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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朝第22部分阅读

权势的土皇帝来说,京师里的朱皇帝,离自己数百里地呢,怕什么?

    因此他派出若干名衙役,将王启年一行人盯得死死的,又四处撒网,将府内相好的官员们,都请到了府城来,准备让大伙儿看一场好戏,佩服一下高知府的好手段。

    到了正德三年九月十五这天,河间府的官绅们,都齐集在河间府。而且最令高知府开心的是,任丘新县令韩邦奇居然没有来,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的破县衙里,处理政事。

    这让高知府准备的某些手段落空了,不过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虽然不怕韩县令,但也不想轻易招惹那两百名锦衣卫的。

    高知府非常谨慎小心,而且懂得平衡得失,这一点深得刘瑾欢心。上个月,陕西举人郝序埋葬自己过世父亲的时候,犯了太祖旧制,刘瑾恨这个老乡瞧不起自己,就把他打入了诏狱。不过瞧得起刘老大的老乡,真的很少,除了康海康状元这种为了救朋友,而甘愿送上门的外,也数不出来几个。

    马永成等人就说刘老大公报私仇,攻击得非常凶猛,让刘老大也有些招架不住。

    高知府在私下聚会的时候,就劝谏刘老大:不如把他们八人的父亲,都封为都督,造坟葬祭,而且让李东阳这个阁老来写祭文!

    花花轿子众人抬,当李东阳把祭文一挥而就后,其余七虎都闭了嘴,就连最不对盘的张永,也静悄悄地不再说话。

    从此刘瑾对高知府更加欣赏,焦芳对此颇不以为然,说道:“小人行径尔。”

    刘瑾大怒:你他娘的用菜刀砍人,就是君子了?

    焦丞相和刘老大的争吵,高知府是不敢去品评的,他请来相好的官员们,在府城里放开烟火禁令,宣布普天同庆。

    不仅与民同乐,河间府的粮仓内,所有的亏空,都被填得满满的,数十名来自北直隶的大商人,随时守候在知府衙门里,等着知府大人的召唤。

    而各地的守备们,也带着人马,将府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王启年手下的锦衣卫们,别说私下察探,就是出门上个茅房,也有数人明里暗里地盯着。

    文武两手准备,高大人的妙招,让河间各级官员钦佩不已,纷纷上门取经,顺便还查漏补缺,将这次的大聚会,硬生生搞成了大明贪贿交流大会。

    “就是那韩破家亲自上来,也奈何不了我高灭门!”跟好友们私下交流时,高阳一得意地笑道,“两百名锦衣卫,真以为就能掌控我河间府?皇上真要动我们,一名锦衣卫就够了,无非就是告诫我等,心里想时时念着大明的百姓,绝不能贪贿徇私。”

    南皮县令附和道:“太守大人所言甚是,河间在大人的治理下,可谓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私下里,人人都称大人为高青天。”

    静海知县穆子禹是王启年查探的重点,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恶狠狠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

    高阳一看着这个纨绔子弟,心里一阵鄙夷,但嘴上却说道:“穆世兄,大明是有王法的,我等就借这王法,来斩了那王启年!”

    穆知县急忙问道:“如何斩?”

    真是一个满脑子女人和银子的大少爷,高知府心中不屑,脸上却一本正经地回道:“不遵皇命,滞留河间!”

    穆知县这才恍然大悟:王启年是被皇帝流放到夷州的!用皇帝的旨意,来对抗另一道旨意,好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心服口服地站起身来,对高知府行了个礼:“高世兄果然好手段。”

    第三十四章 柳暗花明

    手段?高阳一不屑地瞧了众同僚一眼,心想,老夫的手段还有很多没使出来呢,别说是个讨得皇帝欢心的贼配军,就是手持关防的钦差大人来了河间府,他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是头虎,也得给老高蹲着。

    府城里的空缺都被填平,亏空的账目,那些商人都会拆资填补,高阳一许下的三分利息,足以让这些吸血鬼们疯狂。至于事情结束之后,由谁来补上这些利息,那还用说么?高大人可是父母官,父母有难,子女们难道能袖手旁观?

    大明可是以孝治国,因此河间府的百姓们,都欠了高大人一笔父母债啊。

    至于子女们的死活,高知府才不会关心呢,这世上做官的,数千年来,谁会真正把百姓放在心里?真这么去做的傻子,是要上史书的!

    高阳一没有上史书的觉悟,留名青史,不敌黄金万两;万古流芳,不及妻妾成群。

    高知府的念头通达了,王启年却跌入了火坑。朱寿并没有给他多大的权力,没有银子、没有人、没有大义名份,而对手呢?后面站着刘老大和焦阁老、曹尚书等人,甚至还有李东阳、杨廷和一系的官员,别说自己了,就是陈提督亲自上阵,也不见得能鼎定乾坤。

    自成化年间以来,跟文官集团和太监集团作对的官员,通常是不得好死,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

    他孤零零地坐在客栈房中,桌上摆着一壶酒,还有几碟小菜,独自喝着闷酒。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青年锦衣卫校尉。王启年认识他,是自己带来的十个锦衣卫之一,名叫单良栋。据说他从曾祖父那一辈起,就在锦衣卫中做事,不过一直没能升上去,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你是来借我人头的么?”王启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摔到地上,惨笑道,“没想我这颗人头,居然还能值点银两,那高阳一给了你什么好处?若是少了,千万莫要答应他。”

    单良栋身穿飞鱼服,足踏一双鹿皮四缝靴,他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长满了落腮胡须,身长六尺有余,虎背熊腰,站在那儿,有如铁塔一般。

    “大人说笑了,”单良栋关上房门,转身拱了拱手,从怀中掏出一壶酒来,放到桌上,说道,“小子与大人从京师结伴南下,宾主一场,这壶酒,就当我给大人的贺礼好了。”

    王启年哈哈大笑:“是贺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么?也罢,我就喝下这壶毒酒,免去投海自尽之苦,也算落个全尸。”

    单良栋也笑了:“大人说笑了,小可名中虽有单良二字,可从来没做过几件良善勾当,杀人倒是行家里手,真要取大人的脑袋,哪用得着毒酒,一刀下去,干净利落,连血都溅不到墙上去。”

    “好一个爽快汉子,”王启年端起单良栋的酒壶,再次一饮而尽,抹了抹嘴,“你我相交已有月余,从未听你主动开口,眼下夜访,有何见教?”

    单良栋摇了摇头:“大人,我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说不来官面话,平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青楼跟相好的粉头聚聚,若是谈起酒色,小人还有几分谈资,若是要指教大人,在下哪有那般本事?”

    王启年嘿嘿冷笑道:“不取我人头,必有所图,说吧,是刘太监派你来的呢,还是李丞相的差遣?取我的人头容易,不过日后等着你的,恐怕不只是赏银,还有利刃!”

    单良栋忽然哈哈大笑,豪迈地说道:“王大人,王知府,王启年,你也太小瞧单某人了!”

    他原本就生得雄壮异常,平日里就算是低头作揖,也不见丝毫卑微的神色,眼下突然放声大笑,更是显得豪迈非凡。

    “在下司职内行厂河间府督察总管,”单良栋指了指房门,笑道,“此房之外,有四名兄弟把守,王知府不必担忧隔墙有耳。”

    王启年呆呆地望着对方,心里震惊异常,他只带了十个锦衣卫,从眼下看来,至少有五个是心怀异志。内行厂名义上是刘太监执掌,但全大明的人都清楚,陈提督才是内行厂的真正老大。

    “你们不是被那姓高的派人监视着么?”王启年问了一个擦边球,他不敢问单良栋的真实意图,皇帝和陈提督定下的计策,他所知道的,其实只是一小部份。但就是这些,已经足以震动整个大明政坛了。

    “单某人昔日受命,前往塞外苦寒之地,潜伏数年,所见过的敌手,皆是雄鹰之辈,”单良栋笑道,“那些鹌鹑一般的衙役,若是看得住我等弟兄,恐怕早就可以飞出河间府这种温柔乡了。”

    “你杀了他们?”王启年问道,顺手挖了一个小坑。

    单良栋却没回答他,而是继续说道:“王知府,你我同朝为臣,你自取你的功名,我自爱我的财色,井水不犯河水,也犯不着来试探我。我今晚之所以跟你开诚布公,不再隐瞒身份,只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如何助我?”

    单良栋微微一笑:“王知府不信?”

    王启年回道:“如何敢信?王某乃是单总管刀下待宰之人,你有锦绣前程,又何苦跟我坐一条破船?”

    单良栋哈哈笑道:“王知府,前些日子,单某有冒犯之处,还请海涵,不过若要说你是一艘破船,却又太过自谦了。”

    王启年说道:“总管大人身负皇命,小人哪敢多嘴,你们十个大人,天天跟着我这样的贼配军厮混,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吃了不少苦头,小人着实过意不去。”

    单良栋忽然不说话了,狠狠地盯着王启年,过了半晌,方才正色道:“王知府真不肯谅解我等?”

    王启年苦笑道:“小人不过是个草头幌子,几位大人才是真正的钦差,就算真要了小人的性命,也不敢说半句怨言,岂有谅解之说?”

    单良栋叹了口气,低声道:“王大人的草头幌子,是圣上亲点的,若没有你的贼配军身份,就凭我和四个兄弟,岂能大闹河间府?”

    “四个?!”王启年惊道,“那其余……”

    单良栋笑了笑,作了一个刀切的手势:“他们是真正的锦衣卫。”

    锦衣卫里龙蛇混杂,别说是一同执行任务的兄弟了,就是天天睡在一起的好基友,也会在需要的时候捅上对方一刀。

    王启年大吃一惊:“你们杀了……”

    虽然大家都是锦衣卫,但锦衣卫之间互杀,若是被人揭发,也是死罪。

    单良栋打断他的话,满脸悲痛地说道:“我那些可怜的兄弟,竟然被高阳一那个贼子害死了!幸好老天见怜,让我逮到了几个衙役帮凶!”

    王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总管大人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问道:“杀人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高知府还有手段没有使出?”

    单良栋点了点头,回道:“正是如此!高知府的同党众多,其中霸州文安县大盗张茂,竟然还想烧了府衙和银库!顺便劫了大牢,杀我等灭口。”

    “还有刘六、刘七等人,”王启年接道,“四处串连乱贼,祸害河间各地,杀人无数!”

    单良栋补充道:“就是杀个十年,也杀不绝这帮贼人啊!”

    两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不过彼此之间,却是越说越兴奋,颇有将遇良材,棋逢对手之感。

    “不过有个关键所在!”王启年说道,“大义和名份从何处出?”

    单良栋笑道:“万事不求人,你看那高知府智计百出,风光无限,其实那才是一艘真正的破船!”

    “此话怎讲?”

    “府衙银库!”单良栋嘿嘿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大义和名份!”

    王启年摇了摇头:“前些日子,你们不是查过,被富商们填满了,哪有空子可钻?”

    单良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来,递到王启年手中。

    王启年就着房中的烛光一看,双眼一亮,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锭银子,眼睛里发出光芒,喃喃道:“好一个高阳一!”

    单良栋等王启年的高兴劲过了,才缓缓说道:“你若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助你杀掉这高知府。”

    王启年把目光从银锭上收回来,急切地说道:“单兄,你我情属兄弟,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我也一口应了下来。”

    虽然单良栋跟他是同一个任务,份属战友,但世上没有白食可吃,别说战友了,就是亲兄弟,那也是要明算账的,人到中年的王启年,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单良栋笑道:“我这人最大的喜好,便是酒色财三字;最看重的,却是一个义字,银子、女人和兄弟们,是我放不下的重担啊,日后你若当了知府,我这个穷督察总管,可要向你讨一样东西,可否?”

    王启年也笑道:“单兄,别说一样东西,就是老王的人头,你想要时,自便拿去,不用客气!”

    单良栋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你不怕给不起?”

    王启年也瞪大了双眼:“你不怕我赖账?”

    两人相视一笑,竟是说不出的默契,有如一对生死相恋的好基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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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变生肘腋

    人生何处不飞花,一夜秋风入万家。

    此时已是金秋季节,河间知府高阳一的大宅子里,今晚喜气洋洋,高朋满座,十分热闹。花园里,到处张灯结彩,四处的凉亭里,都摆了数桌酒席,婢女们在花丛中穿流不息,到处一片欢声笑语。

    在靠近花园那座太湖石假山的地方,有一个小亭子,里面只放了一桌酒席,数十名婢女在桌旁侍候。桌上各种菜肴,琳琅满目。就连瓜果生蔬,都被雕刻得精美绝伦。

    酒香四溢中,满桌的客人都在称兄道弟。能坐在这儿的,都是河间府的高官,同知、通判、知州等等,官级最低的,便是静海县令穆子禹。不过此人背景深厚,不管是高知府,还是其他高官,都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

    官场便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坐不上这张桌子的县令、推官们,时不时都会过来拉拢一下感情。捧场祝贺之声,不绝于耳,还有那些同一科的年兄弟们,更是恨不得立即跪在地上,烧了黄纸斩了鸡头,从此生死与共。

    高阳一坐在主座上,他的左边,是穆子禹,两人的身边都围着几个俏丽婢女。有斟酒的、有夹菜的、有捏腿的、有捶背的,就连紫禁城里的皇帝朱寿,都没他这么惬意。

    要知道,若是有宫女不经过允许,而想肆意接近皇帝的话,那就是诛九族的罪名。

    享受着比皇帝待遇还高级的高知府,左拥右抱,心里却一片冷静,因为他方才接到了两个消息。

    第一条比较惊人,任丘知县韩邦奇已经率人沿玉带河南下,眼下已经过了城关庄。

    “那韩破家可是来抓我等的?”穆子禹同样收到了消息,也没有了享受的乐趣。

    跟同桌的那些官员不同,他们两人都有着各自的班底和信息渠道,能够提前知道一些重大事情。

    “非也!”高知府淡定地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定是有什么我等不明白的事儿,韩邦奇此人是正人君子,从来行的是阳谋,对于没有触犯大明律的官员,他不敢拿自己的名声作赌注。”

    穆子禹这才恍然大悟:是啊,我们又没犯法,怕什么?对付这种手握重权的正人君子,有的是办法,我们最怕的,其实是那些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家伙,比如以前的王启年。

    不过眼下的王启年,已经是虎落平阳不如狗了,因为第二条消息,就是这个贼配军居然脱光了上衣,学着古人,到知府衙门赤膊投案来了。

    押着他的,便是三个锦衣卫,领头的那个雄壮汉子,名叫单良栋,是根红苗正的锦衣卫子弟,据说还与高知府是旧识,前些日子有好多王启年的消息,都是这位单兄弟透露出来的。

    “这厮两面三刀,可留不得,”穆知县小声地对高知府说道,“给了银子,就找人将他们做了,当作是黑吃黑。”

    高知府点了点头:“其余的锦衣卫都不见踪影,我们派去的探子也失踪了几个,恐怕都遭了他们的毒手,好独得赏金,正好拿来当了替罪羊,一解圣上的雷霆之怒。”

    他们虽然谋定得当,但跟朱寿直接对抗,心中也不免惴惴不安,行事之间,难免束手束脚,放不开胆子来。

    “这王启年自动投案,是继续发配夷州来,还是就地……”穆知县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高阳一微笑着点了点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

    “王启年是来自首的,我等也不能坏了国法,”许多官员在旁,高知府还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大声说道,“正好今日高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