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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9部分阅读

别在腰上,圪蹴在院墙底下吃了起来。

    接下来按照宵夜列好的拜礼单逐一拜请,曲歌和小乔戳着那里只有鞠躬的份,由于小乔有孕在身,不便戏耍,曲老三两口子遭了殃,一个被抹得像包公,一个被抹得像李逵,都黑着一张脸。

    最后,老赵四大声喊:“再请宾公大人。”人群中一片杂乱的笑声,仔细听来,有美声笑法,浑厚饱满,有民族笑法,尖声细气,还有摇滚笑法,沙哑无力。

    “老赵四你烧猪肉吃得多迷糊了,你不就是宾公大人,你吼谁了。”原来宾公大人是指媒人,特意留在后面,小两口要拜一拜的。

    “老赵四哪是宾公大人,他那是五十岁娶老婆,半路地的营生。

    “哦,我倒忘了,人家这是自找对象哇。”

    老赵四润了嗓子,高声喊道“远的,近的,本村的,外地的亲友们,房上的,地下的,铡草的,喂马的,看红火帮忙的,大二厨房烧火的,洗锅套碗担水的,都有请了,磕下哇。”

    典礼算是结束,马蚤情的后生们又想出满清十大肉麻的玩法,恨不得把一对新人能脱光了表演一段最原始的活塞运动,曲妈妈扛着个黑炭头及时出现,分发了纸烟糖果才算过关。小乔伏在婆婆的耳朵上说:“有点落红。”吓得曲妈妈赶快让小乔躺在炕上不让动弹,一边焦急询问量的多少,想来这是最原始的哲学命题,量变到一定程度形成质变,而且和命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宴席开始,送亲的安排了两个正席,其余正席给了姥爷娘舅,曲阳找了个支桌腿的地方坐下,桌上满是十多岁的孩童,端盘子的后生高举着盘碗,连呼着“看油,看油”,一盘冷肉放在桌子上,孩子们一哄而上,只留下个盘子在桌子中间打转转。孩子们伸长脖子看着门口,期待着端盘子的再次出现,依次上来的烧猪肉、炖鸡肉、炖羊肉无一幸免,油炸花生米干脆直接装在兜里,孩子又一哄而散,只留下个没有肉的肉炒蒜薹,曲阳试着夹了几根草棍子一样的东西,急忙跑到院子里,吐在地上,也就再没回去。

    曲老三面色沉重,“四哥,咋闹呀,不够吃。”

    “没办法,现在都两点了,人们饿的锵不住了。”

    “准备盘碗的时候,大员外说大正月,人们肚子肥,盘碗就少下了,你看看,款款地给砸了锅了。”

    “让厨房多上点心哇。”

    菜上得快,人们吃的也快,不大工夫,亲戚们走了一多半,只留下一桌年轻后生在斗酒,从五魁手、六六六喊到棒子老虎鸡,还有个大员外拿着个酒瓶子坐着墙根下扯着破锣嗓子唱《光棍哭妻》。

    正月里来是春分,家家户户抖精神,

    人家有妻打扮起呀,光棍我无妻叫谁看,

    没老婆的受可怜。

    二月里来是春分,家家户户把衣更,

    人家有妻把衣换呀,光棍无妻换什么,

    没老婆的好伤心。

    三月里来是清明,家家户户来上坟,

    人家有钱烧纸钱呀,光棍我无钱烧烂纸,

    没钱的人好惨情。

    四月里来四月八,奶奶庙上把香插,

    人家有妻求儿女呀,光棍无妻求什么,

    没老婆的该怎么。

    五月里来五端阳,雄黄烧酒艾中香,

    人家有妻吃凉糕呀,光棍无妻喝米汤,

    没老婆的太恓惶。

    六月里来热难当,家家户户换衣裳,

    人家有妻把单衣换,光棍我无妻倒把皮袄穿,

    有布也穿不上。

    七月里来七月七,牛郎织女配夫妻,

    神仙也能成双对呀,光棍我无妻一人睡,

    没老婆真受罪。

    八月里来月儿园,西瓜月饼献老天,

    人家有妻团圆会呀,光棍我无妻受孤单,

    没老婆的真可怜。

    九月里来秋风凉,家家户户换衣裳,

    人家有妻都穿上,光棍无妻受了凉,

    没老婆的苦下场。

    十月里来是冬天,光棍无家受熬煎,

    人家有妻炕头睡,光棍无妻不能眠,

    想起越心酸。

    十一月里数九天,光棍家里实可怜,

    梦见前妻在面前,光棍心里滚油煎,

    两眼泪不干。

    ……

    “我说不要给大员外喝酒,不要给喝,他那个球摊帐,喝上点猫尿就能瞎嚎,嚎,有球用了。”

    “老婆也跟人跑了,心里麻熬的,快让喝上点睡去哇。”

    “没瓤子的货,还不把嫖头一刀给捅了,活该吃泥。”

    “曲阳,你给扶一把,让大员外回他的茅庵里唱去。”

    说话的当下,大员外吐了一地,大肥肉片子扇扇着,一只狗跑过来,抢了一口退后一步,蹲下来用爪子摁着,吧嗒吧嗒地吃。

    曲阳奋力把大员外架起,好在大员外并不像学校食堂饿死的三百斤厨子,将就能蹒跚而行,一路上,大员外耷拉着头,嘴里不停的嘟囔,“我老婆,那是真惜人,那脸蛋,那腰条,那屁股,那绵奶奶。”曲阳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斜眼歪嘴的女人,又不能笑,只好听他继续圪沓,“过得好好的,那个灰圪泡二来成给日哄上走了,他透我老婆了,我还透他妈了,我透,我透。”说着向前直挺屁股。曲阳脑海中又闪过阿q的精神胜利法。“你是不知道,我给二来成下镇物了,用不了多久,他全家都死光,我老婆还是我老婆,女人那东西,还能用坏了,洗洗就干净了,还是我的,我抱着,搂着,亲着。”说着满嘴酒气向曲阳的脸上拱。

    曲阳用力把他扔到冰冷炕上,拉过黑明油的被子给盖上,任凭大员外在炕上依依呀呀。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呀,正月里的日子,窗户纸稀巴烂,显然过年都没糊过,中檩被压弯了腰用一根柱子顶着,锅里是几个没洗的碗筷横七竖八地支楞着,炉台仡佬里满是柴火,到是墙上的像框里,那个斜眼女人微笑着。

    家里更热闹,曲歌和几个后生拉着二娃子往外走,三毛眼跌倒骨碌嘴里叫骂着满院子找可以致人于非命的武器,曲阳真想递给他一把k47,让三毛眼也痛快痛快手。

    曲老三躺在炕上,少有地抽着一根纸烟。

    “大,外头遭人命呀!”

    “不遭人命这宴席一时半会也散不了,不用管,哪怕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我大爹呢?我看车不在了。”

    “走了,回包头了。”

    “我没看见我大妈坐席,肯定气着走的。”

    “哪里,人家笑着走的,打了一下午的麻将,赢钱了。”

    “二爹和小英子也走了?”

    “二爹带着小英子去村子里窜门去了,说是多住两天的。”

    老赵四背抄着手走了进来,曲老三起身让了座,“四哥,这办的是个甚肆宴……”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两颗豆大的泪珠冲破一脸的沟沟坎坎直奔嘴角而来。

    第十五章:这个圪泡圪蹴在仡佬里圪撅着屁股圪沓甚

    第十五章:这个圪泡圪蹴在仡佬里圪撅着屁股圪沓甚

    曲阳拎了一包喜糖带到学校里,分发给各位同学。令东平说,“你娶媳妇了。”赵克强说:“你大,你妈离婚了。”林媛说:“你给我都拿来吧”。唐娜说:“我牙疼。”牛换小说:“嗯。”李冬梅说:“真甜”。只有李冬梅的话最傻,既不幽默,又假的出格,好在这种假在特定时期是必须的,比如当下,曲阳就爱听。曲阳回答令东平的是:“娶个球。”回答赵克强的是:“你爷爷奶奶暂没有这个打算。”回答林媛的是:“吓凹(音哇)货。”回答唐娜的是:“你糖的有点厉害。”对牛换小说:“嗯甚了。”对李冬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面,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张老师还是老习惯,总能踏着铃声来上课,分毫不差。一个年过下来,张老师违反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居然年轻了不少。发灰的中山装,三接头的皮鞋这都是去年的装扮。只是人们都喜欢重头再来,认为那是一种坚忍不拔的境界。张老师居然顶上了一头浓密的黑发,乌压压的铺在最高峰,可是边缘棱角太过凌厉,活脱脱一只戴帽帽鸡,不用看也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假发。同学们变化着各种角度死盯看,不大功夫,张老师满头大汗,只好一伸手把假发摔在讲台上,头顶重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同学们笑话了,小舅子娶媳妇,我给当伴女婿,他姥姥给弄了个这。”同学们嬉笑着,张老师继续说,“你们班现在还有二十来个人,(一)班剩下十几个,校长说,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干脆一起上算了,下节课一班的同学就过来,曲阳,你们给组织一下,安排好座位。”

    就这样,初三(一班)并入初三(二)班,在校长的英明指导下,混为一群。

    可是校长不知道,是群就有个头,就好比一群羊只留一只公羊,两群合在一起变成一群羊,但是公羊变成两只了。这好比一群羊加一群羊等于一群羊,但对于公羊不适合此条真理,一加一绝对等于二,两只公羊会发生什么,最好放两天羊看看。

    其实曲阳对(一)班也非常熟悉,只是今年(一)班辍学的人更多,就像田芳兵那样给人家看娃娃,也有更狠的,干脆自己生个娃娃自己看,不出意外,王二鹅应该快有自己的孩子了,除非她嫂子的哥哥有某些不可告人的难言之隐,幸好电线杆上的祖传秘方如此之多,应该能看到吧。

    有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有走的就有来的,(一)班又被插进去好几个复读生,比如说贾迪。贾迪长得并不难看,或者说挺好看,成熟的面孔加上一身新潮的打扮,流行的发型,有事没事拿把梳子出来蘸着口水梳几下。

    贾迪是教导主任贾海仁的二公子,原来不叫贾迪,叫贾愤。贾愤找了几年对象后初中毕业,贾主任治家有方,不允许他这书香门第有瞎白丁的存在,遂发扬某党革命传统化名贾迪深入敌后去包头从初一上到初三,由于户籍的关系只好下乡赶考。这小子在包头混了三年,估计大城市的仙女们没人瞧得上这个土包子,一回来像是久没见血的苍蝇,嗡嗡地乱叮。一会儿要给林媛算命,一会儿要给唐娜借书,甚至坐到李东梅旁边耗了一个晚自习,说是请教哥德巴赫猜想。

    令东平说,“不要尿他,原来他不是真屎,而是‘假粪’,现在变成个‘假的’,他爹以前是个‘假海仁’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个真害人。”当然这个‘假的’并非一无是处,比如贾迪能把夜来叫昨天,前晌叫上午,山药叫土豆,眼窝叫眼睛,如此而已。

    这天晚自习,贾迪坐在后排唱起流行歌曲《故乡的云》,别说,这小子学习能力不敢恭维,但这模仿能力却有一套,引得一帮同学围着抄歌词。

    曲阳自愧不如,只是爱着脸面才没有冲上去学着唱,干脆洋的不行来土的。曲阳柔肠百转唱了一段从大员外那学来的《光棍哭妻》,同学们都跑过来,胡矫情。赵克强说:“想媳妇了,找去。”唐娜说:“你唱的是什么啊,哭哭啼啼。”李东梅示意不要唱了,太难听。倒是令东平有欣赏水准,他说“按你当下这实际情况,唱《小叔子挎嫂嫂》比较合适。”曲阳骂了一句不能写在纸张上的终极脏话,又说道:“我还是唱《十八么》比较拿手”。立马,涌来一帮人,吵嚷着要听,由此,焦点转移,贾迪桌前霎时萧条冷落车马稀。由此看来,流行的东西终究斗不过传统,流行的东西也许在短时间内引起轰动也好,瞩目也罢,但有如昙花一现,盛极一时也就败了,而传统的不一样,虽然平淡,却长久,就像吃饭,白菜豆腐可以天天吃,年年吃,人参吃多了只能流鼻血。

    让人流鼻血的不止有人参,还有人,任美兮。

    任美兮也是复读生,不过名字没有改过,估计学籍被改过,从任美兮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其父非泛泛之辈,不是饱读诗书的学者也最起码有一本《诗经》被翻烂过。其实她父亲也是本校的老师,不过已经退休,张老师就曾拜在他的门下也曾立过雪。任老师老来得女,自然希望能来个农转非,离了这个土窝窝。

    如果说光一个名字就让人怜惜,心头一动的话,那么见了本人,只有流鼻血的份了。如果说初三年级总的特点,除了贾迪,那就是一个字,土。两个字,老土。

    而任美兮的特点既不是土,也不是洋,而是妖,发自骨子里的妖。这种妖不是体现在脸蛋上,而是往下,也不是脖子,再往下,那是一对让哺||乳|期妇女都望而生畏的胸部,胸只是贾迪的说法,此地人把人类的第一口食物及其来源赋予同一个名称----奶。由于这一部分太过突出,为抗拒地心引力保持平衡,不得不把屁股往后翘,以前叫撅。这样,任美兮经常挺着奶撅着屁股在一群青春期的男生中晃来晃去。最要命的是这种晃并不是走道不稳,身体的摆动,而是将军乡太过偏远,信息闭塞,物流不畅,胸罩还没有覆盖到这一方女性,如此一来,上下左右晃动起来,实实地要了人的命,也就没有人注意她的脸了。

    有道是同类相斥,李东梅说是“狐”,唐娜说:“妖”。狐妖,本地人可不敢这么叫,虽然此地并没有狐狸出没,但据说有狐狸精出没,狐狸精不叫狐狸精而是尊称为狐仙。显然是弄拧了,应该是妖狐。

    下课时候,贾迪那家伙便跑到妖狐桌前借墨水,可是墨水早灌好了,脚却生了根,拔不起来,眼睛直盯着人家桃花盛开的地方,嘴上却说,“我买了一本漫画,你看不。”

    任美兮显然是在各种眼神中成长起来的,没有丝毫的做作,笑着说,“好啊。”

    令东平看着对曲阳说,“禽兽,没话找话,你瞧瞧什么德行。”

    曲阳看了一眼,“应该情兽,是个女的就上。”

    “我得为咱们班争口气,任美兮不能便宜了这小子。”

    令东平显然是一个博爱的人,比如面对一只蚊子不是一巴掌拍死,而是喂饱了轻轻的一吹。令东平说,他虽然不能也没机会像佛祖那样割肉喂鹰,但面对一只如此让人动心的尤物也不能熟视无睹,何况人家还有一对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呢。

    曲阳说:“东平,你不想念田芳兵吗?”

    令东平说:“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给谁说的,就那是给我量身定做的,田芳兵走了三个多月,这样算下来,距今有三百多年了吧,三百年可以遗忘一切,想到最后我就想不起来了。”

    原来,三百年虽不至于海枯石烂,却可以相忘于江湖。

    “你说这话要传到田芳兵耳朵里,估计你俩该分手了。”

    令东平苦笑一声,“哥哥我被甩了,想什么呢,我这傻老婆等汉子呢,人家来了一封信,说什么我们还太年轻,学习为重的屁话。”

    “你真的被甩了。”曲阳有点不相信,按说以令东平的帅气及殷实的家底,田芳兵该上杆子粘着才对,显然,令东平也没有这种预期。

    “要知道这样,我早把她什么了。”

    “你们没有那个呀,那你那些避孕药膜呢?”

    “不都塞到你和赵可强的嘴里了吗。”

    “哦,你是塞错地方了,那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后悔。”

    令东平想了想,“幸亏没有,我们要真那什么了,那也只能是我被强jian了。”

    曲阳大笑,“太夸张了,怎么说人家也是女的。”

    “你不知道,亲个嘴什么的都是她主动的,她还拉着我的手摸她,解她的衣服。”

    “你这纯粹是吃葡萄心理。”

    “什么吃葡萄,还哈密瓜呢。”接着令东平又说,“兄弟,求你件事,帮我写封信,把任美兮拿下。”

    “妖狐也能疗伤啊!”

    令东平滛邪地一笑,“那对兔子能。”

    曲阳临危受命,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东平之明,故冥思苦想依然不得要领,原因是没有实战经验,无从下笔,索性窃取前人的成果,前半部分抄至《围城》,后半部分抄至报纸一位不知名作者的《热爱生命》。两份大作放在同一口锅里,用力搅拌了一下,稍加修饰,改了四个字,也就新鲜出炉了。

    难道我喜欢你?

    还是你吸引我?

    你闯进我的心,

    关上门又扭上锁。

    丢了锁上的钥匙,

    是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