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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15部分阅读

    着同文阁大学士齐柏云,尊敬地说道:“齐大学士精于词道,早年间两本《半庭词集》更是写尽人间风流,可惜您后来封笔不再作词,学生心中甚为憾事。那两本词集学生爱不释手,多年来曾反复诵读。”

    齐柏云纵是老脸一张,在这大殿上被一个后辈如此直接的夸赞,依然忍不住脸色一红。

    王石继续道:“学生研究过齐大学士所做的词,发现您最喜欢用的字是春、柳、岸、冷和云,无论哪一篇词,都会有这五个字中的一个或者是多个,而且您所用韵脚,多为二萧或者十三元。”

    齐大学士毕竟年纪大了,思维没有年轻人敏捷,凝眸思索半晌,方捻须微笑道:“状元说得不错。”

    王石便对众人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用字及词句习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习惯用的字句以及行文方式。那四封书信,虽然在笔迹上模仿王尚书极像,但是在我说的这一点上,恐怕不会做费心的研究。所以,要知道这几封书信究竟是否王尚书所写,圣上不妨让执笔太监研究一下王尚书过往所呈奏章,答案便有分晓。”

    这个时代没有超级电脑来对文风进行量化统计,王石说的虽然有道理,可那并非个把时辰就能完成的事情,所以齐大学士皱眉道:“老朽认为状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此事要研究起来很麻烦,而且,如果王尚书注意到这个问题,那他完全可以故意改变自己的行文习惯。”

    本来被王石这番话弄得心思不宁的许鸿哲松了口气,既然大学士肯出面,那他自然是再欢迎不过。

    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王石心中不禁嘲笑了一番。

    他对齐柏云道:“既然如大学士所言,王尚书为了隐藏自己,会改变自己的行文习惯,那又何必自己亲手书写?就像房大人说的,有顶尖武道高手潜入贡院帮他传递答案,难道他就不能让这人代写?”

    齐大学士一窒,王石这句话恰好就说中了那个逻辑上的错误之处。

    王石当然不会等着皇宫里的执笔太监去研究王粲的奏章,这座大殿他一天都不愿再待,一次都不愿再来,所以今日必须要将这件事讲清楚。

    “这只是我说的疑点之一。”王石长出一口气,摇头道:“这件事有如此多的疑点,几乎每一条都能说明我与王尚书是清白之身,我很难相信,大吴朝堂之上,难道就没有人能看到这些?还是说,大家都故意装作看不见?”

    这时,一个洪钟般响亮的声音在大殿内霍然响起:“王石,你太放肆!你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这些事情难道不能说明你们父子二人的嫌疑?既然有嫌疑,那就要查下去,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父亲没有贩卖考题,那你赶紧闭嘴!”

    王石看去,原来是枢密院正使,大吴军方第一人秦江河,他心道,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连军方都参合进来,也不知道自己那个父亲到底得罪过多少人。

    虽然秦江河气势迫人,但王石没有丁点惧意,扬眉说道:“秦大人,我在这大殿上说话,是君赐之权,你又凭什么让我闭嘴?”

    “好好好,你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家伙,居然敢爬到老夫头上拉屎,信不信老夫一拳打死你?”秦江河不屑地骂道。

    天启帝皱眉道:“都别吵了。秦老头,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子动气?王石,你继续说下去。”

    王石点头应是,缓步走到老管家面前,注视着他的双眼,问道:“请问管家,你于大考前夜拿到考题后,是不是立刻送往那四位府上?”

    老管家点头道:“是的,那夜我跑了数个时辰,才没辜负王尚书的叮嘱。”

    王石问道:“那你之前有没有帮王尚书送信去过这几位府上?”

    “那倒没有,就大考前夜那一次。”

    “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啊。”王石冷笑嘲讽,然后一指地上跪了半天的那四位学子道:“既然是你去送的信,那请问你知道哪位是刘公子?哪位又是冷公子?”

    老管家慌忙看去,此时他又害怕又担心,所以根本没注意到那些大臣中有人投来的提醒的眼神,便一指其中一人道:“这位便是刘公子。”

    他看起来记性还不错,将那四位学子都认了出来。

    王石转身对天启帝说道:“圣上,臣请传召这四位学子各自府上的门子。”

    一听到这话,老管家眼前一花,险些瘫软在地上。

    王石没有理会他,等那四位门子走进大殿后,他冷笑着微眯双眼,对老管家道:“请问管家,这四人中,哪位是刘府的门子,哪个又是冷府的门子?”

    老管家满头是汗,又不敢去擦,汗滴下来便蒙了他的双眼,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有指出来。

    王石踏前一步,气势勃发道:“刚才那四位说的很清楚,大考考题是你送去的,经过他们各自府上的门子到他们手中,你既然去送了信,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戟指对向老管家的双眼,厉声道:“你既然以前从未去那几位府上送过信,又是如何认识这些公子的?你敢说你不是在撒谎?根本就没有什么大考前夜送考题一事,那夜你根本就没去过贡院!送考题的另有其人,你只不过是与人合谋,要陷害王尚书!你以为认了这几位公子的面相就能瞒天过海不成!”

    老管家再无话可说,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刑部尚书萧鹤心中长叹,没想到这年轻人仅仅从那学子的一句话就能联想到这么多,还能立刻恳请天启帝传召四个门子,原来那手段是在这里埋伏着。

    他终于明白那天离开刑部大堂时为何会觉得浑身发寒,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着实不好惹啊。

    王石没有在意老管家一脸死灰的模样,忽地大声道:“你根本就是被人收买,要来陷害王尚书,否则你一个孤老单身之人,在尚书府做了二十年,在外无田产,在内无横财,每月例钱不过才二两银子,为何会突然去钱庄存了十二万两银子!”

    老管家已经被他吓得肝胆俱丧,此时哪里还有心智分辨其中真假,连忙大声反驳道:“哪里是十二万两银子,分明才三万两!你不能冤枉我啊!少爷!”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四周一片死寂,等那句话回过味来,他才明白自己被王石吓傻了,将真相倒了出来。

    “少爷?你还记得我是你少爷?”王石昂着头,看着安稳坐在那里的天启帝,神情愤怒地说道:“圣上,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任宣平及老管家阴谋诬陷,还请彻查此事,为我王家,为柳随风,为死去的段玮青,还一个公道!”

    他一拂袍袖,长跪在地。

    然而,没等天启帝应允,他便直接站了起来。

    许鸿哲脸色巨变,他到此时还没忘记自己左都御史的职责,斥道:“王石,这里是朝堂大殿,你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小心本官参你一个君前失仪之罪!”

    王石冷眼看着他,他心中的怒火已经郁积太久太多,如果此时不爆发出来,他怕自己会当场爆掉,便指着许鸿哲说道:“所谓的大考舞弊案,不过是一些小人的卑劣陷害之举,你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在此事真相大白之时,不去想着为我们这些蒙冤之人洗清罪名,不去想着查清楚幕后真凶,反倒是对我挑三拣四,你也好意思自称本官!”

    “你在这件事里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句话引得群臣大哗,许鸿哲毕竟是当朝二品大员,王石如此一说,竟是直指他才是舞弊案幕后主谋。

    许鸿哲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莫以为自己受了冤屈,就可以任性妄为,本官不吃你这一套!”

    “是吗?”王石一指头顶,冷声道:“你要记住,做了坏事,老天自然会来收你的。”

    许鸿哲竟被他一句话堵得面色发紫,半晌缓不过气来。

    天启帝不改他爱看戏的习惯,直到这个时候才说道:“事情已经说清楚,王石,朕知道你这些日子受苦良多,心中难免有些怨气,朕不怪你。你状元之名朕并未革除,所以你且退下,回府休息数日,朕另有赏赐。”

    王石淡淡道:“谢圣上。”

    他转身走去,将到殿门时,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许鸿哲漠然说道:“记住,如果天不收你,我就替不长眼的老天收了你!”

    敢在皇帝面前威胁一位朝堂高官,亘古以来,恐怕王石是第一个。

    群臣来不及斥责王石,只见面色紫涨的许鸿哲忽地一仰头,然后如喷水般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大殿里顿时乱作一团,有人高声疾呼传太医,许鸿哲喷的那口血撒在漆黑的地面上,颜色却愈发浑浊不堪。

    这世间有些罪恶,恐怕连鲜血都洗不干净。

    然而王石没有再停留,他不再看大殿内的所有人,那些人让他觉得如此恶心。

    太和殿外的长长阶梯上,王石孤单而又坚定地行走着,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无比悠长。

    今日过后,他的名字必将无比响亮地传遍四海。

    正是打破樊笼第一关,从此天下谁人不识君。

    第047章 谁在上面

    大梦难醒,一梦似沉醉千年。

    梦中有好山好水,也有美酒佳人,如果可以,王石真愿长睡梦中不再醒。

    所以当睁开双眼时,他有些疲惫地靠在床上,久久不愿下床。

    因为睡得太久,他发觉脑仁有点疼,回忆也变得有些模糊。那场漫长的舞弊案,如今残留在脑海中的不过是金殿中的血、刑部大堂上的陌路还有太和殿外那道长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石阶。

    那天他独自走回了秀水街,街上那些曾围住礼部尚书府的百姓都已不见,奉命来保护的一队禁军也很及时地撤走。尚书府的人在王粲的命令下战战兢兢地打开府门,走出来迎接自家的二少爷。

    没有鲜衣怒马,没有华服美酒,有的只是一张张因激动而颤抖的脸庞。

    泪眼婆娑的王夫人走在最前面,她一把抱住王石,伸出手指抚过王石有些瘦削的脸颊,未语已经泣不成声。

    大哥王东站在后面,这个性情耿直的男人没有落泪,甚至连眼圈都没红,他只是走上来用力地拍着王石的肩膀。

    然后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记忆中最后最清晰的画面,是冬儿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

    王石印象中的冬儿没有这么瘦,原本圆润的脸蛋清减了许多,唯有那双弯月一般的眸子依然可爱,虽然脸蛋上挂满泪珠,她眸子里却是笑意盎然。

    这段时间冬儿应该吃了很多苦。

    所以,当靠在床上的王石瞧见面前那张清汤挂面的脸庞时,回忆与现实一重合,他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掌抚过她的脸颊。

    冬儿没有像往常一样羞涩地躲避开去,而是任由王石温暖的手掌抚着自己的脸,她凝望着面前那张略显风霜之色的脸庞,心中不知如何生出来的勇气,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将王石的手掌紧紧握住。

    还没等王石将手抽出来,冬儿便如||乳|燕投林一般,身子扑在床上,一下便钻进了王石的怀中。

    “冬儿……”王石呆呆地看着眼前乌黑的后脑,运算能力超强的大脑在这一刻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鼻子动了动,冬儿那一头柔顺的青丝堆成了绾髻,有几缕发丝擦过他的鼻头,让他痒痒的,很想打个喷嚏。

    冬儿整张脸变成了一张红布,她不敢有丝毫动作,只是将脸埋在王石的怀中,感受着那股温暖的气息。她其实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以前从未见过什么大风大浪,然而舞弊案一发,她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所谓一夜长大,也许便是这个样子吧。

    “冬儿,你……”王石现在的反应估计很多人都想象不到,尤其是在见识过他言辞功夫的一些大臣们。

    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么多年来,王石是第一次和异性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少爷,你睡了整整三天。”

    “啊,居然这么久?难怪我脑袋很疼。”

    “少爷,刑部大牢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就像你说的那个,那个什么监狱一样?”

    “其实不怎么可怕,冬儿,我以前没和你说过监狱是什么样子,是怕吓到你。”

    “少爷,经过这些天的事情,我想以后我不会再害怕什么了。”

    “呵呵,那就好。冬儿,我说,你能不能先起来?”

    一直都非常乖巧听话的冬儿今天却显得很执拗,她并没有听从王石的话起身,而是抬起头来,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闪烁着羞意与决心,柔声问道:“少爷,你是不是嫌弃冬儿只是个丫鬟?”

    软玉温香在怀,王石的思维很难像往日那般清明。他感觉到冬儿胸前那一抹柔嫩正好压在自己的小腹上,兼之夏日衣衫单薄,两个人之间的隔膜可以忽略不计,简直便是真正的肌肤相亲。

    少女身上独有的清香钻入他的鼻孔,令他有点紧张。

    更令他感到惊慌的是,自己脑海中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冬儿长大了,呃,确实长大了……

    “少爷,你怎么流汗了?”

    “呵呵,夏天到了,难道你不觉得天气很热?”王石汗颜地抬手擦去额头上的那滴汗珠,尴尬地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一直以来我都和你说,不要真的把自己当一个下人看待,其实你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孩子一样,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冬儿眨了眨眼睛,道:“冬儿从不敢忘记少爷的好处,是少爷教我认字,教我做人的道理,还教我很多很多事情。是少爷让冬儿知道,除了奴婢之外,我还能称自己一个我字。”

    王石虽然并不贪恋情爱,在这方面却也不是白痴,这丫头今天如此神态,如果到现在他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那真的可以去买块豆腐撞死自己。

    只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有什么不对啊?

    为什么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趴在自己身上的却是冬儿?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在上面吗……咦,那样也仿佛不太好?

    “冬儿现在是不是很没规矩?”小丫头抬头望着王石,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王石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作茧自缚。这些年来,他对冬儿灌输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不要太过在意规矩,人活着就要有活着的样子,很多规矩都是要刻意将人变成奴才,所以做他的贴身丫鬟就一定不能像个奴才一样守着规矩。

    然而今天冬儿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规矩,却让他有点犯难,尤其是看到小丫头那舔嘴唇的动作,落入眼中竟有一股天然而成的魅惑,让他身体某处忽然升起一团火,而且那团火有越烧越猛的趋势。

    “少爷,不管你是否会生气,冬儿心里有些话都要说出来。在很久之前,夫人将我派到你身边,其实一开始冬儿并不愿意,因为大家都说你脾气不好,还喜欢责罚人。可后来我才知道,少爷根本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冬儿在小院里过得很开心。”

    她垂下头,声音略略低下去,继续说道:“冬儿本以为以后一直都会这样,谁知道那些狠心的人居然陷害少爷,当时少爷在刑部大牢里,冬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凉亭里哭。当时我就在想,如果少爷你真的回不来,那冬儿一定会跟你下去,因为下面黑漆漆的,没有冬儿服侍,少爷你一定不会习惯。”

    听着小丫头质朴的心声,王石也不禁被她感动,想来这些天她过得很艰辛,其实自己并没有受多少苦,只不过是有些愤怒罢了。

    冬儿的脸蛋红扑扑的,她那双弯月似地眸子直愣愣地看着王石,鼓足勇气说道:“冬儿想告诉少爷,这辈子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就这样待在少爷身边。”

    王石将头靠在床上,他此时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被人告白了,这是前世今生第一次。

    虽然这告白还如此青涩,如此含蓄,却也因此而平添一股别样的韵味。

    当然,面前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在王石心中这年纪着实有点太小了,很容易让人产生罪恶感。

    “嗯……”

    一声嘤咛,冬儿眼睛一花,霍然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躺到了床上,而少爷却翻了个身,趴在自己身上。

    虽然曾经含羞地听府里的嬷嬷们说过那种事,可是事到临头,冬儿依然忍不住有点害怕,洁白的皓齿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