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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官道第189部分阅读

约间,只听得大瓦房另一头传来一个睡眼惺松的童音:“妈妈。房顶上有大老鼠。”

    几个耳尖的年轻人听声音自瓦房里传来,先住了手:“屋里还有人,榔头哥,真扒倒顶梁,难保不出人命,犯不着吃人命官司吧。”

    小榔头还是第一次鼓动这么多年轻人跟自己干一回大事,此刻,满脑子都被干大事的念头。以及对老支书一家的仇恨充塞,哪肯随便罢休。

    心里暗道,公安局也不过如此,真出了人命,拍拍屁股,躲深山老林去还是一条好汉。

    小女孩的声音他当然听得真切,但到了现在。他觉得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心里一发恨,恶向胆边生,恶狠狠道:“哪有人东房不住住西房的,或许是旁边人家的声音,别废话了。等真惊醒了村民,想跑都没处跑。”

    农村里一般主家都住东头房,刚才他们扒房顶看过,东头房无人居住,但刚才听到的声音。却明明是瓦房里传来的。

    几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一眼,再看小榔头两眼发红。在夜色下丑陋狰狞如恶魔的面孔,心里已经生了怯意。

    他们几人先松了手,说:“我们不干了,小榔头,扒房可以,但扒房伤人的事,我们还干不出来。”

    说罢,不等小榔头答话,拔腿就先开溜。

    小榔头低骂一声,回头狠狠地瞪着左右不到十人的村民,绿幽幽目光得看得村民们心里发寒,小榔头说:“胆小鬼,回头再找他们算账,大家一齐发力,干齐了活,回去我宰了家里几只老母鸡给大家下酒,是龙是虫,就看大家敢不敢干下去。”

    小榔头看光是挥舞着大棒没人卖账,毕竟在这之前,小榔头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代名词,随即无师自通地加了几根胡萝卜。

    果然,几人犹豫之下,被他一挟持,不等他们想明白事情,稀里糊涂就跟着使力,几声发力,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顶瓜柱被牵引拉动。

    顶瓜柱上下左右有大小十多个榫头衔接,就凭区区不到十人,是无法直接掀动的,但只要一移动,受力重心发生变动,就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只听得顶梁发着怪异的“咯咯咯”响声,附近有村民的房屋开始亮灯,有早被惊醒的村民此刻正披衣出屋。

    首先探出门的村民,看到老支书的大瓦房东头房下面,站着黑乎乎的个大汉,正死命地拉扯着绳索,抬头一看,绳索正套着顶瓜梁,声音正是从这上面发出来的。

    村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愣了一会,扯开嗓门撕心裂肺地大喊:“不得了了,来人哪,郎家村这帮杀千刀的,他们这是要扒了老支书的瓦房。”

    村民这声惊叫划破夜空,一石击起千重浪,瞬间,三路湾村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鸡飞狗跳声此起彼伏,更有人敲起了响锣。

    此时,不要说其他人,就连始作甬者小榔头都白了脸,低喝一声妈呀,撒腿就跑,什么雄心壮志,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一切都成过眼云烟。

    只有掩藏在黑暗中慢慢发酵,小榔头才觉得自己内心有一种野心膨胀,但当野心碰到现实,坚冰遇到烈阳,一切就雪融冰消。

    小榔头率先拔腿开溜,其他人瞬间慌作一团,狼奔豕突,四处逃窜。

    得益于柳立海在各乡镇组织实施的群防群治工作机制,三路湾的村群防群治机制很快发挥奇效,一家遭贼,百家呼应,村口及通往郎家村的路口先被封锁。

    更多的人奔向老支书家,老支书今天为保护村里的水渠,被郎家村的小榔头一扁担砸进了医院,家里只有儿媳妇及孙女小糖儿。

    屋梁还发着咯咯的响声,东头屋已经被揭了瓦,小糖儿和她妈妈睡在西头房,老公公被打伤住进了医院,奔波了一天,妈妈因为要照顾女儿,从医院刚回来不久,迟迟才睡下,一沾床就睡得死去活来。

    但这个时刻,小糖儿都吓得已经坐起了身子,外面更是沸反盈天,无论睡得怎么死,妈妈都该被吵醒了。

    小糖儿又惊又怕,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摸着黑往妈妈摸去,没摸到人。却摸到粘糊糊的一滩液渍,一股熏人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这种味,小糖儿最熟悉不过,在公安大楼的几个日夜,就是这股异味陪伴着度过,小糖儿虽然不懂大人的事,但也知道,伴随着这种味的。一般都是死亡和重伤。

    小糖儿跌跌撞撞地爬起,在黑暗中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妈妈死了!”

    村民们开始还呼唤着小糖儿妈妈的名字,待一听到小糖儿的哭声,村民都慌了,纷纷抄起工具砸门的砸门,撬窗的撬窗。

    小糖儿只顾在宽大的三间大堂屋里来回地奔走哭号。她不会开灯,不会开门,到最后,她只凭着本能朝着亮光奔去,那亮光,正是被扒了瓦的东头房。

    而此刻。东头房被牵拉移位的顶瓜柱承受不住重压,终于发出哗啦啦的巨响,顶上的椽木桁条,瓦砾泥块,象散了架似地压将下来。

    在这瞬间。小糖儿仰起了头,借着月光。如果在这一刻,金泽滔能看到的话,她的脸干净得就象月亮,她的头发整洁得就象云朵,她的眼睛纯净得就象星空。

    “市长伯伯,小糖儿现在都变成干净的大白兔,你怎么还不带小糖儿看小糖儿?”

    小糖儿仿佛没看到和月光一起扑将下来的乱物,在她的眼里,只有水银般倾泻的月光,和月光背后无垠的幽蓝的星空。

    在这瞬间,仿佛月亮都不忍看到人间的这一幕惨剧,一丝不知从哪漂来的云彩,挡住了她的清辉。

    只是云彩也挡不住,此刻在小糖儿摊开的,白净的手心里,有一张糖纸飞扬,糖纸上,一只毛发整洁的大白兔,正对着夜色中不知谁在呲着牙。

    被小糖儿念叨的市长伯伯金泽滔,此刻睡下去没多久,西桥镇派出所发生的窝囊事,以及柳立海在郎家村的无功而返,让他躺在床上很久都没入睡,只是隐隐有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

    金泽滔心里烦躁,连浴室都没进,直接和衣在床上躺下,最近这段时间,金泽滔很少有晚上早早回家休息的时候,每次回来的时候,基本上孩子们早就各自安寝。

    何悦带着三个孩子和两个阿姨在最大主卧居住,母亲和何母在一个房间居住。

    金泽滔想先去看看孩子,先要经过母亲和何母的同意,太迟了的话,是不被允许探望的。

    但今天,他连看看三个孩子的念头都没有,辗转反侧后,疲惫渐渐袭来。

    朦胧中,仿佛看到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向他蹦跳着奔过来,金泽滔没来由得心里一暖,女儿唱唱都能蹦会跳了。

    隐约间,还听到女孩对着他喊“爸爸”。

    金泽滔拼命向她迎去,小女孩拼命向他奔来,但不管他怎样的使劲,脚步却从未有半步的寸进,仿佛一直在原地踏步,又仿佛小女孩在往后倒退。

    金泽滔一着急,就喊:“唱唱!”

    小女孩向他张开的两只小手一张开,飞舞出一张糖纸,人迅快地往后捷退,糖纸却在他眼前不住地放大,毛发整洁的大白兔,正呲着牙对着他狰狞地笑!

    这个时刻,他才听清晰了,小女孩一直跟他喊的不是爸爸,而是伯伯,市长伯伯。

    小女孩不是女儿唱唱,而是爱吃小糖儿的小糖儿。

    从那天和祝省长离开三路湾村后,金泽滔就一直在村头田间奔波,但就是没时间再临三路湾村。

    他还清晰地记得,在离开三路湾村口的时候,他摸着小糖儿乱蓬蓬的头发,曾经答应她,只要她变得跟大白兔一样的白净,他一定会带着小糖儿看她。

    他一直没时间去三路湾村看她,小糖儿都跑他梦境里催促他了。

    小糖儿叫着市长伯伯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音,不象是在梦里,却象在耳边啼哭。

    金泽滔一声呻吟:“小糖儿!”(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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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一叫出小糖儿的名字,霍然惊醒,猛地坐起,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已经亮起了灯,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汗津津地湿透了。冰火中文

    母亲正抱着唱唱,一边托着奶瓶底,给唱唱喂奶,一边嗔怪地说:“今天你是怎么了,澡也不洗,连个风扇都没开,如果不是你一直被魇着,叫着喊着,我们都不知道你回家了呢。”

    金泽滔脸色刷白地问母亲:“刚才唱唱哭过没有?”

    母亲白了他一眼:“唱唱最乖了,她才不爱哭呢。”

    金泽滔用手搓了搓脸,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套了鞋夺门就要出去。

    母亲抱着孩子追了上来:“小滔,你真是被噩梦魇着了,现在才刚过十二点钟,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母亲追到门口的时候,唱唱已经喝干了奶粉,目不转睛地看着金泽滔急惶惶的神态,忽然咧开嘴,露着还沾着||乳|白奶汁的牙床咯,咯咯地笑了,笑声动听如歌。

    看到女儿开心的笑脸,莫名地,他慌张的,恐惧的心竟渐渐地镇定下来。

    金泽滔伸开双手,唱唱欢呼雀跃地将身体往他张开的怀里倾倒。

    金泽滔抱过女儿,探过头来,唱唱十分调皮地歪着脖子,垂着头,跟父亲头碰着头,脸贴着脸。

    唱唱的亲昵举动,让金泽滔从来没有象此刻感觉那么强烈,女儿离自己竟然是如此的亲近,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生命的所有,仿佛就从自己心扉里陡然跳出来的一块肉。

    唱唱和父亲玩得不亦乐乎,不时地发着歌唱般的笑声,金泽滔最后狠狠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抱还给母亲。

    唱唱似乎不依,咿咿呀呀地发着不满的抗议,金泽滔伸手从旁边的茶几上抓过一把糖果放进口袋。

    正在这时,何母跌跌撞撞地从里屋奔了出来,说:“小滔,立海打来电话,让你赶紧去医院,三路湾村出事了。”

    等进了医院大门,金泽滔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驾车一路过来的,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骤然失忆了似的。

    医院门口,正迎着一脸恐慌的柳立海,以及许许多多认识,不认识的三路湾村民。

    他们或愤怒,或悲哀,或麻木,看到金泽滔进来,象被唤醒了似的,目光发着灼灼的充满希冀的光芒,他们大多在公安大楼倒塌现场出现过。

    柳立海迅快地汇报道:“嫌犯郎世文带着几个同村村民连夜跑老支书家里扒房,孩子没救过来,孩子她妈还在抢救中。”

    金泽滔紧紧地抿着嘴,他不想听,更不想问。

    尽管心里早有不好的预感,但宁愿自己象刚才一样,让所有不快的,恐惧的猜想和事实都骤然失忆。

    他一声不吭,随着人群往急诊室赶去,急诊室病房外的地上,木然坐着老支书,旁边几个老头默默地陪坐着,谁也没说话。

    另一间病房外,老支书的儿子就被抽了脊梁似的,浑身哆嗦着,整个人瘫倒在地,同样有几个同龄人默默地陪同。

    父子俩谁也没说话,村民们谁也没有劝说。

    现场静谧得没有一丝杂音,气氛比干旱了二个多月的天气还要沉闷。

    金泽滔扫了现场群众一眼,没有说话,伸开两手,推开老支书身后的病房大门。

    病房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上面盖着一张大大的白色被单。

    看不到头,看不到脚,只有白色被单的轮廓,却显示着,这是一个孩子。

    一个刚认识这个世界的孩子,一个会哭也会笑,但更喜欢笑的孩子。

    一个能把苦难当作欢乐,把欢乐当作幸福的孩子。

    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不足以认识这个世界残酷和险恶的孩子。

    一个可能认全了五颜六色,却不清楚,死亡是黑色的,鲜血是红色的孩子。

    一个可能知道七情六欲,但除了喜和乐,惊和怕,还没有产生怒和恨等复杂情绪的孩子。

    可能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不知道,她会死于一场阴谋,一次谋杀。

    哪怕她知道,想必除了惊和怕,也不会产生怒和恨。

    柳立海小心翼翼地站在金泽滔后面,只看到他一直都挺得逼直的脊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佝偻。

    一直不动如山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颤抖。

    金泽滔向后挥了挥手。

    他只想和病床上这个爱吃小糖儿,名叫小糖儿的孩子,静静地,静静地,呆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不想任何人马蚤扰,这是他和一个孩子的约会,一个不见不散的约定。

    因为他还欠着她一颗糖,一颗一辈子都还不掉的糖。

    他来赴约了!

    他一把掀开盖住小糖儿的白被单,喃喃道:“这么大热天,还盖着被子,也不怕被捂出痱子,你看,现在多凉快。”

    小糖儿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再也不是以前看到的小鸡窝一样的蓬乱。

    金泽滔不敢第一时间去看她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一贯脏兮兮的两只手,虽然有些黑瘦,但清洗得很认真,就连指甲都修得干干净净,再也没了以前的污泥镶嵌。

    右手平摊着,左手紧紧攥着拳心。

    拳心一角,露出一角糖纸,金泽滔小心地掰开她的手指,抽出糖纸。

    糖纸上,洁白的大白兔,正呲牙咧嘴地,对着他露出充满讽刺意味的笑!

    金泽滔小心地将这张糖纸折叠起来,放进自己的衣袋,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奶糖,分别塞进她的两手,重新将她的手合拢。

    他将身上的小糖儿都掏了出来,一颗颗塞进小糖儿的衣袋,边塞边说:“市长伯伯爽约了,该罚!罚一颗糖!”

    “市长伯伯老借口忙,其实,伯伯再忙,也是有时间的,伯伯撒谎了,该罚,罚二颗糖!”

    “市长伯伯不该这么迟来看小糖儿,伯伯偷懒了,该罚,罚三颗糖!”

    “市长伯伯总把你当孩子,其实,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你都知道把糖省下给爸爸当营养,伯伯小看了你,罚四颗糖!”

    如果不是因为我弄丢了嫌犯,他不会有机会跑你们家去扒房。

    如果不是因为我牵头抗旱,水渠里干脆没水,也不会出现争水遇袭事件,更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再往前追溯,如果不是因为我奖励你父亲五千元钱,你们家也不会盖上大瓦房。

    再往前追溯,如果不是我主导公安大楼救援,或许你爸会死,但你仍然会拖着两条鼻涕虫,慢慢地等待长大,有一天,也会长成一个叫小糖儿的大姑娘。

    今生今世,很多人的命运,因为自己而改变,很多本该消逝的生命因自己而重新焕发活力。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历史,创造奇迹,窃以为自己就是个救世主。

    但面对死亡,我仍然无助得象个孩子,正象你仰望星空时,却没有一个有力的肩膀为你托起生的希望。

    孩子,当你向我伸出那双乌黑的手,两眼闪烁着奇异光辉的时候,你的手心总会多出一颗糖。

    但当在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向天伸出双手时,我却没来得及在你手心放上一颗你最需要的糖!

    孩子,本来你可以不用死的,你知道吗?谋杀你的人,其中就有市长伯伯!

    “孩子,你都说过,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要挨罚,伯伯错了,我该怎样惩罚自己?”

    “伯伯就认你为女儿,让爸爸内疚一辈子,或许这是对我最好的惩罚。”

    当金泽滔把所有的糖果都装进小糖儿的袋里,他茫然四顾,却发现急诊病房的大门口,他的身后,挤满了人,很多人都已泪流满面,却都拼命地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金泽滔指着柳立海,说:“集中所有警力,把郎家村围了,掘地三尺,也要在今晚上把所有凶手抓捕到案!”

    柳立海啪地立正,大声说:“是,集中所有警力,围了郎家村,掘地三尺,全部凶手捉拿归案,保证完成任务!”

    金泽滔又指着闻讯赶来的王培昌说:“王院长,请永州医院务必尽全力抢救孩子妈妈,拜托了!”

    王培昌眼睛红红,他是大约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