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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19部分阅读

太太。六爷来了!”

    “哦。”杨氏起身。雍容缓慢地走出内室。尊傲坐在她接待家人地镂刻华贵地红木椅座上。姿态优雅地品着茶水。

    刘宪德不知青霞在杨氏地内室。所以。他与杨氏请过安。屁股一落座。便别有用心地说:“婶子。昨晚我与郎同去看戏。还没到戏楼。我就被几个熟识地朋友给生拉硬拽地拖走了。可今天一大早。弟妹竟然派人去向我要郎。你说说婶子。我怎么知道……”

    “六哥怎么这样说话?”没等刘宪德说完。青霞便走出婆婆地内室。很烦感地责问刘宪德。“我只是派人去向你打询一下耀德他为什么昨晚没回来。我可没有派人去向你要人。怎么。你地意思是不是在暗示我和母亲。耀德昨晚地一夜不归。是因你而起地……”

    本来,青霞不断从丈夫的表情和言语上,感觉到他对眼前这个六哥的鄙视和烦感,所以,在她的心里,无形之中早就瞧不起这个六哥,尽管他富态饱满的五官是一脸的面善,平时总是笑容可掬,可他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上都透着阴险和冷毒,那是面善和笑容所无法掩盖的。 因为青霞知道。丈夫除了自负和孤傲,但在与人共事上,却是一个诚实守信,不计得失的豪爽之人,这个六哥能让丈夫鄙视,那他肯定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此时此刻,正焦虑担心丈夫地她,听到这个六哥竟然颠倒黑白,把自己派人向他打询,说成是向他要人,感到气愤到极,也立时对他不客气起来。

    青霞的责问,立即让刘宪德油光红润的脸色变得腊黄,他一改平时的沉着和涵养。腾地跳离座椅,大声叫嚷到:“怎么说话的弟妹,这话能是随便说的吗……”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这么害怕做什么?”青霞毫不让步。

    因为杨氏也从儿子那里,多多少少了解到,刘宪德以前曾借着帮助自家地机会,过份地往贪利搂财,所以,对于刘宪德这个族侄,杨氏也是从心眼里厌恶他。现在,看着媳妇与他舌战争辩,便故意不去阻止。任由着青霞的脾气去争辩。

    可正当青霞与刘宪德你一言我一语地高声争辩,前厅的老执事忽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说:“老太太,大门外突然来了一个阴森森的陌生人,说是让把这封信亲手交到您和少太太手里。”

    “哦,快拿给我看。”杨氏本能地预感到,这封信可能与儿子的一夜未归有关,所以,她的神色也立即大变。

    青霞和刘宪德停止了争辩,目不转睛地盯着杨氏读信的表情。可还等看出什么明堂。杨氏已从红木椅子上滑落下来,晕厥过去。她手里的信纸,像秋天飘荡的枯叶,随着杨氏地昏厥,悠悠然然地飘扬到地面上。

    青霞一边吩咐人去请良医,一边跨步上前,拾起信纸。立时,她也雷击一样站立不稳。

    “怎么了弟妹?”刘宪德看到杨氏和青霞读过信后的反应,感到极大的舒服和快感。因为他知道刘耀德被绑架了。因为他得到了好处。所以,昨晚才诱使刘耀德去看戏地。但是。对方曾承诺他,只取财,不害命,所以,他并未觉得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亏心事,而是觉得刘耀德弟兄一人,又年纪轻轻,拥有这么庞大的资产,敲诈他一点银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耀德被绑架了。”青霞也像婆婆一样,读过信后,再也没有力气站立了,她缓缓地蹲在地上,从没有过的巨大恐慌和无助,瞬间将她淹没。她好像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就那样蹲在地上,好一会儿,她忽然像起了什么,急忙吩咐人去找刘铁和淑女过来。因为在这个刘家大院,只有刘铁和淑女才能使她感到。

    此时的刘铁和淑女,早在两年前就结为夫妻了。可让青霞苦恼的是,淑女与自己一样,大婚两年了也没有怀上个一男半女的。而人家春草,早已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了。

    淑女和刘铁一看过青霞递给他们地信,立即奔了出去,他们要跟踪监视送信,看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竟敢绑架自己的主人。

    青霞见刘铁和淑女离开后,也突然有了力量和信心。她焦虑不安的不停踱着,双眼圆睁,满面的疼痛和担忧,她虽一言不,可她那可怕的样子,恨不得立即上天入地的翻个遍,把被绑架的丈夫给救出来。

    杨氏已苏醒,她本来是极度烦感刘宪德,如果不是他正好碰上儿子被绑架的事,就她杨氏的性格和脾气,决不会声张此事地,可现在,这个让人讨厌的族侄就在旁边,她表面上也只好征求他的意见:“老六,你看我和媳妇都是妇道人家,又没经由过这种事,你认为应该怎么做呀?”

    刘宪德望着眼前一老一少两个女人,那无助恐慌的悲伤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肩上有了千斤之重,他有责任成为她们的主心骨。也只是一瞬间,他竟然有了一种这个大院的主宰的感觉。此时此刻,十二弟被绑架,除了刘宪德,谁还能支撑起这个家呢?再说了,多年之前,他刘宪德也曾支撑过这个家,现在重新支撑,只不过轻车熟路罢了。

    刘宪德想到这里,心里忽然电闪雷鸣起来,绑架刘耀德他只拿了点好处费而已,如果刘耀德永远都不能回来,或……或被撕票了,绑匪不是要银子吗?如果得不一银子,那他们会不会撕票?肯定会的,如果绑匪撕票,那这个大院里不就没有了支撑门面地男人了吗?这个大院里如果没有支撑门面地男人,下边又没有男息等待承继,那庞大的家业和财产应该何去何从呀!

    刘宪德忽然呼吸急促起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但老练精明地他,却一言不,保持着将军般的冷静,用沉默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狂喜,手拿着耀德的亲笔信条,不停地踱着步,不住地哀声叹息,不停地痛苦不堪,然后,像是很无可奈何地说:“这事呀,我老六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想法,真正的主意还得婶子和弟妹来拿,哪句话说的不对,还望婶子和弟妹不要怪罪,依我老立看呀,这六十八万七千五百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呀,这个信条,估计也不是十二弟自愿写的,你们看!”刘宪德说着,把信条在杨氏和青霞面展开,继续滔滔不绝地分析到,“这歪歪扭扭的笔迹,像是临死之前挣扎着写的,看看,这信条上还有血迹呢!这说明什么呀,说明绑匪已经撕票了。现在这世道,人心不古呀,人人唯利是图,为了钱什么昧心事都干得出来,更何况杀人不眨眼的绑匪了……”

    “苍天呀!”没等刘宪德分析完,杨氏早已悲痛欲绝,嚎啕大哭,“我杨氏哪辈子坏了良心,你就惩罚我杨好了,怎么把罪过降过我夫我儿身上呀……”

    青霞本来是焦急不安,婆婆这一哭,越焦躁不安。正在这时,前厅执事又小跑着进来说:“送信人等的不耐烦了,说是按着信条上所写的数额,快点让他拿到银票,如若不然,绑匪们会撕票的。他说他也是替别人办事,来送信的时候,家人被绑匪押做人质,如果时间耽搁太久了……”

    “好,你随我来,这事我做主,按便条的数额给银票!”青霞愤怒了,她深知刘宪德的阴险为人,从他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语中,像是不让给绑匪银子,因为知道他的阴险,所以,她认为,按刘宪德的意图背道而驰去做,保准没错。再说了,刘铁和淑女还准备跟踪送信人呢,这六十八万七千五百两银子,对于刘家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

    可就在青霞把银票给绑匪没多久,前厅执事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禀报说:“老太太,少太太,少东家昨晚乘坐的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了咱的大门外,门佣以为是少东家回来了,急忙上前迎接,可一直又不见少东家下车,他们疑惑,便扯开车窗帘窥看,可谁知……谁知……”执事说到这里,突然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谁知什么,快说!”此时的刘宪德俨然一家之主,刚才他的鬼计没有得程,因为无处泄,他上前一步,狠狠打了门佣一巴掌,以彰显自己因为刘耀德被绑架而痛苦焦虑。

    门佣挨了刘宪德一巴掌,更加语无伦次了:“门佣禀报于我,我也出去看了,只见……只见车上躺着死人,一个浑身是血的死人……”

    尽管门佣语无伦次,可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他说的话。

    杨氏“啊”一声,又一次昏了过去。

    而青霞则跟随在刘宪德身后,全速向前厅的大门跑去。她惊恐地扯开车帘,一眼就看到披头散,面目模糊,浑身是血的丈夫了,这是自己的丈夫,只有她青霞一眼能认得出来,因为丈夫穿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衣服。

    第71章:生命已垂危,牵挂世间事

    刘耀德被抱进后院的内室,刚才救治杨氏的良医,也一路小跑着紧跟而至,他把了一会儿刘耀德的脉搏,突然脸露惊喜,立即吩咐刘家人煎熬姜汤,他自己则使劲拍打起耀德的主|岤大窍。

    青霞的心里一阵汹涌澎湃的狂喜,良医实施抢救,说明丈夫还是有希望的。

    可当往耀德的嘴里灌姜汤的时候,青霞才猛然现丈夫的嘴里、喉腔里,全是血糊糊的。立时,她被覆盖淹没在钻心的疼痛里。假如说丈夫浑身是血,是承受巨大的非人折磨,那丈夫的嘴和喉腔怎么这样糜烂呀!恰在这时,淑女进来了,青霞便示意她看丈夫的嘴和喉腔。淑女探头,只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吓得再也不敢看了。

    被灌过姜汤的刘耀德,在良医的拍按之下,终于睁开了双眼,可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不认识似的,没有丝毫回到家里的喜欢和高兴。他只是惊惶失措地将面前的所有人都逐个看了一遍,突然拉着离他最近的青霞,惊恐不安地问:“这是……哪?不是……说给了银子我就……可以回家了吗?”耀德说话艰难而含糊,每说一个字都好像是要付出所有的力气一样痛苦。

    青霞哭了,她拿起丈夫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的磨擦着说:“耀德,你仔细看看,我就是青霞呀!”

    “你是青霞?”耀德听青霞说她是青霞,迷茫的眼情里突然闪现着灵光一样的光芒。他高兴地抚摸着青霞的脸,怔怔的仰脸端祥着青霞,突然像个被遗弃的孩子重新回到妈妈的怀抱一样委曲,无声地抽泣起来说,“害母亲和你为我担心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哭了。

    此时的青霞,见丈夫被绑匪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神志不清,时昏时醒。也不念及刘铁平时地忠诚和仁厚了,她忍着心中刀搅一样的疼痛,压抑着身体里汹涌的愤恨和怒潮,她泪流满面地步出内室,埋怨院落里的刘铁:“刘铁,到底是怎么回事?多年来。你一直都是寸步不离他左右,可昨晚那样恶劣的天气,怎么就没有跟在他身边呢?”

    “小姐,我一直跟着呢?可六爷一说不让我跟,姑爷也摆手让我回来,姑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您,谁敢违他地意呀!”刘铁无可奈何地说。

    一旁的刘宪德见刘铁如此说,立即惊惶失措。他扯着尖亮的喉咙,气势汹汹地走近刘铁,大声责问说:“刘铁。你可不因为推卸责任,来侮陷我,我当时只是问十二弟,去家门口的县城看戏,还用带保镖吗,十二弟便一挥手,让你回来的。怎么?这弟媳一埋怨你,你倒一口咬住了我不放,是不是?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吗?就是十二弟清醒了。他也不会责怪我什么……”

    刘铁正要辩解,青霞便什么都明白了,她一挥手制止了刘铁的辩解,说:“刘铁,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

    刘铁听青霞如此说。便不再与刘宪德辩解。其实。他也确实想不起刘宪德当时所说地原话了。于是。他便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但刘宪德却做贼心虚。什么都明白了?什么意思?他立时汗毛倒竖。冷风嗖嗖地院落里。他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以为青霞已经知道他参与了绑架刘耀德一事。其实。刘宪德从内心里就怯气青霞。抛开青霞有背景地娘家不说。仅五年前。青霞只身闯广西采购蚕丝。解刘耀德生意之危一事。就让他畏惧青霞。此时此刻。他听青霞说“什么都明白了”。心惊肉跳之下。便硬着头皮问:“弟妹。你把话说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刘铁没有失职。而是耀德不让刘铁跟随。怎么了六哥?我这话又说错了吗?”青霞看着神色慌张地刘宪德。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惊恐。什么事让他连脸色都变白了。

    刘宪德这才恢复了正常地呼吸。稳了稳神。急忙为刚才地失色自圆其说:“我还以弟妹是怪罪六哥不让刘铁跟随去呢。若那样地话。我如何担当得起呀……”刘宪德地心里一阵释然。幸亏没露出破绽。如若不然。自己可就没好果子吃了。她地娘家可厉害地很呢!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了。太阳一天比一天显得疲弱。而厉风只稍稍一下威。大地便寒冷无比。苏醒后地刘耀德。他时而昏迷。时而清醒。因为喉腔糜烂而不能进食。只有每天靠抽吸鸦片来提神。靠稀汤和补品来维持着细若游丝地生命。每说一句话都要付出疼痛难忍地代价。到喉腔痊愈之后。他却因为身体虚弱而厌食。而没有食欲了。每让他吃一口饭菜。他都烦躁地摇头皱眉。当开封地徐掌柜来看他时。他一听说“徐大掌柜”几个字。立时兴奋不已。拉着徐掌柜地手问:“徐掌柜呢?徐掌柜在哪?”

    徐掌柜哇地一声大哭。他擦一把眼泪。强忍住心痛。免强止住哭声。紧紧握住刘耀德地手。像握住自己地擎天之柱一样。哽咽着说:“少东家。我就是徐掌柜呀。你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你就是徐掌柜?”刘耀德很仔细地端祥着徐掌柜,好像突然认出他来似的,也激动得浑身乱颤,急忙把手从徐掌柜的手里挣脱,一把反握住徐掌柜的手,迫不及待地问:“徐掌柜,北京的王掌柜有消息吗?”

    徐掌柜太了解自己的大东家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便立即兴高采烈地说:“你放心吧东家,他安安全全回来了,我们俩一块来地,他正在外面与太太说话,我这就唤他来见你。”徐掌柜说罢,快步走出去,一把拉住刘现的手,把他扯到耀德面前说,“少东家,看,王掌柜他毫无损,好好的,他回来看东家了。”

    “王掌柜,你是怎么回来了,狗洋人撤走了?”刘耀德像认出了刘现,不信任地端祥着他。

    刘现突然被徐掌柜牵到刘耀德面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东家这一问,便如实回答:“北京王大掌柜的尸体直接运回他老家了,店伙计们运送着银两,绕道山西,前几天才回到开封……”

    没等刘现说完,刘耀德便目瞪口呆,凝固了本来就呆滞的表情,苍白的脸色立时变成了乌黄。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凝固着,像一个没有灵魂活尸。当徐掌柜扇着刘现的脸,让刘现住口时,刘耀德早已昏厥了过去。

    屋子里顿时一阵惊惶失措的忙乱,当良医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时,刘耀德已经苏醒了,他大口大口地吐着乌血,激动不安地破口大骂:“你个狗屁地王开合大掌柜,你真没良心呀,你真看不起我刘耀德呀,我刘家缺银子吗?值得你把命搭进去吗?银子可以再挣呀,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再回来呀!你就那么看重银子吗?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刘耀德呀……”刘耀德边骂边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

    刘耀德自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大哭,第一次哭地如此撕心裂肺,把所有人的心都哭烂了。徐掌柜再也受不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刘耀德地卧榻前,“啪啪”地磕着响头,也是嚎啕大哭:“东家呀,您别这样好不好呀,如果能替的话,就让我老徐替你难受吧,让我老徐替你承受你的苦难吧……”

    刘耀德的痛哭,徐掌柜的痛哭,青霞的痛苦,杨氏的痛苦,再加上其他人的嘤嘤小哭,一时,屋里顿时哭声一片。

    良医无声走到青霞身边,焦急不安地站在青霞面前,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与她说似的。当青霞去看他时,他急忙用眼神示意青霞跟他到外边。青霞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立时觉得刘家大院正在遭受天塌地陷之灾,甚至听到隐隐约约、轰轰隆隆的坍塌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