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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外传第19部分阅读

是一个忘情负义、猪狗不如的——”

    “畜生!”

    被程悔如此痛骂,天玄子心痛如刀割,但亦只得无奈说道:“悔儿!你冷静点听我解释吧!”

    程悔怒道:“别再唤我悔儿,你对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全无悔意,从今以后,我和你之间,只有——”

    “仇恨!”

    “我没有这样的师父,由今天起,我——”

    “再不是广成仙派的人!”

    “再不是程悔!”

    “仇!”

    “由今天起,我的名字叫——”

    “程!”

    “仇!”

    “天玄子,你今天杀我娘亲,从此我们——”

    “恩断义绝!”

    程悔说罢,转身便走。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即使是万变不惊的天玄子,也不知该怎样处理。

    程悔现在的情绪如此激动,阻止他离开只会弄巧反拙,天玄子只得黯然目送他离去。

    但,场中仍有人想阻止程悔离去,那便是——卓无忧!

    卓无忧心知程悔这么一去,事情必会去到无可收拾的地步,急上前劝止。

    “师兄……师兄……”

    他边叫边追,眼看已追近程悔身后三尺……

    瞿地,程悔突然回身一掌打在卓无忧身上。

    卓无忧武功与程悔相去甚远,登时给轰得跌倒地上。但程悔手下留情,这掌只痛不伤。

    但已充份表现出他的决绝。

    程悔对卓无忧道:“听着,我从此与广成仙派只有仇恨,谁敢挡我去路,我也不会留情。”

    “当我再回来之日,便会与广成仙派算清今日的帐。”

    “你们给我好好记着这名字——”

    “程仇!”

    说罢即转身远去。

    卓无忧看着程悔远去,就像看着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渐渐破裂。

    他有一个不祥之兆:当他们再见之时,便是他两师兄弟——生死相搏之日!

    程悔悲痛欲绝。

    这数十个时辰内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叫他无法想象。

    二十多年来,他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见回他的父母。

    现在这心愿终于实现了。

    可惜,放在他眼前的,是他最尊敬的师父竟然是他的父亲,而且更是一个忘情负义、灭绝人性之徒。

    甚至,更亲手杀死他的娘亲。

    他的悲痛、他的怨恨,谁能明白。他抱着怪人一直跑,只想离得广成仙派越远越好。

    也不知跑了多久多远,终于来到一条小村庄之前。

    怪人口中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看来再也支持不了。

    现在,是她实行报仇计划最后一步的时候。

    她颤危危地道:“悔儿,娘……不行了……”

    “你……答应娘亲,一定……要……替我……报……仇……”

    替“替……我……杀了……天……玄子……”

    程悔见怪人垂危,不敢再说甚么,道:“孩儿……一定会替娘亲……报……仇的……”

    怪人道:“好……”

    说罢捉着程悔的手。

    程悔只感掌心一暖,一股强大内力输进程悔体内。

    啊!怪人竟是要把毕生内力输给程悔。

    程悔想拒绝,但他却不敢动。

    他心知若乱动,乱了体内经脉,他与怪人都会立即身亡。

    怪人边传内力边道:“悔儿,虽然……你接受了我的内力,但……亦非天玄老鬼的敌手。”

    “我知道,在……程家之中,收藏了一部绝世秘籍,当中的武功曾无敌于天下,你……一定要练成……那武功……”

    “替我报仇!”

    “那……部……秘籍……叫……”

    怪人只输了七成内力给程悔,便再也支持不住,气绝身亡。

    但,这才是她复仇计划的开始。

    竟然以自已的性命来实行其复仇计划……

    好重好深的仇!

    好狠好毒的心!

    程仇眼中的血丝越来越红,红得快要胀裂,他,正强忍着泪水。

    他不会流泪,他要复仇。

    要掩盖他滴血的心,只有血。

    世间的一切情与义,都是虚假的。

    夫妻之情,师徒之恩、手足之义,都比不上名利的可贵。

    他,还需要有情、还需要有义、还需要有人性吗?

    他的心中,再没有情、再没有义,只有——仇恨!

    他感到,他的仇恨正充斥体内,充得他肌肤欲裂。

    原来他刚承受了怪人数十载的深厚内力,现在的情绪又极度激动,使体内的真气在各经脉及大小岤道乱窜,使得十分难受。

    原来怪人在这二十多年间,在那壁洞内日夕苦练,而由于她心中存有极重的仇恨心,使所习武学惭惭入魔道。

    怪人内力充满戾气,与程悔身习的先天乾坤功的正道真气互相排斥,现在只看两股内力谁胜谁负。

    程悔越来越难受,强大真气已迫得他眼中的血管迸裂,双眼通红如血。

    程悔面上的表情惭渐变得暴戾妖异,看来是怪人内力渐着上风。

    体内真气充盈,程悔痛苦难当,必定要立即将之宣泄。

    他看着前面的小村庄……

    他的心在想:既然他不再需要情义,不再需要人性,他,何不以大量的鲜血……

    来作为他步入魔道的……

    洗礼!

    他越来越痛苦,理智已被仇恨、魔性完全盖过,他的脑海,只有杀性。

    他再也控制不了。

    程悔一冲进村庄,见人便杀。

    甚至连动物家禽也不放过。

    他要把所有生命毁灭!

    就如一头疯狂的野兽,要把红尘的一切情与义、一切生命吞噬。

    毫无保留的杀戮。

    不消一刻,村中的一切生命,都已被程悔灭绝。

    真气宣泄过后,程悔平静下来。

    只见整条村庄都、鲜血染红,刚才还宁静和平的村庄,剎那间变成地狱。

    创造这地狱的人,是——程悔!

    不!他,已再不是程悔,如今的他,已是一个心中只有仇恨、只有魔性、只有杀意的——魔鬼!

    他的名字叫——程仇!

    程仇浑身血淋淋双目变得赤红如血,头发散乱,肌肉贲张,面目狰狞,充满杀性。

    他咧咀而笑,似乎很欣赏自已的所作所为,更欣赏这个亲手创造的地狱。

    只听他张口在自言自语,声音冰冷得毫无感情,一句一句地道:“好!杀得好!”

    “终有一日,我要广成仙派变成这里一样……”

    “当我重返广成仙派之日,”

    “便是广成仙派——”

    “灭门之时!”

    假如这一日真的来临,广成仙派、天玄子、卓无忧,将如何面对这场——灭门之劫!

    《待续》

    【第八回预告】

    六绝——绝情、绝义、绝爱、绝欲、绝恨、绝仁。

    他,誓要以他的绝,他的恨,

    来焚尽广成仙派——一草一木。

    第八回  情义两难

    第一章 情为何物

    人生若梦。

    梦,确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有时身在梦中,但所见所感却是那么真实,令人不禁怀疑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然而,梦醒之后,却蓦然发现,梦中的一切都会随着梦境的幻灭而消逝。

    人生匆匆数十寒暑,转眼便过,当中经历过的事、相遇过的人,都会随生命的终结而消失,一切都抓不着、留不住。

    当人们两须斑白,年华老去之时,回首前尘,方才惊觉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如镜花水月般虚无飘渺。一切,都如在梦中……

    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梦。

    一场只有等待生命终结,才会幻灭的梦。

    假如人生真的是一场梦,那么,发生在这女孩身上的,必定是一场噩梦。

    更是一场为别人而存在的梦。

    在她的梦中,几乎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甚至她一生也未能随她的意愿干过一件事。

    彷佛,她的生命并不属于她自己。

    别人拥有的家庭、父母、亲人、朋友等,她一无所有。

    其至是一个人应有的自由和自尊,她都没有。

    对于自己的身世,她更是一无所知。从小到大,她都在一户人家中当婢仆。这户人家,便是在神州南方一带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程家。

    然而,即使作为婢仆,也应有婢仆的生活,也应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但在程家众多婢仆中,她却是唯一例外的一个。

    那是因为,其它婢仆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房间,但她却要独个儿睡在又脏又臭的马槽一角;穿的是婢仆们丢弃的、又破又烂的旧衣;吃的是婢仆们吃剩的冷饭菜渣;日常的工作,是连婢仆们也不屑做的洗马槽、倒粪便等厌恶性工作。

    更甚的是,程家的家主曾勒令,不许她踏进程家大宅,她的活动范围只有程家的后园等地。

    所以,她在程家的地位,确是比婢仆下人们更——贱。

    就连一个人——就算是多低等的婢仆——应有的东西,她都没有。

    那就是——姓!

    原来程家有一个惯例,就是家中每一个婢仆在进入程家后,都被赐姓程。

    除了她!

    程家之中,只有她不是姓程,只有她没有姓。

    她只有一个彷佛在道出她一生的名字若梦!

    她的生命,就如她的名字,是一场不能由自己主宰的噩梦。

    这场噩梦,开始在十七年前……

    她出生的那一夜。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在崎岖迂回的山路上,两条黑影正在摸黑赶路。

    那是一男一女。

    那男的是个年约二十的青年,个子高大。方脸、浓眉,一脸憨直。

    那女的也是二十来岁,容颜俏丽中带着无限柔情,予人一种温惋动人的感觉。看其腹大便便,相信怀孕已有一段日子,距临盆不远。

    二人俱是大汗淋漓,面带愁容,脚步急速,像在逃命似的。

    那女子身怀六甲,还要连夜赶路,体力几已消耗殆尽,气喘连连地对青年道:“二师哥,我……支持不住了,可否……先休息一会?”

    青年看了女子一眼,又再四处张望一番,然后道:“那边有座破庙,我们就在那里先休息一会吧!”于是扶着女子,朝不远处的破庙而去。

    破庙内外均破烂不堪,墙角布满蛛网,杂草丛生,显然已废置了很久。

    二人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下歇息,青年看着女子满头大汗,一脸倦容,心头一阵难过,不由自责道:“唉!都是我没用,要你大着肚子跟我东逃西躲,几乎没一天安定的日子……”

    女子回过首来,眼中泛着无限柔情,温惋地安慰男子:“师哥,别这样自责吧!这多个月来我们边逃边躲,已离程家越来越远。过了今晚,我们越过了南楚边境,师父便难以抓到我们。到时我们找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三口子隐居深山,以后便能快乐地生活了。”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多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

    女子言谈之间,眼神中闪出对未来的憧憬。而且,能跟最爱的人一起,即使是逃亡,她也感到十分幸福。

    得到心爱的人的支持和鼓励,青年已重新注入力量,振作起来,道:“对!只要离开南楚国,师父便难以找到我们,以后便可以双宿双栖了。”

    “那,我们便争取时间,这就赶快上路吧!”

    女子虽仍感到很疲倦,但想到只要捱过今晚,以后的生活便会好转,于是振作起来,奋力站起与青年准备离开破庙。

    青年对女子呵护备至,小心地参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庙门步去。

    谁知刚走了数步,女子肚中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叫嚷道:“哦!我……的肚子……很痛……”

    青年见状,大惊地问:“师妹……你……怎么了?”

    女子的痛楚似乎越来越剧烈,汗珠像江河缺堤般汹涌而出,要不是有青年在旁扶着,她早已不支倒地了。

    就在青年被女子突如其来的肚痛弄得不知所措之际,另一场噩梦又已迫近。

    就在此时,破庙外已无声无息来了十多人。

    是青年因分神照顾女子,心神不定之下,才没有发现庙外的人?还是这十多人的轻功甚高,而没有被青年所发现?

    为首一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缓缓步进庙中,只见他眼如鹰目,鼻子高挺微勾,一双刀眉直贯额角,个子高大,相貌威武,气派不凡,身穿锦衣华服,更显出他的尊贵。

    青年一见来人,实时心头一震,颤声道:“师……父……”

    啊!中年男子便是二人一直逃避的师父?想不到他们千辛万苦地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迷不掉。

    中年男子看见女子肚子隆隆胀起,已知是甚么一回事,沉着脸道:“你两只畜生好大的胆,私自逃离师门还不止,竟干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你们有放我在眼内吗?”

    青年甚为惧怕其师,给他严词责问,顿时无辞以对,噤若寒蝉。

    此时中年男子身后闪出一位三十多岁,仪容典雅的妇人,道:“看情形,蕊儿肚内的孩子快要出生了,老爷,不若你先带弟子们出去,待我替蕊儿接生吧!”

    中年男子铁青着脸,似乎并不愿意听妇人之言。妇人再柔声劝道:“老爷,有甚么事也好,留待一会儿才说吧!”

    中年男子似乎亦颇听妇人说话,虽不愿意,仍转身对弟子们说:“走吧!”

    妇人见中年男子肯屈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她也颇关心二人啊!

    她随即又对青年道:“阿海,你留下来帮我吧!”

    中年男子与一众门下在庙外等着,谁都不敢作声,只有其中一名相貌衣着较为突出的青年趋前跪地道:“师父,当日你设下擂台,明言程家众弟子中谁个武功高强,便可娶师妹为妻。弟子侥幸获胜,但如今二师弟和师妹……请师父为弟子讨个公道。”

    中年男子道:“放心,为师必定为你主持公道,你先退过一旁吧!”

    毕竟庙内的也是他的弟子,中年男子思绪凌乱不已,不禁回想起多年之前,他的胞兄因独女与一名广成仙派的青年私订终生,更诞下两名孽种,最后其兄为此事忧愤而死。

    他继任为掌门,一直对此有辱门楣之事耿耿于怀,故极重视门下的礼教。

    如今此事再次发生,实教他进退两难。

    就在他想得出神之际,庙内蓦地传来一阵“呱呱”之声,那必定是女子已诞下婴孩。

    “中年男子闻声即冲进庙内,其一众弟子也跟随内进。

    庙内的妇人手抱着一名刚出生的婴儿,青年呆了般跪在地上,手上染满鲜血。啊?莫非……

    妇人一脸哀愁道:“老爷,蕊儿已……难产……”

    “去世了!”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中年男子还未来得及细想,青年已一脸死灰地跪着去到他跟前。

    青年语调低沉地道:“师父,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一切也只因我与师妹相爱太深之故……”

    “如今师妹已死,弟子也不愿独活,弟子……愿意以死来赎罪……”

    “只是在死前,弟子希望师父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

    中年男子道:“你说吧!”

    青年又道:“弟子希望师父能放过我和师妹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中年男子默然无语,但青年不待他答话,已运劲举掌,并说出最后一句话:“师父多年教导之恩,弟子来生再报了!”

    说罢已挥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顿时血花四溅。

    场中没有人出手阻止,也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静夜之中,只余下婴儿的啼哭声,像在为双亲之死而痛哭……

    当年的女婴,便是今天的若梦。

    虽然程家的家主当晚并没有杀她,而且把她带了回程府抚养,但也定下不许她姓程及禁止她进入程家大宅的规则。

    自从她四岁时程夫人去世后,她在程家的生活便一天比一天艰苦。

    程家之中,没有一个人看得起她,甚至婢仆也不屑跟她说话。

    虽然若梦每天也如在噩梦中渡日,但她却从没有半句怨言,也从不问一句为甚么。每天工作完毕后,便躲回马槽与马儿为伍;当有话想说的时候,便对马儿说。程家所饲养的十匹马儿,便是她世上唯一的知己良朋。

    程家中唯一一个当她是“人”、给她一丝温暖的人,便是程家一名老仆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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