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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56部分阅读

    做。

    那风帆就在一百码外,正快速地穿越海湾。在很短的时间里它就会经过他,然后逐渐消失。

    戴佛斯爵士开始攀爬那块岩石。

    他用发抖的手牵拉着自己,脑袋里充溢着高热。他伤残的手指两次在潮湿的岩石上滑落,他也几乎跌落,但不知怎的他强使自己接近了顶端。如果掉下去他就死定了,而他必须活下去。至少,要再活一会儿。他还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那岩石的尖顶很窄,像他一般地脆弱,根本无法安全站立,因此他只是蹲在上面,挥舞着他那骨瘦如柴的手臂。“船。”他在风中呼喊着。“船,这里!这里!”从这高处,他可以更清楚的打量她;瘦小的条纹船壳,青铜的船首像,翻腾的风帆。她的壳上绘着名字,可戴佛斯从不识字。“船。”他再次叫道。“救救我,救救我!!!!!!”

    艏楼上的一名水手发现了他,指点着。他看到其他的水手奔向船舷,目瞪口呆地打量着他。一会儿这船的帆便降下了,她的浆收了起来,接着她便开始朝他的避难所转舵。她很大,不能靠近这块岩石,在距离三十码的时候她放出了一艘小船。戴佛斯趴在岩石上,盯着小船向他靠来。四个人在划,第五个站在船首。“你,”当船离这小岛只剩下几英尺的时候那第五个水手发话了,“岩石上的这个人。你是谁?”

    一个得到耀升的走私贩,戴佛斯想,一个溺爱自己的君王,忘记自己的神灵的蠢货。他的喉咙干得要命,他忘记了该如何吐词。舌头上的话语是如此的奇怪以至于在自己的耳中也十分陌生。“我打过仗。我是。。。一个船长,一个。。。一个骑士,我是一个骑士。”

    “啊,爵士,”那男人说道,“为那个国王服务?”

    这船很可能是乔佛里的,他突然想到。如果现在他说出错误的名字,她就会遗弃他,让他听天由命。哦,不会的,她的船壳布满了条纹。她是里斯人的,她是萨拉多·桑恩的船。是圣母派遣她来的,这是圣母的慈悲。她有个任务托付给他。史坦尼斯还活着,这时他明白了。我还拥有我的国王。还有孩子们,我有别的孩子,我还有一个忠诚而深情的妻子。他怎么能忘记呢?圣母是真正慈悲的。

    “史坦尼斯。”他向着里斯人吼回去。“诸神在上,我为史坦尼斯国王服务。”

    “啊,”船上的男人说道,“我们也一样。”

    第六章 珊莎

    这份请柬看起来是那样的单纯,可珊莎每读一次就觉得肚子紧了几分。她已经快当上王后了,她又漂亮又富有而且人人都喜欢她,为什么她还要和一位叛徒的女儿共进晚餐呢?这太奇怪了,她猜测着;也许玛格丽提利尔想试探一下她那失势的竞争者。我猜,她是不是恨我?她认为我在暗地里诅咒她。。。

    当玛格丽提利尔和她的护卫们走上伊耿的高山丘时,珊莎在城堡的长墙上观看着。为了欢迎未婚妻来到都城,乔佛里亲自去国王之门接她,他们在欢呼的人群中并驾齐驱,小乔的金甲闪闪发光,而那提利尔的姑娘身穿一件由秋之花朵编织而成的斗篷格外迷人。她今年十六岁,棕头发,棕眼睛,苗条而美丽。她经过的时候人民高呼着她的名字,高举着孩子让她赐福,争抢着她马蹄下散落的花瓣。她的母亲和祖母紧跟在后面,坐在一座侧面雕刻着一百朵玫瑰的轮宫里,每朵玫瑰都踱了金、闪闪发光。百姓也向着她们欢呼。

    正是这些平民把我从马上拖下来,如果猎狗没来救我的话,他们几乎杀了我。珊莎没做什么让平民记恨的事,她做的不比赢得他们爱戴的玛格丽提利尔多。她希望我也喜欢上她吗?她注视着请贴,这看来似乎是玛格丽亲笔写的。她希望得到我的祝福吗?珊莎揣测着乔佛里是否知道这次晚宴。依她看来,这也许就是他策划的。这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乔佛里是这请贴的幕后黑手,他一定准备了不少残酷的玩笑用来在那年长的女孩面前羞辱她。他会再次命令他的御林铁卫脱光她的衣服吗?上次他这样做的时候他舅舅提利昂制止了他,但现在小恶魔不可能来救他。

    除了我的佛丽安没人会救我。唐托斯爵士曾许诺会帮助她逃跑,但那得等到乔佛里婚礼的那天晚上。这计划天衣无缝,她亲爱的忠诚的弄臣骑士向她保证;而现在除了忍耐和悄悄计算时日什么也不要做。

    还有默默地去吃我的晚点。。。。

    也许她误解玛格丽提利尔呢。也许这请柬不过是表示一份礼貌,一点简单的心意。这可能就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饭。可这里是红堡,这里是君临城,这里是国王乔佛里拜拉席恩一世的宫廷,如果说珊莎在这里还学会了什么的话,那就是猜疑。

    不管心里怎么想,她也必须接受。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位被抛弃的叛贼女儿和一位反叛领主的耻辱的妹妹。她决不可能拒绝乔佛里的未婚妻。

    我希望猎狗在我身边。在激战正酣的那个晚上,桑铎克里冈来到了她的卧室,想带她逃出城去,可珊莎拒绝了。她最近常常在深夜醒来,思索着她的决定是否明智。她把他那身污染了的白袍藏在她装夏季丝绸衣衫的香柏木箱里。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把那白袍保存了下来。猎狗成了懦夫,她听人们这样说;在战斗进行到最高嘲的时候,他喝得大醉,因此小恶魔不得不代替他率军出击。可珊莎能理解。她知道他那烧烂脸庞的秘密。他害怕的只是火焰。那个夜晚,野火让长河自己都似乎燃烧起来,天空中无处不是绿绿的烈焰。即使身处城堡以内,珊莎都感到无比恐惧,在外面。。。她简直无法想象。

    长叹一声,她拿出了鹅毛笔和墨水,给玛格丽提利尔写了一封和蔼亲切的同意函。

    当约定的夜晚来临的时候,另一位御林铁卫来到了她房间,这男人和桑铎克里冈的差别就像。。。是的,就像鲜花和狗一样。望着洛拉斯提利尔挺立在她门槛的模样,珊莎的心跳开始加速。自他带领着他父亲的先锋部队杀回君临以来这是头一回她和他这样接近。刹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洛拉斯爵士,”最后她勉强吐出了话来,“你。。。你看上去真俊。”

    他给了她一个迷惑的笑容。“小姐您太好心了。您真漂亮。我的妹妹正急切地等待着你的光临呢。”

    “我是多么期盼我们的晚宴啊。”

    “玛格丽也一样,我的祖母大人也急切地等着您。”他挽起她的手臂,带着她下楼梯。

    “你的祖母?”她发现当洛拉斯爵士触碰着她的手臂的时候,她无法同时走路、说话和思考。透过丝衣她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

    “奥莲娜夫人。她也会和你一起共进晚餐。”

    “啊,”珊莎说道。我在和他说话,而他触摸着我,他挽着我的手臂,触摸着我。“荆棘女王,人们这样称呼她,对吗?”

    “是的。”洛拉斯爵士笑了。他有着全天下最温馨的笑容,当他回答的时候她想着。“可是,您最好别当面这样说,除非你想给刺到。”

    珊莎脸红了。再傻的人也知道没有女人会喜欢被人称作“荆棘女王。”也许我真的就像瑟曦兰尼斯特所说的那样是个傻子。在绝望中她努力回想什么聪明和有趣的事来和他攀谈,可她的风趣却离她远去。她几乎开口称赞他有多帅气,可她忽然想起她已经说过了。

    可是,他真的好漂亮。自她初次与他见面以来他似乎是长高了,但还是那么柔和而优雅,珊莎从没见过别的男孩子有他那对绝妙的眼瞳。是啊,他不是个男孩子,他是个大人了,是御林铁卫的一员。她觉得他穿着白袍比穿着提利尔家绿色和金色的服装还要好看得多。他全身上下唯一的一点异色就是扣住斗篷的胸针;那朵用柔滑的黄金制成的高庭的玫瑰,配着精致的绿玉宝石叶。

    巴隆史文爵士把守着梅葛堡的大门。他同样一身雪白,但他穿起来没洛拉斯爵士一半好看。在镶满尖钉的护城河对面,两打男人正在练习使用剑和盾。城堡里这么拥挤,外面的大院子早已让给了宾客们搭建帐篷和营帐,只剩下狭小的内院用来训练。雷德温家的双胞胎中的一个正被塔拉德爵士打得节节败退,那爵士的盾牌上有着眼睛的徽章。粗矮的卡伊斯的肯洛斯爵士尽管每次举剑都阴郁而喘息,可似乎是勉力抵挡住了奥斯尼凯特布莱克,而奥斯尼的兄弟奥斯富雷德狠狠地揍了那个青蛙脸的侍从莫罗斯史林特。不管他们用的是不是钝剑,在晨光下史林特看起来全身青肿。这让珊莎迅速地缩在一旁。他们还没能埋葬上次战斗的尸体,可现在却已经在为下场战争而准备了。

    在广场的边缘,一个盾牌上绣着一对金色玫瑰的骑士独自抵挡住了三个人的攻击。就在他们注目的时候,他击中了那三人中一人的侧头部,敲得他失去了知觉,“那是你兄弟吗?”珊莎问。

    “是的,小姐,”洛拉斯爵士说。“加兰通常和三个人一起练,甚至和四个。在真正的战斗中不会有一对一的机会,他说过,所以他要早作准备。”

    “他一定非常勇敢。”

    “他是个伟大的骑士。”洛拉斯爵士回应道。“说实话,他的剑比我用的好,尽管我的长枪比他强。”

    “我明白,”珊莎说道。“你骑起马来多么神勇啊,爵士。”

    “小姐说得真体贴。您是什么时候看我骑马的呢?”

    “在首相的比武大会上,你不记得了吗?你骑着一匹白色的快马,而你的铠甲上有一百种不同的鲜花。你给了我一朵玫瑰。一朵红玫瑰。那天你把白色的玫瑰抛给了别的女孩子。”说到这个她脸红了。“你说再伟大的胜利也不及我一半美丽。”

    他给了她一个适度的笑容。“我只是说出一个简单的事实,每个有眼光的男人都会认同的。”

    他不记得了,珊莎意识到,非常吃惊。他只不过是对我说好话,他不记得我或者玫瑰或者那时的一切了。她一直确定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外着一切。一朵红玫瑰,不是白色的。“那是在你把罗拨罗伊斯爵士打下马来之后,”她绝望地说道。

    他把手抽离了她的手臂。“我在风息堡杀了罗拨,小姐。”那并非自吹自擂;他的声音很悲哀。

    他,还有蓝礼国王其他的几个虹彩卫士,是的。珊莎经常听到身边的妇女们到处谈论,可这时刻她却忘记了。“那就发生在蓝礼国王被杀的时候,是吗?这对你可怜的妹妹来说该多么可怕啊。”

    “对于玛格丽?”他的声音变紧了。“没关系的。是的,她是在苦桥。可她没有目睹。”

    “即使是这样子,当她听到。。。”

    洛拉斯爵士的手轻轻掠过他的剑柄。那握把是白色皮革制的,有着雪花石膏制的圆头。“蓝礼死了。罗拨也死了。现在再说他们有什么用?”

    他尖锐的声调把她吓得后退。“我。。。大人,我。。。我无意冒犯,爵士。”

    “你也不能,珊莎小姐。”洛拉斯回答,他声音里所有的暖意烟消云散。他也不再挽着她的手臂了。

    他们在深沉的静默中攀登着那蛇行的阶梯。

    唉,我为什么要提罗拨爵士啊?珊莎想。我搞砸了一切。现在他生我的气了。她努力回想说什么出来赔罪,可她能想到的一切话语都是那么蹩脚而虚弱。闭嘴,否则你只会搞得更糟,她告诉自己。

    梅斯提利尔公爵和他的随从住在皇家大教堂的后面那座长长的板岩顶的堡垒里,那里叫倩女居,是因国王受祝福的贝勒在此处幽禁他的姐妹们而得名,那国王认为看不见他的姐妹们自己就不会被引诱而陷入肉体的欲望中。在那高大的雕花木门外站着两位戴着镀金的半头盔和披着金线滚边的绿袍的卫士,他们胸前绣着高庭的金玫瑰。两个人都有七英尺高,宽肩细腰,全身肌肉。当珊莎走近观察他们面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能把这两人分别开。他们有同样的强健下颚,同样的深蓝色眼睛,同样稠密的红色胡须。“他们是谁?”她询问洛拉斯爵士,一时间抛却了刚才的不快。

    “我祖母的私人护卫,”他告诉她,“他们的母亲给他们取名艾里克和阿里克,可祖母总不能分辨这两人,所以她就叫他们左边和右边。”

    左边和右边打开了门,而玛格丽提利尔亲自出来,奔下那短短的阶梯来迎接他们。“珊莎小姐,”她喊道,“你能前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欢迎你。”

    珊莎在她未来的王后陛下脚前跪下。“您给了我莫大的荣耀,陛下。”

    “为什么不叫我玛格丽?快,起来。洛拉斯,快帮珊莎小姐一下。能叫你珊莎吗?”

    “如果您高兴的话。”洛拉斯爵士扶她站了起来。

    玛格丽用一个兄妹间的吻打发了他,接着挽起了珊莎的手臂,“来,我的祖母在等你呢,而她可不是最有耐心的女人。”

    壁炉里炉火劈啪地燃烧着,甜美的香草撒在地板上。在那长长的搁板桌边就坐着一打女人。

    珊莎只认识提利尔公爵的高大尊贵的妻子,艾勒莉夫人,她那长长的银色发辫上绑着珠宝环节。玛格丽为她引见了其他人。这里有她在提利尔家的三个表妹,梅歌、阿蓝和埃箩,她们的年龄都和珊莎差不多。丰满的洁娜夫人是提利尔公爵的妹妹,嫁给了那绿苹果的佛索威家中的一员;小巧,长着一对明亮的眼睛的莱奥蕾特夫人也是佛索威家的,她嫁给了加兰爵士。娜丝特瑞卡修女长着一张单调而布满痘子的脸,她看起来似乎正兴高采烈。白皙、优雅的格蕾斯佛德夫人怀着小孩,而布鲁蔚夫人自己就是个小孩,还不到八岁。而玛格丽称那喧闹肥胖的梅内狄斯克连恩为“玛瑞(注一)”,这肯定不是用来称呼玛瑞魏斯尔夫人,那是个急性子、黑眼睛的密尔美女。

    最后,玛格丽把她带到了桌子首位那个干枯、白发的老妇人面前。“我很荣幸地为你介绍我的祖母奥莲娜夫人,前任高庭公爵卢斯提利尔的遗孀,他的音容笑貌是我们共同的慰籍。”

    这老妇人发散着玫瑰香水味。怎么,她看起来好渺小啊。她看上去一点小刺都没有。“吻我,孩子。”奥莲娜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她那斑驳柔滑的手猛拉住珊莎的手腕。“你真好心肯来和我以及我的这群蠢母鸡们共进晚餐。”

    尽职地,珊莎亲吻了老妇人的面颊。“是您好心地邀请我的,夫人。”

    “我认识你的祖父,瑞卡德公爵,虽然了解不是很深。”

    “他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我察觉到了,孩子。他们说你的徒利祖父也快死了。霍斯特公爵,他们没告诉你吗?一个老头,虽然没我老。然而,黑夜终究会会降临到我们每个人头上,只是对某些人更快些。你比大多数人都更能体会这点,可怜的孩子。我明白,你有着自己的悲伤。我们为你逝去的亲人感到遗憾。”

    珊莎瞟了眼玛格丽。“当我听到蓝礼大人的死讯时我十分悲伤,陛下。他是多么英勇啊。”

    “你真好心。”玛格丽回答。

    她的祖母喷了喷鼻息。“英勇,是的,有魅力,还非常聪明。他知道怎么打扮、怎么微笑、怎么沐浴,因而他就得出结论自己适合当上国王。无疑,拜拉席恩家的人总是喜欢一些古怪的念头。而这是从他们那坦格利安血统中继承的(注二),我一直这样想。”她擤了擤鼻子。“他们曾经想让我嫁给一个坦格利安家的,可我很快否决了这打算。”

    “蓝礼既勇敢又温柔,祖母大人,”玛格丽说。“父亲也很喜欢他,洛拉斯也是。”

    “洛拉斯还小,”奥莲娜夫人干脆地说道,“非常善于用木棒把别人敲下马来。可这不会让他变聪明。至于你父亲,我觉得我是生下了一个肥大痴呆的乡下农妇,我真应该把各种思量灌进他那颗肥胖的脑袋里。”

    “母亲,”艾勒莉夫人责问道。

    “闭嘴,艾勒莉,别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还有别叫我母亲。如果我生过你,我确定我会记得的。我只是在责备你的丈夫,痴呆的高庭公爵。”

    “祖母,”玛格丽说,“注意一下言辞呢,不然珊莎该怎么想我们呢?”

    “她也许会想我们真是有风趣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