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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妙对儿
nbsp;忽地有人说道：“我倒有个主意。此次老夫人六十大寿，咱们青阳县，几乎所有的名家大儒，全都汇聚在这里。依我说，莫不如咱们每人穷尽所学，想出一付祝寿的对联，然后当众说出，由大家评判。如果哪位的对联大伙公认最好，便写到纸上，代表大家一番祝愿，送到内宅里给老夫人观瞧。如此一来，岂不是大伙儿都拜寿了吗？”
他这番话一说出，众人纷纷表示赞同。有人认得他，开口嚷道：“既然是孙公子提出来，理应由孙公子先作出一付。”
孙公子摇头晃脑，微眯双眼道：“我早想好了。德为世重，寿以人尊。各位以为如何？”多数人都大摇其头，这付对联有些言过其实了。
杨毅找不到侯迎，便走到范林居身后站定，他对此种场面颇感兴趣，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说起自己的对联，场面十分热烈。杨毅听了半晌，不禁颇为失望，这些人说来说去，无非是什么“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鹤算千年寿，松龄万古chun”等这些极平常的联子，早就被人说了千遍万遍了，毫无特别之处。
忽地有人捅了捅他后背，他回头望去，见侯迎正站在他身后。杨毅一见是他，不由大喜过望，连忙说道：“侯公子，我好一阵找你。你不生气了？”侯迎面sè平静，声音和缓道：“这次的事就算了，还望杨公子以后自重，再不要对我动手动脚。”杨毅连忙点头，说以后再不犯就是了。
杨毅说道：“侯公子，我瞧他们说得热闹，却没有佳作，不如侯公子也作上一付对联，将他们的都比过去，岂不是好？”
侯迎道：“我倒有一付，可我不想出风头，不对众人说了，只想对你说说。”
“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侯迎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我的联子是：坐看溪云忘岁月，笑扶鸠杖话桑麻。杨公子以为如何？”
杨毅默默思量，说道：“侯公子果然是高人，你这付联子，可比这些人胜强百倍。只可惜，世人哪有这番心境，倒是侯公子你，晚年才可达此境界。”
侯迎听他夸赞，不禁心中一喜，暗想：我这付对联，本就是说给你听的。他问道：“杨公子，以你大才，必有佳作，可否说将出来，以饱在下耳福。”
杨毅正要说话，忽见一个相貌斯文的老者向这张桌子走来。这老者五十多岁年纪，身穿一件儒衫，脸上神情平和，走起路来不急不缓，尽显儒雅气度。
他还未等走近，徐知县和另外三人，早站了起来。范林居翻了翻白眼，也老大不愿意地站了起来。原来这老者名叫黄立贤，青阳县里响当当的人物，是有名的大儒，众人无不敬他才学。可范林居却和他合不来，范林居属于侯家，侯家一直支持二皇子立嗣，而黄立贤却属于三皇子一党。因此他和黄立贤一见面，便即针锋相对，这黄立贤又确实有些才学，每次范林居都讨不到好处。
黄立贤走上前来，向徐知县施了一礼，说道：“知县大人，今ri老夫人大寿，黄某不才，也出一付对子，恭祝老夫人万寿无疆。”
徐知县拱手道：“黄老当世大儒，所说的对子必定非同小可，请讲便是。”
黄立贤顿了顿，说道：“甲子重新如山如阜，chun秋不老大得大年。”
他这对子一出，众人纷纷叫起好来，连徐知县也喜笑颜开，说道：“黄老不愧当世大儒，您这个对子当真绝妙，比众人强上数倍。”
黄立贤脸上也不禁露出微笑，缓缓说道：“知县大人谬赞了。”他面向范林居，笑道：“要说此间真正的大才，非范馆主莫属。老夫常听说，范馆主在调弄医药丸散，钻研治病救人之余，常自手捧诗书，通宵达旦地诵读，想来胸中必有锦绣。范馆主，不如你也出付对子，将我的比了下来，方显范馆主的本事。”
范林居脸上涨红，沉声说道：“我还是不必献丑了。”心中大骂：老子什么时候通宵达旦诵读诗书了？你个老匹夫故意如此抬我，没安好心，无非是故意叫我出丑罢了。他自知自己的本事，别说超过黄立贤的对子，就算与黄立贤差不多的对子，他也说不出一个，看来这丑算出定了。
黄立贤笑道：“范馆主，当此老夫人大寿之际，你就不要太谦虚了。是好是坏，怎地也要说一个出来。你也不必顾虑太多，我知道范馆主大才，说出一个好对子来轻而易举。退一步讲，就算范馆主的对子差强人意，我们大伙儿也都理解。毕竟范馆主常年与草药为伍，一身药臭，这脑子被药臭熏得不大清醒，也大有可能。”
范林居内心里，将这黄立贤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必须要说出一个对子，否则真是丢尽了脸面。可他搜肠刮肚，加上内心激荡，一个对子也对不出。
杨毅见到这个黄立贤处处挤兑范林居，范林居虽表面震惊，可面上不时有冷汗渗出，想来并无好对。范林居待他还算不错，杨毅不忍见他出丑，便想要帮一帮。而且黄立贤这个老儿装模作样，他看着十分不爽，他更加不再顾及。
他低声对侯迎道：“侯公子，你听我的对子。”
侯迎一怔之间，却见杨毅向前走了一步，朗声说道：“黄老，学生有礼了。”说完施了一礼。
黄立贤瞥他一眼，见他衣着寒酸，不屑道：“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
杨毅说道：“晚辈是博尚医馆的弟子，名叫杨毅，师从范馆主。黄老，其实我师父早已有对，他已经悄悄跟我说了，晚辈觉得次对颇为工整。我师父一直未曾说出此对，是见到此次来宾之中，有许多博学之士，既然他们都已说出了自己的对子，我师父又何必与他们一较长短，岂不伤了和气？”
黄立贤“哦”了一声，对范林居道：“原来范馆主早已有对？”
范林居不知杨毅要干什么，只微微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杨毅又道：“黄老苦苦相逼，迫我师父说出对子。可我师父心胸何等广阔，就算黄老你逼得再狠，我师父也不会说出，扫了大家颜面。我这个当弟子的，却没有我师父的胸襟，见到恩师蒙受委屈，怎能一声不吭。我这便把师父的对子说出来，以供各位参详。”
范林居忽地脸一沉，低声喝道：“杨毅，为师多次教你，不可与人争胜，你怎地没个记xg？还是不说了罢。”
杨毅一阵气苦，这老家伙倒也会演戏，还装的似模似样的。
杨毅眼圈通红，说道：“师父，我任凭受您责打，也好过您受到委屈，我定要说出来。大家都听好了，我师父的对子是……”他说到此处，突然不说了。
众人被他吊足了胃口，纷纷嚷道：“快说呀，年轻人，你吞吞吐吐干什么，倒是快说呀。”
杨毅躬身道：“师父，我到底说是不说。”
范林居叹口气道：“事到如今，你还是说了吧。”
杨毅道：“谨遵师命。我师父的对子是：前寿五旬又迎花甲，待过十年再祝古稀。”
他这个对子一出口，大厅中嗡地一声炸开了锅，都觉此对对的绝对的妙，对的哇哇叫。尤其后一句，众人分明瞧见，刚才老太太出来时病体怏怏，恐怕寿命也不长久，而这后一句，又有祝她病体康复的意思，比那些花里胡哨，却毫无意义的对子不知高明多少倍。
徐知县徐光忠大喜，说道：“范馆主，多谢你这个好对。我就用这个对子，写下来给老娘去看，老娘一定高兴。”他这句话一出口，等于是承认此对为最佳。
范林居暗自长出口气，擦了擦额角冷汗，向杨毅看去，只见杨毅笑嘻嘻的模样，不禁向他微微点了点头，眨了下左眼，口中微怒道：“你这个弟子，太不像话，师父的话难道是耳旁风不成？”
徐知县连忙劝道：“范馆主，你为人谦逊，本是好事，可这么好的对子，你还兀自私藏，不拿出来与众位共赏，就不对了。幸好杨毅说了出来，否则只怕今生今世，我等众人也听不上一回如此上座。范馆主，看在我的面上，还是不要和杨毅计较了吧。”
范林居这才站起来说道：“徐知县吩咐，在下怎敢不从？”在徐光忠苦劝之下，范林居才勉为其难地“饶过”了杨毅。
旁边的黄立贤早变了脸sè，他本是要范林居出丑，哪想到自己一番威逼，竟成全了范林居之名，脸sè怎能好看？
徐知县见他面沉似水，知道他心里想法，哈哈笑道：“这个对子，还请黄老代为执笔，写在纸上，我好送入内宅给老娘观看。”
黄立贤点头同意，脸sè也不再那么难看。徐知县叫人腾出一张桌子，取过纸笔，研好浓墨。黄立贤挽了挽衣袖，挥毫将那付对子写在纸上。
侯迎轻轻拉了下杨毅衣袖，低声说道：“杨兄的才学，果真深不可测，侯某佩服之极。”他当然知道，这付对子，可不是范林居对出来的。
杨毅笑道：“这有什么的？雕虫小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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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激辩
nbsp;黄立贤书写完毕，徐知县叫人撤去纸笔，重又上了酒菜，几人围坐在一桌。
黄立贤叹道：“老夫听说北方边境上甚不太平，那蒙谷异族洗劫我国多处城镇。朝廷派兵前去迎战，却接连吃到败仗。老夫闻听，实在为朝廷痛心疾首啊。”他并不是无心说出这番话，而是故意要把话题引到此处。
一人说道：“黄老说的极是，可惜了我边疆无数儿郎，将一腔热血，洒在黄沙之中。更可怜边疆的民众，在异族铁蹄蹂躏之下，当真生不如死啊。”
黄立贤啪地轻拍了下桌面，说道：“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那有什么好说的。可依我看，问题却主要出在朝廷上。”
众人闻听，无不sè变。黄立贤这番话，实已犯了大不敬之罪，朝廷是什么，朝廷就是皇上，他公然抨击朝廷，就是在藐视皇帝，这是抄家灭门的重罪。范林居心中冷笑，老东西，凭你这句话，就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众人也都心中狐疑，这黄立贤也不傻，怎地说出这种话来。
黄立贤又道：“当然，老夫不是对万岁不敬，万岁英明无比，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好皇帝。但吾皇万岁再英明，无奈身旁却有一些jiān佞之辈，为了自身利益，总是搬弄是非，排除异己，扰乱上听。如果这些人不除，任凭吾皇再英明万倍，也难免坠入彀中。”
范林居闻听此言，陡地sè变。原来众人都知道，皇帝沉迷于之中，不大理会朝政，将一应朝政，分交给二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握有实权，处处打压三皇子，三皇子也不甘示弱，总与二皇子作对。其实主要问题还在立嗣上面，自从皇太子死后，皇帝迟迟没有立嗣。二皇子是宫女所生，不如三皇子是由贵妃所生。这两位皇子争来斗去，都想成为太子。两个皇子身边众人，也是斗争不断。
侯家家主侯廷玉，身为当朝左丞相，是支持二皇子一派，二皇子对他言听计从。而右丞相司马林，则是个大儒，支持三皇子。这二人分属左右丞相，位高权重，各自的关系都十分复杂。
范林居是侯家中人，当然属于二皇子一派，而黄立贤是个儒生，天下儒生大都以司马林为尊，因此他属于三皇子一派。可以说，范林居和黄立贤，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却也泾渭分明，分属不同派别，自也免不了明争暗斗。
此时范林居闻听黄立贤此话，分明是说二皇子的不是，如何不脸sè陡变？他脸sèy沉，问道：“黄老，你是什么意思？这话我可听不明白了。”
黄立贤眼中shè出一道寒芒，说道：“范馆主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如果范馆主当真不明白，老夫就给你分说分说，也好叫大伙儿听听。”他顿了顿，又道：“你们这些整ri价泡在草药堆里人，除了弄了一身药臭，可曾还有半分其余本领？通通都是不学无术之辈。你们又说什么医者仁心，治病救人，依我看，这都是再虚伪不过的谎言。试问，你们哪一次给人治病，不收取别人诊金，还只怕收的少了，若是别人不给足你们诊金，恐怕你们连睬也不睬人家，哪管别人死活？由此可见，你们这些满嘴仁心的医者，都是些口是心非，假仁假义，唯利是图的虚伪小人。朝廷被你们把持住了，还能有什么好处？朝政岂能不乱，战事又如何不败？”
范林居再也稳重不下来，气得手指哆嗦，指着黄立贤颤声道：“你，你又哪里好了？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还不是一样？”他生气之下，说话也不便给，只能反驳这一句。
黄立贤冷笑道：“我们书生怎么了？我们堂堂正正做人，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良心。我们行得正，坐得直，说到哪里，就做到哪里。我们的心思都是透明的，无事不可对人言。卑鄙龌龊之事，我们从来不做，道德情cāo，比你们不知要高出多少个档次，恐怕你们拍马也追赶不上。若是朝廷大事都由我们决断，天下早就一片清平，哪里还有边疆之乱。”
范林居气得满脸涨红，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咬牙切齿，不住颤抖。
众人瞧着二人针锋相对，明显范林居落在下风，又见他说不出话，自然是理屈辞穷，便有许多人偏向了黄立贤一边。
徐光中冷眼看着二人激辩，对挑起事端的黄立贤十分不喜，心中暗想：黄立贤啊黄立贤，你要找范林居麻烦，尽管去别处，为何偏偏挑在我这里。今ri是我老娘寿ri，你如此这么一闹，好好一场寿宴，被你搅得一团糟。
但这黄立贤十分有名，为人清高卓越，他也不好得罪，将不满说出。因此劝道：“二位高贤，大家和气为重。来，我敬二位一杯。”说完饮了杯中之酒。
黄立贤赢了一场，趾高气昂地喝了杯中酒，颇觉爽快。
范林居却觉十分别扭，勉勉强强喝下一杯酒，不小心呛到一口，咳嗽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十分狼狈。黄立贤见了，微笑不已。
范林居一边咳嗽，一边在人群中去看杨毅，可人群中并无杨毅的身影，不由得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用着他的时候，总也找不到他。
原来杨毅闻听黄立贤大吹牛皮，将自己说得如何清高，如何品德高尚，早就嗤之以鼻。心中暗道：你骂别人也就是了，我也是个医者，你这不把我也骂上了吗？于是他便想如何捉弄黄立贤一番。
忽地，他想到适才到外面观看月亮时，无意中看到，在墙角处有一颗野生兰花。这颗兰花与众不同，只生出一朵花，并且花瓣中间，也不似普通兰花只有一个花蕊，它却有三个花蕊。《天机医鉴》中曾详细描绘过这种兰花，此花名叫三蕊兰，极为少见，三片花蕊相伴一起，呈女子下体形状。将三片花蕊采集到一起，温热后会释放香气，这种香气，具有极为强烈的催|情效果。而且更为奇妙的是，乍一闻见香气，激发情yu时，只需意志坚定，意念稍稍控制，便可将情yu压下，无形中解了花毒。可若是不加控制，任凭情yu激发，则效果越来越是猛烈，直至最后迷失本xg，干出意想不到之事。
杨毅微微一笑，正好用此花，来验证这个黄立贤，究竟如他所说，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还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出了大厅，来到那处地方，弯腰找了片刻，便找到了那朵三蕊兰。他将那朵花揪了下来，捧在手里，不禁嘿嘿笑出声来。
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杨兄，你怎地笑得这么y险？咦，你手中的是什么花，很是好看，送给我可好。”说话之人正是侯迎，杨毅得意忘形之下，竟没发觉侯迎走到他身后。
杨毅将花握在手里，说道：“这花不能给你。”侯迎哼了一声说道：“哼，小气鬼，连朵花也舍不得。”杨毅连忙道：“不是我舍不得，实在是这朵花有大用处。我知道侯公子你喜欢花朵，要不这样，等那ri我在医馆的大花园里，将所有最漂亮的花全都采下来送给你，这样可好？”侯迎欢喜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侯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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