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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3部分阅读

    服,显得更加地帅气,与笨重的老棉袄相比,羽绒服轻快柔软还具有某些心理优越性,自从那件羽绒服上身,令东平身边不时有狂蜂浪蝶飞过。曲阳也幻想过一件漂亮的新衣服,但只是想想而已,在父母面前没有提过一句,只是默默套上老棉袄。曲阳是这样一个矛盾的结合体,他有着所有年轻人该有的想法,也有着年轻人不该有的想法。

    现在,曲阳已经完全融入令东平那一伙‘坏’学生中,混为核心成员。他也惊讶地发现自己从未有过的‘混’的潜力。或许根本不存在好与坏之分,每个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着好、坏两种不同的境界。好与坏时刻进行着一场生死博弈,当你一不小心学了一回雷锋、董存瑞,人们眼光有隙,滤掉你的‘坏’,进而高尚到无与伦比,反之,你即使被威逼利诱后变成蒲志高也不灵,依然卑鄙透顶,坏人一个。国人没有中间路线可供选择,只有好坏之分,没有半好不坏。曲阳例外,似乎好与坏并存着,以至于他自己也无法理清。他可以团结同学,考个好成绩,做个好学生。也可以逃课,捣蛋,变成坏分子,总结为一个字那就是“混”。

    混混:小流氓,基本上等同于流氓的准流氓。

    混蛋:指不讲道理的人,坏家伙。

    瞎混:不明事理地胡乱参与。

    而混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态度。

    《老子》上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可见,世界万物都是混出来的,按着先贤圣人的指点, 曲阳、令东平、赵克强、王飞基本上天天混在一起,有时也有林媛、田芳兵几位女同学。现在,每个人都过了排斥女生的未发育阶段,课桌中间划分你我的雷池禁地的红线早被悄悄地抹平,换上一根穿针引线,沟通你我的月下老人专用红绳,有的人矜持地不知另一头该给丢给谁,有的人只是一味地胡乱丢,爱谁谁呢!

    近来,王飞与赵克强在学校外面和几个同村的孩子租住在一间民房里,这里不受学校任何清规戒律的约束,不必按时关灯,当然只要愿意也不必按时起床。没过多久,这里成了他们新的据点。他们可以随意在别人家的柴草垛抱一些柴草,把炕烧得热热乎乎,不必忍受宿舍那样冰冷的床板。也可以几个人凑钱买块豆腐,撒上大把的辣椒面,饱餐一顿炖豆腐,暂时摆脱山药汤汤带来的心理、生理的双重伤害。

    这不,这天下午放学后,几个人商量好去打平伙,说是打平伙,其实掏钱的主要是令东平,他现在可是大家的小金库。令东平还叫上了林媛,田芳兵,田芳兵还带来她们班的张丽,就像所有鲜花都需要绿叶衬托一样,林芳兵绝对是属于花的哪一种,很不幸张丽是后一种。很奇怪,在女子界,不存在惺惺惜惺惺,英雄惜英雄的逻辑,绝少有两位漂亮女子成为朋友并肩走在一起的现象,除非是‘t’台上的模特,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就像磁铁的两极,美、美相斥。田芳兵长得没得说,尤其是那一双毛眼眼,水灵灵地那么好看。大家其实心里也明白,令东平对人家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意思。

    林媛也在初二(二)班,她和令东平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学,甚至穿开裆裤时也在一起玩泥巴。父亲好像在邮电局上班,经常背着个绿挎包,骑着绿色自行车,穿一套绿衣服,穿梭在绿地与绿房子间,却总是不戴帽子。林媛剪个短短的头发,别看名字秀气,性格却完全相反,整天傻呵呵地跟着令东平称兄道弟,随时准备着两肋插刀。

    令东平买了好多难得一见的零食,姑娘们甩开腮帮子嘎巴嘎巴地使劲嚼着,也不知道令东平说了什么,把姑娘们逗的呵呵直乐。曲阳是今天的大厨,他也不是天生的大厨,只是不愿意洗锅刷碗便摇身化为厨子。王飞蹲在炉台下,毫无节制地一会儿拉风箱,一会儿塞柴火,把个屋子弄得烟雾缭绕不说,也呛的这家伙眼泪长流,脏手再那么一揉,这家伙变废为宝,拥有了一对大熊猫的眼睛。姑娘们受不了,纷纷摆驾院子外。令东平过来踢了王飞一脚,“你诚心捣乱啊。”王飞揉着纯天然的烟熏妆:“我就没烧过火,这些年我尽洗锅了,平时都是强子烧的,今这个圪泡不知道哪去了,还不回来。”强子便是赵克强,御用的火头军。令东平没接茬转身出去陪姑娘们站在冰天雪地里体会爱尔兰为什么流行踢踏舞,真是冷啊!

    “阿飞,你说,他俩有戏吗?正在拌面疙瘩的曲阳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我看,没问题,要不能来这吃饭吗?”

    “林媛老跟着干什么。“

    “林媛是男的。”

    “胡说。”

    “我还胡说,你看人家田芳兵,长得那个漂亮,那胸,那屁股。你在看林媛,还没我身材好呢。”王飞说着,夸张的挺胸提臀。

    “灰猴,火大了,不要拉风箱了。”

    开饭的时候,大家都围坐在炕上,女生们并着腿斜坐着,保持着女生应有的矜持。男生们干脆盘腿坐着的,蹲着的,流露着男人们的粗狂。副食是令东平买来的鱼罐头、午餐肉、还有两个水果罐头。待曲阳把主食端上来的时候,女生们看着自己碗里像饭的东西,一头雾水。

    林媛指着碗里的饭,一脸的不可思议:“曲阳,你这是什么呀,确定能吃吗?不是说吃焖面的吗?”

    “大哥,你将就一下吧,这个鬼地方别说擀面杖,连根出丧棒都找不到。”

    “你这叫甚饭,没吃过!”

    令东平接过话茬,“告诉你,记住了,这是本团伙最新发明,焖圪旦,基本上吃不死人,来,动筷子,芳兵、张丽,你们吃啊。这饭可不是什么美女,好看有什么用。”

    王飞早扒拉了一块午餐肉,大半碗焖圪旦也进肚了。“要不你们等会儿吃,我舍生忘死给各位佳丽们试吃一遍。”

    “去,别听他的,我刚才试过了,给房东的狗倒了一碗,那不,狗还活着呢,来,吃”令东平也吃了起来。

    “我还不如那狗啊”王飞塞得满嘴也误不住嘟囔。

    “你跟他比什么呢,你比那狗大好几岁呢。”曲阳忍不住加入斗嘴的阵营。

    田芳兵吃了两口,“曲阳,挺好吃的。张丽,快吃啊,只是好像有点糊味。”

    “那不怪我,阿飞把个风箱拉的呼沓沓,一气烧得火大了。”

    大家都快吃完的时候,林媛扒拉着碗里的一块指头肚大黑色不规则物体:“曲厨子,这是什么,还说吃不死人。”

    阿飞看了一眼,强忍着笑:“你发财了,林媛,这是乌金。”

    “甚乌金,我咋觉得像是碳呢!”林媛面带迟疑。

    曲阳嘿嘿直乐,“正确的叫法是煤,你要叫碳呢也没人拦着你。”

    “真的是碳,曲阳,我饶不了你。”说完冲过来,挥起粉拳便打。

    林媛住在附近,转个弯自己回家变成妈妈的小棉袄。曲阳、令东平、田芳兵、张丽一起回到学校,田芳兵和张丽嚷着要回班上晚自习,其意坚定,不便强求。曲阳、令东平也只好回班,百无聊赖坐在那里发呆。

    李冬梅走过来,“曲阳,住校生要按时上晚自习你不知道啊,要画考勤呢,以后不要迟到。”

    曲阳连忙说:“下次不会了”

    “走,曲阳,烦死了,就她事妈。”两人又相跟着溜出教室外,气得李冬梅直翻白眼,也不怕背过气去。

    “曲阳,上什么晚自习,要是能停电就好了,要不我们去把电闸拉了?”。

    “配电室锁着呢,再说,拉下来,推上去就好了,有什么用处,这样,你有硬币没有?”

    令东平翻翻裤兜,掏出一把硬币,“现在穷得叮当响。”

    两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学校的水房里,那里只有台喘气的锅炉,曲阳把锅炉房的灯泡拧开,接过令东平递过来的硬币,丢到灯口里,灯口里稍微打了一下火,整个学校瞬间没电了,曲阳拧上灯泡。“走吧,今天不会来电了。”

    “人才啊,你怎么想出来的。”

    “这有什么难的,物理上你没有学过吗,这叫短路。”

    “哦,知识是这样用的,难怪人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他俩站在校园到宿舍的过道等了半天,也没见田芳兵回来,倒是曲阳所在的宿舍开了门,一群学生有如即将南飞的燕子,聚在一起无休止地吵杂着。两人冻得够呛只好回到宿舍取暖,坐在火炉旁不住地向窗外张望。一会儿,胡子拉碴也回到宿舍,那家伙无所顾忌地脱下鞋及袜子放在火炉旁的一条板凳上烘烤,一股强烈的大规模杀伤性气味弥漫过来,沁人心脾。

    令东平捏着鼻子:“哎,同学,没看坐着人呢,你咋烤鞋呢?”

    胡子拉碴一脸的不屑,“我烤我的,关你甚球事。”

    令东平站起来,伸手一指,“我坐在这,就关我的事”

    胡子拉碴反唇相讥道:“大冬天,谁的裤裆破了,把你露出来了!”

    曲阳忽然看见田芳兵远远地走过来,急忙把气呼呼的令东平拉出屋外,和田芳兵‘偶遇’在走廊里。

    “真讨厌,作业都没写完就停电了。”田芳兵连说话都那么好听。

    “快不用写了,有甚大不了的”令东平来了精神头,一扫刚才的不快。

    “我们班严格着呢,哪像你们班,随便混。”

    “写作业有什么用,你看曲阳,还不是考第一。”

    “我看,你迟早把人家曲阳带坏了。”

    “我都被他教坏了,这停电……”令东平欲言又止。

    “什么电?”

    “这电估计一阵阵来不了了。”

    “刚才,跟你们去吃饭,我的英语资料又丢了,不知怎么搞的,班里老丢英语资料。”

    “谁敢偷你的书,如果发现谁偷,你告诉,我一定暴打他一顿。这样,明天把我的书给你,反正我也不咋看。”

    曲阳早就识趣地走开,顺便溜到水房,把硬币取出来,不大一会儿,电来了。原来,值班的老师一直在配电室换保险丝,可是换一根,爆一根。再换一根,再爆一根,只好拿出爱迪生试验灯丝的耐性鼓励自己。正当失去信心的时候,电来了,值班老师丈二的和尚不得其头,看来他不是教物理的。

    教物理的是刘老师,初二(二班)的班主任,刘老师年轻气盛,颇具活力,他是去年才分配来的师范毕业生。本来应该去小学教书,鉴于中学正式老师较少,所以很快刘老师来到将军中学,也不知道是破格任用还是后门扛硬。

    刘老师人才的一表,个子高高,面庞清瘦,鼻梁挺拔有型,而非本地区特有的蒜头鼻子大而不堪,一副镶金丝的眼镜显得儒雅气十足,讲课的时候还会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非其他老师使用的醋溜土默特右旗话,一张嘴便露出土迷混眼的球劲气。

    元旦联欢会上,刘老师一曲《北国之春》,唱得字正腔圆,女生们无一不被其倾倒。就连男同学也自愧不如,原本打算上去一展歌喉,现在自惭形秽吓到不敢登台。大家百般推诿之后,倒是李冬梅唱了一首流行歌曲《橄榄树》,流莺婉转,唱的比长得好,立时,对这个整天钻在书堆里的同学刮目相看,曲阳也惊奇地发现,原来抬起头唱歌的李东梅花眉杏眼,挺好看的。一曲终了,掌声一片,令东平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响声,眉头一皱,一个响屁喷薄而出。坐在附近的同学早已笑得直不起腰,令东平尴尬地笑笑,“你们懂什么,这是人家李委员唱得好,让我感觉上下通透,荡气回肠。”其实就是他冰凉的橘子吃多了,李冬梅好像意识到这边的笑声和她有关,不过,她并不乐意搭理这群捣蛋鬼。

    曲阳被推到会场中间跳了一段霹雳舞,这是他在托县上学时学会的时髦舞蹈,那个时候一部电影引爆这一舞种。看着大家赞叹的眼神,曲阳连续使用几个‘太空步’、‘擦玻璃’、‘过电’,等动作,赢得满堂喝彩。曲阳得意地走回座位,赵克强极力模仿‘过电’,不过无论怎么抽撤,都像是阎罗殿着了火----烧得二鬼抽筋。

    一会儿,校长等几位学校的头面人物来进行新年致辞。校长点上一根班主任递上来的青城烟,猛吸一口,扑棱着脑袋操着一口地道的土语:“祝同学们新年快乐,离中考也就一年半的时间,希望同学们就不要瞎混了,混,混,海混了,混上三年有甚了,耽误不了月月工资我挣了,同学当枕戈待旦,只争朝夕。”不知道怎么临时想起这么两个词放在结尾,显得特别像校长讲话。当然,无论讲什么都不重要,这并耽误同学们的掌声,也不耽误联欢的心情。只有刘老师站在旁边,阴晴不定。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同学们都在抓紧时间复习,只有曲阳一伙依然坐在教室的最后端开座谈会。令东平跺着脚,眼前是一本语文书,这也是他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功课。不过他此刻心思并不在这里。

    “曲阳,过完年,正月十五,镇上有红火,你到时候过来,到我家找我,我们一起看红火。”

    “行啊,那你等我。”

    “上回,你们寝室那个满脸胡子那个家伙挺横。”

    “他是初三补习班的,在宿舍里经常欺负低年级同学。”

    “那他欺负你不?”

    “我刚来的时候有事没事找我麻烦,不过现在好多了,那家伙挺狠的,怎么着,想替我报仇啊,我是打不过。”曲阳曾经一度恨死这个该死的家伙,虽然现在基本上相安无事。但这家伙仗着是个室长又不是市长,经常对小同学指手画脚,也想教训教训他。

    令东平一脸坏笑,“本大侠扶危济困,匡扶国家社稷于危难,拯救世界万民于水火,此等灰圪泡,当剿灭之。”

    曲阳被他逗乐了,“光我们俩可不行,我帮你擦血还差不多,蒋委员长说过,打架我不行,考试你不行。”

    “蒋委员长虽然屁话讲了不少,不过绝对没有你这句。打架斗殴用不着你操心,你抓紧时间复习啊,你考不好,我也完蛋了。”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是英语,曲阳略作检查,提前交卷。令东平干脆抄了一部分,剩下的选择题按照经验只选c、d,不选、b,可以保证八成以上的正确率,然后两人直奔宿舍。刘亚东、阿舍楞已经在宿舍里坐着抽烟,曲阳心头一紧,他以前见过,刘亚东和阿舍楞经常兜里揣着半拉菜刀,而且这两人是什么人,本以为会叫上赵克强和王飞呢。

    宿舍里乱哄哄的,大家都忙着收拾行李,半年了,也该拿回家洗洗,有些同学的被褥脏得实在不像话,大家又都挤在一起,虱子奇多,到处乱窜,上课的时候都能从脖子里摸出不知道是谁家豢养的虱子来,只好挤爆,晒干,陈尸累累。眼镜收拾好行礼往外走,他看看曲阳,这个小家伙再不需要他保护了。“怎么,还不走,你们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你快走吧。”

    眼镜狐疑地离开了。

    不大一会儿,胡子拉碴和油头粉面相跟着走进宿舍,脸上洋溢着对于假期的憧憬。后面跟着进来赵克强和王飞,咣当一声把门关上,横眉立目地盯着他俩。

    胡子拉碴嗅觉灵敏,觉得有什么不对,转身想溜,王飞不由分说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立时,血水顺着鼻孔流下来。油头粉面吓得面无血色,靠着宿舍的墙一动不动。曲阳心里也怕得要命,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胡子拉碴想反抗一下,证明他依然是个室长或市长,他伸手想抓住打他的王飞,可是还未够到王飞,两只手被刘亚东、阿舍楞蹩在背后不能动弹。令东平上去就是一脚,踹到那家伙的小肚子上,那家伙痛苦地想蹲下去,被刘亚东、阿舍愣硬生生架到那里,下跪都不行。赵克强也上来打了那家伙一个耳光。刘亚东、阿舍愣也动了手,拳脚相加一顿猛抽。全宿舍的人都没有言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曲阳心里实在不知是什么滋味,甚至后悔带他们来到宿舍,心里只是想尽快结束地这一局面,此时没有报仇的快感,到有一股心酸,却不知道为谁。

    阿舍愣看了曲阳一眼,“来曲阳,报仇,打这个圪泡。”

    曲阳上前一步,胡子拉碴看着曲阳,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鼻子不住地抽搐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