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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7部分阅读

    三反”班子会议。

    已经一年了,大队的这个运动经过了三起三落,每次都没有什么结局,却弄得社员相互矛盾,群众有气,骨干怨气,领导泄气。

    知青点在哲学小组学习《实践论》后得出结论:由于对生产队过去的情况不了解,我们不参与写大字报。其实,是知青对这种运动已经没有兴趣。

    这话可不敢对外面说,只是几个知青学习骨干的私下议论。

    大家讨论到大队党支部书记要求组织青年突击队的事时,也感到有点为难:我们是知青点,又怎么去组织必须包括当地青年的青年突击队呢?

    大家对我说:你不是团员,这事让团支部去组织吧,作为知青点负责人,你还是对知青点的组织形式谈谈建议。

    王雄涛经历过大罕公路,曾任其中一个排的排长,十分怀念那段生活。他提出把知青点领导班子改成班排编制。

    大家进行了热烈讨论,通过了这个建议。

    以后知青点就叫知青排,排下面设女知青一个班、男知青两个班,后勤一个班;除了后勤班长任命外,各班选出正副班长;正班长参加排委会。

    插队干部听了以后也表示支持。

    经过选举,排委会选我担任排长、王雄涛和李晶霞担任副排长。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以前积存下来的一堆困难。

    是陷在这些困难中,光喊着“这样下去不行”呢,还是用我们每个人的力量去一个又一个地克服?

    知青分班讨论时,一班提了四点倡议:

    一、表扬先进,帮助后进,开展斗私批修。

    二、服从命令听指挥,反对自由主义,开展文娱活动。

    三、整理好个人内务,管理好个人生活。

    四、帮助食堂做事,参与集体劳动。

    知青点的黑板报刊出了他们对大家的倡议。

    排委会第一次会议,强调了为大家服务,为大家谋利益。

    同插队干部商量后,在全体知青会议上,提出了知青排以后的几点计划:

    在生活管理上,要求做到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知青菜地种什么,怎么种?还有知青养的猪鸡羊,怎样在菜地与养殖上不仅自给,而且创收?怎样用创收的钱来保证食堂伙食的改善?来发展知青其它的项目?账目如何公开?知青宿舍怎么管理?

    对以上各项工作,要求各班推荐一名生活干事参与讨论与实施。

    在文娱活动上,要求建立文艺小分队,自编自演节目,做一个乒乓台,买一只篮球,早上做广播操。

    对以上各项工作,要求各班推荐一名文娱干事参与组织与发动。

    在知青建设上,提出口号:“节约开支,增加收入,苦战二年,改变面貌。”

    从眼下来说,先解决知青场院积水,填土平地,把清真寺这个现有的知青点整理得干净整齐。

    从长远来说,我们要打捞黑龙江发水时漂下的苏联木头,准备盖房,打造出一个更美丽的知青点。

    此事由知青排委会来抓。

    另外,我们还提出把知青的成长与生产队的其它活动结合起来,要把表现好的知青,与生产队团支部的组织发展结合起来,与生产队五好社员的评比结合起来。

    此事也由排委会来抓。

    我们提出了实实在在的奋斗目标、奋斗精神、奋斗方法,并强调要团结共同奋斗的力量。

    第二天,肖民上磨房去磨面,磨房多找了他065元,他高兴地回到知青点,把钱如数地交给我说:“赚进了,赚进了!”

    我说:“这钱怎么能拿?”

    肖民不服:“怎么不能拿?我交到知青点,这就成了知青大家的利益!”

    我拍拍他的肩,轻声地对他说:“还了它。”

    他瞪着眼睛对我说:“你傻呀!”

    我说:“你才傻呢!”

    50、砖窑写信 [本章字数:1457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5 08:31:280]

    4月7日是我们新知青下乡一周年的日子。

    但是我却孤单一人,漂在了西岗子。

    这是大队党支部交给我的一项任务:外调。去搞清楚另外一个生产队里某个历史上有日特嫌疑人的问题。

    我骑着自行车,冒着大雪大风,到过煤窑沟、宋集屯水库,那天晚上,在西岗子宿夜。

    明天,还要到东岗子、杨树屯。

    在清冷的小旅馆里,我想青年点今晚一定很热闹。

    出来前,我和排委会就商量好了,安排今晚买些肉,杀几只鸡,大家好好纪念一下。

    几天来,我有时吃住在当地知青点,有时吃住在当地老乡家,所见所闻不少。当时以为都是别的地方的事,没有记下。后来觉得有点意思,想记又记不全了。

    手里只有一张临出发前云龙塞给我的小纸条,说是抄来的《内蒙知青之歌》。一路上没人的时候,偷偷看了几遍,歌词是这样的:

    “我们是上海知识青年

    来到内蒙插队草原。

    我们的心是绝对地悲伤,

    一下子就掉进那万丈深渊。

    我们的生活是多么无聊,

    我们的房屋是那样破破烂烂。

    我们吃的是苞米酸菜,

    我们的劳动是多么繁重,

    整天是那面苦脸。”

    文笔要比《南京知青之歌》逊色多了,不过我还是把它夹在随身的记录本里珍藏。尽管收藏它会给我带来一些风险,但对我来说,那时看到知青手抄私传的东西,都会特别留意收藏。

    外调转了一圈回来后,参加晚上的知青哲学小组学习。

    大家争论的题目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与“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这之间有什么矛盾?

    之所以讨论这个问题,是因为最近的王队长和老吴副队长闹矛盾,引起知青和老乡的不满。知青从中看到了农村落后、农民思想落后的一面。

    有知青提出:不要在具体问题上纠缠不清,要深刻地看到几千年来沉淀在农村的基本文化、沉淀在农民身上的基本思想,是进步的,是向上的。

    但也有知青反驳说:你这是“抽象肯定,具体否定”。

    又有知青提出:毛主席说过“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但我们知青是来接受再教育的,又怎么去教育农民呢?

    这也遭到了不同意见,有知青说:为什么不可以?我们生产队现在有三十五户人家,知青50多人,占人口的三分之一,占劳力的三分之二。知青,不仅是队里生产的主力军,而且可以用我们的力量影响生产队的精神氛围,用实际行动来改变农民思想落后的一面。

    最后有知青反驳:不要把知青看得那么伟大,我们到底准备在农村呆多少年?我们自己对前途是怎么想的?国家对我们的将来是怎么考虑的?这些问题都没搞清楚,你凭什么去教育农民?

    这几个问题一下子锥到大家心里,全体陷入沉默。

    我为了缓和大家的情绪,提到了陈国明。

    陈国明在春节前回上海,去看望病中的母亲。后来学校来信告诉我,他找到学校,提出要求:户口迁回上海,恢复70届在校生身份,重新分配,不愿意再回黑龙江。

    这件事在上海的其他知青家长,包括母校的老师、区教育局都知道了。

    现在已经将近半年,僵在那里,国明干脆在上海靠着,不回来了。

    我们怎么办呢?

    大家从刚刚的沉默中出来,说可以给国明写一封信,表个态:即使那事在上海办不成,这里的知青仍然会热情地等待他的回来。

    最后,把写信的任务交给了我。

    会后,我去砖厂值夜班烧窑。

    这活儿不重,就是添煤,加一次煤要十分钟,可以烧半个小时。我利用这半个小时,凑着炉膛中的火光,断断续续地给陈国明写信。

    呼呼的西风扑进窑洞,我紧紧偎在炉膛边,半个身子是暖和的,半个身子是冰冷的。思路不时被寒冷打断,瞌睡也来干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写了四张信纸,天已经大亮。

    收好笔纸,呆呆地看着炉膛,跳动的火苗晃着光芒。我想,在人生选择这样的大事上,这封信能起什么作用呢?只不过是一种表达友谊的安慰罢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都像是这一炉子里的煤呢?靠在一起,才会有热量,才不至于熄灭。

    51、入团了 [本章字数:142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6 17:50:020]

    叠稻埂又开始了,比去年晚了七八天。

    我在田头抬头远望,东方瓦蓝的天上飞过一群大雁,三面兴安岭莽苍苍,春风劲吹,狂笑而过,带着草籽和花絮。

    我的脚下,是经过一冬风雪残打的枯草,它们被春风抛弃。冰冻的大地,在春风中,在阳光下,感激得“热泪”满地。

    我脱下帽子,敞开衣领,让春风吹进心里。

    无意之中,我拿出了兜里的刮锹板。那是去年,我们刚下乡时,牛大爷被马踢了一脚,病倒在家,听说我们上了水稻地,就忍着疼痛,给我们新知青每人做了一个。

    刮锹板很派用处的,当地老乡的锹大都是白象牌,如钢般锃亮,叠稻埂挖土时不沾泥。知青的铁锹都是万象牌,那铁麻麻栗栗,没挖几锹,就沾满了泥,必须用刮锹板刮一下,才能继续挖。

    上午出工前,我正找这块刮锹板,邵子昂进屋告诉我:正式通知你,被批准入团了。

    早在两个多月前,我去插队干部宿舍商量知青点的事,正好碰到在开队委会。大队团总支书记也在,他当着我的面对其他队委说:“等把队委会改选好,就抓团的工作。有的同志经得起组织的考验,上次考验到现在,表现一直很好。”

    我知道他是在发出信息,对我进行鼓励。

    所以,当今天听到入团的消息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淡淡地一笑,我对入不入团已经变得很沉静。

    真的,好像没了第一次填写入团表格那样的兴奋了。

    我已经老气横秋了吗?

    可是,清晨上班的路上,大家不是还在笑我童心未泯吗?

    当时我坐在马车上,发现了一群棕黄|色的狍子。远远望去,它们一溜带着白色块斑的屁股对着我们,却个个扭过头来,傻呼呼地向我们张望。

    我大叫大喊,站在马车上,跳起来起哄。狍子们感到我们“来者不善”,于是撒蹄快速奔跑,越过水沟,跃过草丛,窜进了树林。

    一起坐马车的老乡看着我,说我像个孩子:“这儿傻狍子有的是,也值得你这样?”

    我从遐想中回过神来,抬起手一看,有五六个水泡。

    虽然在体力上我要比去年强壮,但一冬天戴着棉手套干活,双手的老茧已经褪去,光手用锹,毕竟有些不适应。

    水泡在不断地摩擦下,挤出了水掉下了皮,露出了红嫩的肉,一握锹把就火辣辣地疼。

    我并不在意,心想,过几天就会好的。

    快下工时,下起瓢泼暴雨,我们躲进地营子避雨。

    北大荒的天气有点怪,早晨还是晴空万里,太阳在初春散发出它火辣辣的味道。下午,突然积云四起,漫天大风,雨点子噼里啪啦地就砸了下来。

    “轰隆”一声,像要把整个地球炸裂一样的巨响,把老全吓得脸色铁青:“哎呀,这么响的雷呀!”

    不知是闪电的反光呢,还是给吓的。

    附近干活的几个城关上海知青也来到地营子避雨,天很冷,我们穿起棉衣,倦缩在一起。

    冷得实在不行,我们和城关的知青就对拉着唱歌。

    歌声传出地营子,飘荡在雷声雨声中。

    雨小点了,我走出地营子,在草檐下欣赏这雷雨交加的变幻。

    昏黄的天,像老人沉下的脸,拼命地用雨点鞭打这刚刚发绿的大地。

    积云压在远处山上,一块一块的,缝隙中已经露出了蓝天,太阳的光辉透过乌云的边缘,把山坡打扮得斑斑点点。

    也许是老天惩罚我偷窥它的妆扮,刮过一阵狂风,雨点向我扑来;一道电光像剑一样直穿入地,剑头好像经不住头上那块乌云的重压,弯曲着。宝剑的反光,把大地染上一层青色。

    随着闪电,又是一阵霹雳,在山石崩裂般的巨响之后,“轰隆”的尾音拖了很久,像山上滚下了无数巨石……

    雨过天晴,太阳含着胜利的微笑在西边高山上站着,好像经过雨水的冲洗,特别新鲜,金黄的;大地散发着潮湿的土气,刚刚发芽的小麦,像绿色的地毯一样,一直伸延到地的尽头。

    我玩着那长于我四五倍的身影,回头一看,呵!太阳把一片彩云镶上了金边,满天里,尽是紫红橙黄蓝的晚霞……

    52、队长婆打架 [本章字数:150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7 23:28:400]

    早上,王队长老婆和老吴副队长老婆两个打起来了!

    她们揪着头发,扯开衣襟,叫着喊着,在场院里泥泞的地上滚来滚去,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浑身上下沾满了泥污和马粪。

    正在队部等待队长分工的社员和知青围着看,没有一个上前劝架的。

    有人幸灾乐祸地悄悄说:“南霸天和北霸天打起来了。”

    所谓“南霸天北霸天”,其实是指王队长家住古城之北,老吴副队长家住古城之南。

    生产队有个小小子,平时不好好上学,整天喜欢粘在队部,跟着大人屁股后面转,人称“二队长”。只有他,知道要出大事了,惊慌地大叫:“打、打起来了!”然后一溜烟跑去找队长了。

    王队长被“二队长”扯着衣袖拉过来,见自己老婆和老吴副队长老婆正打得不可开交,而社员竟然都在看热闹,顿时火冒三丈,拽起老婆,叫道:“回家去,不干了,谁受他妈这个罪!”

    老吴副队长也赶来了,见自己老婆还趴在泥水里不动弹,白花花的肚皮上全是马粪,也来了火,喊道:“你他妈的,屋里去!老子不受这个罪,也不干了!”

    打架的起因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王队长在安排今年种地计划时,决定生产队不再集体种菜分菜,补偿的办法是给社员多分一些自留地。

    分自留地是个大事,王队长亲自负责,但他却把一块最好的自留地先分给了自己。

    老吴副队长实在忍无可忍。

    他对王队长早就有意见,家住在古城北头的王队长,今年新上任前,就向大队提了一个条件:当队长可以,但要在古城北头那儿挖一口井。老吴副队长不赞成,大队却同意了。大队还劝老吴副队长:算了,北头住着那么多社员,得利的也不是他一家。老吴想想就闷下了这口气。

    哪想到王队长在分自留地时又来了这一招,老吴副队长发火了,在昨晚队委会上,同王队长吵了起来,会议不欢而散。

    本来,其他几个队委都还是支持老吴副队长的,可是今天一早,形势变了。

    生产队喂了好几头老母猪,每年都要给各家各户分猪崽子。原先定好今天早上队里分小猪崽子,这活儿让老吴副队长负责。

    可老吴昨夜一宿没睡好,心里想:这打井、自留地的好处都让王队长整去了,咱咋地也弄俩个肥猪崽吧。

    于是,家住古城南头的老吴一早没先去场院分工,而是直奔猪圈。猪圈就靠他家不远,他抓了两只最肥壮的小猪崽子往家走。

    两只小猪崽子的后腿被老吴副队长倒提着,一路上叫得吱哩哇啦的。

    有社员去场院的半路上,看见了,到了场院里便议论纷纷。

    王队长老婆这天早早来到场院,听到这事,心里来气,便在人堆里鼓动。

    见南头老吴副队长老婆也来到了场院,王队长老婆就冲着她嚷:“北头打井咋的?那是大队部批准的。哪有这样干事的,管分猪崽的先自个儿抓了好的去了!”

    老吴副队长老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直盯着王队长老婆吼起来:“你说谁呢?你说谁呢?”上去一把,把王队长老婆的头发揪在了手里,于是俩人打了起来。

    这下好了,两个队长各自拽着自家老婆回家不干了,不要说猪崽子分不成,连队里的活也没人安排了。

    社员气得直嚷嚷:“他妈的,井挖好了,自留地分好了,猪崽子抓好了,队长又都不干了,这还像话嘛!”一哄而散,都回家种自留地去了。

    知青也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