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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22部分阅读

    没说心不好了。焦柳喝得扫兴,板了脸。“飞龙,咱三个坐到这里,有如人的三条腿,缺了你这中间这条,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曲阳吃了一口面筋,“梅度要是来了,这条腿总能接上。”

    岳飞龙有些不自然,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是个颜色,两人的话无意中戳到要害,他鼓着男人的尊严,把一只高脚杯倒满酒,足有三两,“两位老板,今天我就豁出去,不过说好了,就这一杯,喝酒之前,两位交个底,这次校庆你俩到底捐多少,我是有任务的,好回去汇报。”

    曲阳眯着眼,“校庆,与我何干,一毛没有?”

    “别,别啊,曲总,你的情况我都跟校长作了汇报,校长说,当年开除你是上一任领导做出的,决定有点草率。现在的曲阳在包头建筑界也算是有一号,没丢建大的脸,校长的意思是直接给你补发一个大专毕业证书。”

    “哈哈,大专毕业证书,梦寐以求啊,好,我出十万。”曲阳笑得有点夸张。

    焦柳一巴掌打在曲阳头上,“你小子傻啊,十万能买五百本大专毕业证书。”

    岳飞龙一本正经,“你那是假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毕业证书,教育部备案,联网可查询。我先上中专后又留校两年才拿到个大专毕业证,长了几十块钱工资,你这一天不用念,上哪找这种好事。”

    曲阳一点头,“飞龙,这样,你把这杯干了,我俩一人十万,再干一杯再加十万。”

    焦柳连忙制止,“老子有钱也不交给这破学校,补考了我十多次,才让我毕业,最多一千,再多没有。”

    曲阳大骂,“焦柳,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吝啬,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他们不是想要吗,给他们不就完了。”又对着岳飞龙说,“飞龙,你别听他的,他不出我出,就看你怎么喝了。”

    岳飞龙鼓鼓勇气,“有种的,干一个。”

    焦柳与曲阳对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焦柳起身把高脚杯满上,整出一句四川话“飞龙,这才对头嘛!”

    曲阳端起冒顶的高脚杯,往上一冲,和二人碰个满怀,“来,走一个。”然后一饮而尽。焦柳也如法炮制,岳飞龙看看二人,断无后退的余地,心一横,咕咚了两口,然后一阵干呕。

    曲阳悠闲地夹着菜,“飞龙,你这也就五万的量,要不算了。”

    岳飞龙没吭声,低头把翻上来的酒摁下去,然后连续仰脖,不像是喝酒,倒像是小孩喝药。曲阳带头鼓起了掌,用刀割了一条羊排,“飞龙,来吃快肉,压压酒。”

    岳飞龙伸手抓住羊排,屁股一出溜,连人带肉钻到桌子下。

    曲阳看着焦柳,一摊手,“这就是岳飞龙,苏曼的老公。”

    焦柳瞅瞅桌子下,示意小声点,曲阳不管那一套,给焦柳满上酒,“来,哥们儿,什么鸟校庆,就是个屁,咱就是想见见当年的那些同学,好好聊聊。”

    焦柳一拍桌子,“哥们儿也是这个意思,遗憾的是梅度来不了。”

    “我跟梅度通过电话,说话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你不知道吧,当年梅度分配回老家的一国营企业,现在早下岗了,日子过得挺紧,我想着那小子也好面子,不好意思来。”

    “来,再走一个。”

    “干!”

    曲阳抹了一把嘴,“我现在同时开了三个工地,资金周转有点困难,回头你得帮我个忙,二三百万吧。”

    焦柳点了一支烟,吐了个烟圈,“行,不就三百万的事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桌子下一阵马蚤动,一股难闻的气味也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两人费力地把岳飞龙从桌子底下拖出来,这家伙眼皮似有千钧,脸上,衣服上污秽不堪。曲阳拨了电话,不大功夫,司机推门进来。

    曲阳连拍了几下岳飞龙的脸,“飞龙,醒醒。”

    岳飞龙把眼睛挣开个缝,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含糊不清。

    “飞龙,还认识我不?”

    “飞龙,我们去漂昌,你去不?”

    “漂。。我回家,漂…。”

    曲阳一示意,司机搀着岳飞龙踉踉跄跄地离开。

    焦柳望着岳飞龙的背影,“我觉得挺悲哀的,你说当年的岳飞龙也不是这样啊,现在官迷加财迷,哎,你说,苏曼怎么就嫁给他了呢!。”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王八看绿豆,对眼了呗。”

    “你现在和苏曼有联系吗?”

    曲阳摇摇头,“人家是有夫之妇,女儿也四五岁了,我再插一腿,那不道德。”

    “真没看出来,这年头,包工头也讲道德。”

    “那,你以为呢,我现在是商贾作风,喜欢明码标价,干一次付一次的钱,概不拖欠,反正是你开发票,我付款,一码算一码。”

    “找女人,还要发票,是否还得开具质保证明。”

    “必须的,哪天长个菜花什么的,我找谁说理去。”

    焦柳笑着,不住地拍打着曲阳,“你他妈现在是彻底废了,我以为我就算极品了,没想到,你是极品中的极品。”

    “太极!”

    “哈哈,‘太极’,还给你有‘八卦’呢,别恶心全国人民了!”

    “别废话,漂昌去不?,新来了几个日本美女。”

    “说得这么直白,婉转一点会死啊。”

    “婉转咱也会呀,吃饱喝足了,娱乐娱乐,在灵与肉的交流中,采阴补阳,实现阴阳平和,那将世界大同,天人合一。”

    “去,为什么不去,漂日本女人,也算是给死难的中国人民报仇雪恨,冲这一点,就得去。”

    两人埋藏许久的爱国情怀被挖掘出来,激荡在小腹间,蠢蠢欲动,“好,咱们给中国人民争口气,干死日本表子。”

    两人左摇右晃上到酒店的顶楼,重新开了房间,不大功夫,侍者引领这两个日本女子模样的女子,弯着腰,背着‘枕头’,踏着木屐。

    躺在沙发上的曲阳呵欠连天,焦柳问怎么了,曲阳表示近些天没睡好,转身去了卫生间,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颤抖地从贴身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倒了些白色粉末在一张锡纸上,用打火机在锡纸上烘烤,一股白烟升腾起来,曲阳低下头,贪婪地把那烟雾吸进去,如此几番,整个人瘫倒在马桶上,世界才重新归于美好。

    焦柳盯着两位比曹操还要脸白的女子,“我听说日本艺鸡卖艺不卖肉,两位美女今天来,是卖艺还是卖肉?”

    两位女子微笑着,深鞠一躬,说了一串日本人不懂,中国人不明白的话语。

    焦柳马上换了一副电影里日本鬼子的腔调,“花姑娘,你的,中国话的,会说,卖艺地干活,卖肉地干活,你的明白。”

    两位依然微笑鞠躬再加串所谓的语言。

    焦柳坏水上涌,泛了出来,伸手一指背着的包袱,“枕头什么地干活,我地,听说日本女人可以随时随地躺下办事,真的吗?”

    两位依然微笑鞠躬再重复刚才的话。

    焦柳被激怒了,“八嘎,你的,说话的干活!”

    曲阳精神焕发地从洗手间走出来,高声爆笑,“哥们儿,我听着怎么像是鬼子进村。”

    焦柳也乐了,“哥们儿,他妈的说不明白,光在这里傻笑。”

    “一看当年就没有好好念书,对于日本人来说,这是在国外,当然用国际通用语言英语了。”然后对着两位女子说,“plese dnce!”

    两位女子心领神会,操作音响,是一段日本的《樱花》,淡雅而忧伤,两位艺鸡婀娜地摆动着腰肢,轻轻挥舞着小扇子,白漆的面庞蠕动着朱唇一点。

    一曲终了,曲阳嬉笑地看着焦柳,“怎么样,原汁原味的日本娘们,报仇。”

    焦柳大喝一声,“报仇。”伸手抓了一个姑娘,按倒在沙发上,疯狂地发起冲锋,那女子似有娇羞,却不肯就范,嘴里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焦柳松开手,疑惑地看着,“不对啊,你是日本人啊,你怎么能‘抗日’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曲阳晃晃沉重的脑袋,翻身坐起,伸手拍拍那姑娘不白的臀部,那姑娘翻个身继续睡去,脸上的白漆脱落,显得有些斑剥陆离,露出坑坑洼洼的脸,曲阳只觉胃里一阵痉挛,冲入卫生间,“哇”地一声,吐了个七零八落。

    曲阳悄悄带上房门,快步走出酒店。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星星点点的霓虹灯闪烁着。一丝秋风掠过来,曲阳把西装的衣领竖起,抱紧双臂,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任由几片黄叶在脚底来回乱窜。曲阳摸出手机,想要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话,可是该打给谁呢,谁又能听自己说呢,谁又能值得自己说呢。那个叫心脏的地方此刻仿佛生了虫子,蛀出个巨大的空洞,想要把整个人吞噬一样。

    曲阳迟疑片刻,还是拨了一串号码,一阵回铃音,飘出清脆的声音,“先生,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曲阳靠在一根路灯杆上,“我,我,我想查一下,我的话费余额。”

    “先生,请稍等,先生,让您久等了,你的话费余额有五千四百三十六元二角。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没什么了,噢,等等,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先生,不好意思,如没有其它事,再见!”然后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曲阳茫然地看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道,“今天怎么不用对本次服务做出评价了!”他抽出一支烟,熟练地点上,坐在马路崖子上,望着寂静的城市,吐着烟圈,看着莫名的过往。

    子夜的包头城到处竖立着一座座钢筋水泥构筑的魔方,张牙舞爪地狰狞着面孔,闪着光怪陆离的光芒。路边的垂柳低眉竖眼,死气沉沉地耷拉着一窝乱蓬蓬的毛发。只是偶尔车辆的喇叭声,尖声细气地划破夜空。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露出半个脑袋,“先生,用车吗,这晚了,送您回家吧。”

    “回家,回家能干什么!”曲阳心里暗暗想。

    “先生,这里可不好打车。”这时,后排座上隐约有催促司机开车的埋怨声。

    “那就回家。”曲阳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回头看了一眼,是两个浓妆艳抹的姑娘,陈列着胸脯,似在招揽主顾。

    曲阳不经意地说,“两位姑娘,下班了!”

    “你管得着吗?”

    “现在这世道是怎么了,这么漂亮的姑娘没人带你们出台。”

    “流氓,你说什么呢?”

    “我是说,两位,我带两位包夜如何,开个价。”

    “呸,臭流氓,你妈逼什么东西,不要脸……。”各种只能放在公厕一角的脏话有如潮水一样从两位姑娘鲜红的嘴里喷涌而出,倾泻下来,曲阳闭着眼睛,也不还嘴,像是聆听着一首悦耳的曲子,甚是享受。“司机,停车,不跟这种王八蛋坐车。”

    两位姑娘扭着屁股,骂着脏话消失在夜色中,曲阳哈哈大笑。司机一摊手,“她们车钱也没给。”

    曲阳摸出一张红色钞票,扔在仪表盘上,“开车,假日花园。”

    假日花园,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有个专门的名词叫别墅。曲阳推门进来,借着月光,他拉开酒柜,拿了两罐啤酒,歪躺在沙发上,他用力把鞋甩得老远,换来沉重地一声爆响。电视里泛着幽蓝的光,曲阳拿着遥控器,不停地切换,切换,直到所有频道都变成小雪花‘沙沙沙’地下,却依然瞪着两个黑洞洞的眼。

    第三十六章:莜面本是内蒙宝

    第三十六章:莜面本是内蒙宝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曲阳红着双眼,吃着一块略带酸味的老面包,一边看着面前的几个文件夹,偶尔签几个字,交给立在旁边一身职业装的心怡,回手拿过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啡杯,便往嘴里倒,却被烫得一哆嗦,咖啡也洒在文件上。

    心怡忙抽了纸,帮着擦拭,曲阳连声说,“啊呀,不好意思,心怡,好的,我自己来,谢谢,谢谢。”

    心怡抿着嘴笑,“曲总,还有一件事跟您说,王大爷的面筋摊,物业表示比较为难,说如果摆在门口和高档办公楼不协调。”

    曲阳眼睛一睁,“纯属胡说八道,你去问问物业他们指甲盖的泥洗干净了没有,还知道什么叫不协调,依我看,这栋大楼戳到这里不当不正,才是最大的不协调。往前随便退几年,市长也在路边吃饭,现在不协调了,卫生不合格了,总得让人有个活路不是。你再跟他们说,此事一定要办好,大不了买个车位,我已经答应老王了。”

    “那好吧,我再去说说看。”

    “不是说说看,而是一定要谈成。”

    “好吧,曲总,王大爷是您家的亲戚吧。”

    “算是吧,哎,这个款今天别付,你让工程部提供数据上来,他们供的材料有问题。还有,你今天带财务去趟刘总那里,拿三百万的转账支票,利息二分。”

    心怡忽然有些扭捏,“曲总,我有个亲戚,说手上有点闲钱,您看。”

    “哦,行啊,但利息只能是二分,如果觉得可以,你让财务出手续即可。”

    “好的,谢谢您,曲总。”

    “没什么,还有世纪花园快交工验收了,有些部门需要提前打点一下。”

    “好的,好的……”

    正说话间,门外一阵嘈杂,焦柳赫然闯进来,后面跟着一位激动异常的小姑娘意欲阻拦,曲阳挥挥手,“没事的,是我同学,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什么坏人。”

    心怡和焦柳打了照面,拽了小姑娘一起离开,轻轻地关上了门。

    焦柳一屁股坐在老板桌上,眼睛盯着心怡离去的方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金屋藏娇啊,这姑娘不错。”又俯视着曲阳,“小子,昨天晚上跑哪去了,早上起来一看,人毛没一根。”

    “我哪能‘从此君王不早朝’,我得上班,一睁眼,几十口子要吃饭,总觉得欠什么人钱,这一早上,刚处理个大概。”

    “行了,昨天晚上那是什么日本艺鸡,早上我醒过来,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坐在我床边,跟我说,‘大哥,一起吃个早饭呗,’一口东北苞米大茬子味。哥们儿巨惊恐,问她是谁,她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操她奶奶的,我觉得应该她给我钱。”

    曲阳早笑得喘不上气来,不住地拍打着桌子,“哈哈,找女人就是这样,管他谁付钱,重要的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被你小子骗了,惨呢!”

    “懂不,这叫包装,你那几百元应该没白花,你应该学会人家变废为宝,重新包装,重新市场定位的先进营销理念。”

    “总结为一个字,骗,两个字,骗子,三个字,大骗子。”

    “要不今天晚上给你安排一个非洲的,听说是刚来从索马里贩来的,说那皮肤,滑得跟缎子一样。”

    “去球,非洲的,睡一晚上,起来一看,我他妈的漆黑一团,姑娘倒被蹭白了,还是从嘴上补偿吧,饿得要命,管顿饭呗。”

    “你没跟那日本艺鸡去吃早饭!”

    “少扯那日本艺鸡,丢不起那人。”

    曲阳想了一会儿,“这样吧,今天带你尝尝地道的本地特色。”

    “什么?”

    “暂时保密!”

    “别是什么云南的‘虫虫特工队’,‘蜜蜂总动员’,广东的‘猫和老鼠’。”

    “你咋不说还有你们北京的‘唐老鸭’,没那么恶心,绝对是无公害,无污染,降血糖,降血脂高寒高海拔纯绿色保健食品,莜面。”

    “莜面,好吃吗”

    “当然,我这些年活不下去了,都得去吃顿莜面,然后信心百倍,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真能扯,不过我倒想试试,走,见识,见识。”

    曲阳亲自驾车顺着建设路一路向东,过二道沙河,穿越城市钢筋水构成的现代文明丛林,往南再走,已是一番丰收的景象,齐整的玉米地,绿中泛黄,偶尔也有一两块糜子,黍子,扛着沉甸甸的头被压弯了腰。曲阳把车窗打开,用心吮吸着来至大自然清纯的芳香。

    焦柳对于农作物基本上全盲,认知范围可能仅限于玉米,也是因为啃过玉米棒子的缘故。最后汽车经过一段夹在农作物中间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