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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君第1部分阅读

惹、故意贴近、故意触碰,他皆避之唯恐不及。

    可惜啊,她巫绯语偏偏喜欢违逆之人。愈是不顺着她、愈是不由着她的,她便愈爱逗他。

    “你若甩开我的手,我可是会公然在大街上吻你的。”她倾身向他,压着他手臂、贴着他耳朵说的是威胁,也似调情。

    短暂忡怔消逝于他眸间,他垂眸望她一瞬不瞬。然太过深沉的眸色却让人无法判别。

    “别这样嘛,无你陪我,这事可办不了。”不想猜测他的心思,她撒娇地拉着他的手走入一家名为“天衣坊”的丝绸店铺。

    一踏进店家,满满的人群又差点将他俩给挤出店外,好不容易有人抽空前来招呼。

    “姑娘和这位……爷?”前来招呼的掌柜周平这一声“爷”,喊得有异,但随即被笑容掩饰起。“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眼下一笑,巫绯语将掌柜的异样看进眼里。“我要各种颜色的蚕丝衣,至于尺寸嘛……”她松开了握着他的手,向前跨一步于掌柜面前转了转。“女子的尺寸,请依我的身形大一号、小一号来取样。男子的尺寸,请依我家夫君的身形,同样大一号与小一号都买。”这便是她要他陪同的目的之一。

    帮男人卖衣衫?

    天晓得她怎么会答应族人如此无礼的要求。

    想想,当时急着离开鬼族到外头透透气的她,就算天大不合理之事v她也会点头如捣蒜地照单全收吧。

    幸好,天可怜见,这容隐公子的身形既修长又挺拔,倒是替她解决了一桩难事。

    “掌柜的?”双眼发直,一脸呆愣的掌柜让巫绯语不得不唤醒他。

    “……”如梦初醒的周平不得不确认着。“姑娘的夫君是……”他的眼偷偷瞄了容隐公子一眼,一脸诧异。

    “当然是他。”巫绯语拍拍容隐公子的肩,一脸得意。“我家夫君不多话,你别再意。”

    “不……不、不……”周平这三声“不”,说得结巴,却只有容隐公子明白他的心情。“小的马上为姑娘和爷准备去。”

    “多谢。”巫绯语称谢一声,心里头却笑得开怀。

    掌柜手脚俐落,尺寸的拿捏也精准,没一会儿工夫她要的蚕丝衣全备齐了,正等着她验货。

    那一套泛着柔美丝光的蚕丝衣,轻薄透气、色泽丰美,还真是人见人爱呢。

    怪不得。

    怪不得人人为它而疯狂,怪不得族人为它而痴迷。

    “不需看了,结账吧。”巫绯语说得豪气。“我相信天衣坊,也相信掌柜。”她的眸有意无意地看了容隐公子一眼。

    当然,他仍是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若非之前亲耳听他开口说过话,她还真会认为他是个哑巴呢。

    从未见过如此奉行“沉默是金”为金玉良言的男子了,能于此时遇见,倒也有趣。

    “一共是七百两,姑娘请过目。”

    接过帐单的巫绯语瞧也不瞧一眼直接递给容隐公子。“夫君,您瞧这价钱是否公道?”

    这话,问得周平气一喘,问得容隐公子眼一凝。

    “夫君不说话,我便当作是公道了。”她将帐单递还周平。“夫君要以银票支付,还是用现银?”她回头问他,问得自然、问得理所当然。

    这一问,问得周平气更喘,问得容隐公子冷凝的眼渐露笑意。

    原来如此。

    容隐公子不发一语,伸手入怀取出一张千两银票交给周平。

    “爷,这……”惊慌的周平不敢接过。

    唇一弯,巫绯语径自取过银票交给周平。“剩下的三百两正好可买清茶泉酒。”她暗自盘算着。“如此一来,这清泉三绝可全买齐了。”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精准了。“多谢夫君。”她笑弯的眉眼难掩欣喜。

    千金散尽。

    原本,他并不明白无物有缺的他,何以散尽千金?现下,他全懂了。

    他鲜少观己之未来,岂知近来天书所显尽是关他之事,这让他有些为难。

    他并不喜知己之未来

    未来己知,心境必受影响,思绪、行径必受其扰。他不愿如此,偏偏无法阻止。

    转过身去,他欲离开此拥挤之地,已让她“利用殆尽”的他,目的已达的她,应已无所求。

    “爷——”周平见状追了出来。“爷请留步。”他必恭必敬地躬身而立。“本月坊里的帐册正想送去给爷过目,爷能否于『玉馔楼』多待两日?”

    微偏过头,他目光所寻竟非周平,而是她巫绯语。

    他可是在征询她之意?

    这闪过的念头让巫绯语心中一怔。

    这男子有时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面纱下的唇欲动,他的话却已先她一步落了下来。

    “转告二当家,我要见他。”

    第2章(1)

    她立于牡丹花丛中,俏丽醒目的火红身影几乎夺走牡丹丰采,让人忍不住回眸再三。

    仰首就壶饮下几口酒,她喝酒的模样不似其他女子般羞涩,反而如同北方男子般豪迈、潇洒。

    “好酒。”就着掩面的红纱拭去唇边酒渍,巫绯语满足地叹口气。

    这酒,该如何形容好?

    温醇滑顺、味香而甘,令人回味无穷啊。

    要是族人也能酿出如此美酒,她便不需大老远跑这一趟,也不需苦苦等候可“开溜”之机了。

    忍不住地,她又仰首喝下几口,个中美妙滋味,不足为外人道矣。

    “这位小哥。”扬扬手中已空的酒壶,她招来伙计打酒。好不容易来此一趟,不一次喝过瘾,那怎么成?

    “姑娘空腹饮酒恐伤身,是否要来些下酒菜?”伙计见桌上除了酒杯之外空无一物,好意提醒着。还不时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瞄了她几眼。

    据传闻,她是爷的夫人。

    这天大的消息来的突然,起初根本无人相信,毕竟争着想坐这夫人之位的,多到可以排满整条街了;更别说那些指腹为婚、媒妁之言、私下定情等等几可乱真的传闻是如何地煽动人心,百听“必”厌了。

    也就是说,人人都想当“夫人”,却无人成功过。

    不知该说爷的眼界高,还是该说爷的定性好,有时街坊谣传许多闺女对爷的“追夫”术,连他听了脸都红了呢。

    那这位姑娘呢?她是使了何种手段?又是如何追求到让爷点头的?

    种种猜测让巫绯语顿时成为清泉镇上家喻户晓之人,是否真是爷的夫人这一点似乎已不重要,如何成为爷的夫人这一点,方是众人急欲探寻之道。

    “我家夫君都点哪些下酒菜?”她开了口,不否认对容隐公子的好奇。

    她不明白伙计流转的心思为何,也不想多问,她只想弄清楚他这个人,也只想了解他一人而已。

    其它的,与她何干?

    “爷从不饮酒。”他惊讶的语调彷佛嘲笑巫绯语的无知。

    连这件人人皆知的小事都不知晓之人,如何能是爷的夫人。

    “是吗?”巫绯语眸光一转,望向远处他所待的厢房窗上。“那人生岂不是少了点乐趣?”

    如此美酒摆在眼前却不为所动,真是暴殄天物啊。

    “爷说,酒乃穿肠毒药。”

    “那开这间酒楼,专卖毒药给他人的他岂不罪大恶极?”真不知晓整个清泉镇上,他到底是几家商行的主子?

    “爷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爷说过的话,他可是奉为圣旨呢。

    “说得好。”巫绯语扬唇笑了。“那这坏东西就由我来消灭吧。”她催促着伙计。“快拿酒来,至于下酒菜就上两三道我家夫君常吃的菜吧。”只要有美酒,就算是普通菜肴也会跟着美味无比。

    等待伙计之余,她开始细细打量起酒楼,方才只顾着品酒,现下方察觉此处之美。

    朵朵手掌大的牡丹于园里恣意至绽放,讲究的亭台建造,颇有诗意的拱桥与垂柳,小巧却精致的花园围篱,虽称不上金碧辉煌,却高雅不俗,深得她心。

    远处,带着花香的凉风扫过湖面向她袭来,她仰首以对,让风抚过她的颊、她的身,扬起她身上纱裙宛若天仙翩然落尘。

    感觉到一道灼热注视,她睁眸而望,不期然地对上他不及闪避的眼。

    两两相望之际,一抹悸动悄然袭心。

    身一颤,肩一缩,她柔荑按压的讻口处闷得疼。

    她,大意了。唇一咬,她伸指点了自己的岤,再抬眸已不见他身影。

    是该离开了。

    自作主张任性地缠着他这几日,委屈他了。

    起初的胡闹是不经易的念头,再待下去造成他的负担或困扰,便非她所愿了。见好就收,这道理她懂。

    脚步方抬,她已让人拦住去路。

    “姑娘便是自称爷的夫人之人?”拦路的是名肤色偏蜜、眉带英气,看似强悍的女子。

    自称?巫绯语抿唇一笑,这话倒也说得贴切。

    “我是玉馔楼的掌柜,都翠。”将酒与小菜往桌上一摆,这年头能劳驾她亲自上菜的人可不多。“你对爷做了什么?”

    对他做了什么?巫绯语眼里含笑。众多人心中疑问却只有都翠敢当着她的面问出口,这女子的坦率令她欣赏,也令她兴起一丝妒意。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愈是在乎她身分之人,愈是与容隐公子关系不浅,又或该说是非常在乎他之人。

    既然在乎,便会与“喜欢”扯上关系,而后牵扯上情爱。她和他之间虽八字没一撇,却无外人知晓,不是吗?

    既然如此,她何必心虚?何须有问必答?

    “我不明白掌柜之意。”她可不愿将自己“纠缠”容隐公子的招术传授他人。

    “你若未耍手段,爷绝不可能娶你为妻。”都翠瞪向她的眼涌上忌妒之色。

    “你很了解我家夫君。”这点令巫绯语不悦了。

    “别夫君、夫君唤得如此亲昵,爷可没认了这桩婚事。”但爷也未否认这“夫君”的称呼,因而耐不住性子的她找上门了。

    原本,她也只是将这谣传当成笑话听听而已,不料爷不但未置之不理,反而与红衣女子同进同出、形影不离。

    如此异常之举,吓坏了都翠。

    “是吗?”巫绯语使坏了。“那这样东西算不算是爷认了我,给我的定情之物?”她伸指勾出藏于衣襟的红绳,拉出红绳上系着的白玉指环。

    定睛一瞧,都翠随即变了脸色。“这东西哪来的?”那可是爷从不离身的传家宝,怎会……

    “既是定情之物,当然……”巫绯语语未落,一道掌风已袭来。

    足下轻点,她灵巧地闪过一掌。

    也不打声招呼便动手,看来她已将都翠给惹恼了。

    “呵”地一声轻笑,她笑着自己的自作自受。

    以她现下身子的状况若动起手来,可是会“惨不忍睹”的。然她爱闹的性子偏偏总是招致如此下场。

    一连闪过都翠几次攻击,迎胸袭来的一掌来得快,让她不得不出掌相迎。

    “碰”一声,巫绯语的身子顺着掌力飞出,落于远处凉亭石椅上。

    糟了!她握紧双拳不让自己痛呼出声,这一动手恐怕得让自己受苦好些日子了。

    “快将爷的东西还来,不然下一掌我可不会留情!”

    “若夫君真要将东西取回,也得由我亲手交还才是,都掌柜未免管太多了!”她啊,即使胸口已疼得让她沁出冷汗,嘴巴还是一样不饶人。

    “你——”都翠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红,抓向她胸口的手去势甚猛。

    躲不过了。

    脸色一整,巫绯语靠着廊柱的身子动也不动、躲也不躲,紧抿的双唇渗出点点腥红。

    预期中的爪未落上她的身,反倒让她见着了那熟悉的黄铜骨扇,那原本还放在湖畔厢房里的东西。

    不自觉地,她沾染上血腥的唇,浮上一抹甜笑。

    抬眸,映满眼的一身玄衣竟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爷?”望着被黄铜骨扇震开的手,都翠的眼睁得好大。

    “给我一个你对客人动手之理!”容隐公子的语气如腊月寒风般刺骨。无一字责备,却比任何话语还教都翠心惊。

    “我……”都翠咬咬唇。争风吃醋这样的理由如何说得出口?“都翠知错。”

    抿紧的唇微微一动,他转身向巫绯语,清冷的眸直直地盯着她。“伤多重?”

    让人一眼看穿底细的滋味还真是奇妙。“死不了,也动不了。”她与他对视,难得“童叟无欺”说出真心。

    “胡说!”都翠心急地嚷着。“爷别让她骗了!她武工根本不在我之下,方才那一掌我只用了六成功力,怎么可能伤得了她?”她愤恨地看着巫绯语。“你少在那装模作样,爷可不吃你那一套!”

    六成功力?

    他的眉因都翠的话而蹙拢。那现下的她确实动不了。

    应该说,现下的她竟还能清醒着同他说话,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

    “都掌柜说得没错,她伤不了我。”让她狼狈至此的,可是他啊。

    他当然明白她言下之意。“服下。”他递出自怀中取出的药丸。

    “夫君喂我。”瞧也不瞧一眼、问也不问一声,她厚颜的要求令都翠傻了眼。

    甩头走人吧。巫绯语于心中想着。若此,她便无需欠他人情,也无需还他人情了。

    方如此想望之际,鼻端已窜入一股药香味。而他持药的指已探入她的面纱下,停驻于红唇之畔。

    于心头窜过的复杂思绪,令巫绯语的心一乱。心念一转,她微张檀口,以口就手含入药丸也“顺道”吻过他的指。

    指一曲,收一手,那没来由的悸动,让容隐公子敛下了眸。

    药一入口,一股清凉随即通向四肢百骸,她立即调整气息好让药效发挥极致。

    这可是不得了的好东西呢,而他竟毫不迟疑地喂入她口?为何如此?她困惑了。看来,这男子的心思远比她所想的更加难以捉摸。

    积压于胸的痛楚稍稍减缓后,她扯下颈上红绳,伸手向他。“物归原主。”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归还此物之后,他们之间便再无牵扯了吧。

    望着她掌上的白玉指环,他收起黄铜骨扇,伸出了手。

    伸出的手触上了她的指、握上了她的掌,并将她拉起让她扑进他怀里。

    “你……”她的诧异并非来自他堂突的举止,而是他贴在她背上的手所运行的真气。

    “我的地盘上不曾出过人命。”他扣紧着手臂不让她挣脱。

    什么?怔了怔,她听懂了。果然,要他说出贴心话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夫君只要将我丢出地盘范围便可省下许多麻烦。”她替他出着主意,看似真心。

    “你这话说得晚了。”他运出的真气加强了许多,为了她难掩的虚弱语气。

    淡淡一笑,她螓首微扬注视着他的半边脸庞。“有件事,请夫君不吝赐教。”难得他主动让她如此贴近,她又怎能错过此佳机。

    他垂眸,等着。

    “夫君之名?”她问着。

    他虽神秘,但只要她认真打通仍可探知,但她却不愿。不知何故,她只想亲耳听他说予她听,由他亲口告诉她。

    望着她固执的眼神,他沉静的黑瞳波光闪动,心似被轻轻扯了下。

    沈默半晌,于巫绯语气馁失望之际,他的声音终于落下——

    “攸皇。”

    黯淡的眸光一亮,毫不掩饰的欣喜染上眼睫,她如获至宝般的喜悦尽收他眼底。

    攸皇……她于心中默念着。原来,攸是他的姓啊。

    “攸皇。”这一次,她唤出了口,低低柔柔的嗓音如流水般悦耳动听。“我记下了……”

    缓缓地,她将脸颊贴靠上他胸膛,晕厥过去。

    “攸皇。”粗哑的声音于厚实木门后传出。

    “呀”一声,门开了。

    开门而入的少年身形修长、长发披散,垂落额际的发几乎覆盖住他整个左脸,让人瞧不真切。

    “师父。”他开了口。清冷的嗓音依旧,平伴的语调依旧,冰冰冷冷地如同一池冰潭。

    “师父的时候到了。”床上老者斑白的胡须垂胸,随着说话而隐隐浮动的唇,有着病态的苍白。

    “师父……”他唤了声,语气中多了一抹不易见的焦急与不舍。

    “替师父将神桌上的天书取来。”老者吩咐着,混浊的眼瞳眨了眨,似乎想将徒儿的面容看清。

    取来天书的攸皇,用双手捧着,跪落床畔。

    “你绝对有资格成为天书的持有者、为师的传人,但你可愿意?”

    攸皇沉静的眸落于天书上,静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