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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梦缘第5部分阅读

    随了她,踱过板闸,到河西里,远远一个大门楼。

    王婆道:“门楼里就是了。大爷你站一站,我先进去说一声。”

    不多时,王婆同着一个大丫头,领到深深一个房里来。只见一个女人,果然生得美貌,年纪却有三十七八望四十的光景了。

    有诗为证:

    香风一阵,粉面依稀近。裙袖参差拖寸,真个半天丰韵。

    婷婷好似风吹,慌忙两手低垂。三十七八年纪,如花似玉

    人儿。

    右调《清平乐》

    王嵩作了个揖,妇人也回了个礼,道:“大爷请坐。”

    王嵩坐了,倒有四五个丫头服侍,全然不避。王嵩想道:这女人像个惯家,况且她的年纪,约莫大我一半,怎好干这营生。只是既来了,决不放我空去,又要问问刘寡妇消息。

    就问道:“丁家巷刘奶奶是令妹么?”

    妇人道:“是叔伯姐妹,她如今守在兄弟家里,专等大爷娶她哩。”

    王嵩道:“怎敢指望。只是要见一面,不知罗奶奶这里,可方便周旋咱两个么?”

    妇人道:“妹子若知道你在这里,未免有些醋意,我和你成了事,自有个道理。”

    王嵩没奈何,只得和妇人弄了一夜。妇人爱王嵩得紧,王嵩却不爱妇人。第二日再三告辞,许了重阳再来,或者多住一两夜,才放了出来。给刘寡妇通信的话,也还没有口子。

    王婆送王嵩回家,路上说起这话,王婆道:“罗奶奶怕妹子知道了,道是夺了她的,怎好周旋?我也在卜宅走动,等我去问卜二姑娘,来回你话。”

    王嵩道:“若得使我一会,自当重谢。”

    过了板闸,怕熟人多了,大家分路。

    王嵩到家门首,撞见了存儿正在那里张头张脑,见了王嵩,便道:“小的初二来起,日日这里寻,再也寻不见大爷,又怕大爷还在馆未回,不敢进去问。”

    王嵩道:“奶奶一向平安么?”

    存儿道:“奶奶想念大爷,泪也不知流了多少,常是恹恹的,有些小病。如今这几日好些了,已对卜三爷说得明白,有个竹西庵,在南门外一个净室,原是去世的卜老爷盖的。只得两位不吃荤酒的禅师,住在里面,三爷把奶奶要嫁大爷的话,与她两位说了。约在初六日教大爷竟到庵里,奶奶也随后来了。怕轿夫张扬,故此教大爷早去一步。”

    王嵩道:“我准定早来,多多上复奶奶。”

    存儿去了,王嵩只回里面,见了母亲,又出门寻朋友去了。

    散涎了两日,初六侵早,梳洗完了,不吃早饭,身边有罗奶奶送他五两一锭银子,在银铺里夹得粉碎。往面铺里吃了面,慢慢走到竹西庵来。

    老尼若木迎入房里坐了,便道:“三爷说这位大爷高才,情愿扳姻,先等二姑娘会会面,讲一讲。这二姑娘四岁儿时节,去世老爷怕她养不大,寄名与世尊老爷,就拜老拙为师,久后嫁了大爷,连老拙也欢喜不尽了。”

    王嵩听了这段话,愈加放心。坐不多时,卜氏到了,却就是王婆跟着。原来王婆原是卜家门房的旧使女,故此家家用着她。她别了王嵩,就到卜氏这边。说小王寄信,卜氏也就叫她跟随了来。

    卜氏进得房来,福了一福道:“想煞我了。”那眼泪扑簌簌滚下来,连话也说不出,只是哭。

    王嵩道:“咱们说正经话,不要哭了。”

    卜氏道:“我心里酸酸的,那里忍得住?”

    若木送了茶点进来,王婆也抽身出去,王嵩闭上了门,且叙叙旧情。

    真正如鱼得水,似漆投胶。

    有一曲《挂枝儿》为证:

    不脱衣,只褪裤,两根相凑;你一冲,我一撞,怎肯干休。

    顶一回,插一阵,荫精先漏;惯战的男子汉,久旷的女班头,

    哎哟妈呀!夹夹紧了他,又精湿的弄了一手。

    卜氏被王嵩弄得快活难当,恐怕忒晚了不好意思。小王不曾泄,只卜氏泄了四五次。没奈何,起来穿了裤子,各整顿了头面衣衫。王嵩把门闩去了,轻轻的开了一条缝,凭外面人可以进来,卜氏只管催王嵩娶她。

    王嵩道:“冯姨父把表妹许我为妻,你久知道的了。蒙你相爱,许我做第二房,如何先娶得你?况你刘家大伯有许多说话,还该再冷一冷,慢慢商量。如今有了这竹西庵,可以相会,也就妙了。老尼若木,我少刻送她礼金二两,再过几时,我拜拜你令兄、令弟,你回家先与相厚的令弟说知,须是八面玲珑,方好娶你。我是秀才,不比平人和做得的,切莫性急,才为万全。”

    卜氏应了,外面送进面来,已是申牌时候,忙忙的大家吃了些。

    卜氏道:“此后如何通信?”

    王嵩道:“同馆的刘、安两个朋友,都是晓得这事的。原许了以后帮衬我成亲,一向只怕刘大热头上,不便虎头上做窠,如今存儿来也不妨了。只是不可常来,未免我读书分心。”

    两个又说一番,生生的别了。王嵩送了若木二两礼金,赏了王婆五钱银子,一个轿子先行,一个步回的慢走。一晚夜景休题。

    初七日,王嵩到安家书馆里来,久不见桂姐与露花,他留心不十分饮酒。一更天过去,先与桂姐亲亲近近了一会儿,又被露花搂去受用了。

    只有五月廿六日,是安可宗丈人黑回子寿诞。他夫妻到黑家上寿,去了三四日,刘子晋又有事回去了一夜。这夜被鲍二娘再三追了王嵩进房去,弄了又弄,五更才放他出来。余日都是露花造化,十日倒有五六日同睡。

    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贤郡侯有心拔士

    燕剪裁云破,鸯簧炙雨干;惜花清晓卷帘看,惟有海棠娇嫩不禁寒。

    想到人难见,愁来泪易弹;思量前事好无端,做下恩恩怨怨许多般。

    右调《海棠春》

    且说王嵩自从端阳回家,被妇人缠个不了。又罗家半老佳人,老阴少阳,这一夜伤了元气,有些咳嗽不安。

    桂姐见他如此,劝他静养几时,且不要常常过来。怕露花不免行房,有伤身子。

    王嵩道:“宗师将到,我也要收心几时,好去应试。”

    就一连两三日,不到这边来。那知露花这丫头,尝了滋味了,倒夜夜总想着弄,她和香月原是相好的,明明与她说知,反瞒了桂姐,悄悄半夜开门过来陪小王睡。从此,一夜也不放空了。弄得王嵩不但咳嗽,竟大病起来。

    安可宗请医调治,都说是色欲过度,须吃人参。桂姐特地送人参二两与他。

    偶然一夜,为放心不下,叫露花开了门,自走过那边房里问病。

    王嵩不知是他表妹,问一声:“姑娘睡了么?”

    露花忙接口道:“姑娘自在这里,问大爷的安。”

    桂姐问慰了一番,又道:“人参再要用,等我和母亲再要些来。”

    随即打从旁门,过自己这边来,心下想着了露花丫头,毕竟瞒了我常走过去缠他,以致他病不得好。骂道:“你这歪刺骨,想是夜夜过去缠他,快与香月抬桌子靠住了门,立待我叫开才开。若再私开了门,我定然对爷和奶奶说了,打你个死。我不但不曾有染,爷原许我配他,见见料然不妨。”

    露花道:“多蒙姑娘抬举,怎敢违拗。只是去年十二月,我月经来了,不想前七月里来了一次,如今八月尽了,还不见来。”

    桂姐道:“若是有了孩子,看你怎了?”

    从此露花也只领桂姐的命,两日过来度一次,都是日里。王嵩少年人,一扶便起,病也都好了。

    到了十月里,东昌府太守姓施,原是湖州人,会魁出身,极好看文章,又喜见文士,要季考各学生员;安可宗是府学,王嵩、刘康是州学,遂一齐往本府德考。

    大凡季考不比提学的严紧,三人同坐在一处。刘子晋原有过一次科举,就是安可宗也文理大通,但不是长枪手。题目发下,府州原是两样。大家商量改窜,都是精金美玉的文章。

    试毕回家,不及二十日,太守发案,王嵩第一,刘康第二,府学安可宗,也考在一等十一名。那安伯良越势利起来,奉承小王就如现任官府一般。就是冯贡生,大加赞叹,反托安伯良为媒,要招外甥王嵩为婿。安伯良特到王家传话,与李氏说了。李氏为只一个儿子,怕入赘不便。

    安伯良来见冯士圭说了缘故,冯贡生道:“我只一个女儿,又不便嫁出。少不得明年乡试后,方才成亲。成亲后,就请亲母过来,一家儿住了,左右寒荆是亲母妹子,有何不妙?说来了我这里,女家好先行聘过男家去。”

    安伯良又到了王家,索性请出王奶奶来,说明了这事话。李氏欢天喜地,满口应承。冯家拣了大吉日子送了大礼,王嵩也回家,料理回聘。

    正是:

    花迎喜气皆含笑,鸟识欢心亦解歌。

    且说冯贡生送礼后,倏忽冬尽春来,又是新年了。这年是科举年分,大正月里,存儿约了王嵩,又在竹西庵与卜氏私会了一次。

    卜氏道:“今年考举人,求告老天,等你中了举就好娶我了。我曾和二兄弟说过,你几时可来,拜拜弟兄两个,才见你实实娶我的心。我的住房,被大伯弟兄卖来分了,小米子田,还是我收来做供膳,讲过嫁后与他。去年腊月里,恶大伯又来催促,说道,索性不嫁,便不嫁;既托嫁,只管延捱怎的。我哥弟只是不理他,只怕过了正月,又要来唠叨哩。”

    王嵩道:“我就是明日来拜。”两个又弄了一次,各自回家。

    到了次日,王嵩写了两张红贴,叫老仆跟随了来拜卜大、卜三,只卜三一个出来接见,也只说些闲话,各各心照罢了。过了一日,卜三写了他大哥一张帖,又自己一张帖,独自回拜小王。适值王嵩已出门,不及相会。从此卜氏嫁王嵩的事,已有七八分了。

    三月里,提学道发牌来考东昌府。科考这一府秀才,兼考童生。牌上限二十日,生童取齐州里录科,依旧是王嵩第一,刘康在第五。连童生两案一齐送府。

    卜三官也取在童生数内。刘大趁着考事正忙,又拉了弟兄,来摧改嫁的事。

    千不合,万不合,卜三为姐姐得紧,回言道:“从古以来,凡是改嫁的,女家拣人家,男家受聘。如今已是二婚了,你们要多少聘礼,我和家兄,好斟酌做事。”

    刘大道:“这个不敢多要,多则二十两,少则十六两,是咱临清的旧规。只不得嫁小王,若嫁小王,就要财礼二百两,统不去告诉他先j后娶。”

    卜三大怒道:“这是屁话,凭我姐拼个不嫁,你昆仲也没奈何了咱!”

    刘大只得别了自去,一路和弟兄们商议道:“听他口气是要嫁小王的了,只怕这一向两下里私自往来,也不可知。我们如今趁小王考的日子,先在府里告一张j弟妇的状子,弄他进不得场。一则,他便怕咱们,不敢娶了;二则,他有才学的,断绝他中举的门路,好么?”

    刘二道:“咱弟兄出状子不雅相,还寻个旧邻为头,随分再写上几个,这便是公举事情。上官容易准行,左右还有田地,后来分用着的,大家凑些少银钱送人,也不是难事。”

    刘大道:“有个丘茂是他旧邻,又是我心腹,不打紧,待我去央他,就烦他寻几个同去,你们大家去凑些盘费起来,快些做事。”各自散去。

    只刘大一个去寻丘茂,路上撞见了,说了备细。

    丘茂道:“你老人家,我谁想你的东西,你只叫弟兄们凑几两银子来,我自做呈子头,我自寻人,我自去告,包你像心像意便了。”

    果然丘茂和写状子的商议,把要嫁娶来做通j证据,写了一张公举呈词,丘茂为头,随便写上几名,托言近邻。

    刘大拉了弟兄们六两银子付与丘茂,道:“事成自当相谢。”丘茂留二两与妻子买柴米,自家拿了呈子,来到东昌府,正值应试的士子纷纷来至。

    但见:

    搪行李者,大半脚夫;携书籍者,间多童子。青衿头白,

    足蹒跚而欲前;黄口|乳|香,意蹁跹而自得。

    或问吾兄下处,端在何方;或云小弟贱名,取于某处。

    或有父有兄,而追随恐后;或携兄携弟,而顾盼相呼。

    岂无真正读书人,才倾八斗;亦有托言宿学子,名冠三

    齐。不知谁个是长才,会见通场半枵腹。

    丘茂见了许多应试的,心上倒有些慌起来,想道:自古说官官相护,倘一般秀才合了伙,与我作对,怎么了?我既应承了刘大老,他又付了我几两银子,怎好无功受禄。况他虽然托我,未必不悄悄叫人打听。又想了一想道:有道理了。

    不免把呈词投进,不要面禀,若是大爷准了,自然听原呈人言语,就不怕他一班秀才了。

    寻个饭店住下。

    次日侵早,太守放告,他就暗投在告状的里面,一概都收了进去。施太守委个南方来的后司看状。看见了这呈词,却是秀才第一名王嵩,忙把来送与施太守看,施太守看那呈词,为什么事。只见呈词上道:

    县公呈,四邻丘茂等,呈为无行青衿j娶婺妇事。有邻刘

    某身故,遗妇卜氏少艾,岂无行王嵩,私通情密。计诱妇

    弟卜某家,今复议婚娶妇,昔日j情,有据而尚无凭;今

    日谋婚,无凭而即有据。盖贻玷士林,法应申褫。某等逼

    邻,公举是实。谨呈。

    后面又混写了六七名。

    施太守大惊,道:“王生是合邑第一个好秀才,今科大有指望。前日来谢考还是弱冠,查他前案,进学是第一,观风又是第一。据书吏禀称,州、府考童生都是第一。我如今不周旋他,不管这事真假,他断然不得与考了。”

    一面悄悄唤快手,叫王生后堂问他,一面批出一张条子,上面写道:“丘茂等公呈,事关风化,限次日午堂赴审。”不在话下。

    且说王嵩正在下处,同刘、安两人温习经书,忽然快手来唤。

    安可宗道:“太尊请去,定然是好意思。”

    刘子晋道:“未必,未必,此时嫌疑之际,如何唤季考第一的门生?我们左右没事,大家到府前走走。”

    一齐儿到了府前,才晓得丘茂进了公举呈子。

    吓得王嵩没法了,刘子晋道:“不妨,我同安兄都陪兄进去。”

    三人同到后堂,衣巾伺候。传手传梆进去,太守出堂,见刘、安二秀才,也都是季考前列,平日认得的,并不讶问。只道:“二生与王生同寓么?”

    刘、安二人应道:“平日同窗,今日同寓。”

    太守袖中取出呈词,递与王嵩看了。

    王嵩跪下禀,太守扯了起来,道:“后堂不必。”

    王嵩先与刘子晋商量定了说话,遂立禀道:“门生住在丁家巷,并不晓得刘寡妇也住在巷里,这丘茂住得骛远,又不是门生紧邻,又不是刘家紧邻;去年春间,忽有没头榜贴那寡妇,说她与门生通j,致使寡妇回娘家去了。门生并不相栽,为何说门生娶她?如今丘茂挺身公举,才晓得没头榜是他贴的了。丘茂是钞关革犯,素与门生有仇,求太公祖老师与门生作主。”

    太守道:“我怕你果然娶了寡妇,故此唤你来问声,若如此说,明明是挟仇陷害。你早堂也具一办呈,就是刘、安二生做中证,都上堂来审。尔等三生都请回。”一拱竟别了。

    次日早堂,王嵩也递了一辩呈,同候审问。

    却说丘茂见太守批限就审,心上又喜又惊,一时没处寻人,只寻得来两名听候。太守午时坐堂,问道:“原、被告都到了么?”

    丘茂、王嵩一一点过。

    太守道:“公奉是九名,如何只三名来审?”

    丘茂道:“不知老爷审得快,昨早递了呈词,都回临清去了。”

    太守道:“胡说,你或者与王嵩有仇,那八个人有何干涉,动此没气力的呈子。”

    叫上那两名来,问牛头不对马嘴,都答应不来。太守假意又叫王嵩问了,又叫安可宗、刘康问了。

    然后又叫丘茂,问道:“如今卜氏还是在王嵩家,还是在娘家?”

    丘茂道:“还在娘家,未曾娶去,只是曾央人作伐,明明是娶她为妻子。”

    王嵩道:“生员今年只十九岁,去冬才聘定冯贡生女儿冯室。央媒是谁,有何凭据!”

    太守大怒道:“你这光棍奴才,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