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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10部分阅读

    金莲,恐怕早就磨成烂萝卜了。也不知眼前的族嫂和春草,是怎么忍受这的。

    青霞把刘氏族的长辈全部拜完之后,一簇人坐车,回到刘家大院。青霞先见过婆婆杨氏,大略回禀了拜见族里长辈们的经过,便与淑女直奔属于她们的院落,守门的老女佣老远便迎上来说:“少太太,少东家到西花园里陪几位外地的朋友,让老奴告知您。”

    “嗯。”青霞望见了属于自己的房阁,疲惫突然灌满了全身,她连话也懒得说,只是冲老女佣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青霞一头插进罗帐里,闭上眼睛,本想昏天黑地进入梦乡,刘氏族里所见到的那一幕幕,就像烟雾一样在她脑海中飘浮,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一座高门大院里,一位干枯疲弱的年迈老人,搂着一个无知憔悴的年少小妾,缩卧在灰暗的房间里,正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抽食着鸦片……

    一座宅邸大院里,一位神智不清的白老奶奶,正魂牵梦绕地祈盼着为官在外的儿子……

    一座深宅大院里,一个丫头正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和拷打……

    一座深宅大院里,一位貌似健朗的老太太,似乎有天大的郁闷和积怨,无处挥泄,无处诉说,只有用骂骂咧咧来宣、流泄,而她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却无一人吱声……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吗?这就是传说中的刘氏族吗?这是就是所谓的中原富之族吗?那些传说中的耀眼光环,那些传说中的富饶高贵,那些传说中的衣食无愁,那些传说中的享受悠闲,就是这些吗?远远地看,关于刘氏族的一切一切,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五彩缤纷,让外人羡慕不已,怎么一旦走进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一幕,那些传说中的荣耀,那些虚幻的光环,都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说那一切,都是不知内情的外人瞎胡编造的吗……

    这是怎样一个大家族呀!没走进刘氏族的时候,青霞所听到的是刘氏族的富贵、辉煌和荣耀,怎么一进来,是这样的让人失望和不舒服。没有欣欣向荣,没有忙忙碌碌的拼搏,没有书香儒雅的味道,没有合睦相处的祥和。有的只是,让人感觉不到吉祥如意,让人看不到饴糖戏孙的天伦之乐……

    可还不仅仅这些,更让青霞惊呀的是:她所见到刘氏族的家人,还把吸食鸦片当成了一种时尚,当成了一种攀比,当成了有钱的标志……。

    第35章:腊月多忙碌,不忘拜鬼神

    一进入腊月,春节的气味和信息,便从豪门深宅里那些官宦们的眼神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因为,他们用敬畏恐惧的目光,在仰视碧空苍穹、蓝天白云、巍峨高山,撑天大树的时候,便开始缜密的、谨慎的、积极准备着什么,策划着什么,并付诸于行动,酝酿着怎样为这个春节而付出。同时,他们在用居高临下的眼视,俯视脚下地面的时候,也迫切地盼望着什么,盼望着他的下面,也能用他付出的数倍来向他付出。

    春节,不仅仅是让天下官臣、豪绅、芸芸众生们合家欢乐、万家团聚的节日,也为聪明才智的人提供了千迁达的机会。

    过了腊八,大街小巷、街头巷尾里的人们,嘴里开始咀嚼起春节,那春节的味道,起初只是遥遥的,隐隐的,随风一闪面过。但是,随着祭灶日的迫近,那春节的味道,就像一壶放有香茗的清水,被突然搁置到炉火上,随着人们语言的加热,付诸于行动的烘烤,一阵叽叽哝哝、噼噼啪啪之后,壶里的液体颜色,便由浅入深,由淡到浓,气味开始浓烈,温度甚至于。于是,浓烈的春节味道,便于不知不觉之中,袅袅弥漫于每个城镇、村庄的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的角角落落。

    腊八、祭灶,春节来到,这是一进入腊月,中原人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了。

    进入腊月的刘耀德,忙碌的程度也到了日不遑食,夜不遑息的地步了,因为遍布全国各地的店铺都要在年底盘总帐。各店铺盘过总帐的年报表,都在进入腊月的同时,如纷纷扬扬的雪片一样,一齐汇集到总掌柜那里。尽管总掌柜已将赢利亏损总帐做好,只需他刘耀德大笔一挥,签上他刘耀德的大名即可。可多年养成的习惯,仍让他一遍一遍过目于全国各地报过来的细帐,不放过任何一款细微的支出和收入。

    这些天里,耀德几乎都在前厅帐房里度过,经过二十多天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忙碌,在祭灶这天晚上,耀德总算将属于生意范畴之内的帐务和索事给基本上处理铺摆停当。烛光之下,他如释重负地伸下懒腰,与几位管理帐务的先生和总管一起,吃过后宅送过来的祭灶饭菜,便让佣人掌灯引路,回到后院。

    他一进房间,便急切奔到屏帐内,双眼如痴如醉、盛气凌人而又宝贝似的盯着青霞,眨也不眨地看,那贪婪疼爱的表情,生怕是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青霞似的。门口的小女佣紧跟其后,接过耀德随手扔给她的降红色披风、黑丝绒帽、殷红长袍和耳套,熟悉麻利的叠放在衣架上。

    青霞微笑着起身,扶持丈夫坐下,小女佣早已蹲在卧榻前,脱下耀德的厚底长靴。耀德便散架似的仰靠着,双眼仍然盯着青霞,外边的一支手,在空中有目的的挥舞着,小女佣会意,小跑到门口,快速净了手,立即与耀德收拾烟具。

    “我来吧!”青霞从小女佣手里接过烟具,很笨拙的学着小女点烟的样子将烟具燃好,递与丈夫。

    自进入腊月,丈夫很少回来过夜,即使偶尔的回来一次,也是子丑之时,贴床便睡。今晚丈夫能回来这么早,说明春节前的帐务忙碌,也基本上算是结束了。

    耀德却不接烟具,双眼仍然怔怔地盯着青霞看,挥手支退小女佣,脸上突然张扬着挑战似的傲慢和温柔,微张着嘴,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青霞,像个孩子似的等着青霞哺喂他。

    青霞一怔,继尔恍然大悟,涨着一脸的潮红,羞羞地笑,向前挪了挪身子,挨近丈夫,喂婴儿似的将烟具送入丈夫的口中。

    耀德贪婪地吸食着鸦片,挑着如剑的双眉,浑身上下,像是正强忍着巨大的快感和舒服,但凌厉明亮而又温存的双眼,却睁的大大的,目光始终都不曾离开青霞那丰盈标致、俊眼修眉的嫩脸。他见青霞并没有不悦,便越得寸进尺,一抖身子,整个缩进青霞怀里,枕着青霞的一支胳膊,贪婪地享受着鸦片给他带来巨大快感的同时,目光凝固在青霞的脸上,像分离了几个世纪突然相逢一样,清瘦尊傲的脸上,汹涌奔淌着无际的幸福和满足。

    望着怀中的丈夫,青霞享受着他对自己的依赖和温存,也突然看到了丈夫那不为外人所知的疲惫和脆弱。是啊,人是血肉之躯的生灵,不是铜身铁臂,在外人看来,丈夫年纪轻轻便坐拥巨次,掌管着遍布全国的庞大生意。可有谁知丈夫为生意所付出的不眠之夜。

    “早点歇息吧!”青霞轻轻拍了拍丈夫。

    耀德微闭双眼,像个孩子一样听话地点点头。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奔来,没到门前,早已喊上了:“小姐姑爷!”

    随着淑女清脆爽快的喊声,淑女已推门进屋,一挑帐幔走入里间说:“姑爷,周总管现在院外候着呢,说是上香的回来了,在西园子里等着姑爷呢,问姑爷今晚去见,还是明天见,或是让他们现在来见姑爷。”

    “哦,”耀德吐出烟嘴,貌似很烦感地起身,仰靠在猩红色的引枕上,苍白、清瘦而又尊傲的五官上,双眼迷茫如水,平静地望着上方,像是在思索着。俄顷,抬起胳膊,修长的大手果断地一挥,说,“让周总管带上香的过来吧,什么事今晚一并解决了,明天爷我要睡懒觉。”

    耀德说着,起身,恭敬爱怜的携起青霞的手,缓缓走出帐幔。

    淑女所说的周掌柜,全名叫周经纶,是统管刘耀德家遍布全国各地生意的总掌柜,今年四十有半,做事说话是有的放矢,稳妥可靠,是刘耀德的父亲――刘迎恩在临死之前推荐给妻子杨氏的。怎奈杨氏嫌弃周经纶是外姓人,并不敢大胆地重用他,只是让他协助族侄刘宪德,帮衬着打理一些索碎生意。

    周经纶仍是感激不尽,在尽职尽责的同时,用大智若愚、韬光养晦作掩蔽,暗暗化解了几次刘宪德所设的投机取利、中饱私囊的把戏。旁观清,当事迷。还是个孩子的刘耀德,洞察族哥刘宪德和周经纶的一举一动。三年前,他熟悉掌管家里的所有生意之后,不动声色地委任周经纶为统管所有帐务的总掌柜,并不慌不忙、沉着冷静地撒退了刘宪德。

    昏黄的烛光里,耀德缓缓拿起青霞的玉手,轻轻的抚摸着。

    约有一盏茶功夫,周掌柜带着一个步履矫健如走江湖一样的健壮年轻人,二人给刘耀德请过礼,周掌柜的从年轻人手里接过一踏贴子,递与刘耀德。

    刘耀德接过贴子,并不细看,随手递与青霞,尊傲地看着年轻人问:“周掌柜给列的单子上,那些庙里的所谓正神们,全都敬到位了?有没有捎话的?”

    “有,是开封的李知府。”年轻人陪着谨慎说。

    “嗯,李知府怎么回话来着。”刘耀德脸上张扬着傲慢和尊贵,苍白的嘴角,划着盛气凌人的孤度,流淌着不经意地笑,“是不是很满意?或是感激不尽之词。”

    “这……”年轻人似有难言之色。

    “怎么?”耀德突然止住笑意,一脸的冰冷和傲慢,“他李知府不满意?”

    “不是,李知府接过年礼清单,便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每年都这么些’。”年轻人的额上,突然出现了一层密密匝匝的温润。那诚恐的神情,好像李知府的自言自语是因为他办事不周造成的。

    “还有吗?”刘耀德的脸上,也突然凝结了冰霜似的寒傲,双眉陡地斜插双鬓,额头瞬间锁紧。

    “有。”回话小心翼翼地看着耀德。

    耀德猛然双目如电地看向他,不说一句话的脸上,布满了让年轻人快点往下说的急切。

    “许昌黑领帮的曹老大让小的给您带话说,他们今年收入颇丰,您送去的年礼如数退还,说以后遇到荒灾年月,再向爷张口,并回赠爷您一座斗大的雕塑寿山玉的皮日休,祝爷您日日进斗金,只进不流。”

    “哦?”耀德惊诧的脸上,弥漫着铺天盖的惊喜。他突然像位胜券在握的将军,用指点江山的手势和气势,冲周掌柜和年轻人挥了挥手说,“辛苦了,明天一早,到周掌柜那里领俸银,分给这次随你上香的弟兄们。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周掌柜的年轻人前脚离开,淑女后脚便带上了门。

    所有人的脚步都远去之后,刘耀德拥着青霞走屏帐,冷笑着,一脸轻蔑地说:“一个黑帮老大尚有知足之时,而头带乌纱,身穿官袍的堂堂知府,却贪婪如蛇,胃口像个无底深渊。”

    青霞莫明其妙地望着丈夫。

    “哦,”耀德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忙解释说:“人争一口气,神争一柱香,这不春节了,让下人给鬼神们上些香。”

    “上香?”青霞服侍丈夫宽衣。

    “是呀!”刘耀德躺进温暖的锦被里,微闭着双眼,漫不经心地说,“我刘耀德既敬庙里的正神,也拜树下的野鬼。”

    “嗯?”青霞不懂。

    “不懂了吧?”刘耀德猛地睁开一双俊眼,双手捉住青霞的秀脸说,“也就是说,我绝不步父亲的后尘,青霞,你知道吗?在我十四岁那年,家父为我请了一位叫王丙才的私塾老师,他很有才能,在管理学生方面很有一套,可也非常的严厉,就是他,扭转了我不喜学习和贪玩的坏习惯,可就在我学习上刚刚有起色的时候,家父下乡收租帐,遭遇抢劫,以至于从此一病不起,送掉了性命……”

    耀德说着说着,又缓缓闭上双眼,痛苦不堪的表情似乎凝固了,他那苍白俊瘦的脸上,所曼延的悲伤和阴郁,在无声地告诉青霞,他正沉缅于辛酸悲伤的记忆中。

    青霞望着丈夫,伸出玉手,轻轻地抚摸着丈夫清瘦的脸颊,温柔的像位母亲。原来丈夫也有痛苦,这个可爱的大孩子

    “小姐姑爷!小姐姑爷……”耀德和青霞刚刚进入温柔的梦乡,窗外又传来淑女的呼喊。

    “何事呀淑女?”疲倦顿消的青霞,紧张不安地问。

    “少东家,老太太让您快点到前堂去。”没容淑女回话,传出了一个小男佣急切的声音。

    “何事?”刘耀德很不耐烦。自从进入腊月,他几乎都没消停过,这好不容易有个消停夜,这刚刚入梦,又杀猪般的来喊叫。

    “少东家快点到前堂吧,二爷家出大事了!”小男佣仍然着火似的催。

    “什么大事,深更半夜来烦我!”刘耀德几乎愤怒了。

    “少东家您快点吧,不知哪里来了一伙强盗撞入二爷家打人,追着二爷家的人打,二奶无处可逃,翻院墙逃了出来,从后门进入我们家西园子里,西园的偏门上着锁,她又从园南门绕到我们家前堂,老太太让您快点去,再晚就出人命了……”

    第36章:春节多忙碌,青霞却愤怒

    祭灶次日,就是腊月二十四了。家家户户便大张旗鼓的正式进入春节前的忙碌之中。因为在中原,向来就有: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蒸馒头。二十七,杀鸭杀鸡。二十八,门上贴花。二十九,灌酒渚肉。大年三十,包饺子,全家团聚……。

    如果是小月,没有三十,便依次类推向前提一天――忙碌这些年年相似的事情:

    二十四,男人们打扫厨房,女人们清洗厨具;男人们打扫院落,女人们打扫房间,清洗室内的一切物具和衣物。

    二十五,男人们进城,到年货市场采购各种各样的年货。在置办的年货中,豆腐要多多的打购。豆腐即“兜富”之意。每年的祭灶次日,繁华热闹的年货市场被中原人称为“乱市”。每年一进入“乱市”,不论任何人都可以进入“乱市”贸易,而且,不必纳税,直至腊月三十日。

    二十六,女人们天不亮便开始忙碌蒸馍,把全家人在整个春节所食用的馒头,全部蒸出来,因为这一天蒸的馒头吃的时间越长,预示着来年最富有。

    对于每个家庭来说,春节前的忙碌中,蒸馍是最大的一件事,禁止闲杂人和小孩子进入厨房,特别是邻里之间的走访串门,更是忌讳:第一是怕带来“生气”,因为馒头蒸不熟了,是一年的霉气;第二是怕带走“福气”,因为馒头的“福气”多少,主一年内的诸事顺畅与不遂;第三,如果蒸出来的馒头蓬松光洁又匀正,预示着一年的时运享通、无往不利。如果蒸出来的馒头坚实黑小,家中必有孤魂野鬼在蒸笼里偷偷掐捏过,将预示着一年内的诸事不顺。一旦蒸出坚实黑小的鬼捏馒头,负责蒸馍的女妇们便开始漫骂诅咒掐捏馒头的孤魂野鬼们,据说这样可以破解诸事不顺的霉气。

    二十六这天,除蒸馒头之外,还要再蒸些肉包、素包、豆沙馅包,面枣花糕。聪慧的巧妇们还可以根据自己兴致和特长,为所为欲为的再蒸出来五花八门的面龙、面虎、面刺猬、面兔子、面鲤鱼、面桃、面梨、面佛手、面八仙过海、面戏剧人物等数种花糕面点。

    在这些馒头、面点、花糕中,枣花糕是属于最隆重气派的一种,因为枣花蒸好之后,必须陈列于正厅的中堂之上,等着出门闺女在新年初二回娘家走亲戚,走时搬走一座枣山。所谓的搬枣山,就是娘家要给每个出门闺女回一个大枣花,枣花的大小,像征着娘家的富绕和贫穷。所以,有出门闺女的大门大户,都把枣花蒸的气派而华贵,每个枣花的小花蕊里,插满了被水浸泡过的大红枣。枣花有三角山型的,有园粮囤型的,上面是由无数用面做的小花蕊,下面用硕大的薄面皮托着,蒸好之后,插满红枣的大枣花并排陈列在前厅的中堂之上,颇有琳琅满目之感。

    二十七,杀鸭杀鸡杀鱼,并将各类肉剔切成小肉方。

    二十八,家家户户的大门、小院、房阁的门框门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