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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13部分阅读

    ,被四队队长偷听到,回去后让所有老乡采取“关门固守”的措施,竟然没有人再敢往地里放猪了。

    我们一只猪也看不到,只好干瞪眼。

    李晶霞要回上海治病,她说自己可能要在上海待一年。那天生产队不同意她回去,她一哭鼻子,也就成功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地有不少知青要回沪探亲。

    我因为等待黑河师范年底开课,没打算回去。

    心细的仲志红在临走时送我一本日记本,我也回赠了记念品。

    大家彼此都明白,等明年开春,探亲的知青再回来,我已经离开了生产队。

    我突然有一种伤感,孤独一人一来到江边。

    无论我碰到什么事,需要安静一下的时候,我就习惯来到江边。

    我热爱这个集体,但爱并不一定意味着幸福,有时也带来痛苦。我现在就陷入在痛苦中。

    在江边,我想起老孙曾经说过我有“小资情调”,我自己笑了。

    我感到情感是有点冲动,于是静静地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黑龙江。

    过些日子,它热腾的奔流将被冰封在厚达1米70的冰层下了。

    96、鹰与猎人 [本章字数:144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9 16:40:490]

    生产队场院里的马厩旁,是饲养员的小屋。

    晚上,难得的空闲,没有社员大会没有队委会没有知青点会,自己也不想百~万\小!说,就在那间屋子里呆了好长时间。

    我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这间屋子,原来是老乡们晚饭后喜欢来坐坐的地方。

    他们抽着烟,北头长南头短的,赵家爷李家孙的,包括地里的墒情,庄稼的长势、马匹的性格……琐碎、细小,但却生动、实在。

    有人或许要问:“你在农村三年了,难道还不熟悉、了解农民?”

    假如没有今晚,我会说:“我当然熟悉和了解。”

    但现在,我要惭愧地、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感到有一点陌生、有一点新奇。”

    特别是刘胜俊讲的那个鹰与猎人的故事,让我一生难忘:

    故事发生在五十年代的一个深冬。

    那天,猎人背着土枪带着狗,去老林里打野味。

    猎人顺着一头猂的蹄印,跟踪了整整一天,猂肉,尤其是猂鼻子,是如同熊掌一般珍贵的美味。此时,他埋伏在雪里已经一夜,前面是一片宽阔的苔头甸子。他熟悉猂这种类似巨鹿的动物,鼻大尾短,四肢细长极善奔驰,天亮前后喜欢到沼泽苔头甸的旁边饮水。

    猂果然来了。

    “呯”!随着一声闷响,一缕硝烟,沟鸣谷应,猂半跪在雪地上,挣扎着起身。

    猎人不慌不忙地往土枪里装上砂弹,向猂倒下的地方走去。

    狗没像往常那样向前冲,而是紧张地仰头叫着。

    猎人抬头一望,半空里一只鹰打了个旋刺了下来,伸开的双翅足有三米多长。猎人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一枪,“呯”又是一声闷响,枪口喷出的铁砂,打在鹰的身上,羽毛四溅。

    但那鹰却依然伸出强劲的爪,把猎人身着的皮袄从肩上抓去一块,连同猎人肩头的皮肉。

    鹰翻身展翅斜斜飞起,胸口滴着血,重新跃上半空,撒下一片血雨。

    猎人的伤口也血红血红地翻起,冒着热气,染红雪地。

    猎人很奇怪,鹰平时不主动攻击人的,难道它疯了?

    猎人从腰间掏出砂弹再次装枪,口里咒骂着:“他妈的,老子今天非杀你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那鹰也回头,扔下爪中那块碎皮袄,发出长啸,又俯身冲了下来。

    猎人已经来不及掉转枪头,只好抡起土枪柄,朝鹰的头上砸去。

    这是一场殊死的搏斗,鹰拍击翅膀,把猎人翻倒在地,猎人用枪托击打鹰头,他们翻滚在一起。

    那鹰似乎铁心要和猎人拼个你死我活,无论挨了多重的击打,就是宁死不退,不停地伸出爪子撕扯猎人,用铁般硬的尖嘴猛戳猎人的头脸。

    只见鹰的羽毛散落,猎人衣装的皮毛纷飞;鹰胸口枪伤的血飞溅而出,猎人肩头伤口的血汩汩不止。

    那狗站在一旁,只顾吠叫跳跃,一点儿也帮不忙。

    “呯!”再一声枪的闷响,不过,倒下的不是鹰,而是猎人。

    猎人倒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胸口嵌满了砂弹。

    鹰趴在猎人身上,扑楞了几下翅膀,再也飞不上天。

    原来,当猎人用枪托猛击鹰时,鹰爪在回抓中无意钩到了枪的扳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猎人自己的胸。

    几天后,猎人屯子里的乡亲,跟着那条狗找上山来,看到的是死去的猎人和死去的鹰。

    鹰扑在猎人身上,一只爪子还扣在枪的扳机里;猎人倒拿着枪,枪口正抱在怀中。

    苔头甸子边缘上,那头猂的血迹和蹄印,拖得很远很远。人们在一里之外,找到了那头也已经死了的猂。

    而苔头甸子的另一边,有一个满是荆棘灌木的断崖,断崖的上面有一只老鹰窝。窝里还有两只冻硬了的小鹰。

    人们终于明白,那天猎人打猂的枪声,惊起了这只护崽的母鹰,于是才有了这场鹰与猎人之间的搏斗。

    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鹰,在母鹰死去之后,得不到喂食和温暖,最后也冻死在鹰窝里。

    听后让人唏嘘不已。

    我遗憾那枪的扳机被鹰爪抓住,导致了猎人的死亡;但我更赞叹母鹰为了两只幼小的生命而爆发出来的无比勇敢。

    之所以赞叹鹰,是因为人这种动物,在所谓的“进步”中,却往往丧失了或被扼杀了这种美好的本能。

    97、食堂停伙 [本章字数:143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31 18:23:470]

    考虑到就要离开,我在知青点的工作上有意识地退让,给将来要领导这个团队的王雄涛等人让开空间,不挡他们的路,把他们推向前。

    对一个才19岁的年轻人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不光要克服许多功利和名誉私心,还要有足够宽阔的胸怀和忍让的弹性。

    我很感谢老天在我初出茅庐之时,就给了我半年之久的时间,来锤炼一般要到五十知天命时才能做到的内功。

    王雄涛雄心勃勃,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叫我放手不要再管了。

    我也开始乐得清闲,做着离开的准备。

    以前,总认为东南风才下雪。可今天,在猛烈的西北风中,夹着大雪,一个劲地向南飞!

    我坐着牛拉的雪爬犁,去地里带工捡黄豆。

    雪有一尺多厚,已经把豆子都埋上了,用脚踢一下,再用手抠出来,连雪一同抓起放在臂弯里。

    天阴沉沉的,看不见远处的山;不远处的北树林,也在雪花迷漫中显得灰濛濛,忽隐忽现。

    地上的雪,被大风刮起,就像是遍地生烟一样,冷得我们下巴都僵住了,上嘴唇嫩嫩的须毛上结着一层冰,就像个白胡子老头。

    好冷啊,多想回到暖暖的知青食堂里,喝一碗滚烫的粥!

    可是,晚上回来,食堂竟然没开伙食。

    伙食长昊宇说:“没柴禾了。”

    大家在风雪里劳累一天,还吃不上一顿热饭,我心里看了难受。特别是看到有的知青拿了隔夜的冷馒头放在炕洞里烤烤吃了时,我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有知青同伙食长昊宇吵了起来,责问他:“为什么食堂没柴禾了不早说?这不存心吗?”

    昊宇强辩:“柴禾有没有大家看不到呀?你们吵吵有啥用?这儿的人一个也没用,不能解决问题的。”说完还看了王雄涛一眼。

    我看出来,柴禾并不是根本原因,实际问题是知青新班子不和。在临走之前,我想把这件事处理好。

    昊宇一直对王雄涛有些看法,前些天曾经对王雄涛说过柴禾快没了,但王雄涛没负责过知青点的全面工作,不知道生活是最大的事,疏忽了。昊宇一来气,干脆等柴禾用光,就停了伙。

    我先不跟昊宇理论这些,把他叫到王队长家要车砍柴拉煤。

    王队长说这两天雪大,车马正忙着拉地里最后的粮食,要不都埋在雪里了。他答应后天派四辆马车,两辆车去拉煤,两辆车去砍柴。

    但是明天、后天,知青点的伙食怎么办?

    这时,刘承新也来找王队长了。他很生气,一进门就指责昊宇:“为什么不开饭?知青都有人跑到我家来吃饭了!”

    昊宇还想强调什么“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的话,被刘承新打断:“你巧在哪里了?晚饭开不出早就应该报告,你采取过什么措施?”

    昊宇不再吱声。

    刘承新拉着王队长去公社。

    我和昊宇在回来的路上,问他:“你为什么今天一早不再提醒一下王雄涛?”

    昊宇火气比我还大,说:“他只管自己住在民兵连,哪里会关心知青点有没有吃的?”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存心这样做的,是故意要王雄涛难堪?想想现在是先要让知青吃上饭,而不是争吵的时候,于是话到嘴边没问出来。

    刚回到知青点,刘承新和王队长也来了,告诉我们:“明天凌晨两点,派几个知青坐公社的拖拉机先去砍柴,接下来两天再拉煤。”

    刘承新又说:“今天晚上,给知青补一顿稀的喝。柴禾没有,先上我家去背点。肖明,你拿根绳子去背!”

    “那怎么行?”我说:“估计大家这时也睡着了,不用再弄了。”

    刘承新和王队长不放心,去宿舍转了一圈,回来后就撸袖磨掌态度很坚决地对昊宇说:“你去把食堂的门打开,我们帮着烧火给大家弄点吃的。”

    肖明去刘承新家把柴禾背来了,食堂的烟囱吐出了浓烟,冰凉的锅散出了热气。

    大家起来,围坐在食堂里喝着热乎乎的面片。

    这时,我发现昊宇不在。一问,有人说看见他气呼呼地走了,说是辞职不干了。

    我偷偷地问肖明:“你有什么感受?”

    肖明拉着长腔说:“简直能写一部好小说呀!”

    98、o型血液 [本章字数:123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4-01 09:41:340]

    针对食堂停伙一事,第二天知青班子连续召开了几个会,先是听取知青对生活管理上的意见。

    王雄涛和昊宇心里都憋着气,俩人开始都不肯参加,我硬把他们拽来一起听。

    知青并不知道是昊宇与王雄涛憋着劲,以为又是谁和食堂闹不开心,纷纷在会上表示:“与食堂的矛盾过去有,现在有,今后还会有。问题是解决矛盾的方法已经发生变化了,以前是靠打,后来是靠骂,现在多少有点呕气,今后应该共同商量,相互支持。什么都可以停,伙食不能再停。”

    然后,召开知青班子会议,分析问题所在,达成解决问题的共识。

    昊宇辞职的态度很坚决,班子讨论决定,安排高朗当伙食长。

    事情处理得都还算顺利,消除了“停伙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停伙的第二天晚上,食堂做了面条,知青胃口大开,全吃光了。

    只有做食堂的三个人没吃上面条,他们收拾完桌椅后,一人拿着一根柳条,串着馒头放在灶里烤着吃。火光映着他们的脸,红红的。

    不知道怎么搞的,一看见有人烤馒头,我又要掉泪了。

    不过,这次不是昨天的难过,而是感动。

    我蹲在他们旁边拍着他们的肩膀说:“兄弟,这个知青点有你们这种精神,就有希望。”

    高朗悄悄地告诉我:昊宇辞职不干后,今天早上三点多钟还来食堂帮他们熟悉业务,一起做饭,然后才下地干活去,他说明天早上还来。

    我听了感慨良久,本来想找昊宇谈谈心的,现在我用不着找他谈了。昊宇的行动说明了他还是热爱这个集体的,只是对王雄涛有意见罢了。

    我同王雄涛谈了一次心,因为他以后是知青点的负责人。

    我开口就说:“这两天我又插手……”

    出乎我的意料,王雄涛并不认为我是“又插手干上了”,他对我说:“最近你出谋划策不少,真的,跟插队干部起的作用一样,压住阵了。”

    我笑了,说:“别把我跟插队干部比,我这个人经不起表扬,容易骄傲。”

    我诚恳地对他说:“我就要走了,有几句话想和你交流一下。抓好知青点工作是我们的根本,没有健康向上的知青点,我们在生产队就得不到老乡的支持和理解。要想把知青点搞好,关键是不计较,能包容,包括对昊宇。你要想成功,那么,就要对每一个人都付出,慢慢来吧。”

    王雄涛说:“我知道,昊宇平时对我有意见,我会找时间和他交换一下意见。”

    我说:“还有一件事想提醒一下。因为今年春旱秋涝,粮食减产,年底评工分和分红时肯定会有一场波动。知青现在已经是生产主力,在生产队出现波动时,知青要能够顶住这爿天。拿什么顶呢?要人,要培养人。”

    那天夜里,雪下得极大,一团团地飞来。

    边防连打电话到武装民兵连,说他们张连长的妻子生孩子了,流血过多要输血,a型o型都行。因为部队有纪律,不能抽战士的血,只好向民兵求助了。

    民兵连找了我们五个知青,冒着大雪去边防连,在连部的临时产房边上,先验血,云龙第一个,是a型,他被选中。军医让我们其他人先回去。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想让军医测一下,以后有什么事也好用到。

    军医拿一支针在我耳朵上一扎,用一块小玻璃片刮了两下血球,翻来覆去地在灯光下看了一会儿,告诉我:“你是o型。”

    o型万能输血者。也就是说,不管什么血型的人,o型都能与他们的血融合在一起。

    99、最后一班 [本章字数:1007 最新更新时间:2013-04-02 08:34:260]

    去黑河师范报到的日子定了下来:12月8日。

    这是我参加的最后一个队委会。

    讨论了两件事,一是东方红煤矿要招一个工人,二是大队机耕队要招一位拖拉机手。

    国明事先就已经知道了,跑来跟我要求上煤矿,他说的理由是家中经济困难等等。

    我知道他是为了换一个环境。

    但煤矿?我真不想让他去。以前外调时我到过煤矿,看到那里有很多寡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井下干活不见天日而且随时有生命的危险,我不希望自己的战友去那种地方。

    煤矿的名额后来让给了一名当地青年。

    蔡景行也来找我,想去大队机耕队。他平时就很细致,而且也肯动脑,我向队委会推荐了他。

    会议在讨论打场分工时,碰到一个难题。

    生产队劳动力太少,按8小时一班不够分三个班。但冬天打场机器不能停,一停一冻再起动就耽误事。

    我提了一个方案:“就按两个班分,每8小时一轮,每一轮算一天工分。这样,对生产队来说,机器可以不停;对社员来说,人可以休息好,工分也可以多挣。”

    队委会通过了我的建议。

    王队长说:“这样打乱了社员的正常生活,干脆临时办个食堂吧,大家干完活回去抓紧休息,还可以动员更多的家庭妇女出来干活。”

    呵呵,知青单身一个,又有集体食堂,我就没想到老乡一家上老下小,打乱了生活节奏会有很多麻烦事呢!到底还是有家的人想得周到。

    王队长对我说:“你在走之前,再最后带一次班吧。”

    我带的是第一班,时间是从下午5点到凌晨1点。

    第一班的社员都到齐了。

    许多小孩也来到用水浇过、被冻成冰面的场院,他们在冰面上奔跑嬉戏;老乡、队长也都在那里站成一圈,注视着今年这第一个脱谷打粮的夜班。

    我站在马绳口,只见队长向我摆了摆手,我知道,夜班开始了。

    拉动马绳的机器吐出一股黑烟,发出了轰鸣声。马绳转动了起来。

    高高的水稻垛上,社员用铁叉挑起个子传向马绳口,站在我旁边的社员用小刀割开个子再传给我,我用劲摊平水稻,匀称地把它们推进马绳口里,在脱谷机尾部,吐出了小麦杆,而在脱谷机侧面的口子里,流出了小麦粒。

    机器的“突突”声,马绳的“轰隆”声,粮食“哗哗”的流淌声,就好像是一场音乐会。入马绳口的我,就像是这场音乐会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