着,何穷匆匆拿了药过来,笑向他二人道:“这是齐王府上长史官亲自送来的药,说齐王的谕,将军明儿照常站在朝会上,那号枷三日就免了,否则的话……”

    几人都齐齐望向林小胖,见她漫应一声,强笑道:“不过三十板子,哪里就打得死我?齐王看我不顺眼又非止今日,习惯了习惯了。”

    李璨当先笑道:“本来是想着痛死你算了,不想是周瑜打黄盖,把药给我,昊元你教她明日该留意的事——这是你头一次参与朝会吧?明儿就叫你看看什么叫豺狼虎豹济济一堂。”

    当下何穷相帮着李璨给她上药,赵昊元说几件朝会上的趣事教她分神,饶是如此还是疼的她冷汗直冒,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李璨下手绝不带半点柔情,见她这般呆气,叹道:“昊元的心思也忒曲折了,她这直性子如何听得懂你的话中真意,罢罢……明儿她若能老实不说话,便已经是万幸。”

    这话可小瞧了林小胖,歹也经历过数千年文化积淀的文明社会过来的人,没当真瞧过猪走路,仿冒的总还是见过的,当下挣扎道:“知道知道,明儿我索性就装被齐王打糊涂了,任谁问什么,只答一句‘皇上圣明’成么?”

    殊少见她自己说得出这么明白的话,李璨忙笑和何穷道:“善哉善哉,难为她还知道自己糊涂。”

    赵昊元抚掌大笑道:“阿弥陀佛,你明儿要是真能这么着,我回来就去菩萨前多烧几柱高香。”

    这几人只作闲话调侃,实则担心她在朝会时出些岔子,闹笑话倒是小事,恐惹什么杀身大祸她还不自知,所以翻来覆去,只命她少说话。

    林小胖今天攒了一肚子怨气,回来竟没人同情他,连赵昊元也和没事人似的,又都当她还如旧时一般懵懂,她越发憋屈,总算知道都是为他好,只得忍了。

    可惜世上诸事哪能尽如人意?穆宗朝长庆二年二月十七的大朝会,后来连正史上都有记载,称凤凰将军力排众议,称如今暂不能对辽国用兵,用则国之将亡云云,最后竟生生将战祸往后推了三年。至于王阗起头一干文臣皆因主战被凤凰将军驳斥的汗颜无地,复又有上将军宋海清、兵部尚书梁垣、车骑校尉裴萦三英舌战凤凰将军那些令后人拍案叫绝的细节,也都不辩真假全掺和在一起,记在野史轶事上了。

    而到底真相如何,谁愿深究?

    在林小胖的时代时回顾大唐的最高级别政治集会,最绚丽的资料是唐肃宗乾元元年春,彼时安史之乱甫定,肃宗才还京不久,时任中书舍人的贾至作“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杜甫、王维、岑参等一代名家均有和作,林小胖虽记不清全诗,还是可以喃喃吟几句“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晓苍苍”、“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装斯文的。

    此时东方才泛鱼肚白,大明宫含元殿前,左文右武自东西朝房出来,纷列两班,正预备入朝时,也无人凑趣赞叹凤凰将军诗才敏捷词章华美等等,倒是齐王李瑛目不斜视的走过林小胖身边,将一团纸塞在她手里,声音又低又快,林小胖想了半天才知道他说的是,“北边来的新情报。”

    纸上是一副手执长矛的骑兵简笔画,虽说有些走样,倒也看得出是想展示人马所着的铠甲,其形制并非常见的鳞甲或者锁子甲,略似明光铠但又更甚之,明光铠的身甲不过是以皮料为基础,其上钉之以钢铁所制的圆护,而这副图上分明画的骑士所着的身甲分明是整块钢铠,只是关节处仍用锁子甲联结而已,头部亦包裹在完整的头盔,仅留眼前一缝供透气与观察之用。

    图旁注有尺寸及铠甲厚度,算下来单止人所着的铠甲便有四十多斤的份量,整个人都似裹在钢铁堡垒里,马身上的铠甲虽略减等,亦有近三十斤的份量。

    底下的战况显是李瑛匆忙间抄上去的,散漫而凌乱:二月初五晨,与敌部千人遭遇乱石滩,其主力重骑近五百人,铠甲形制迥异寻常辽国装备,远则轻弓不能透甲,近则矛戟无以伤敌。敌军重骑反复冲阵,佐以轻骑掩杀,是役除副将寒江雪外三千铁骑尽没,秦国长公主乱军中失踪,生死不明。

    第一卷  138琢 五

    要搁到十年之后的林小胖身上,可以用更理性的语言来形容这张图画所传达的意义:这场战斗是古中国冷兵器时代真正意义上的重骑兵第一次亮相,同时也是游牧民族军队新兴战法组合的发砺初试。

    然而既便是以她如今浅显的军事知识来判读,也知道似大唐这样以农耕为主的国家,兵力的组成是以步兵为主,真正能在战场上用上的主力骑兵,恐怕不足万人。偏偏骑兵才是冷兵器时代战场上的王者,而这样程度装备的重骑兵更是活动的钢铁堡垒,是正面突破敌阵的利器。

    得出来的结论让人不寒而栗:辽方进行了有史以来第一场对唐军骑兵的完美屠杀,而大唐军队自开国初李靖将军以数千铁骑踏平草原之后,面对游牧部落军队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完败。

    林小胖攥着纸茫然不知所措,唯浑浑噩噩随班入朝,一个不留神左脚绊倒右脚,差点骨碌栽下丹墀去,还好她身后跟的是裴萦,顺手搀了她一把,低声道:“将军留神!”

    旁人都作未见,倒是鬼使神差的,赵昊元恰好在他那一列最前头回首望来,倒象是有千言万语要说。林小胖心中碰地一块大响,只恨不能立时插翅飞到天尽头去,纵然颠沛流离辛苦万分,也强过在此受这煎熬。

    本来她要是照着答应李璨、赵昊元的话装糊涂混过去也还罢了,但朝会上甫议及对辽用兵一事,文臣王阗起头,武将以宋海清为首,双方争的面红耳赤的,都不是讨论是否当用兵,而是当如何用兵。

    虽说“文死谏、武死战”,真正文武重臣就军事问题对掐起来,还真是棋逢对手,一方强在口舌之利,引经据典;另一方自恃军事经验丰富,动辄当年如何如何。眼见再争不休,林小胖完美的迷茫表情也撑不住了,游目四顾,斜对面赵昊元恰于此时望向她,眸光中尽是担忧之意,再往上头是赐座的陈王李璨蹙眉看一干人等议论,他二人既然都一言不发,当下唯有回赵昊元一个微笑,垂眸继续作倾听状。

    冷不丁兵部尚书梁垣忽然问道:“久闻凤凰将军算无遗策,必是有高见的,还请赐教。”

    此刻殿上几十双眼睛,都落在凤凰将军身上,她悚然一惊,顺口道:“不敢不敢,众位大人都明见万里,慧容敬服。”

    一干众臣说来说去都没说到点上,皇帝正心浮气燥,被她这话一激,不由得“啪”的一掌拍在御案上,喝道:“明明南辕北辙,什么叫‘都’明见万里?”

    和稀泥也会被人挑刺,可知流年不利,林小胖迟疑了一刹,终于还是出班跪倒请罪,盖因背上有伤之故,虽说昨夜已敷有李瑛送来的灵药,今晨李璨又拿了另一种兼具镇痛与麻醉的伤药来亲自为她上伤并裹绷带,可脊背挺直站了这么久再加上如此拜伏,才收口的伤有些不免裂开,痛得她咬牙苦忍,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情的人还在疑惑为何凤凰将军如此栗栗危惧,皇帝却是知晓缘由的,故意道:“起来罢,言者无罪,如今大家各执一词,再没人说句公道话,这可要争执到明天去了。”

    林小胖忙挣扎起身,道:“皇帝圣明。”都道她还有下文,哪知她行重回班站好,一言不发。

    这么一来倒惹得上将军宋海清嗤笑不绝,宋家本是氏族,军功显赫,朝野多有朋党,他力主对辽用兵,本就是另有打算,当下开口道:“臣以为,征调黄河以北一百二十三府的兵力,再加上河西、朔方、河东、河北四道节度使辖私兵,足以踏平天显,为楚国长公主报仇雪恨。”

    裴茕本不待说话,但是被李瑛凤目一扫,只得奏道:“宋将军此言十分不妥,楚国长公主贵人自有天佑,或许异日便有佳讯传来。如今贸然调集大军反倒劳民伤财,子曰‘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近于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财竭则急于丘役。力屈、财殚,中原内虚于家。’”他说的子曰是指《孙子兵法》上作战第二讲里的要旨,若依着宋海清的办法,征调一百二十府的兵力,恐怕要集合到近二十万大军,负责长途运转军需的劳力至少要五倍于此数,要是再如前次北征一般打上两三年,国力衰竭再所难免。他滔滔不绝的分析起后勤补给问题,说的头头是道,懂行的人皆暗中赞叹,是下过功夫的。

    宋海清等他说完,漠然问一句:“裴将军满腹经纶,老夫佩服,只是为何不比出下一句来?”

    原来《孙子兵法》的原文,是在后面有“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一石,当吾二十石。”先贤的意思是说高明的将领务求在敌国境内解决粮草问题,就地取食敌国一钟粮食,相当于从本国运来二十钟,夺取当地饲草一石,相当于自己从本国运来二十石。

    ——道理是人人会讲,可是实战之际哪就真能照实去做?尤其是在唐军目前的兵力结构是以步兵为主的大前提下,想与草原上游牧部落争锋,更是难上加难。倘若是王阗那样的文官问出这句话来,倒也情有可原,可偏偏是宋海清!裴萦哪里吃得这个亏,又比出近些年来的战例来解说。

    其实莫管文臣武将争的如何激烈,其实都是各有缘由,有些是林小胖自己能分析出来的,比如宋海清,他本是宪宗皇帝的皇后宋逐月的胞弟,燕王李琬的王夫宋淳晖便是他的远房侄儿。燕王是出了名的贤王、闲王,两件事表面上看似乎全无关系之处,可是当林小胖知道燕王李琬与执掌河北道军政大权的紫葳其实是同一人时,自然就不难明白他为竭力主战——天下大乱之际揭竿而起,或许皇帝换成李琬做也有可能。

    又比如王阗,他象倒是没什么私心,可是此次北征,统率三军的人势必是李瑛——他未来的二女婿,那么异日李瑛凯旋回朝,会不会在岳丈的指使下尝坐那皇位?

    余者或朋比为j,或自愎精忠体国,或随风摇摆,无需多述。然而,皇帝是想要什么呢?

    站在她的高度替皇帝着想,自然不肯贸然发动一场胜算颇少且后患无穷的战争,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会让皇帝如此鲁莽的表达他的愤怒?

    想到自己吃了的那个噬心丸,再联想到前日那一场地狱之旅,复遥想当年赵昊元的苦楚以及李璨可能会受到的待遇,凤凰将军该站在什么立场上,自然不用多说。

    第一卷  139非战 一

    自圣祖则天皇帝颁谕“言者无罪”之后,这四个字便成了百年来大唐朝会时最常用的一句话,在金殿上争的面红耳赤,几欲报之以老拳的场面屡见不鲜,但历朝皇帝都未曾因此而当廷降罪于臣子——至于散朝或者多年之后,皇帝是另外否找岔拾掇当事人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争论归争论,个中还是有很多潜规则可以细思量的,比如各势力集团的首脑人物一般不会直接参与争论的,至多在要紧关头点一两句话;又比如总有些人立场暧昧不明,似左实右的;还有些人明里是相帮某派势力,实则做出来的事就是在帮倒忙;至于有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异军突起,意见极左或极右,用之得当是利器,用后效果不良时立即牺牲,是谓炮灰也。

    世间的道理都是一致的,既然没有立时修真成仙或者弃世为鬼,是打算在这软红十丈里做人,自然要选择对自己、对自己人最好的路走。

    游戏人间说来好听,那是因为没落魄到林小胖这地步——在别人的游戏里过自己的人生,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偏偏她又别无选择。富是泡影贵是云烟,绝色容颜是梦幻空花,细想唯有荒凉。

    林小胖只想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浑不知金殿上不知何时已经静了下来,当她听到皇帝问:“林卿为何堕泪?”时,其实已经是问的第三声了。

    心念电转,林小胖故意压抑了一声呜咽,慢慢出班拜倒在地,背上伤口?br />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