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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7部分阅读

“回去歇着喽,该打牌的打牌,该百~万\小!说的百~万\小!说!”也一哄而散了。

    今年,队里的春耕生产进度本来就大大落后于别的生产队。

    因为自王喜奎当了队长后,他提出了一个主导思想:要想多分钱,必须搞副业。

    春天一到,他已经往外派出两拨搞副业的人马。按理说,这也没什么错。

    没想到春耕来临,两拨人马不仅回不来,而且纷纷回生产队要求加人,否则完不成任务,钱收不回来,那不白干了?

    王队长不得不再加派人马,弄得队里三分之一的劳力都在外搞副业。今天两个队长再撂挑子,是雪上加霜,这地还种不种了?

    场院里,就剩下刘承新、老牛、李胜俊仨老农,急得头头转,大叫:“回来!再闹意见也不能这样呀,就是天塌下来,也得把地种上!”

    可是,人走光了。

    53、知青出工 [本章字数:154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8 09:50:130]

    刘承新、李胜俊、老牛仨,先上俩队长家劝说,无果。再挨家挨户动员老乡下地干活,白跑了一天,没人听他们的。

    农村和城里不一样。城里一有什么事,学生可以停课闹革命,工人可以停产闹罢工,但农民不行,天塌下来,也要把地种上!

    当晚,上海插队干部、大队党支部紧急开会,决定由刘承新、李胜俊临时负责,不能耽误春耕播种。

    会一散,刘承新、李胜俊又连夜去老乡家动员干活;插队干部则来到知青点,先找我谈,要组织青年春耕突击队,然后到各宿舍,动员知青明天全部上水稻地干活。

    知青没什么多说的,大家保证明天一定出工。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队部场院,却没看到老乡。

    贫协的刘承新、李胜俊对社员的工作失败了。

    天阴阳怪气的,一会儿阳光满天,高空气爽;一会儿风雨狂呼,黑云层层。

    既然答应插队干部了,不管什么天气,我们都要出工!

    套了三辆马车,四十多个上海知青,一色的绿棉袄,向西边的稻地飞驶而去。

    这身棉袄是下乡出发前统一发的。

    有很多人一直认为只有去兵团农场的才发“知青装”,其实,当时去黑龙江插队的知青也发了一整套的绿色棉袄棉裤,还有棉大衣和羊皮帽。

    下乡一年多,有的已经两年多了,这些棉袄有新有旧,深浅不一,但基本色调是一致的。清一色全是上海知青下地干活,这还是第一次。

    大家很兴奋,唱着歌,好像是中学组织去学农一样。

    但我们不再是学生,我们是春耕的主力。

    只有撒稻籽的,是队里三个不敢不下地干活的富农。这三个富农都是干活的好把式,虽然年纪大了,但每年种水稻,都是他们撒籽。

    稻地里拉水耙的、拉水滚的、背稻籽的、抹稻埂的、放水的都是上海知青。

    我带队拉水耙,这是种水稻时最累的活。

    黄|色的水裤和水靴,紧扎在一起,上衣塞进裤腰里,再扎上一根麻绳或铁丝,大家逗趣地说:“这是民兵海军的军装。”

    水耙是木头做的,一米多宽,有扶手,前面用马拉着,我们在后面用手扶着木板,见到高出水面的浮土就用力压下去,直到整个稻池里不见土只见水。

    早上稻池里还有薄冰,水冰凉刺骨,泥浆溅得我们满身满脸,我们还是像乐开了花的孩子一样,欢奔在水田里。

    水稻地里,除了“喔,唷,驾”吆喝马儿的喊声外,各个工种之间互相传递和催促的话都变成了上海话。

    三个富农听不懂,但却能看懂我们干的活,很默契地跟在我们后面撒稻籽。

    干起活来也容易统一指挥。碰到比较大的土包,我们就吆喝马儿聚在一起,把六七个水耙排成一排兜水。水被我们逼得无处可逃,乖乖地漫上土包。然后我们一起站上水耙用力,大声吆喝着马,把高高的一大块土包整个刮向低处的水里。

    身上的水裤水靴已是千疮百孔,根本挡不住水。再说拉水耙经常滑倒在水里,水从袖口、衣领处灌进来,浸湿了我们里面的衣服,包括内裤都已经没有一丝干纱,穿在身上的水裤水靴只是为了能保暖一点。

    实在冷得受不了了,就去稻埂边上喝一口烧酒。

    几天下来,老乡还是不肯来水稻地干活,但稻田的播种在照常进行。

    一块块稻田拉平了,撒上了种子。甩在我们身后的,是一片片镜子般的水面,水面下,是悄悄发芽的稻种。

    我们用延长劳动时间的办法,来弥补劳力不足的问题,早晨五点半上工,下午六点半下工,回到知青点都已经七点多,天都黑了。

    每天水里来泥里去的,衣服浸透了泥浆,硬得像板纸一样。下班太晚,人又累,实在懒得洗衣服,就找干净的穿。我已经把所有衣服拿出来轮穿一遍,再没有可穿上身的衣服了。

    天气倒渐渐地暖和了起来,中午,太阳出来,潮湿的衣服捂在身上粘乎乎的,我脱下帽子,汗淋淋的头发上,热气腾腾……我们干脆光着膀子干活,尽可能省下衣服明天再穿。

    还剩下最后七八个稻池,明天,就可以拿下水稻地。

    火辣的太阳把我晒得黑里透红,整个背脊上如同火燎一般地烫,在衣服的摩擦下更觉得疼。

    下班时,我们跳上马,朝着停车的地头大跑起来。在马背上,大家挺直身子,随着有节奏的起伏,望着远方,唱起了歌:“套杆在手挥四方,纵马放牧任驰骋……”

    54、拿下稻地 [本章字数:146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29 07:25:210]

    今天端午节。

    一些老乡早已经把家里的自留地种好了,想想再在家里待着也太不像话,开始陆陆续续地随着知青到水稻地干活。

    几十个知青已经连续在水稻地奋战十天。今天一大早,没有人请假,他们赶着马车,顶风冒雨,又去西边的水稻地。

    这是水稻播种的最后一天,这是享受胜利的一天。

    远处雨茫茫,山那边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模糊稀烂的马道上,又压了一道新的车轮印。雨声中有一种响亮的歌声回荡着。雨水把知青的绿棉袄染成了深色,涂上了光泽。

    马车上,三个戴着富农帽子的老乡表情松弛,他们很老,五六十岁,其中有一个已经七十岁了。十天下来,他们虽然像平时一样不说话,但他们看知青的眼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当知青在上工路上唱起歌时,竟可以看到他们浅浅的微笑。

    是因为水稻播种的完成?是因为明天可以歇口气?还是因为被年轻人的精气神感染了?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包括他们。

    老天爷像发疯一样,雨拼命地下个不停,知青在去的路上就变成了落汤鸡。

    马儿也一点不听话,它们也干累了,犟着脖子,瞪着眼睛,有知青气得找了根大棒子威胁它们。

    我使唤的那匹马叫“三条腿”,平时就倔,今天更不听话,马鬃都竖了起来,好几次看到前面有高出水面的土包,就把头一拐避开,冲进别的池子。

    拽缰绳的手都肿了,但我不想打它,它毕竟也是一条命,在这十天中和我们一起出了大力。

    东北的早春,只要一下雨,就全然没了艳阳高照时的暖意,冷嗖嗖的。

    雨水顺着我的两颊,沿着脖子,淌进了衣领,渗透到腰际。棉袄早就湿透,像负着一大袋沙包那么沉。

    我看到一块露出水面的土包,想把“三条腿”赶向那儿,但“三条腿”尖得厉害,偏不朝那儿去,倔着脑袋,向相反的地方走。

    我使尽全身力量也拉不动缰绳,“扑通”一声,摔倒在水里。反正全身早湿透了,没啥,可是从袖口里又灌进一把一把的泥浆,粘叽叽的。

    略微一站,我全身便在风雨中颤抖起来。像在水里捞出来般的湿衣紧绷在身上,简直一动都不想动了。

    稻田的活,是十分讲究顺序的,抹稻埂在先,依次为拉水耙、拉水滚、背稻籽、撒稻籽。

    现在,拉水耙的追上了抹稻埂的,有知青看到撂挑子的王队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水稻地,站在池水里抹稻埂。

    知青大叫:“缴枪不杀!”

    他望着知青,禁不住用手擦拭着泪水,也叫了起来:“缴枪可以,投降不行!”

    然后又对我叫:“你带他们干吧,要多说点话,掌握一点时间,让大家爱护马!”

    他开始行使队长的权力了。

    最后一个稻池撒好了种籽,下班了。

    我想走回去,动一动还能暖和些。否则的话,坐在马车上,更会冷得要命。

    但看见等着坐马车回去的都是女知青,没人赶车,我只好套马赶车回家。

    一路上,我浑身颤抖,牙齿格格地打架。六七里地,到了知青点,等女知青都下车后,我又一人把车赶到队部卸车。

    车到了,我的身子竟然不听大脑使唤,想跳下车,但动不了,呆呆地望着向我跑来的牛大爷。

    他心疼地扶我下车,我的脚一沾地立即像万根针刺一般,一阵痛麻。好半天,才缓过来。

    牛大爷催我回家,我没理他,因为冷得说不出话来。

    为了赶进度,这些天人和马都使出了最大的力气。那匹叫“二性子”的马,就因为倔犟,在昨天的水稻地里累死了。

    想起它,不由心里一阵难过,也为倔犟的“三条腿”还活着而暗暗庆幸。

    我挪着沉重的双腿,帮马儿“三条腿”擦掉身上的泥巴,看到它颤抖的腿部肌肉,我的心早软了下来,打了一桶井水给它喝。

    在队部缓过气来,我才慢慢地在昏暗的暮色中回到知青点。

    知青点里,早已香气满院,笑声满堂。原来,知青食堂为了庆祝水稻地胜利完工,特地做了大米饭、红烧肉。

    晚上,高朗吹起了口琴,昊宇拉起了小提琴。

    全体知青,第一次将自己的欢乐与劳动成果如此紧密地揉合在了一起。

    55、洗衣写信 [本章字数:1323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30 08:26:540]

    水稻地拿下后,本想休息一天,写写信洗洗衣服。

    早上已经快8点了,临时负责的李胜俊来到知青点,一声不吭地坐在炕沿上。

    我问他:“李大爷,有什么事吧?”

    他慢吞吞地说:“今天队上没人放马了,小马驹就那么圈着,够腔呀!”

    我什么也没说,把写信的笔纸一收,就上队部场院。

    生产队有一群小马,12匹,个个屁股溜圆,每天我看到当地青年把它们赶到头道沟后面的一片草地里吃草,就想:这活儿,是多么悠闲浪漫呀。

    我骑上一匹枣红马,这还是第一次坐马鞍子骑马,特别舒服。

    李大爷把栅栏门打开,小马鱼贯而出。

    我轻松地骑马跟在它们后面,顺着江边慢悠悠地向北树林走去,马儿一会儿啃啃草,一会儿喝点水。

    沿着江边的草滩,马儿爬上了江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欢叫着向远处奔去,一直跑到头道沟的水稻地里。

    我鞋也不脱,跟着下水,拼命地把它们往稻田外赶。

    不知道从哪儿过来一匹头道沟的马,和我们的马混在一起,局面显得更加混乱。

    我好不容易把马儿赶出稻田,想不到它们又跑到苔头甸去了。

    马儿索性在苔头甸里翻滚,洗起澡来。

    我看着它们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样子,放开喉咙大叫,可没有一匹马儿听话。

    倒是惊起了一群大雁,惊叫着飞起,又停在不远处。

    糟糕的是我骑的枣红马看别人舒服,也忍不住在苔头甸里倒下,翻滚在水里嬉戏,整个身体包括马鞍都浸湿,不能再骑。

    把马儿赶出草甸子后,我只好徒步跟在后面。

    马儿来到道边,混杂在中间的头道沟的马一阵长嘶,飞快地向自己的队部奔去,我们队的马也一个个跟着,我紧张地飞奔追赶。

    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来时的浪漫,浑身上下狼狈不堪,泥水一直漫到我的膝盖上,脸上是水和汗的混合体。

    总算把马儿赶到了草地,它们才安静下来,贪婪地啃着地上的青草,这时已经中午。

    马儿的肚子一个个吃得胀鼓鼓的,一匹雪白的小马见我躺在草地上,用它的嘴轻轻地吻我,我抱着它的头,理着它的毛,它也不走,两眼看着我,闪着反光的鬃毛纯洁得一尘不染。

    第二天,终于休息。

    其实更累,洗了九件衣服,那是水稻地十天积攒下来一直没时间洗的衣服。

    还洗了一件棉袄,一套被子。

    男人干女人的活,真的很笨拙,整整一天,晚上洗到天黑才总算结束。

    只好自叹没有女人缘,没有女知青来帮我,当然,我也不会让女知青来帮的。

    据说,这是我的骄傲对我的惩罚。很多女知青觉得那时的我太清高,很难接触。

    夜里,我在缝被子,屋外刮起了阵阵大风,几棵大杨树和大松树的翠绿树叶,遮盖了整个知青点,发出哗哗的响声。

    干完所有的内务,我松了一口气,一个人到食堂里静静地坐着写信。

    先给在五七干校的父母,再给在江西插队的哥哥……当我拿起前不久学校工宣队的一封来信时,我不知道怎么回信了。

    工宣队在那封信中解释了以前一直没有来信是因为太忙,随后又谈了今年学校上山下乡分配方案,强调还是有一批学生要分配到上海近郊农场的,希望我们每人写一篇下乡心得体会,配合学校做好上山下乡工作。

    当然他们也谈到了对陈国明的看法,对他还在上海吵着回去表示了失望。

    看了这封信,让人感到心凉。

    因为很明显,一年多来,他们并没有关心过我们,现在他们要动员下一届学生再下乡,所以想到我们是可以利用的。

    我不喜欢只顾自己完成任务而对别人没有感情的人,我也不想动员知青去给学校写什么心得体会。

    犹豫了好长时间,决定不再复信,实在太累,彼此相忘吧。

    56、前途在哪 [本章字数:1328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31 10:14:370]

    自从拿下水稻地后,我成了大田劳动的带工人。

    夏锄铲趟时,生产队所有劳力分成三组,组长都是上海知青,我是第一组组长。

    其实带工人就是干在前头,歇在后头的活儿,操作简单,比知青排长的工作好干多了。

    又一天活儿干完了,两条车轮印子像我们铺在草地上的布条,从泥土小路上飘进了北树林。

    我们随着马脖上“叮铃当锒”的响声,摇晃在树林清香的松脂味里。

    下工了,知青笑着唱着,年轻老板用有力的吆喝声鞭打着马儿快跑。我盘腿坐在车上,望着一晃而过的青松以及远处树间隐约闪现的黑龙江。

    昨晚评议五好社员时,大队副主任对仲志红想回上海参军一事进行了批评,说她不安心农村,怕苦,等等。

    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首先她想参军并没有什么错,其次是她在知青中表现不错,不管她心里想干什么,她现在的表现是可以评上五好社员的。

    尽管社员最后通过把她评好五好社员,但困惑却留了下来:知青的前途到底在哪里?

    最近知青点情绪不稳,想的最多的就是:一二年、三四年以后,我们五十多人将是怎样的去向呢?

    有一多半知青肯定地说,自己将会离开这里。其中除了部分知青幻想能读大学外,其余的都在心底嘀咕:这一辈子还能回上海吗?

    马车出了北树林,上了往古城方向去的沙石公路。

    天像翻了脸一样,一下子变得黑沉沉的,乌云迅速地压了上来。

    突然一道闪电,把我从深思中惊醒,抬头遥看南天,风雨即来,带来一阵潮湿味。

    远处江水的波浪像鱼鳞般微微摆动。堤岸上一片翠绿,青青的草地散发着白天的温度,西边的太阳余辉,正渐渐地被黑云收拢。

    几年来,全国上千万青年奔赴农村,其中更有68、69两届,干脆实行“一片红”,他们集体从城市消失,全部下放到了外省农村。

    这仅仅是一个过程还是最终的结果?

    中国除了农村其它单位都不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