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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万里第37部分阅读

    你觉得,我是在做何事?”

    “呃?”被问到的官员,一个愣神,眨了眨眼,却见那位走得欢腾的主子扬着嘴角,却皱起眉头,回身对着身后不解的官员轻轻甩下一句…

    “自然是在逃跑”

    “……”看来…九爷离了京,与八爷的沟通将会是他仕途辉煌的第一道槛,就冲这点,皇上也不该把九爷擅自调理京城啊,这以后找谁来翻译八爷的天书啊…

    “切…逃跑就逃跑,还摆什么飘逸的破造型…”

    “夏姑娘,奴才时间有限,请姑娘别为难奴才…”

    “啊…哦…”她应了一声,却偷偷地回过头去,小声地对着宫门咕哝了一声,“这次是你先逃跑的,总该轮到我鄙视你了吧…哼!”

    哼声一过,她抬起脚,完全不在意自己没前途地被一个喷嚏调整了心情,扬起了唇,踢着雪花,赶上了走在前头的高公公…

    她好象获得了什么承诺似得开始安下心来,不再浮躁地到处找事做,竖起耳朵来搜索周围的流言蜚语,只字片语,也习惯了周围人的唯唯诺诺,御厨房里的油烟味,飘过她的鼻子也过滤成少了皇家气的家常味来,睡觉前不忘好好揉揉自己的屁股,准备不屈不挠得迎接上头下来的,对她私自出宫的最后发落,结果,一个月后,高公公拿着张圣旨来找她,告诉她,她按摩屁股的工作白做了,她升官了,雍正大人把国宴的大厨给打入冷宫冬眠去了,没有大宴的时候,就由她正式接管了雍正大人的胃…

    她稀里糊涂地接管了皇帝的胃,还没来得及感觉到期盼了多年的光宗“耀”祖,就收到由上头砸下来的菜单,抬眼一扫,做出一个严肃的总结,当雍正大人的厨子真的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三脚猫的功夫就能摆平,正当她挑着眉头,准备沾沾自喜自己也能混到御厨的高级地位的时,却听到廉亲王受命接管工部事务的消息,明显的意有所指让刚要翘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对于雍正大人同时升高他俩的职务和工资,表示唾弃,她还以为,她工作表现突出,被挖掘出了潜能,上级破格提拔她呢,搞了半天,她的升职还是沾了自家男友的光,走的皇家后门,她怎么不知道,清朝也流行升职时,顺便解决家属工作的规矩…

    既然职务都升上去了,她也欣然接受来自男朋友的边缘福利,决定夫唱妇随地好好为祖国服务,听说她家男朋友在风里来,雨里去地帮雍正大人整修太庙,她也配合着一改混吃等死的蟑螂形象,矛足了劲去讨好那个被雍正大人调来换去得很可怜的大厨哥哥,就巴望着学个一招半式,要说皇宫里的人,也是能看风舵的,她这一升职,扎眼地显摆了一把自己庞大的后台,大厨哥哥立刻一改跟她竞争上岗,抢客户的竞争态度,非常热心指导她这个靠蛋炒饭撑台面的“愚厨”…

    雍正元年的九月,透着微微的凉,可是天天在灶台边转悠的某人却全然体会不到外界的凉意,挥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很卖力地学着怎么颠勺,可这皇宫里的锅似乎都是金子做的,掂量起来特别重,她的手指头被蹭破了皮,露出一丝丝的小红肉,看得她自己都心疼不已

    她非常严肃地请教大厨哥哥,这算不算是共伤,有没公费医疗或保险,顺便博取一下同情,希望他改变一下授课方式,不要摆着“师父”的嘴脸,残忍的虐待她,结果,大厨哥哥二话不说,秀出自己那双伤痕累累,老茧边布的粗手,她看得触目惊心,张大了嘴巴,看着对比一下,还能称得上细皮嫩肉的爪子,这才明白,给自家男朋友作饭,和给皇帝作饭的本质区别,也顺便开始检讨过去那些年给他做过的完全搬不上台面的菜单,顺便想起他总是一边看折子,一边用筷子挑饭粒的模样,对于她抛来的菜,毫无概念地照单全收…

    退堂鼓在她肚子里打得“咚咚”作响,其实,也没谁期待她有啥惊人表现,看雍正大人丢给她的菜单就知道,她其实也没必要和自己骨气过不去,本来就是后门户加人质,她就偷懒一下,放松一下,应该也不会有人特意跳出来鄙视她哦…

    她有些心虚地抓了抓脑袋,抬起脚准备溜出厨房,走出这个围困了女人几个世纪的罪恶深重的地方,准备摘了围裙去寻找新女性的定位,却听见几个小太监交头接耳地往厨房里走,她没在意,正准备趁着大厨师父不注意,将逃课行为坚持到底…

    “……廉亲王那事知道吗?”

    “恩,听说了,现下各个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听说龙颜大怒,这刻正在太庙前跪着呢”

    “真的假的?好歹是亲王,就为更衣帐房的油气味儿?”

    “新建的房,难免漆味重些啊”

    “谁知道呢,这皇亲国戚的脑袋,比咱们还摇晃”

    “嘘…”一个小太监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某人,对旁边的同伴做了禁声手势,只是同她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拎着食盒就往厨房里钻…

    “那是谁?”另一个不懂事的小太监悄声问到

    “新上任的御厨呗”

    “怎么是个女的!”

    “这宫里头,哪有啥男女,只有皇上说是或不是”

    她咬了咬唇角,把视线调高了些,几乎仰着脑袋,深呼吸了一口,走出厨房才感觉到的冷空气,破了皮的手,因为她下意识地用力扯出一丝丝绵绵的疼,好一阵子,吸了吸鼻子,垂下脑袋,转过身子,一步步走回厨房,杵在正在四下找她的大厨哥哥面前…

    “今天能不能多教我几个菜色?”

    “呃?”

    “我知道我蛮笨的,又没什么天分,还总想着逃课,动不动就装手疼,肚子疼,浑身疼来蒙哄过关,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德行,但是,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学,我真的会好好学…真的…”——

    天色开始暗下来,一阵傍晚的冷风扬起太庙前的广场上的细微尘土,身上的朝服被风拉出轻轻的”沙沙”声,太庙的影子从他的左边移到右边,这一刻,只剩下一层淡得让人看不清薄影,膝盖砸在地上几个时辰了,他没算,也懒得算,没去瞥身后一众同他一块被罚跪的官员,只是淡淡地看着不远处,所谓”油气熏蒸”的更衣帐房,只是淡漠地勾着唇角,直到一声食盒落地的声音敲进他的耳朵,才让他微微侧了目…

    那是一双被油污沾染得有些班驳的布鞋,加之狂奔过后的尘土,落在他的视线里,实在有些刺眼,他没抬头,只是淡淡地瞅着那双布鞋杵在那儿,半天没有动静,只是从头顶上传来有些抽搐地急喘的呼吸,一阵一阵地略过他的耳边…

    兴许是稳住呼吸,又或者,连她都需要调整心境来接受眼前的事实,忽略过身后的官员扬起来若有似无的议论声,眼下的静默却让人觉得有些吵耳…

    “吃饭了”

    三个字的开场白,忽略掉此刻的场景,身后的非议,甚至连他云淡风轻地移开视线,都被她忽略掉,她才懒得理他视若无睹的态度,一蹲身,揭开了食盒,径自张罗着因为一通乱跑,弄撒了一些的菜,操起筷子,端起饭碗,也不待他抬手,一股脑地塞到他眼前…

    他抿了抿唇角,终究不发一言,没有责怪她扎眼地跑来,没有解释现下的落寂,只是把眉头微微一皱…

    她的筷子没有收回去,一手垫在下方,怕油污弄脏了他的朝服,在他的面前顿了半响,却见他始终不讲那张她朝思慕想的漂亮脸蛋转过来给她看…

    吸下一口他周围的空气,泛住淡淡的酸涩,她张了张唇,声音不大,却足够飘进他的耳朵里:“……九爷不会有事……”

    “……”

    “我也不会有事…”

    “……”

    “但是,你要是不吃饭,我就会很有事…”

    “……”

    他微微一怔,随即抬了抬眼,却见她别着嘴巴蹲在一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似乎不太满意他压得过沉的保护欲,她简简单单地撕开了他的隐忍,为了避嫌,老九走的那一天,他特意拖到黄昏才离宫,为了避嫌,他视若无睹地经过她面前,还准备把这份视若无睹发扬光大…

    宫里没有偶然,这是他打小便明白的道理,看着站在一边的太监,也不阻拦她,只是任由她夹起一筷子的菜,往他面前塞,他又怎会料想不到这后头的用意,他不能因为这家伙的一句话就溃不成军,他不能因为这家伙好似很委屈的模样就放下身段,他不能因为这家伙杵在这儿就露出破绽…

    她的手始终僵在半空中,那冒着的热气,淡淡地飘去,直到最后也没有被塞进他的口里,她咬了咬唇角,收回筷子,只得将菜不爽地丢回盘子里,嘴里碎碎念着某王爷自从升了官后,变得越发小气,别扭,不可爱,准备静坐在他身边,一起绝食抗议封建阶级制度,却见他稍稍地弯了身,将手伸向搁在食盒的角落里的茶杯,手指习惯性地在杯沿摩挲一番,擦去已经冷却的水珠子,再端起杯子,收回自己面前…

    他不看她,只是打开杯盖,看着里头已经凉却的茶水,拉起一抹浅笑,看来,她真的是想来讨好他的,还以为,一开杯,又会是一杯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呢,淡淡地压下一口茶,一抹入口即感的甜霸占了他的味蕾,浸进他的肺腑里,一声细微的轻叹从他胸口溢出来,他听得到,那几乎是满足的声调…

    “好喝吧?”她问得有些兴致勃勃,却见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头,抽动了一下嘴角,这才想起,自己为了帮他补充卡路里,撒了一大把糖进去,估计这回儿,他的舌头正在向她深刻抗议,非常想把她按在地上一顿狠拍…

    她也不介意他不理她,就这么一搭一搭地同他说话,一昼夜,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他始终跪着,视线没朝她看来,她有点厚颜无耻地坐在一边,不时地制造点噪音,每当他身后,年岁不小的官员倒下去,被抬回去,她就更加调起嗓子来同他说话,到最后无话可说,她就背菜谱给他听,那些全是大厨哥哥让她背的,她曾经嫌那些麻烦,却不想,现下成了好话题…

    背到最后口干舌燥,背到最后昏昏欲睡,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地上睡着了,等到迷迷糊糊有点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随着某个脚步慢慢往向前移,一深一浅的,有些缓,有些沉,她眼角湿漉漉的,好象做了个蛮恐怖的梦,脸贴着某个暖暖的背脊,传来的心跳声,是她喜欢得那一型的,伸手一摸,触手可及的,是熟悉的朝服的丝绸布料,偶尔踉跄一下,让她的脸在那冰凉的丝绸上带起一阵摩擦,她的眼皮子还是沉,隐约觉得天边微微地透着亮…

    “唔…”她被那光刺得睁不开眼,“…我做了一个好恐怖的梦…”

    “……”

    “师傅叫我把刚刚背的菜谱全部做出来…然后吃光,否则就把我丢到油里炸…我使劲往嘴巴里塞,但是,都好难吃…又咸又苦,还涩涩的…”她抬手抚过,那片被她弄得湿漉漉的朝服…

    “……”

    “还好是做梦……”

    “……”

    “我是不是好努力…没给你丢人吧?”

    他忽然停下脚步,静默了好一阵子,并没转头看向她…

    就在她快要重新闭上眼睛的一瞬,才听见那把悠扬且熟悉的声音,略带低沉地砸出一个再肯定不过的字眼:“………恩…”

    她微微一笑,觉得头重脚轻,脸贴上朝服的那片丝凉,眼前的刺眼的光亮不见了,只剩下一片黑,她果然不是熬夜的材料…

    等她的意识清醒,还没来得及研究,昨儿个是谁把自己丢上床塌的,却突然发现,现在时刻已是日上三竿,意识到自己翘了皇帝的班,顿时睡意全无,一身冷汗,一骨碌滚下床铺,胡乱地漱了口,擦了把脸,就往外跑…

    门一开,却见高公公站在门外,她一窒,张口就开始摆出自己用过n次,且无往不利的不借口,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嘛…全世界都该体谅的,包括第三类人种…

    “姑娘可是醒了?”高公公不等她张嘴胡诌,率先开了口…

    “醒醒醒了…我我现在就去厨房!”她看着完全没有拐着弯骂人意思的高公公,浑身一抖,踩着步子就要跑……再不醒,明天的太阳大概就要把她列为拒绝往来用户了……想她好歹也是关系户,一点特权都没有也就算了,还老是被盯死死的,一被抓包立刻就…

    “姑娘这刻不必去厨房了”

    “……”不用去厨房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要她转几个弯,过几个宫门,直奔午门?

    “圣上宣姑娘去见驾”高公公稳稳地说着,随即手一扬,丢出一个”请”字…

    “……”

    那一瞬间,她才觉得那个牵着弘晖手的四爷,那个抢过她蛋炒饭的四爷,那个同他们一起看过烟火的四爷,如今已是皇上了,和康熙大人一样,所以,他身边的人,说着和康熙大人身边的侍卫哥哥一样的”请”字,他们永远是提溜着人脑袋“请”人的……

    第八十五章 扫墓

    站在养心殿前的台阶下,她犹豫了片刻,这地方倒是不陌生,好几次送膳食走到这儿,却一次也没踏上去过,这回儿,却被得被赶鸭子上架,每走一步,都有点晕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平步青云”的快感…

    扶摇直上,她终于攀上了有些人一辈子都站不到的位置,皇帝大人跟前,垂着朝不保夕的脑袋,不敢抬头看那身着龙袍,伏案疾书,并没在意她这个多余人口的身影,倒是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站在偏厅门口,非常不够义气,放任她一人面对皇帝大人的高公公,还好她多少是个见过世面的家伙,见皇帝也不是一回两回,否则还不被这等阵仗吓得哭爹喊娘…

    正准备先来行个虔诚膜拜的跪拜大礼,博取皇上大人的同情,顺便显示自己见过的世面,毕竟礼多人不怪嘛,膝盖一弯,正要往地上砸…微微抬了眼,却见面前的人,根本没有瞅她一眼,只是手轻抬,蘸过朱砂墨,不轻不重地动着腕子,批着一本本奏折,搁在桌边的茶杯,挑开了盖,斜靠在杯沿,已冒不出一丝热气,现在出声打断人家皇帝处理国家大事,好象很祸国殃民的样子,她不是倾国红颜那块料,还是先站一边,候着吧…

    心里合计过后,正要缩到一边去发呆,却听见毛笔搁上笔架的声音,她立刻并拢膝盖,准备跪下去,却见一只手掌摊在她的面前,她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冰凉凉的声音刺进她的耳朵…

    “玉佩”

    “……”她一怔,顿时从头麻到脚,盯着那只伸到她面前,要向她索回承诺的手,并不容她推拒…大概昨天动用雍正大人的面子,拿着玉佩闯太庙的举动太英勇了,被可歌可泣地在他面前传诵了一番以后,雍正大人终于决定没收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工具…

    她咬了咬下唇,抬起手伸进裤袋里,碰触到那块好几次让她绝处逢生的玉佩,并没想过,有朝一日,要交归国库,没收财产,她以为,那是在弘晖面前的承诺,所以,她可以稍微肆无忌惮些,哪知道,还是踩过了属于皇帝的那一根底线,皇帝果然是另一种生物……

    还带着暖暖的温度,她将玉佩从口袋里拖出来,在衣角边蹭了蹭,缓缓地抬起手,搁在那伸向她的掌心里,并不敢触碰属于皇帝的温度,迅速把手抽了回来,垂在裤边…

    他并未将手收回去,径自任由那块玉佩安静地躺在自己手心里,端详一阵,半饷,才再次发出声音:”你可知,朕为何宣你进宫?”

    “……”

    他见她不回话,也不多说,径自将玉佩收回,系在腰间,她看着那片承载不少记忆的东西,就这样轻飘飘地挂在皇帝的龙袍上,毫不相配,格格不入的样子…

    “高无庸”他绕过她,轻唤了一直候在偏厅的高公公…

    “奴才在”

    “车可备好了?”

    “回万岁的话,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上路”

    “起驾”

    “喳起驾黄花山”高公公吩咐着站着门外的侍卫…

    她被惊了一下,猛得转过身去,盯着那身着龙袍的背影,黄…黄花山,那是个她一点都不陌生的名字,相当初,她在四爷府转悠了好一阵,套了好几次近乎,才打探到,那个睡着的娃娃如今睡在何处,黄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