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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筝笙第7部分阅读

乎的笑,“步入你告诉我,现在这个吻,又算什么?”

    她是惊呆了,怔怔的,半晌反应不过来。

    而他继续那样可有可无地笑着,开了口,“我说过,男人总是抗拒不了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送上门的软玉温香我若不要,不是成了傻子了么?既然你这样放不下我,虽然父亲不会许我娶姨太太进门,但我可以另找一处房子,只要你安分,不要让你姐姐察觉到,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轻佻的伸手捧过她的脸,就要吻下去。

    她不敢置信,只能本能地一偏头,却根本还来不及再有任何反应,整个人便已经被他重重的压倒到了地上。

    书房内铺了厚厚的地毯,所以她并没有感觉到很疼,然而这一下撞击,却已足以让她清醒,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他的眼神迷离,唇边却还是带笑,颤抖着伸手去解她大衣的扣子,“为什么,你不是放不下我吗,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太过震惊,又是气又是急又是伤心又是痛,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此刻惨白的脸色和手心细密的冷汗,不知从哪儿陡然生出一故力来,她抬手重重搧了他一个耳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拼尽全力推开他,然后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

    第三十四回

    一直在书房附近徘徊的白爷,眼见得亦笙跌跌撞撞地奔了出来,冷眼看着,却并不理会,只是快步向纪桓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的景象却叫他大吃一惊,纪桓整个人蜷缩在地毯上,连坐起身来都不能够,他一手死命捂着自己的头,一手伸向西服口袋掏出一个小瓷瓶,然而他的手那样抖,费了半天劲儿也没法把瓶盖打开。

    他面色苍白,额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往下滑,有些滑进了他眼里,火辣辣的疼,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丁点儿声音。

    最初的惊乱过后,白爷很快便镇静了下来,他知道他疼,更知道这种疼法是可以让很多人哭爷爷告奶奶恨不能立刻去死的,可是这些人里面却决不会包括纪桓。

    白爷愣愣看着费力开着药瓶的他,就为了不让那女子知道,这种椎骨的疼痛,他竟然都可以强忍着一声不吭,甚至连打不开药瓶,他也不肯唤人来帮他,他命名知道,他与她见面,自己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会守在一旁的,可是他把声音全咽下去,只是为了,不让她知道。

    心内怒火中烧,反手带上门,落了锁,慢腾腾的走过去,他既然自己都不在意了,他又何须理会他。况且此刻药就在身边,这一时半刻的疼痛不会要了他的命,只会让他好好记牢。

    于是走到身旁不远处洗涤坐下,冷眼看着他终于颤抖着打开了药瓶,黑色的药丸洒落曼狄,他挣扎着拾起一粒放进嘴里,虚脱一般躺在地上,良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那些信都是你写的?”又过了很久,纪桓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很平静,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不需要得到回答,他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白爷也并不打算否认,盛亦笙手上的每一封信,从最开始在法国的那封留书起,到最后一封,都出自于他的手,她所寄来的每一封信,也从未到过纪桓面前。

    纪桓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却还是感到一阵乏力,他也不想再勉强自己,背靠着书桌坐在地上,看白爷爷愣愣的抬手比划----

    “你的字是我自小教出来的,我要模仿那不过是轻而易举。”

    只是,模仿得了的是字迹,模仿不了的却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亲昵,那一封留书,他思前想后揣摩纪桓的语气,绞尽脑汁改了又改,却还是让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所幸,他在一旁迅速掩饰了过去,而她也并未深想。

    然而这样的冒险却还是不敢再有,她一封又一封的长信寄来,他知道若是不回信,她定然会觉得奇怪,定然就无法稳住她继续留在法国,就像是当初,若没有伪造的那一封留书,他相信她是绝对会立刻追回上海来的。

    他猜不出若是纪桓,会以怎样的语气与她通信,又不敢拿她的信去动摇纪桓的心志,所以只好找一些情情爱爱的诗句,附上礼物一道寄去,这样她便只会以为纪桓是因为忙抽不出时间来写长信,却并不是忽视她。

    然而,究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并没有想到,一直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怎么还是让她在纪桓就要娶盛亦筝的前夕,在这个结骨眼上赶了回来。

    “我知道她必然会给我写信,我也从来没问你要过,我以为你不过是把它烧了,倒没想到你连话都不愿意说,竟还肯下笔去给她写回信,”纪桓嘲讽地笑了一笑,“不过这样也好,也好。”

    “要成大事,必要时就不能拘小节,我教过你很多次了。”白爷的手顿了顿,又再状似不经意的比划道----“就如同我教导过你,要想成事,首要一条就是必须心稳,然而你却实在是让我失望。因为盛亦笙,你竟然情绪起伏到触犯了头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你打压梁家那件事,我一开始怎么也想不明白,后来查清楚了,果然还是因为盛亦笙,你竟然就因为她被人打了一个耳光,就这样意气用事,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纪桓没有说话,淡淡敛下眼光,唇边勾着一抹自嘲的笑,心底却是极度自厌。

    是的,他见不得她受一丝一毫的伤,也容不得旁人欺负错待她半分,可是今天,伤她那么重的人,却偏偏是他自己。

    他想起了她掉落的那些眼泪,每一滴都重重的砸进他心底,而他只能怔怔看着,挡不住,抹不去,劝不得,无能为力。

    头疼如同催命符,一道又一道的袭来,所以他选择了这样最快速又极端的方式逼她死心,如何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与她之间,便再无可能。

    可是他却不能不这样做,她在他面前,眼泪掉得这样急,她这样逼他。

    他将她搂在怀里,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下,却仍拼尽了力气,在倒地的时候护住她的头颅,然后微侧身子用手肘承担住自己的重量,不让她伤到。

    他颤抖着伸手去解她大衣的扣子,她哭着问他,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平生第一次打了他。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死死地咬紧了自己的牙关。

    既然给不起她将来,那他至少可以许她死心,自此从新开始,自此重新,爱人与被爱。

    白爷见他长久无声,和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又抬手比划----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没有办法守着她了,那么欺负她的人就绝不能放过,是不是---这件事情我由着你,是因为它碍不着什么,而它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了。”

    纪桓仍旧不做声,而白爷突然肃正了神色----

    “但是你给我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盛亦笙之于你的影响,已经太过了,再这样下去,你知道我是决不会放任的。”

    纪桓眉目一冷,瞬间抬眸逼视他,“不要动她。”

    他身上瞬间逼来的森冷寒意让白爷微一惊悚,随即回过神来,冷冷笑着抬手比划----“她的平安与否由你决定,并不是我。你我都清楚,任何对你有阻碍的人和事,下场都只有一个,所以你应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纪桓慢慢敛回自己的情绪,语气淡漠,“你用不着激我,我会娶盛亦筝,这件事情不会改变。”

    “我知道你会,我也愿意相信你的聪明,即便不为你自己,为了盛亦笙。”白爷笑了笑,复又抬手比划----“然而你也知道,我担心的不止是你,还有她,她都能从法国追回来了,我不确定她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也不确定这些事情是不是还会继续影响你的心志。”

    纪桓自嘲的笑了笑,眉目苍凉,“你放心,她什么也不会做。”

    白爷想起了方才女孩子哭着奔出房门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她死心了?”

    纪桓站了起身,“即便现在没有,也快了。”

    白爷跟着站起了身,上前几步拦住他----“这样很好,但你必须把握好尺度,不能把你们的关系搞得太僵,她毕竟是盛家的人,如果因爱生恨”

    “恨?她是不会恨我的,”纪桓笑了起来,那笑意无尽凉薄,“我根本就不值得。”

    白爷盯了他半晌,有些迟疑地比划着问道----“你不想知道那些信里的内容?她写的,还有那些回信?”

    纪桓却并不去看他,漠然地拉开了书房的门,“事到如今,知不知道还有什么分别吗?”

    他走出了书房,下楼,听见雨声,从天井望上去,天空低暗如墨。

    不知道此刻外间的行人,有没有带伞?又是不是有避雨的地方?

    他静静站了片刻,便转身走开了。

    感觉到脸上有一点凉,于是随手一抹,也就什么也没有了。

    第三十五回

    当天夜里,亦笙发起了高烧,热度一直持续不退,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一直说着胡话。

    盛远航一直衣不解带地守着女儿,如何会不知道,在她破碎的呓语里,出现得最多的两个字眼,那是谁的名字。

    他看着女儿烧得通红的脸蛋,心一酸,喉头哽得难受,几乎就要掉下泪来。

    与盛府相熟的程大夫匆匆赶到,挂上听脉器将亦笙的脉听了一遍,又试了试温度,做了一番检查,这才对着焦急万分的盛远航开口道,“三小姐刚从法国回来,难免有些水土不服的反应,再加上淋了雨,受了寒,大概又遇上了什么事情急痛攻心,这才这样一直高热不下的。好在小姐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我给她打一针退热,再让府上下人用凉水给她擦身子,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危急了----当然,这是不是要打针还是要先征得您的同意。”

    远航看着女儿的样子,只恨不能以身替她承受,当即开口:“医药的事情我并不懂得,程大夫与我们家相交多年,我是十分信赖的,怎样能让小女快些好起来,就请你按怎样的主张去办罢!”

    卧房内的程大夫开始着手给亦笙打针,卧房外的小会客间内,白翠音却止不住小声咒骂,“大老远的跑回来闹得一家人鸡犬不宁的,真是个扫把星。”

    盛太太眉目安然,瞟了她一眼,“你轻声些罢。”

    白翠音透过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赌气道:“怕什么,他现在一颗心全在那扫把星身上,还有空来听我说些什么?”

    盛太太也不接她的话,自怀中取出一块西洋怀表看了一眼时间,道:“夜很深了,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睡吧。”

    白翠音冷笑起来,“瞧您说的,老爷都还在里面忙活,太太你也守着没走,我倒敢先去睡?”

    盛太太淡淡一笑,也不理她,却恰好看到亦笙卧房的门开了,盛远航陪同着程大夫走了出来,于是连忙起身迎了上去,“程大夫,小姐的病怎么样?”

    程大夫笑道,“打过了针,应该就没什么要紧的了,就是府上今天晚上可要辛苦一些,得用凉水一直替小姐擦身子去热才好,过了今晚若热退了,那便彻底可以放心了。”

    远航闻言道:“既是如此,还请程大夫就在舍下住上一晚,以免小女病情出现反复。”

    那程大夫心想,盛远航也未免太大题小作了,又不是什么样了不得的病,况且自己也已经说了无大碍,却还是这样放心不下。不过他与盛家相交多年,自然也是知道盛远航对这位三小姐的宝贝程度的,当下也不拒绝。

    而盛太太见状,笑着开口道:“那就有劳程大夫了,其实这深更半夜的,让你再赶回去,我们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上,明早吃了早饭再走罢。”

    程大夫闻言更是不好推辞,盛太太又亲自分咐下人毫升将他引至一楼的客房,又当着他的面专程叮嘱了要换上崭新的被褥,一切安置妥当了,她方回到亦笙房内,对仍守着的丈夫开口道:“孩子晚上要擦身子呢,你在这而不方便,先回房睡吧,我守着就成了。

    盛远航却道:“不用,夜很深了,你带亦筝回去睡吧,这里有吴妈照顾她就行了。”

    “那你呢?”盛太太问。

    “我已经让东升到我房里将被子抱过来了,就在这外间的沙发上睡一晚,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盛远航道。

    盛太太心底恨极,面上却从容笑道:“也好,我再让香云到我那屋里把那床羊毛毯子抱过来,这大冷的天,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面说着,一面就带了亦筝出门,却正巧见到白翠音身后带了个老妈子上楼来,那老妈子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蛊,盛太太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白翠音笑道:“这是厨房今晚做的鹿肉丸子汤,原想着慕桓爱吃,结果也没来,还剩这许多,我想着大冷的天,就叫厨房热了端上来给老爷喝。”

    “端进去给老爷罢,”盛太太对那老妈子吩咐道,又转向亦筝,“你先回房去睡,我有点话要跟你音姨说。”

    亦筝其实心里一直挂念妹妹的病,然而父母亲都发话了,她也不敢坚持要留下来守着妹妹,只得点了点头,默默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大半夜的,太太找我说什么话?”白翠音倒是真有些意外。

    盛太太也不开腔,径直将白翠音带到自己的卧房外的小会客室,落了座,方才开口问道:“给纪府去的那个电话,是你让人打的吧。”

    白翠音笑道:“我还当什么事呢,这不是慕桓喜欢吃鹿肉丸子汤吗,你和亦筝又恰巧在那儿,也不过是顺道去了个电话。”

    “顺道?恐怕不是吧。”盛太太淡淡笑着,状似不经意地开了口,“你难道不是因为三小姐回来了,才特意让人做的丸子汤?”

    白翠音闻言,转眸去看盛太太,半晌,方微带嘲讽地笑道:“怎么,难不成太太倒想为这个小丫头打抱不平?恐怕也未必吧。”

    盛太太到了此刻,也不再和她打哑谜,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自然不会,但我也不能任由你去吃那二十多年前的飞醋,倒把亦筝的婚事搅黄了。”

    白翠音笑了起来,“瞧您说的,我难道还会为了那小丫头与太太和二小姐作对不成?不过是瞧不惯她那轻狂样儿,整治她一下罢了,谁不知道她对纪家慕桓是什么心思,倒贴 都没人要,我看她还怎么个得意法?”

    “亦筝不知道,”盛太太正色去看白翠音,“这孩子心实,她只当他们是自小玩到大的情分,不会往深处去想,我也不想让她知道。”

    白翠音不说话了,心想盛家那个木头美人,倒还真有可能不知道,也亏了她有这么精明的娘,不然准被那小丫头生吞活剥了都不知道。

    “况且,”盛太太微微蹙了下眉,“亦筝和慕桓就要结婚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想到了纪桓,这个女婿年轻有为,聪明能干,她是十分满意的,然而心里却又一直觉得不安定。

    按理,他待亦筝十分体贴,待自己礼貌有加,没有板分可以挑剔的,就连自己的弟弟,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对他也是赞不绝口,然而,或许就是因为太完美的东西总是不真实吧,她一直觉得看不透他,也一直觉得在他与女儿之间,似乎少了某种东西。

    弟弟总是劝她,说,你们女人怎么总是在意那些虚无缥渺的情啊爱啊深了,你和姐夫现在这样又有什么不好,谁不得尊你一句盛太太,盛家的大小家事谁敢不问你的意思?你要知道,即便一开始是互相相爱的又怎么样,能保得住一辈子都这样?你我活了那么一把年纪,听说过相敬如宾的夫妇,可曾听说过相爱如初的?纪家虽然不如我们孙家,但我看得出慕桓那小子,那是一个有野心的主,更难得的是,他那么年轻,就可以把自己的野心藏得好好的,这个孩子,将来不简单哪,他绝对不会只满足当一个只会赚钱的商人的!我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就连袁镇守使的侄子和盐务署蔡督办在我跟前旁敲侧击的我都假装不知道,因为我相信,亦筝现在嫁他虽然委屈了点儿,但是将来总会享福的!要做大事的人,谁有功夫一天到晚陪着亦筝花前月下,你就甭瞎操心了。

    她听着弟弟的话,慢慢的也在说服自己。

    可是当她今天看到纪桓与那丫头面对面时,虽然他的神态极为冷淡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妥,却还是让她感到隐约的不安,她总觉得他在可以的压抑着些什么,或许这就是女人生来的敏感吧。

    白翠音的冷笑打断了她的思绪,“我说太太,您不要太杞人忧天了罢,纪桓要是能被那小丫头抢走,他就不会一回来就同亦筝订了婚了!现在两个人都要结婚了,你还怕什么?他又不是眼瞎了,会放着亦筝这么听话的太太,放着孙家这么好的靠背不要?”

    盛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