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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紫禁城第30部分阅读

慈禧才不得不让光绪出面接见洋人,向外界证明传言毫无根据。

    没想李莲英到了瀛台,光绪躺在床上说病了,任他怎么求光绪也不肯离开瀛台。当李莲英告诉光绪,今天叫大“起儿”,老佛爷让奴才伺候万岁爷上朝。光绪瞪他一眼,说你瞧我这样子,去的了吗?李莲英慌忙说:“今儿个还有外国使臣晋见,等着向皇上递交国书哪。”

    “内阁代办吧。”光绪不耐烦地说。他已经想好了,从现在起,他不当慈禧的摆设,只有对方答应让珍妃与他住在一起,他才会当她的花瓶。

    “皇上!老佛爷请皇上无论如何去一趟,也就是一会会儿。”李莲英知道慈禧脾气,他要是请不去皇上,那就有他瞧的,“奴才搀着皇上!”他边说边上前准备挽扶光绪。光绪愤怒地推开李莲英,指着对方鼻子大骂。

    “俗话说,皇上不使唤病人,如今病人就是皇上!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朕反正不去,你替朕向皇太后告假得了。”光绪索性转过身体,面向着墙躺在床上,再也不理睬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李莲英。

    李莲英无奈地回到储秀宫,战战兢兢地向慈禧报告了光绪不肯前来的经过。不知是她早有预知,还是她的内侄女隆裕皇后正坐在那儿,她非但没发脾气,反倒淡淡一笑说:“噢?皇上搁车了?好吧,有病养病,让太医院好好开药。”

    “喳!”李莲英连忙回答,心里顿时落下一块石头。

    “皇后啊,你也该上那边瞧瞧去呀。”慈禧看一眼隆裕那张扁瘦的长脸。

    “儿臣可不去,去了也见不着好脸儿。”隆裕身子一扭,眼皮习惯地向上一翻。她是来这儿给慈禧请安的,慈禧留她在这儿说一会儿话。

    “皇上是你男人嘛。”慈禧不高兴地说。

    “什么男人呀?从大婚到现在,他连坤宁宫门儿朝哪儿开还不知道呢!”一说起光绪,隆裕心里立即说不出什么滋味。可以说,由慈禧一手包办的这桩婚姻,从没给她带来一丝男婚女嫁的欢乐。她占了皇后的名份,表面上享有了皇后的一切荣华富贵,骨子里却什么也不是,光绪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恨珍妃,其实也有些埋怨身为她姨妈的慈禧。与其说她嫁了皇帝,还不如说慈禧为了控制光绪,硬是让她占了这个位子。

    每当隆裕为了她和光绪之间的关系发牢马蚤时,慈禧心里便莫名地窝火。一方面恨光绪故意冷落她的内侄女,一点不给自己面子;另一方面又觉得隆裕太窝囊,连自己男人也拢不住,既可怜她,又瞧不起她。慈禧显然不想跟对方谈这件事,故意没接她的话茬,隆裕还想说什么,李莲英突然来报,说瑞王在殿外等着“叫起儿”。

    一听瑞王爷要来“叫起儿”,隆裕知趣地提出告退。慈禧早就有些烦她,巴不得她走。但转念一想,既然光绪不肯来,她也能算得上棋盘上的一颗子,先留下她再说。

    “你别走。都是家里的亲戚,又不是什么外臣。”慈禧这一说,隆裕只得乖乖地坐在那儿。

    不一会儿,瑞王进了门,先依次给慈禧和隆裕皇后请了跪安,然后向慈禧报告,说英国、德国和日本国的使臣全到了,都在殿外等着接见。

    一听说慈禧要接见高鼻子蓝眼睛的洋鬼子,隆裕立即要走,说儿臣先回避一下,慈禧不让她走。隆裕不自在地低着头说:“您这儿有朝廷大事,儿臣又不懂。”

    “你坐这儿就成!使臣们见不着皇上,得让他们见着皇后。”

    “我见着他们可说什么呀?”隆裕心里非常慌张,她实在不想见那些洋人,叽里哇啦他说什么也不懂,硬撑着面子应付这种场面实在活受罪。慈禧看出内侄女心思,耐着性子教着她怎么说。

    “你就说皇上龙体欠安,不过是受了点儿风寒。你刚去看了他,他让你替他跟使臣们道乏,致个谢意就成了。”

    “您说慢点儿,儿臣可记不住。”

    “这不都是眼面前儿的话儿吗?”慈禧沉下脸,一肚子不高业“不行,儿臣怕见洋鬼子!”隆裕不理对方高兴不高兴,一心想离开这儿,免得在洋人面前出丑。

    “老佛爷!”李莲英一见这架势,慌忙出来打圆场,“其实皇后娘娘随便说什么都成,反正有同文馆的舌人来回翻,洋人也听不懂。”

    慈禧听了觉得有道理,对隆裕说:“行了,由你吧,怎么说都行。”李莲英见老佛爷发了话,立即向门外传旨。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太监们的吆喝,外国公使们在太监的引路下进了大殿。好说歹说,总算将场面应付过去。

    洋人一走,隆裕紧张得出了一身汗,也跟着告辞了。不一会儿,瑞王送走了各国公使,再次回到殿内。不等他站稳,慈禧劈头问起小格格去武昌的事。今天光绪不肯来这儿接见各国公使,令她换皇上的决心更大了,所以更急于知道那边的情况。

    “回老佛爷话,他们该到了。”

    “什么屁话?到了就是到了,没到就是没到,什么叫该到了?”

    “奴才该死,”瑞王满脸通红地跪在地下,如实告诉慈禧,说按事先商量的计划,为了不走露风声,路上不给北京递信儿,到了那边,立即让总督府给这边发电报。眼下他们似乎没到,但按日子算,就在这一两天准会有音信。其实他前几天给张之洞发了一份电报,想探探对方这方面的口风,但武昌那边一直没回电。这个情况他不敢告诉慈禧,怕她听后会改变换皇上的主意,对慈禧来说,只要她在一天,光绪在不在位对她都不敢怎么样,但对瑞王这些人来说,那可大不一样啊!

    慈禧听后沉着脸,半天不说话,心里暗暗思忖着废掉光绪的事。对此她早已铁了心要办,她考虑的不是废不废,而是怎样废,这话儿最好由别人说。京里有人说话还不够,地方上也得有人说话,她正是为此派瑞王家的小格格悄悄南行的,只要小格格一到,讨了张之洞的口风,估计刘坤一和两广总督李鸿章也会跟着表态,这样一来,洋人想反对也没用,毕竟是朝廷内部的事。

    深秋的东湖,烟波浩淼的水面上倒映着四周的杨树和远近的青山,如画的风景一点不比西湖逊色。岸边一条小船上,张之洞与荣庆坐在船头钓鱼。

    其实他俩谁也没心思钓鱼。他们各怀心事,一个想打探皇上来武昌的真实意图和目的;另一个则想寻找时机,在适当的时候将光绪被软禁瀛台,请他出面保驾的真实情况和盘托出,荣庆心想光绪皇上真要在这儿,什么事都好办了,问题光绪不在,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加上他丢掉皇上写的血诏,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一旦说出真情,张之洞不肯买他的账怎么办。闹不好,大帅觉得被他们愚弄,一怒之下将他拿下,前面花的力气全白搭了。

    眼面前,小船上两个人,一个想说出真情不敢说,另一个想问个中真情却不敢问。两人一边钓鱼,一边闲聊,相互摸着对方的底牌。

    “皇上!”张之洞轻声叫着荣庆。

    “大帅叫谁呢?”荣庆故意反问。

    “噢,”张之洞连忙改口说,“金先生,在北京也常钓鱼吗?”

    “很少有这个雅兴,近来闲在点儿,也偶尔钓两竿。”

    “一向在什么水面?”

    “当然是西苑瀛台。”

    “前几天接到端亲王一封电报,很教人为难,不知从何说起。”张之洞沉吟半天,终于提起前几天北京来电报的情况,想以此试探一下对方的态度,“什么电报?”荣庆心里一惊,尽量稳住神。

    “为人臣者,实在说不出口。”

    “是不是商量换皇上啊?”荣庆脱口而出,借着对方的话茬,正好可以摸清这位大帅的态度,这对他下一步行动至关重要。“皇上……不,看来金先生早已洞察了?”张之洞当下一愣,没想自己没说出口,对方先点明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告诉荣庆说,北京发来电报,意思是他们那边的意思,但换皇上的话又想让他说出来。

    荣庆笑笑,问张之洞准备怎么回答北京方面。他脸上在笑,心里说不出地紧张,如果对方态度不明朗,他这会儿装得再像也没用。

    “废立大事,非臣下可以妄议!而且我看金先生的身体,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张之洞说了自己想法。他说的是实话,即便不是当着皇上的面,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迟迟没有复电。

    荣庆听后心里顿时落下一块石头,连声说:“张大帅是明白人,响鼓不用重捶啊。”

    “我打算再问问各省督抚,特别是李鸿章和刘坤一他们的意思。”

    “张大帅觉着怎么合适怎么办,不用跟我商量。”荣庆边说边从船头站起,挥着手中鱼竿说走吧,咱们不钓了。张之洞不明白,既然皇上已经露了真象,为什么迟迟不表明他南下的真实目的,好像在跟他捉迷藏。今天一大早,趁着陪皇上钓鱼的机会,总算讨了对方的口风。从湖边回到家,他自认这是皇上的旨意,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看得出,皇上似乎想跟他说什么非常大事,但又不放心他,所以一直在试探自己。湖边一通对话,他决心借电报的由头,向对方明白无误地表白了他的心迹。显然对方非常高兴,临分手前,皇上那句话分明暗示自己,让他立即与李鸿章和刘坤一等人联络。

    张之洞为此将马二爷叫到密室商量,说他主意已定,让马二爷立即拟一份电文给各省总督。巡抚发去,说要干就手拉手一起干。一听大帅决心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马二爷激动得不行,连声说好,并提醒张之洞,一旦起事,行在大营一定得设在武昌。他所说的“行在”,是指皇上临时指挥大营。只有这样才能以武昌为中心,以皇上名义对全国发号施令,张大帅自然也就成了全国中兴的辅国功臣,而他这个没有人举的文僚,也会因此青云直上,成为这一历史事件中功不可没的人物。

    “千万记住。皇上的事千万别提,只说废立不妥就成了。”张之洞吩咐马二爷。对于在政治漩涡里滚了几十年的大帅来说,任何时候都得替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再有把握的事也得这么做,这是一种本能。

    马二爷点头说明白,匆匆离开这儿,说他立即回签押房拟电文,今天就发出去。看得出,这位才华出众的心腹,对于助光绪中兴,重开新政,有着一股子极大的热情,望着他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门边,张之洞不但理解他那跃跃欲试的g情,也情不自禁地涌出一种雄心。踌躇满志的张之洞站在窗前,望着那满眼的秋色,想着将要发生的事情,心潮起伏迭宕。在他迟暮之年,命运之神突然悄悄向他招手。

    吃了晚饭,张之洞心里惦记着马二爷发出的电报是否有回音,直接由饭桌上来到签押房。他一进门,马二爷立即兴奋地告诉张之洞,江南刘大帅回电报了。

    “他点头还是摇头?”张之洞不动声色地问。

    “刘大帅说‘君臣之份已定,中外之口宜防’。”马二爷将电报递给张之洞。张之洞看了,高声赞赏地,一连说了几声“好句子”。两人正说话,总督府的卫士长突然来报,说京里有人来拜访大帅。

    “挡驾罢。”张之洞看一眼马二爷,对方脸上的表情和他心里想得一模一样,于是对卫士长摆摆手,说现在不见客。

    “大帅,是乾清门的侍卫恩大人!他说有紧要事,一定要现在面见大帅。”卫士长双手递上名帖。

    张之洞接过名帖,见上头写着恩海两个字,顿时愣在那儿。明明皇上身边的卫士说自己叫恩海,身分也是乾清门三品侍卫。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听说过,可这两人不仅同名同姓,连宫中当差的职务也一模一样,难道说一个人能分成两半不成?张之洞心里说暗自纳闷,怎么突然冒出两个恩海来?他仔细问了卫士来人的情况,当他听说恩海只不过是个随行,他是陪某一位贵人专程南下会张大帅的,心里更加疑虑重重。恩海本人为三品卫侍,由他随行,那主人怎么也是王爷和贝勒之类的大人物。想到这儿,张之洞更觉得奇怪。前不久刚来了微服南下的皇上,这会儿又冒出个一个同名同姓的恩海,更不知他身后的贵客是何方神圣?这些人会不会跟皇上南下有关?

    第二十三章 真假皇帝

    假皇上与张大帅直接见了面。正当张之洞信以为真时,小格格与恩海赶到武昌。张之洞恍然大悟,知道上了当。小格格为了抢头功,带人抓住假皇上,没想此人竟是她日夜所思的荣庆。荣庆被抓,本该押上断头台,没想却进了花烛洞房。最后一瞬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张之洞坐在总督衙门大堂里,当他看见卫士长引着年过四旬的恩海走进,缓缓地从座椅边站起,既有礼貌,也不过份热情。

    “乾清门侍卫恩海给大帅请安!”恩海急步上前,给张之洞行了个半跪礼。张之洞连声说不客气,一边摆摆手,指着右侧的椅子让荣庆二舅坐下。恩海谢了声,在椅子边入座。不等他坐定,张之洞闷闷地问了一声:“你是恩海?”舅老爷连忙应道,说他正是恩海。

    “是吗?”张之洞沉吟地,“乾清门有几位恩海?”

    “就末将一个呀。”恩海觉得奇怪,对方怎么会冒出这个问题。

    “这可有了意思了,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末将陪着一位贵客一起来的。”

    “谁?哪位贵客?”

    “大帅一见就知道了。她就在外面。”

    “那还不快请呀!”张之洞故意作出一副埋怨的样子。恩海站起来,说这就去请。张之洞一把拉住他说,“恩侍卫,我的衙门不比自云寺,我是不是该行君臣大礼呀?”

    “没那个道理,您用见贝勒的礼儿就行。”恩海没明白张之洞究竟什么意思,怎么将衙门和白云寺扯在一块儿了,什么君臣大礼也冒出来了。

    恩海不知道荣庆一行假冒皇上住在白云寺的情况,所以一头雾水。其实张之洞是故意这么说,试探一下他们知道不知道白云寺的事,是冲着皇上来帮忙的,还是来这儿帮倒忙的。张之洞见恩海显然对皇上那边的事一无所知,这才心里有了着数,知道该怎么应付。

    恩海出去没多久,便从门边领着身着男装的小格格进来。

    张之洞没想到年仅十九的小格格便是恩海陪同南下的贵客,以为她是贵客书僮之类的人物。张之洞站在大堂门边向外张望。见后面再没有其他人,便问恩海,贵客在哪儿,恩海笑笑,指着小格格说,这位是瑞王爷的七公子。

    “张大帅了!”不等恩海介绍,小格格已认出他身分,抱拳向对方一揖。

    “七公子?”张之洞颇为意外。他看一眼眉清目秀的七公子,心里有些不高兴,心想瑞王派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我这儿干什么。如果事大,派来的人也太嫩了点。如果事小,这不是拿他这官居一品的总督开心吗?他有些后悔没听马二爷的话,应该由马二爷出面先会会他们,然后再决定见不见就好了。想到这儿,立即耍了个滑头,说他有公务要办,让同来的卫士长和大管家安顿好七公子和恩侍卫住下,说晚上他亲自给二位接风,张之洞说完立即端起茶盏,卫士长立即说“送客了!”没等小格格和恩海回过神,张之洞已经从屏风后边的侧门抽身走了。

    “摆什么谱儿啊?我正事儿还没说呢!”小格格本来性子就急,加上心里有事,想着自己这一趟能办成事,老佛爷就替她和荣庆指婚。没想刚见面就吃了个闭门羹。她愣在那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急得她在大堂上叫起来。

    “咱们先住下也好。”恩海知道她脾气臭,慌忙劝着她。

    “谁没住过店呀!不行,我得找他!”小格格说完向屏风边的侧门跑去。

    “公子,上房不能进!”恩海连忙拦住小格格。府上的管家和卫士也上前,帮着恩海一块劝着小格格。

    小格格犹豫了一会儿,装作一副听劝的样子,随众人向大门边走去。刚走没走几步,她突然转身,急步跑进侧门,一阵风地冲进张大帅的起居室。众人全愣在那儿,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恩海了解小格格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