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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朱颜改第16部分阅读

一片嘈杂,哭喊的,尖叫的……

    龙承霄此刻已是冷汗涔涔,胸口突然一闷,便觉得喉间腥甜,他情知不妙,却不愿声张,只用随身绢帕捂在嘴上,又将那帕子捏成一团,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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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细雨霏微,不放双眉时暂开

    二皇子薨了!

    这个令人惊恐的消息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般,才小半个时辰,便传遍了皇城的每个角落。那个未满周岁的小孩子,这么快便离开了人世,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赶到的洪老太医,也只来的及看一眼那具没了声息的小身体。

    贤妃许若琳从昏迷中醒来后,便就痴痴傻傻的,成日抱着个枕头叫“旭儿”,看的旁人好不辛酸。

    一应丧仪都交给了凝华宫贵妃主持,皇帝与太后皆因悲伤过度,无法出席,各宫的娘娘大都称病不出,这本就是件极丧气的事,后宫里讲究鬼神之说,都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别人也都理解。倒是延禧宫的柳婕妤,穿了一身素衣,亲自赶到兴庆宫哭灵,还站在二皇子的灵床旁边哭了好一会儿!宫里人都揣测,说是柳婕妤之前也丢了孩子,将心比心,所以才会前来送灵,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相形之下,那个从头到尾都寒着一张脸的简贵妃就显得太过凉薄了些。

    按照皇家规矩,急病夭折的皇子不能风光大葬,只用口小小的薄棺,由四个太监轻飘飘的抬了,葬到了皇陵后边的元山岗里便算完了事儿。

    出殡那天,兴庆宫的奴才们跪在宫门两旁,哭声响成一片,唯独贤妃不哭,仍旧抱着那个杏黄|色的枕头哼着摇篮曲儿,别人也顾不上照应她,直到棺材离地的一瞬间,贤妃突然一头扎向了那棺材,等到人们惊醒过来,那贤妃已满脸是血,再探鼻息,竟是没了!

    登时场面上又是慌作一团,就连那原本无动于衷的朱颜,也不禁有些动容。记得那日她得知孩子没了,即使从未见过,那蔓延至五脏六腑的痛,到现在都是她心上一道不敢触碰的伤疤!而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逝去的痛苦,恐怕不是“痛彻心扉”四个字就能解释的了的。或许,唯有随了他一起去,方能解脱。

    “把人抬下去吧……”朱颜垂下眼帘,声音虽低却是字字清楚,“二皇子出殡是定下的时辰,决不可耽误,内务府人呢?”

    原本侍立一旁的老太监立刻上前一步,恭声道:“娘娘,奴才在!”

    “嗯,那就开始吧……”她想尽量说的云淡风清,然而心却是没来由的重重抽搐了一下。

    出殡的队伍不长,也没有奏乐,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快的让人似乎连叹息都来不及。

    “娘娘,贤妃娘娘的事儿该怎么处理,还请您示下!”

    朱颜有些吃惊的看着那老太监眼中的漠然,想必他定是见惯了生死,才会表现的这样的冷静而又无动于衷吧。

    “按照成例,应该怎么做?”

    “贤妃娘娘是自尽的,按照祖宗规矩,死后不入皇陵!”

    不入皇陵!听上去好像是天大的惩罚呢!朱颜嘴角现出一丝淡淡的轻蔑,“在二皇子的墓旁留个位置,由内务府拟个日子报上来,越快越好,将她娘儿俩葬在一块儿吧!”

    老太监吃惊的抬头,张嘴刚想说这安排不合规矩,然而当他接触到朱颜那迷离莫测的眼神时,又生生的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奴才遵命!”

    奴才!这偌大的后宫里,又有几个是真正的主子?到头来还不是同一个结局?薄棺与楠木棺、皇陵和乱葬岗,又能有什么区别?

    勤政殿内,又是另一番情景。

    龙承霄阴沉着一张脸,静静的听着洪家老爷子的长篇大论。

    “二殿下的急病,源于中毒!老臣才疏学浅,竟说不出此毒的名字,但从二殿下的情形看,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毒素不断积聚在身体里,然后突然爆发。年长之人或还能抗的住,小儿秉性柔弱,一旦毒发,便立即致命。老臣也听了之前那几名宫女的死因,倒像是如出一辙,可见这种毒药,更易于发作在女人孩子的身上!”

    “这么说,宫中中毒之人,还有可能不止一人了?”

    “启禀皇上,依老臣愚见,怕是还有人也身中此毒,只是尚未发作,看不出来而已!”

    “这还了得!”龙承霄大惊失色,若是宫里流传着这样神秘可怕的毒药,这日子还如何过得下去?

    “洪锦言!”龙承霄转向一旁的太医院院使,“你与你父亲好生商量着,朕给你十五天的时间,务必找出毒药的名称与解法!至少……也得知道如何阻止这种毒流传下去!”

    “皇上!”洪锦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无能,恐怕是……”他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磕头如捣蒜。

    “请皇上恕罪!”洪老爷子也颤颤巍巍的跪在儿子身旁,“这种毒,老臣生平从未见过,一般宫闱里,常见的毒药无非就是砒霜、钩吻,乃至鹤顶红、孔雀胆之类,绝不会出现这种药性奇诡的毒药。老臣敢断言,只怕整个太医院也没有人能看的出这究竟是何毒!”

    “你先起来吧!”龙承霄示意四喜将洪老叶子扶起,“洪老爱卿的医术,朕是信的过的!既然老爱卿说这种毒药不应出现在宫闱之内,莫非,是来自江湖?”

    “很有可能!皇上!”洪老爷子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似乎在微微颤抖着,“老臣听闻那江湖之中,有着几千几万种常人闻所未闻的灵药和毒药,如今流传的这种毒,似乎是无臭无味,其诡诈阴险,绝不是一般人能研制的出的!”

    “如若真是来自江湖,那可就麻烦了!”龙承霄懊恼的以肘扶额,他虽然从未涉足于那个天地,却也对江湖的博大与多变略有耳闻,那根本是连他也控制不了的所在。

    江湖——即使他身为帝王,却也无法触碰到那里头真正的玄机!每次想到这一点,龙承霄便有力不从心之感。

    “老臣有一个建议,”洪老爷子想了一想,又道:“老臣听闻睿亲王曾常年涉足江湖,而且睿亲王的岐黄之术,连老臣也是自叹弗如,不若就请睿亲王回朝,由睿王殿下负责清查,此事想必能够很快迎刃而解。”

    大哥……

    龙承霄双眉紧锁。这些他其实早就想到了,以子墨的本事,解决这样的毒药恐怕是极容易的,他曾亲眼见过子墨的武功,那已不是‘神鬼莫测’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那日颜儿身中剧毒,还不是被他解了去?他总是那么无所不能,让他这个身为皇帝的弟弟,也对他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好不容易,他终于离开了宫廷这一方寸之地,为此他龙承霄甚至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难道现在又要将他请回来么?

    “皇上,事不宜迟,您看……”

    龙承霄深吸了一口气,“玉喜!”

    “拟旨,召睿亲王火速进京!”

    一道八百里加急,又将整个宫廷带入新的一轮狂风暴雨中!

    “你……唉!皇帝,你怎么这么糊涂!”殷太后柳眉倒竖,凤目生寒,“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泱泱大陈难道就没人了么?偏要让他回来不可?”

    龙承霄强忍住心头不耐,“太后,大陈自然是人才济济,可惜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去?连洪老爷子都看不出那种毒究竟是什么,等闲之辈又能如何?这终究是皇室的耻辱,不可泄漏到皇宫以外去!无论如何,子墨也是朕的兄长,皇室的一员!此事交由他来做,也算合情合理!”

    “皇帝!”殷太后只觉心头火往上蹿,“自古天家无手足,你当他是兄长,他却未必视你如兄弟!当初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让他甘愿离开,你现在倒好,又将他请了回来!居然都没跟我商量一下!不过就是闹出了些毒药,死了几个人,何至于要将子墨召回来……”

    “死的人是朕的皇子,是太后您的皇孙!”龙承霄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脸色铁青,“朕累了,回头再来给太后请安!”

    说罢,竟直接就转身离去,把跟在一边的玉喜吓了个半死,匆匆忙忙的给殷太后磕了个头便追赶了出去!老天,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与太后这样厉害的争执!

    哗啦啦……

    一座精致的嵌玉屏风被殷太后整个的扫到地上,立刻四分五裂,碎的满地都是,四周宫女人人都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拼命的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她当然是火冒三丈了!过去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如今居然当面就敢摔门而去,她能不气么?从小教导他如何驾驭群臣,如何探察人心,如何当皇帝,现在翅膀硬了,那一身帝皇之威竟是冲着他亲娘而去,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对他皇位有威胁的人!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咽的下?

    “太后主子!”此时敢上前说话的,也只有跟了殷太后几十年的心腹秦嬷嬷了,“皇上年轻气盛,您可千万别生气,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可还都指着您呢!”

    “哼!都指着哀家?你倒是会说话,可别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只当哀家是个老太婆罢了!”殷太后气得不轻,连一张驻颜有术的脸也禁不住扭曲了起来。

    “太后主子,依奴婢看,其实这也不能全怪皇上,最近这宫里出了太多事情了,还没有一件是能说的清楚的!”秦嬷嬷见殷太后正凝神细听,便将她慢慢的扶到榻上坐下,一边继续劝道:“不光是这毒药,前段日子延禧宫那位,才不过跪了小半个时辰,哪里就这么容易小产了?莫不是被谁下了药吧……”

    “皇帝怕是打那个时候起就记恨上哀家了!”

    “瞧您说的,皇上是您的亲骨肉,感情一直又那么好,哪儿能记恨您呢!”秦嬷嬷见话锋不对,忙又圆过来说道:“不过那毒药还真是弄得人心惶惶呢!到现在也说不出个长短来,也难怪皇上着急,这人一上火呀,说话就有些冲,主子您犯不着生气!”

    “唉,哀家这不也是在替他着想吗?”殷太后长叹一声,想想秦嬷嬷的话,也觉得有理,“那毒药的确是让人心里发怵,你去关照了皇上身边的人,皇上的一应起居都给哀家照顾仔细了,若出了半点差错,挨板子算是轻的!”

    “是,主子,”秦嬷嬷见殷太后口气放软,也是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您瞧,这母子俩哪能有什么气好生的?皇上心里啊,一直也是孝顺主子您的!”

    “皇帝孝顺,哀家怎会不知?”殷太后摇头叹道:“他说的也对,子墨或许能将这事儿查清楚,哀家只盼不要是前门拒虎,后门引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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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

    夜幕下的皇宫如同蓄势待发的巨兽,月光淡淡的洒向大地,看似清幽明澈,却总有照不见的犄角旮旯,而深宫里间或出现的暗黑色身影,则更为这夜晚增添了一抹神秘。

    “那二皇子中毒的症状,你可瞧清楚了?”这说话人的声音似乎是刻意压低了的,听起来很是含糊,却还隐隐的透着一丝慵懒与魅惑,让人一听之下竟会莫名的生出向往之情。

    “属下看清楚了,面色如常,然而睛明|岤上却透了一股青黑之气,再推算他中毒的日子,应该是七分‘黑泠环’加上三分‘别离香’!”

    “嗯,‘黑泠环’……,不错不错,想不到这深宫大院里竟还有这样的高人!”那声音似乎还带了抹赞赏,仿佛还意犹未尽一般。

    “属下不明白,不过是些小伎俩而已,眼下正是要紧关头,主人为何要冒险进宫呢?”

    “冒险?呵呵……”那人低低的笑着,“何处不险?”

    “属下多嘴了!”

    “无妨!不过……魅杀,为何我觉得你是越发无趣了呢?对着别人,你可不是这样的呢!”那声音似是在调笑着,带着一层薄薄的磁性,雌雄莫辨,听了人心里却觉得像是有个小爪子在有意无意的撩拨着。

    “主人……”,那被唤作魅杀的人仿佛有些惊慌失措,隔了一会儿才颤声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说,还有一件事仍旧没有查出原因。”

    “哼,你是在提醒我么?”那说话之人登时变得骄横无比,“你说的那个贵妃,喝了掺有‘红芍’的‘逍遥散’,居然还能好端端的活着,这只能说明,她背后另有高人!又或者,她自己本身的背景就不简单……”

    “属下调查过,她是端亲王的外甥女,自小在王府长大,应该与外界没有过接触。进宫最初她也是有些得宠的,后来意图加害皇帝的外室,本该为皇帝所厌的,却不知为何,倒让她一路升到了贵妃,更是执掌后宫大权!但是据属下所知,皇帝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临幸贵妃了,似乎,皇帝并不喜欢她,却有封她为后的意思!”

    “哦?有意思啊!那么那个老女人又是什么打算呢?”

    “依属下之见,太后似乎也乐见其成!”

    “嗯,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那个女人更有兴趣了,这会儿我觉得兴致颇高,不如你来带路,我们去瞧瞧,那个贵妃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属下遵命!”

    凝华宫里,朱颜正端坐镜前,任由身后的含烟替她梳理着一头如瀑长发。

    镜中之人,那眉、那眼,看久了连自己也恍惚起来。这张脸,应该是她的仇人才对,怎么又好像是她自己……,这些天来,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变了,似乎换了张脸,便会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那张脸的原主人才会做的事。

    她好像越来越习惯这张脸了。

    是不是扮久了,她会真的变成简若惜?

    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呢?

    “娘娘,您的头发真是好……”

    这句话,她为什么听了觉得好耳熟?啊,是了,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是“小姐”!

    “含烟,宫里的事情,你都清楚么?”

    “奴婢进宫已经五年了,一直也没分到哪个宫里直接伺候主子们,只是在顺安宫打个下手,顺安宫照规矩是给新进秀女住的,可咱们皇上在这个上头并不留心,前年倒也选了一回,通共也没多少人,都是皇亲贵戚家的女孩儿,连品级都是内定下的。所以也没有什么事儿,倒是落得个清闲!不过现在能来伺候娘娘,奴婢可是欢喜的不得了呢!要是再像以前那么活着,人可不都得待傻了?”

    含烟虽说有着江湖上的身份背景,但她终究是年方二八的少女,性子活泼,嗓子又脆,说起话来好比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生动悦耳,就连朱颜那么冷然的一颗心,听她说话也不由嘴角噙出一朵笑容来。

    子墨说过,她是见离的下属,记得当日在马车内,她听到耶律瑾唤见离“旭日”,唤子墨“冷殇”。他二人一冷一热,想必带出的下属性格也是大相径庭。子墨派了含烟来照顾她,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想到这里,心头不由涌起一阵温暖。

    “娘娘,夜深了,是不是该歇着了?”

    “哦,你先去睡吧,”朱颜歉然道:“是我不好,自己睡不着,却还带累了你。”这些日子以来,她越发畏惧起这漫漫长夜来,总是担心闭上眼再睁开后,会看见天翻地覆。

    “娘娘不睡,奴婢也不睡,奴婢陪您说说话!”

    这少女的娇憨,惹得朱颜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行了,我喜欢静,你去睡你的吧,有事儿我自会叫你。”

    含烟只是不依,朱颜百般哄着,最后更是故意沉下脸来,她才肯乖乖的去外间睡觉。折腾了半晌,竟觉得额上微微出汗,伸手去拿搁在妆奁匣上的丝帕,一抬头看见自己陌生而熟悉的脸,便又怔住了。

    她这边兀自发呆,却不知窗外那人,亦是心潮起伏,惊愕的几乎不能自已。

    那绝对不可能是简若惜!

    窗外的人乍见到殿内的那对主仆,便敢断定这个贵妃绝不会是原先出身王府的简若惜。不仅仅是从她二人的对话来推断的——从小在王府长大的人,天生一股骄纵之气,又怎会对一个宫女如此和气,还口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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