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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逆九天第18部分阅读


    韦庆嗣以盅盖拨弄着浮在水面的茶叶梗,漫不经心地道:“儿在法门寺与定远大师的对话,老夫亦略有所闻。”

    李如荼心中一寒,果然,他已经知道荣乘闺之事,即便皇帝下令封锁消息,本家的怎能不知内情呢。

    她只得点点头,笑道:“定远大师慈悲为怀,指点于我,可惜我愚钝不可教也。”

    “那么定远大师亦派来座下高僧前来弘扬佛法,儿真是得益不浅啊!”韦庆嗣叹道,似是真地为她倍受定远大师青睐而感到羡慕。

    只是李如荼心中怎能不寒,澄然在她府中之事看来也逃不过他法眼,难道是韦正矩透露?他一袭白衣立于树下的如水眼波再次袭来,她摇摇头,不是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难以想像那个如玉的男子会如此对她。那么……可能就是荆楚楚。

    韦庆嗣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丝危险,道:“儿,矩儿痴情,老夫也乐得此美满姻缘,只愿你等夫妻白头偕老,此生足矣。”

    哼!李如荼心中了然,原来是叫她不要坏了皇家名声,也莫要抹黑他们韦家的招牌。韦庆嗣非常清楚韦正矩对她的痴情,只是他并不傻,很清楚此番联婚是为了韦家百年功业。也为了向更庞大的家族利益。韦家可以牺牲荣乘闺,可以牺牲韦正矩,却不能让李如荼坏了大事。

    看样子,他们以为她在法门寺与澄然做不能见人地勾当,还带到公主府内苟且。连同杜子兼也许是个情夫备选之一。

    好一个韦氏!

    李如荼脸上笑眯眯地道:“谢公公地美意,我与驸马是皇上指婚,姻缘天定,儿自当珍惜。”

    此话是最简单地搬了她皇帝哥哥的面子来砸。李如荼面上恭谨,心中却没有把韦庆嗣的警告放在眼中。韦庆嗣把她的举动摸得一清二楚,却错过了最重要的一环,便是皇帝对她的感情。就是拿着这面死金牌,她便能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这份与皇帝之间的奇特感情同时也把韦家以为娶了公主能打开新局面地计划打得七零八落。韦家可能连怎么死,还没想清楚呢!

    韦庆嗣吃了个软钉子,面不改色。仍是如沐春风般笑意不减,道:“儿与矩儿郎才女貌,确是般配。”

    哼,还嫌没说清楚么?这老头子意思是说她不要妄想与高阳公主般坐拥三千面。“确是,皇兄千挑百选,为我觅得夫婿,只愿……”李如荼说到这里面露黯然之色,似乎是想起了过世的长孙驸马。然后再凄然淡淡一笑,道:“儿曾在驸马面前立过重誓,生要同衾,死亦同|岤。”

    李如荼此话只是吓唬韦庆嗣,潜台词是“你要是害了我,你儿子也一并遭殃”,只不过,她如何猜得到,这故事的结局是应力她今日所说。

    韦庆嗣果然是老狐狸,哈哈一笑又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次交战。平手。

    再谈了几盏茶功夫,韦庆嗣面上露疲色,李如荼便告辞出门,脚还没踏门,韦庆嗣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叫住她,说是路上不甚太平,刚好公主府地侍卫统领杜子兼在府中作客。一并归去比较妥当。李如荼便笑着退了下去。

    出了门,李如荼才惊觉他们聊了快一个上午。因为费了心思抗衡,身子骨疲累不堪。却全无进食的意欲,便召了人备车回公主府。

    在院子站了一会儿,杜子兼在家丁的带领下出现了。午后的阳光下,他依然整洁严谨,一张俊逸的脸上略微苍白,似乎多了分耐人寻味地表情,流露出一种她以前没有见过的决心。

    李如荼没有了解他心境变化地心思,不外乎是听了韦府虚伪恭敬地话棉里带针警告他不要对公主痴心妄想之类的话,看他连正眼看自己一眼都不敢便揣摩到个大概。

    他食古不化,不是她地错。

    “走吧。”

    “是!”

    杜子兼除了远远看了她一眼,便跪下对着地面,不再抬头。

    她看着他回避的目光,忽地心中有气,怎地她李如荼来唐之后便一直受着这些窝囊气,被庾夕利用,被皇帝困扰,被荣乘闺暗算,刚以为脱离虎口,原来是跳进了另外一个火坑,早上受韦庆嗣地气,现在连家臣都对她敬而远之。

    她眨眨眼,恶作剧地笑眯眯道:“杜统领辛苦了,我们这就好好犒劳一番。”

    杜子兼艰难地抬头,阳光之下,白雪把光折射在她身上地长袍,显得如宝石耀眼,由于逆光,她似是一个镀金的雕像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这一瞬间,日后他闭上眼睛仍能清晰地把捕捉到的那一霎那震撼还原。

    神州名泉数润州,她以晶莹澄澈的水质名冠神州。润州有中泠泉、虎跑泉、鹿跑泉、珍珠泉、寄奴泉等十二孔,皆以清纯味美的水质闻名天下。其中尤以金山的中泠泉水质最佳,泉水绿如翡翠,甘冽醇厚,在唐就被誉为“天下第一泉”。若游人在畅游润州胜景之余,饮一杯中泠泉水新煮的香茗,仿佛在吮吸那母亲圣洁、甜美的||乳|汁,沁人心脾,滋润肺腑,可使登攀之劳顿时消弭。

    润州名菜佳肴也是天下闻名,焦山鲥鱼是润州独有的上等名菜,为长江三鲜之一。其它还有水晶肴蹄、清蒸刀鱼、白汁洄鱼、蟹黄汤包、桂花白果、镇江狮子头等,其味鲜美可口,别有风味。

    李如荼偏要吃这以金山中泠泉所做的润州名菜,所以便招呼队伍往市集中,最闻名地酒家去。

    随着马车的摇晃,她的心情也一样七上八下,今日如此对抗公公,只是宣告她未来的日子也是在战争中度过。不过,即便如她以往想独善其身,也是只有被欺凌的份。按照历史,新城长公主便会香消玉殒,乘着还有两年时间以公主的身份护着,为何她就不能闯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先第一步是必须有属于她李如荼地个人财产,此番到各处了解一下风土人情亦好,先从饮食业开始吧!顺道招摇过市,气气韦家老爷子,正想乐呵呵,马车已经停下。

    “公主,到了,我等先清场,待妥当后再请凤架。”

    李如荼犹自得意地掀开一角沙帘,当她看到精致地金元宝标志,愣住了。

    众人居然把她送到了观海楼?

    第七十话 一弹指顷报恩仇

    李如荼开始有点后悔,她在二十世纪的生活常识中,从来没有想过“最贵”与“最美味”是同一家,此刻骑虎难下,进不是,退也不是。

    要是让人知道此刻大摇大摆来吃喝玩乐的公主不久前在这当过小厮,那岂不笑掉了牙。

    正在犹豫要不要下车,千树已经回禀道:“公主,东家不愿遵从,不肯撤走所有宾客。”

    李如荼在车内差点欢呼起来,倘若是往常定会说怎么能如此欺压百姓之类的话,此刻她巴不得马上回府,什么蟹黄汤包、桂花白果、狮子头都忘掉了。

    正待回转,便听见钱钱的声音由远到近,大喊:“杜兄,怎么在此相见?我们真是有缘啊!”

    唉……冤魂出现了,这钱钱只要见的是活人便沾亲带故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放人,看样子这观海楼生意实在是有够差。

    “钱兄,此刻我有公务在身,下次定上门道谢。”杜子兼料想公主不想相见,不冷不热地抱拳告辞。

    “相请不如偶遇,杜兄怎地这么客气。方才我不知道是杜兄你来了,多多冒犯。”钱钱转眼看向公主的马车,低声道:“车内可是新城长公主?”

    杜子兼点点头,抱一抱拳,正要告辞。钱钱又是一拦,继续对他道:“今日楼内没有其他人,只是余兄来了。”接着朗声道:“在下观海楼东家钱钱,恭请新城长公主。”禀罢,带领一众婢女下人,低头跪下。

    李如荼低叹,在千树万树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逃不过,便认命吧。

    脚下地雪已经叫人清扫。铺了地毯。李如荼脚刚落地。便看见钱钱惊呆而且夸张地眼神。面上摆着地宝相庄严险些崩毁。

    “恭迎新城长公主。”观海楼一众一溜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冒犯。

    李如荼就这么纸老虎张牙舞爪地入内。

    掌柜等其他人不能随后。只能让钱钱走在前方一丈开外为众人引路。杜子兼则安排侍卫在前查探确认没有威胁才请公主入内。

    新城长公主自然是到三楼地厢房。名曰:探竹。内里奢华不失雅致。皆以白玉为屏碧玉为竹水晶作帘。手工精巧。江风吹过珠翠相叩。清越如乐。丝竹声便显得多余了。确是值回一百两地票价。

    钱钱很识相。没有其他表情。只是恭敬略加兴奋地介绍了本店名菜便退下了。

    本来极度心虚的李如荼终于尚觉安心,扬手道:“你们都退下。杜统领留下。”

    众人躬身退下,留下杜子兼难堪地垂手旁立,默不作声。

    室内,静幽如同蚂蚁啃咬着杜子兼的全身,难以忍受。只是李如荼也不主动说话,就这么站到菜上齐,婢女摆好银箸,千树以工具检查。一番功夫之后退下。仍是剩下两人相对无语。

    李如荼也不招呼杜子兼,大快朵颐起来。滋味地品尝几盆地道名菜,心中暗赞这观海楼厨子确是手艺非凡。她于皇宫后院吃喝用度皆是最佳。相比之下,御厨所煮固然口味色相养生兼顾,却流失了此等别致地风味。不知不觉便吃得八分饱,她放下银箸,以绢拭过两边嘴角,捧起青瓷荷叶盏,神闲气定地喝起茶来。

    杜子兼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心中波涛翻滚,不知公主这样做是何用意,当日扶她饮水之事已经传到韦郡公耳中,他才会被邀请过府,巧以辞令劝说他辞去公主府侍卫统领一职。

    他双拳握紧,指节泛白,这职位是皇上任命,如何能辞?杜家世代保护皇家,他虽为偏房所出,但为了出人头地,从小苦修文武,终得家父赞赏,属杜家后辈杰出子弟。在皇上谕旨颁下后,期待有一番作为的他确实感觉失落,只是皇命难违,他只能谨守本分好好保护这位太宗与长孙皇后的么女,只求终有一日能被皇家赏识调离。此刻上奏请辞,他二十多年的努力便付之一炬了,夙愿难偿,试问他如何放得下?只是,倘若祸及家人,他又如何安心?

    “你看不起我吧?”李如荼边喝茶,边淡淡道,却没有看他。

    杜子兼没有料到公主会开门见山地问出口,强忍着抬头的冲动,头低得更低不让其捕捉到自己错愕的神色。

    “倘若你离开公主府,不就是向众人宣布你与我真的有染。”李如荼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并非皇家公主所应该有的话句,“倘若你把韦府的说法放在心上,不过是你信心不足。难道,你真地喜欢我不成?”

    杜子兼眸光骤变,噗通下跪,却不敢抬头,道:“卑职只求不负皇恩,别无他想。”

    李如荼笑咪咪放下茶盏,道:“我知道我知道,那么你又何必考虑他人之想,作茧自缚。”

    杜子兼动了动唇,没有言语。

    “我也知道,你看不起我,认为我不过是诞于皇家,只图富贵享乐地女子。我也不求你的认同,只是籍此机会,谢谢你之前相救于我,之后我也会利用我的身份让你好过些。作为交换条件,以后我会继续实行一些不属于皇家公主做地事情,只望杜统领多多包涵。”

    杜子兼甚是意外,以为她会拉拢他或施以假恩假德,想不到她干脆地表明了以后还会用他的态度。他偷偷抬眼看她,她面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决与自信,似乎在那出生在皇家稍嫌平凡地脸上,增添了不可逼视的光彩。

    “好了,这两日想必你已枕食不安,你退下吧。”李如荼根本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胸有成竹。

    “是。”

    “等等!”李如荼叫住他,面上莫名潮红,半晌才问道:“那天,驸马……他……是什么表情。”当天的状况从千树口中她是探得一二,只是细节方面,她甚是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韦正矩到底对这件事是何看法。

    他到底恼是不恼?因为嫉妒而恼。还是根本漠不关心?又或是因为面子而恼?

    杜子兼眸中瞳孔紧缩,面上掠过复杂的神色是李如荼无法读懂的,他下意识握紧拳头,道出了平生第一个谎话,“禀公主,卑职当时没有留意。只是,驸马没有再过问。”很快,他从公主面上看到明显的失落,有一种酸楚从他的深心漫延全身。似乎连握拳地力度也失去了。

    “好吧。你下去吧。”

    看着他倔强地背影,李如荼暗叹,三言两语说服他谈何容易。要与庞大地韦氏对抗谈何容易,不过这些将是她必需面对地重重困难。至于,韦正矩。他没有追问,也没有留下来等她醒过来,是因为他已经心生芥蒂,抑或是他已经全然信任她呢?

    想着,千树万树已经入内服侍了。

    “公主,此处菜式可合您胃

    李如荼看见万树似是被迫地追问,笑了笑,想必是钱钱在外面强拉着万树帮询问。便由得千树用干净绢布为她擦拭双手。道:“去请钱公子来,我要打赏他。”

    万树一副完成任务的表情。雀跃道:“是。”便出门唤了钱钱。

    只见钱钱欢天喜地,进门之前还特意一正衣冠。裣色道:“小人钱钱,求见新城长公主。”

    “进来吧!”李如荼不再摆什么威严,对入内正准备跪下地钱钱一抬手,道:“钱公子这么健忘,忘了我?”

    钱钱见李如荼自己认了,竟不好意思傻笑起来,许是想起昔日曾为十几两银子为难过她。

    “钱公子当日相助,我没齿难忘。我今日是登门道谢来了,方才在外诸多不便,万望钱公子海涵。”

    “李……公主何须客气,我不过是把余兄这尊大佛抬过来而已,哈哈……早知道是您光临,方才便应该留住他。”

    “余公子来过?”李如荼有点惊讶,这两人怎么焦孟不离。

    钱钱又恢复他往日的做作,摇着手中泥金纸扇,道:“余公子方才已回金山寺,有缘我等下次再去拜会他吧。”

    李如荼也没有放在心上,只道与这余公子无缘,便不再追问,指了一下桌面上的饭菜,道:“观海楼的菜式果然色香味俱全,不知贵店主厨是?”

    钱钱得意地道:“观海楼本是我钱家三代相传,历代为不少王公贵戚所津津乐道……”

    李如荼见他打开话匣子,不由得面上颜色一白,天啊,钱钱又开始他的历史长篇了。

    千树在旁干咳了两声,只是这钱钱又如何听到,继续他的演说。

    半盏茶功夫,他尚未讲到重点,李如荼无奈只好开口道:“钱公子,钱家已是青史留名,世人怎会不识?”

    钱钱笑得更是眉开眼笑,手中摇动泥金纸扇更是卖力,那袖子上精致地金线绣着金钱图案,直把李如荼耀得眼花缭乱。

    “见笑见笑,祖上传下此店,一人掌厨,一人掌柜,我学不得好手艺,只能跑跑台面,做出一手好菜地是舍妹,钱金。”

    李如荼面上一滞,居然是那位巴辣野蛮小姐。想当日钱金强留她在观海楼,连拍两掌,幸得澄然为李如荼挡了下来,不然到如今还躺在床上的便是她了。

    好,今天便是她报一掌之仇的机会到了!

    “钱娘子厨艺上佳,我有意邀她入公主府教导于我,不知钱兄可是应允?”

    “这,”钱钱为难道:“舍妹乃是观海楼主厨,如果她不在店中,我深恐……”

    “不用担心,我只望娘子在晚市过后来公主府,这不影响观海楼生意。”

    “公主,这……厨艺是钱家独传……”

    “钱公子,我并非要学钱家绝学,不过是想钱娘子指点一二,无需担心家传菜谱外传。”

    钱钱背上汗湿,明知不能推托公主美意,更不敢捻亲妹虎须,正左右为难,一股杀气已经在他身后扑了上来,他一扭头,已经看见钱金美丽地面目变得狰狞可怖,正阴森地瞪着他。

    关于“娘子”:

    在唐代,没有“老爷”之称,奴仆称呼男主人为“阿郎”;而称呼少主人为“郎君”;称呼主母和小姐俱为“娘子”。但是,“娘子”、“郎君”并非只用于奴仆称呼主人,旁人见了女子亦呼其为“娘子”,见了少年女子也有呼为“小娘子”;年长也会叫少年人为“郎”或“郎君”,像李白的一句诗中就描写有:一个老人问李白“郎今欲渡缘何事”?然后告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