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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第7部分阅读

    去,紧紧拽着妹妹的手,“小笙?真的是你?竟然是你!真的是你!”

    她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全了,拉着妹妹上上下下打量,又是抱又是亲,又是哭又是笑,那一种激动和欢喜的神态,简直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而亦笙亦是仅仅搂着姐姐,姐妹俩的眼泪全掉到了一块。

    盛太太冷眼看着,却并不出言阻止,半晌,方才笑道:“亦筝,好了好了,这还当着纪伯母的面呢,你看看你又笑又泪的,成什么样子?我知道你成天挂念亦笙,如今她回来了,你们两姐妹见面叙旧也不个在这一刻,快别让人笑话了。”

    亦筝有些难为情,拉了妹妹的手走进来,却是紧紧拽着不愿意放,而亦笙亦是不舍得放开姐姐的手,只是擦了擦眼泪,上前唤道,“龄姨,纪伯母。”

    落座以后,下人将茶水端了上来,亦笙刚道过谢,便听盛太太淡淡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往家里来个信?”

    亦笙轻道:“今天刚到的。”

    盛太太又问:“来找你纪桓哥哥?

    亦笙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于是盛太太笑了起来,对太太开口道:“才刚一回来就赶着过来了,这情谊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你就快让人去请慕桓出来罢。”

    纪太太本来就不喜亦笙,又听到盛太太这样含义不明的话,当即只是不疼不痒地道:“那孩子办公的时候不许人打搅,就连亦筝来了我都没去叫他,现在又何必,等一会儿罢。”

    于是盛太太一笑,又将话题引到亦笙出洋的事情上来,一连问了亦笙几个问题,亦笙虽隐约猜到她的意图,然而此情此景,在纪太太跟前,一只手又被姐姐疼爱的握住,于是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顺从作答。

    盛太似是感到满意,问了一会儿,便对亦筝笑道:“你看看你妹妹,学了那么些东西回来,可不像你,什么也不懂,这可比下去了。”

    亦筝心实,听见母亲夸赞妹妹,一点儿也不生气,握了妹妹的手,只管微笑。

    盛太太心内叹了口气,面上却还只是微笑,“也还好你算是许了人家了,不然我还不得愁死,只不过往后呀,你婆婆可就得操心了,什么都得教你。”

    一面说这,一面转向纪太太笑道,“原来还不觉得,这一比较,才发觉我们亦筝正的是什么都不都不懂,又没见过世面,你可得费心啦!”

    纪太太听了这话,如何还能不出声,当即走道亦筝身边坐下,亲亲热热地握了她的手,“我老早就说过了,我能有亦筝这个儿媳妇,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其实女孩子,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最重要的是能管家,相夫教子,服侍公婆,管制下人,这就够啦!我看这些呀,谁也不能比亦筝做得更好!”

    亦筝脸一红,直把头垂下,不肯再说话。

    而纪太太笑一笑,又继续说道:“现在风气变了,都想上学,不管男女,都把出洋当做时髦。男孩子还好,见见世面也是应该的,可是姑娘家的,念书回来还不是一样找个人嫁了,学的东西还不是一样没有用处,依我看哪,倒是钱废了,心也野了,得不偿失”

    “说什么呢,老远就听得你在这里高谈阔论。”

    纪太太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道男子的声音打断,她连忙站起来,笑着迎了出去,“慕桓来了,你也真是的,亦筝都等你好久了。”

    纪桓淡淡看了她一眼,虽是笑着,可是眼底,却是一丝温度也没有。

    第三十二回

    亦笙站了起来,看一年多未见的纪桓,一身白色西服穿在身上,说不出的熨贴妥当,依旧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只是,却仿佛瘦了许多。

    她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连忙低下头,眨了眨眼,将那一阵委屈强自压下,然后看着他走了进来,先唤了一声“盛伯母”,又对姐姐微微一笑,说,“我不知道你来了,等很久了吗?”

    他一眼,也没有看她。

    亦筝脸色绯红,轻轻摇摇头,又如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心笑起,“慕桓你看,小笙回来了。”

    亦笙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却仍是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微笑的颤抖,她唤他,“纪桓哥哥。”

    纪桓唇边的微笑一滞,过了片刻,方低下头去握亦筝的手,他仍是不看她,只管注视着他与亦筝交握的双手,笑了笑,“你应该要改口叫我姐夫了。

    盛太太眉心一松,自含笑低头喝了口茶。

    亦筝却是满面通红,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这个即便是在私下里她与他之间也从未有过的亲密动作,让她一颗心,止不住的“怦怦”直跳。

    可是,他却并不放,他握得那样紧,手心当中甚至都覆上了一层薄汗,她微微挣了一下,挣不开,也便柔顺的任他握着了。

    “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现在可以吗?”亦笙默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周身发冷,过了好一会,她才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长长的指甲深嵌进掌心,仿佛只有这疼痛,才能提醒她要站住了,不能倒下去。

    他缓缓摇头,“恐怕不行,我和你姐姐正要出门。”

    亦筝眼底闪过小小惊诧,正想问“要上哪儿”,却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纪柏侨带着愉悦的声音紧跟着响了起来,我听说亦笙回来了,是真的吗?”

    当年那个活泼乖巧的小女孩,他一直是喜欢的,他也知道老友与她母亲的旧事,所以不免对这个孩子总是心疼了些。

    亦笙连忙强压下自己的心伤,对着这个慈爱的长者迎了上去,“纪伯伯好。”

    “好好,”纪柏侨看着亭亭玉立的亦笙,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美丽极了,心中很是欢喜,于是不住赞道,“你看看你,几年不见,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这样漂亮的小姐,要在街上遇到,纪伯伯都不敢认了。”

    而亦笙看着他步履矫健,声音中气十足,虽知不该,却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纪伯伯您身体还好吧?”

    纪柏侨却只当她这话是晚辈很平常的问候,并不在意,只是笑道:“再好也还是老了,往后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亦笙垂下眼睛,月来越沉的悲哀缠绕着她,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纪柏侨却没有发现她的一样,事实上,除了显得沉默和面色苍白,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常。

    于是纪柏侨只管兴致高昂地去对夫人开口道:“告诉厨房加几道菜,咱们好好为小笙接风。”

    纪太太虽不情愿,然而丈夫已经发话,情面上又下不去,只得笑着应了。

    亦笙却深吸了一口气,对纪柏侨微笑道:“纪伯伯的好意,我原不该推辞的,只是我刚刚回来,今天的晚饭得先陪爸爸才行。我是恰好有点儿要紧的事所以过来找纪桓哥哥,说完便要回去了,等一下次带上礼物了再来看您。”

    “你人来纪伯伯就很开心了,还带什么礼物?”纪柏侨笑呵呵的开口,“咱们两家是什么关系,你姐姐都快嫁到我们家来了,你这孩子还讲什么客套。”

    亦笙低下头,淡淡笑了笑,没有做声。

    纪柏侨又道:“虽然纪伯伯不愿意放你走,可你说得也对,刚回来是该好好陪陪你爸爸的,你不知道他有多挂念你----对了,你要找慕桓的事情谈完没有?”

    亦笙仰其脸来看纪柏侨,半是玩笑半带委屈地摇头,“他不肯理我,纪伯伯你帮我的忙好不好?”

    委屈是真的,却是可以不再隐藏,又不敢尽情宣泄,只是微笑着,如同玩笑,可那眼泪,全流到了心底。

    纪柏侨呵呵笑了起来,想起了他们小时候,每当儿子要用心念书不去理会这个小人儿的时候,她便会跑过来找自己,抱着自己的腿,将炼丹靠在他膝盖上,委委屈屈地说,纪桓哥哥不肯理我,纪伯伯你帮我的忙好不好?

    她方才那一句,仿若又回到了从前,一瞬间拉回了纪柏侨对于过往美好的怀念,于是也像从前一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小笙等着,纪伯伯去替你教训他。”

    然而还不待他说话,儿子便已先一步开了口,“爸,我真还有事要处理。”

    纪柏侨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笙刚从法国回来,你做哥哥的不去码头接她不说,现在还在这里推三阻四的,我自问没那么苛待你,连这一点时间都不给你。”

    纪太太闻言笑着开口:“你这人也真是的,你当慕桓像你一样只晓得公事,他是要和亦筝出去,他们年轻人的事你就少操些心罢。”

    纪柏侨听夫人这样说了,呵呵一笑,也不再勉强,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转头对亦笙微笑:“那你就跟你姐姐他们一道玩去,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让你纪桓哥哥付账。”

    亦笙还是摇头,笑了一笑,“我不去了,我是真有事要找纪桓哥哥,说完走了,不会耽误太久的。”

    “既是如此,”纪柏侨道,“慕桓你就先把小笙的事情办了吧,这一时半刻的也耽误不了什么事,亦筝相比也不会介意。”

    纪桓仍是不说话,他面色极为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亦筝连忙说道:“小笙真有事找你呢,你快去吧,我等着你就是了。”

    盛太太看着女儿,心底又是一叹,却只好开口笑道:“慕桓你这孩子要再不答应,可真就不近人情了。”

    又转向亦笙笑道:“亦笙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你纪伯伯纪伯母都在,准能押着慕桓替你办得妥妥当当,若是他不答应,我也是不依的。”

    亦笙淡淡笑着去看盛太太,“谢谢龄姨,有您和纪伯伯这么说了,纪桓哥哥必然是不会敷衍我的了。”

    于是强迫自己上前几步,走道纪桓和亦筝跟前,“走吧,纪桓哥哥,我们到你书房去说好不好?”

    “你这孩子可真是的,这么不懂事,”纪桓尚未有所反应,盛太太已经笑着开口责备了起来,“你都那么大的姑娘了,不比小时候,怎么还好这样单独叫着你纪桓哥哥去书房?他可是订了婚的人了,虽然订婚对象是你姐姐,可也不能这么不避忌。若是你爸爸知道了生你的气,又怪我不提点你。”

    倒是纪柏侨笑了起来,“我们两家什么关系?孩子们从小一块长大的,没那么多避忌,仲舍决不会说什么的,倒是你多心了。”

    他早年留过日,思想新派,并不一味守古法,况且,在他心里,也就当亦笙是自己的女儿一样,所以并不在意这些。

    盛太太于是笑道:“倒是你惯着她,本来这里又没外人,还怕谁听去了不成?”

    纪柏侨又是一笑,“这不还是刚才秀芬说的那句话,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说,我们几个老家伙就少掺和罢!”

    盛太太有些无可奈何,然而话已至此,又不好再多说什么。

    “慕桓,带你妹妹去吧。”纪柏侨见儿子仍是没有动静,出言催促道。

    而纪桓终是慢慢松开亦筝的手,不发一言,率先往门外走去。

    亦笙看着他的背影,耳边却听着姐姐温柔的笑语,“快去呀,我在这里等你们。”

    她突然伸手紧紧抱住姐姐,“二姐,我只是问他一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问清楚了就好了二姐,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亦筝却浑然不知妹妹心底的脆弱彷徨和痛苦挣扎,她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没关系,我就是等久一点也不要紧的,反正你们总会出来就行了。”

    亦笙听着姐姐的无心之语,一直强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那泪珠子滚入亦筝肩膀的华裳里,很快便消失无踪。

    没有人看到,就连亦筝自己,也是浑然不觉。

    她只是微笑着松开妹妹,然后看着她与纪桓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长廊的转角处。

    第三十三回

    亦笙关上门,百~万\小!说桌前背立着的纪桓,轻轻开口,“你就那么不愿意面对我吗?”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他依旧没有转过身来,声音听来极其冷淡。

    “因为我想不明白呀,”她微微笑着,像是回答他,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们在法国的时候那么好,为什么一回来,就全变了呢?”

    她见他仍不做声,于是自己轻轻的又问了起来,那声音在空气中飘荡,一碰就碎,“纪伯伯的身体好好的,你说要回来照顾他,是骗我的,是不是?”

    “是。”

    “你回来是为了要娶姐姐,你就快要娶她了,是不是?”

    “是。”

    “那么,你写给我的那些信又是为什么?”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自己却并不查去,只是看着他,“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现在这样,又是为什么?”

    他放在桌上的右手,慢慢的握紧成拳,越来越紧,手背上的青筋都在隐约的跳动,半晌,才极其缓慢地开口,“不为什么,只是一个男人不愿放弃送上门的温柔,如此而已。”

    “我不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她一面流泪,一面摇头,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你转过来,看着我,再说一次。

    他顿了顿,缓缓地转过身来,唇边带着悲悯又玩世不恭的微笑,一双眼睛似在看她,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你还太小,还不了解男人。”他这样说。

    “可我了解你,”她还是那样看着他,固执地摇头,“你不是这样的人。”

    他轻轻嗤笑了下,“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怎么能说了了解呢?若是了解,你又怎么会在我就要娶你姐姐的情况下,还自欺欺人的认为我是爱你的呢?”

    她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将身子背靠在门上,寻找着一切可以支撑自己的力量。

    垂下了眼睛,还是轻轻的、极其困难的说了出口,“我在法国的时候有看报纸,你和曼祁舅舅合伙投资的新银行正在筹备过程中,我知道,我没有那样的舅舅,可是爸爸疼我,他也会帮我们的”

    她说的话,每一句都那么艰涩,每一句,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凌迟在他心上,那一种痛,简直令他窒息。

    他的亦笙,他无论怎样呵疼保护都嫌不够的宝贝,竟然是他自己,将她逼到这样卑微的境地。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缓过气来,藏于身后的手死死地握着,却慢慢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决然的冷漠,“你爸爸同样也是亦筝的爸爸,小笙,原谅我,我所要投入的事业,容不下你。”

    “你做了什么事情要我原谅?”她突然抬起头来看他,笑着流泪,一步一步走近他。

    她伸出手转过他的脸,而他退无可退。

    “纪桓哥哥,你甚至都不敢看我。”她说。

    他硬下心肠拉下她的手,“不要这个样子,你姐姐还在外面。”

    她强撑的坚强一下子全然崩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往下掉,整个人也簌簌地发抖,“你说你要投入的事业容不下我,那你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姐姐?你告诉我,你娶她是因为孙家,还是因为你爱她?”

    他几次强行可知,方才死死地抑制住想要上前抱住她的冲动,艰难地开口道,“我娶她自然是因为我爱她,还是说你就这样觉得你的姐姐不如你,不值得我爱?”

    “我不是这样想的!”她哭道。

    而他继续冷然开口,“况且,你说的也并没有错,我娶了她之后孙家自然会全力助我,这样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做?”

    “那么我呢,你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一切只是因为,“不愿放弃送上门的温柔”?

    她并不比谁勇敢,她只是想要知道,究竟还是怎样的痛,才能让自己彻底死心。

    他别开眼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从法国回来,我到你家找你,我放下了矜持,放下了自尊,什么都放下了,只是因为,我放不下你。”她流着眼泪,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可是现在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那么那天晚上,七夕那天,那个吻,也是假的吗?纪桓哥哥,你告诉我,那个吻,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她的话没有说完,被他的吻止住了。

    他的唇是那样薄凉,没有丝毫温度,冷冰冰地覆上了她的,一触即离。

    他看着女孩子惊呆了的神情,美丽的脸上全是眼泪,他想起了那个夜晚,她如花朵一般在他怀中绽放,忽然头痛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袭来。

    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死心?

    他将自己身体的重量,不动声色地停靠在后方的书桌上,强自撑着,面上却带上了一个薄幸又满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