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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第6部分阅读

天雪山东面一处叫“乌溪”之地,他顿时停了动作。那处因天雪山作为天然屏障,倒是极少有人去那里。莫离微眯了双眼,顿时起身出了营。

    帐外的两名侍卫,一人进帐拿了披风斗笠,再出帐急急追了出去。一人紧随其后,跟在莫离身边。进去拿东西的侍卫只慢了一步便不见了莫离二人的身影。他急得一跳脚,不知要往何方追去。

    秋风凉之四

    越往天雪山,风雪越大。跟在莫离身旁的侍卫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睛。莫离亦是半眯着双眼,一路疾行到了乌溪。虽说是溪,却是常年结冰,看不到流水。在那乌溪之上可自由行走,如履平地。

    莫离站在乌溪之上,仰望万丈雪山。天雪山巍然屹立,茫茫不见其底,莫离心中顿时升起些许敬畏来。他轻抚了额头,喟叹不知能否去那雪山上瞧瞧,见那传说之中的千秋先生,或许真能治好他的头疾,或许如此,许多事便可改变。

    他心中虽有这个念头,却仍又转过身子,重重的在那寒冰之上踏了几步。他问向一旁的侍卫:“可知这乌溪之深?”

    侍卫点头:“据此地之人称,这乌溪本有十丈深,五丈宽,千丈远。”

    莫离颔首,这倒真不能称作“溪”了。他又问:“可知这冰之厚?”

    侍卫又回道:“厚三尺。”

    莫离闻言,抽出腰间佩剑,朝那寒冰刺去。剑柄恰好没入其中。他点头道:“倒也牢固。”莫离说完,又回望了那天雪山一眼,终是转身离去。

    侍卫趴着身子,用尽力气去拔莫离的剑,却是怎么也拔不出。他急着叫停正大步离去的莫离:“大将军,剑……”

    莫离顿住脚步,走了回去,弯下身子,右手稍一用力,长剑复又脱离了寒冰的束缚,出现在侍卫眼前。

    侍卫忙笑道:“属下佩服!”

    莫离点头,又转身离去。

    侍卫急忙追了上去。他想起他们的大将军才将望着那天雪山有些出神,似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便在莫离身后说道:“大将军,属下听说那天雪山上住着一位神医,能让人起死回生。属下早想去那里瞧瞧,好让那位神医也替家中患病多年的老母看看。怎知那天雪山极难攀登,神医的踪迹又是难寻。并且那神医脾气古怪,是不肯轻易出手救人的。哎,大将军您说,这神医摆什么架子呢?能救死扶伤是多大的功德?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哪里配得上“医”之一字?”

    莫离淡笑:“神医必不是常人可当的。自是与众不同。”

    回到营中的莫离命人持了书信,从乌溪自天雪山东面出平淌,绕道昭然国边境,悄然进入昭然京城,直接将书信送达昭然国君手中。

    昭然国君莫翀打开书信一看,竟是昭然国边塞地图。那地图上还用朱笔圈出了几处屯兵集粮之所。莫翀皱紧眉头,想着自己才登基不久,心怀天下,欲派人前去打探邱国实力,便是命人假扮成流寇,以声东击西的战术取得了些许收获。而自那邱国大将军抵达平淌之后,他们便未占得丝毫便宜。白白牺牲了一万人的性命,剩下的那两万主力须得找准邱国弱点,一击获胜方是上策。

    “这莫离果真厉害?”莫翀鼻子一哼,似有不削。

    有一红装女子进殿,只欠了欠身便走到莫翀身旁,挽起他的手臂,笑道:“是何事惹得皇兄如此生气?”

    莫翀抽出手臂,将那地图收好,然后牵起那女子的手坐在席上。他朝她笑道:“无事。皖皖怎会有空到皇兄这里来?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要让我替你收拾残局?”

    莫皖歪着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呵呵笑道:“皇兄总是料事如神。”

    莫翀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问:“这次你又将哪家的公子伤着了?”

    莫皖嘟着嘴道:“还不就是丁丞相家的二公子?这也怪不得我,他一直跟在我身后,我以为是什么坏人便转身出剑伤了他。而他也真是呆子,竟然未来得及躲。”

    丞相丁卯有二子,大公子幼年病逝,二公子丁逸倒是一表人才,只是身子骨也有些弱。且整日爱与莫皖斗嘴。他叹了口气:“这丁丞相就剩这一根独苗了,皖皖你可别让他出了什么事。”

    莫皖悄悄看了莫翀面色,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若是……若是丁逸性命无忧,而他再无……生衍的能力……”

    莫翀嘴角抽了抽,肃然问道:“你伤到他哪里了?”

    莫皖甚是委屈道:“大概、似乎是伤到他的命根子了。”

    莫翀皱眉,却又欲确认,于是又道:“断了?”

    莫皖摇了摇头:“我倒想去瞧瞧是否断了,可是丁逸太过小气,不让我看。”

    莫翀咳了几声:“我们昭然国虽比邱国民风开放,然而毕竟男女有别,皖皖又身为公主,当注意形象。以后切不可这般贸然莽撞了。”

    莫皖似有所悟地点头,却又说道:“这男女有别我也是知道的。我不就看过皇兄的那个地方么?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稀奇的。”

    莫翀真是无颜再说什么,他急忙转移话题,便道:“你伤了丁逸,(奇)得去向丞相告罪,(书)然后去向丁逸道歉。(网)再拿些补药送过去,看能否有所转机。”

    莫皖知晓莫翀会替她想法子,便也不担心。想起才将莫翀愁眉不展,她便问道:“可是在烦那邱国大将军的事?”

    莫翀心中升起一丝暖意。这莫皖虽是言行无忌,倒也贴心。他点了点头:“或许我应将军士们召回。是我太过心急了,天下大计须得从长计议。”

    莫皖点了点头:“皇兄才登基不久,内外大臣亦才接受了皇兄亲政。此番或可增强国力再图其他。”

    莫翀看着她,笑了笑:“皖皖倒也能说出些道理出来。”

    莫皖一脸得意:“我自是得了皇兄的真传。”

    莫翀横了她一眼:“是得了父皇的真传。”

    莫皖却不管,只又道:“我听闻那邱国大将军也是姓莫的。莫非我们同那莫家有何渊源?”

    莫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恰在此时,莫翀接到军报:我方粮草被劫。派去村庄的士兵皆未得归。那两万大军又冻又饿,士气低迷。

    莫翀皱紧眉头,一番思忖之后,终是下令道:“撤!”

    萧毓接到莫离军报,“流寇”溃散逃离,边疆之患得解,那最后一击还尚未打响,邱国已胜。萧毓甚为欣慰,唤来木易,问道:“秋狩之事,卫将军可准备妥当了?”

    木易行礼回道:“一切皆已备妥。”

    萧毓哈哈大笑:“甚好!大将军捷报传来,此番秋狩正好庆祝我军得胜!让邱国男儿们都好好表现一番,我大邱国之士豪气云天,正是大邱风范。”

    木易亦是热血澎湃,礼应道:“是!”

    木易出了王宫,抬眼一看便见莫芷珞站在大树之下朝他笑。他急急朝她走去,正欲开口,莫芷珞却抢先说道:“莫离终是要回来了。”

    木易略一垂眼,须臾又抬眼看她,笑道:“子离就是子离,竟提前了几个月回京。”

    莫芷珞喜笑颜开:“可是莫离却也走了近半年了。”

    木易见她满是欣喜,确也高兴,只是心中却又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将她拉入他怀中,紧紧抱着她,默默无语。莫芷珞似觉自己不该在他面前如此兴奋,她便静静在他怀中,感受着那宽厚的胸膛,以及左胸处那颗炙热跳动的心。她抿了抿唇,微微一笑:无论如何,莫离平安便好。

    良久,木易放开她,牵起她的手,笑道:“走!我同珞珞去庆祝一番。”

    秋风凉之五

    邱国京城比其他地方繁华,这其中有大教坊三家,分别为嫣翠馆,揽月楼,紫薇阁,其中又数嫣翠馆为最大。其余小歌舞坊大约十余家。

    莫芷珞以前女扮男装时倒也去过一两次那些地方。里面也是有女宾的,只是女子出门皆是羃离掩面。她换装出门只是不喜那些多余的饰物,又怕别人认出她,传到莫离耳中,她定是又要受罚了。其实,她倒不是怕受罚,只怕别人会因她说莫离的是非。

    此番同木易一起到了嫣翠馆,捡了个人少的角落。然而,她才一坐下,馆内的男男女女都齐刷刷地看过来。她微微垂了头,对木易道:“我应该换身衣裳的。”

    木易见了男子艳羡的目光亦是皱了眉头。他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大部分男子的目光。心中虽有些后悔,却也不想扫了兴致,便道:“有我在,旁人不敢造次。”

    莫芷珞点了点头。她倒不会介意什么,只怕木易会介意。如今他如是说,她便放宽心。朝台上望去,一名清丽女子正舞动罗裙,身姿轻渺,左右腾跃,婉若游龙。那轻盈的身子,莫芷珞极为喜欢。她朝木易笑道:“真是跳得极好。与安宁公主的舞姿不相上下。”

    木易赞同地点头:“她叫婉君,是嫣翠馆的头牌。在整个京城内,尤数她最为厉害。诗词歌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且是样样精通,极少有女子能出其右。”

    莫芷珞见他颇为赞赏,低低笑了几声,轻声说道:“博鸾见识甚广,知之甚多。”

    木易将头凑过去,在她耳边低语:“珞珞吃醋才好。”

    莫芷珞面色微微泛红,嗔道:“我才没那么小气。”

    木易甚是怅然:“小女子心性没什么不好。”

    莫芷珞眨了眨眼,托腮望着木易,笑了笑:“只怕博鸾以后见得多了会受不了。”

    木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笑道:“那也得让我见识见识才知晓。”

    莫芷珞被他看得极为不自在,她又朝台上看去,才将那位婉君姑娘已停了舞姿,此时正坐在长琴面前,拨弄琴弦。

    那琴音悠扬轻快,满是欣喜。闻者能很快融入其中,感受那份喜悦。莫芷珞又是一赞:“清新脱俗。此曲之境,天上人间,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心驰神往。令我想起第一次同博鸾在画舫见面时,博鸾那首曲子亦是与此有同工之妙。我还记得莫离赞博鸾‘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年纪轻轻便身居卫将军一职,又弹得一手好琴。所谓文武全才,风流少年是也’。”

    木易见她最后几句学得有模有样,又见她甚为欢喜,笑道:“难得珞珞还记得我弹的曲子。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却不是在那画舫之上。”

    莫芷珞亦想起木易曾提及她十岁学舞之事。她默然。随后又是叹道:“我现在还跳不好呢。”

    木易摇了摇头:“珞珞认真的模样极好看。我那时见你学舞锲而不舍,甚是喜欢。后来便是一直惦念。”

    莫芷珞垂头不语。他的心意,也是那么深,竟从第一眼起便是再也不曾忘记。清新喜悦之音过去,又是一支婉转缠绵之曲,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她看向木易,知晓这些曲子应是他特意安排的。她朝他笑笑:“极好的曲子。”

    木易笑着点头:“珞珞能知其意,我便心满意足了。”

    “怎么会不知呢?”莫芷珞轻声说道。然而,即使知道又如何?

    木易站起身来,走到婉君面前。婉君知趣地起身站在一旁。嫣翠馆内的宾客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木易,他们尚未听过卫将军弹奏曲子,此时皆是屏住呼吸,不愿错过抚琴之人任何举动。

    木易边弹边唱:“悠悠兮天边之云,萧萧兮清秋之风。潺潺兮湖畔之水,倩倩兮窈窕之女。浅笑兮夜夜之梦,忐忑兮博鸾之心。盼君兮吾生之求,共醉兮一世之荣”

    竟是那日策马时木易为莫芷珞所作的诗。莫芷珞不知他竟为那诗谱了曲子唱了出来。悠悠天边云,萧萧清秋风,潺潺湖畔水,潇洒惬意。而那梦中所寻的女子,让那做梦之人柔情缠绵,竟甘愿醉生梦死,只求能在一起。如此既有豁达胸怀,又有温柔情怀的男子,有多少女子能不为其折服呢?

    莫芷珞行至木易身边,真诚地望着他。那婉君姑娘见状,低声轻笑,唤人又搬来一架长琴,请莫芷珞坐下。莫芷珞有些犹豫。那晚她抱着娘亲的琴站在坟前,莫云苍曾问她:“芷珞既是带了舞儿最爱的琴来,何不奏上一曲?”她曾回道:“心曲只给有心人听。”

    知音难觅,她从不肯轻易抚琴。即使是莫离为她弹那首《春江曲》时,她亦只静静地听着。曲中诉不尽的情怀,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念得到。静静倾听,长久回忆,每一幕都是他朝她微笑,两人携手相牵的情形。再美好不过的往昔,再幸福不过的在一起,再美丽不过的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婉君轻轻推了推她,木易在朝她微笑。她垂下头,终是端坐琴前,闭眼想起的却是莫离那日吟唱的《静女》。她缓缓抬手,弦出之音却是改编自一首乐府: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琴收音闭,嫣翠馆内响起了轰隆的掌声。女宾们更是一直望着木易不转眼。只叹自己不是那宝珞郡主,能得王上厚爱,下旨赐婚,并能得未来夫君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深情款款地为她高吟长歌,违了世俗礼教,谱一曲情真意切。

    而男宾们却朝莫芷珞望来,叹自己不是那卫将军,能与佳人携手,共谱一曲天上人间,此情悠悠。

    莫芷珞站起身来,急急出了教坊。木易赶忙追了出去。他拦在了她面前,执起她的手,皱眉道:“珞珞真是心似磐石?”

    番外(但饮同醉)

    楔子

    柒娆站在游廊之中,愣愣地看着走廊外面飞雪若絮,繁花漫天。她低声喃喃:“又下雪了呢。”

    她驻足看了许久,怎么也看不到雪的尽头,看不透红尘你我。

    “公主。”

    婢女的声音将她唤醒。柒娆皱了皱眉,斥道:“不是说了要唤我王妃的么?”

    婢女有些为难,低声回道:“上次皇上来王府时,曾交代不能再唤公主为王妃了。说公主并未许嫁,不可污了公主清誉。”

    四哥?柒娆沉了脸色:“谁说我未许嫁的?”她望向茫茫白雪,想起谢弘曾嬉笑着唤她“卿卿”,那一声呼唤便是承诺啊。

    婢女不敢回话,便是站在一旁不语。柒娆突地想起一事来,她急急走过游廊,来到雪地里一棵腊梅树下,伸手便去刨那白雪。婢女连忙跟了上来,有些担忧地道:“公主……王妃,这里冷,还是进屋去吧。王妃要做什么,奴婢代劳便是。”

    见柒娆不睬,婢女只好蹲下身子和她一起动手。挖了很深,积雪中终于冒出一个瓦罐子来。柒娆将那东西抱上来,笑道:“这是和六哥一起埋的梨花白呢。三年了,定是好喝。”

    婢女赞同地点了点头:“王爷生平最爱美酒。若是能喝上同……王妃一起埋的酒定是高兴。”

    柒娆却是皱了皱眉,摇头道:“六哥最爱烈酒。当初他还说这酒不够烈,不肯埋呢。幸好我坚持了。”

    她嗅了嗅那酒罐子,欣喜地笑道:“果真是香呢。”

    婢女闻言便将鼻子凑了过来,随后点头道:“王妃何不打开尝尝?”

    柒娆一番犹豫,摇了摇头:“这若是每年都尝一口,总有一日会被喝光的。如此,便再也没有了。”

    她微微叹息一声后,又撇了撇嘴:“六哥真是小气,不肯多埋一些,也不肯多送我一些东西。”她低垂了头,喃喃念叨:“六哥,你似乎什么都不想留给我,只留了一句空话。你是让我不要记得你么?我倒是想呢。可是偏偏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你。”她顿了顿,又道:“只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记不得你的样子了该怎么办呢?”

    梦里依稀听见有人唤着“娆娆”,又有人唤着“卿卿”,还有人唤着“娆儿”。那一场繁华,那一场眷恋,只在梦中才能出现了么?

    第一章

    大圣王朝长春殿外,大雪悉悉索索地下个不停。柒娆只着了单衣,斜倚琉璃榻上,翻看着历朝的人物列传。看到有趣之处时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突有人夺过她手中之书,翻看之后,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柒娆见是谢弘,便笑道:“六哥整日无所事事,自是不知书中趣事。”

    谢弘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看了她一眼后,皱眉道:“娆娆怎么穿得如此单薄?若是着凉了,四哥又要骂我照顾不周了。”

    柒娆斜睨了他一眼,哼道:“关四哥什么事?”

    谢弘不答,却是神秘一笑。随后去了壁橱,取了一件狐裘大衣。这件大衣还是四年前谢弘将一只白狐射杀后命人做的。那时他才十二岁,生平第一次射了只除野鸡、野鸟之外的大物,心中欢喜不已。一见人便夸口说自己骑射之术如何了得。

    柒娆却不以为意。他为了让她夸他,便吩咐人将其作成大衣,并送给她。柒娆有了礼物,自是高兴。到后来,谢弘才后悔,他竟只为了要她夸他一句便白白将那狐裘送了出去。

    谢弘想起年幼时的趣事,心下暖暖,有些欢喜。他拿着狐?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