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鬼谷子的局 > 鬼谷子的局第27部分阅读

鬼谷子的局第27部分阅读

    ,叩道:“小人见过戚爷!”

    戚光抬眼扫他一眼:“听说白家那小子来了!”

    “回戚爷的话,正在客房里候着呢!”

    “这么说,他卖了偏院?”

    林掌柜摇头。

    戚光略感惊异:“他不是没钱了吗?”

    “小人依照戚爷吩咐,使人盯着那小子,见他揣了首饰盒子走进当铺。小人使人问过当铺掌柜,掌柜说,白公子将他夫人的首饰悉数当了,当出三十一金!”

    戚光冷冷一笑:“他也真够黑心的!”

    “戚爷说得是!”林掌柜从地上爬起,后退一步,恨恨说道,“白夫人的首饰,随便哪件都值十金八金,小人使人问过,那盒子里的物什,少说也值百金。他倒好,三十金竟就打发了。打发也就打发了,他偏又多出一金来,似乎还——”见戚光将脸扭向一边,赶忙打住,哈腰候在那儿。

    戚光见他不说了,方才转过脸,点头赞道:“嗯,好小子,是个赌家!该开场了吧?”

    元亨楼里小赌不断,大赌一日却限一场,定于申时。戚光此问,显然指的是申时大赌。

    “回戚爷的话,申时这就到了。白家那小子极是守信,是卡着点来的!”

    “嗯,你去转告那小子,就说戚爷今儿兴致颇高,陪他玩一把!”

    林掌柜大是惊骇:“戚爷,您——您要亲自出马?”

    戚光阴阴地点头:“这是场压轴戏,错过岂不可惜?”

    “是是是,”林掌柜赶忙笑道,“戚爷亲自上场,真也给足了这小子面子!”

    “呵呵呵,”戚光也笑一下,“这样吧,你招徕些看客,造出些声势来!”

    “这个自然,戚爷出场,说什么也不能寒碜!”

    戚光瞪他一眼:“什么戚爷出场,寒碜不寒碜的?今儿是这小子最后一场,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让他输得风风光光!”

    林掌柜哈腰道:“戚爷说得是,小人这就安排!”

    不一会儿,元亨楼前陡然热闹起来,锣鼓喧天,爆竹声声,两个汉子一人敲锣,一人击鼓,得空还要大声吆喝一阵:“老少爷们,申时将至,元亨楼晚场开赌喽!有钱的,生个崽子;没钱的,瞧个热闹!老少爷们,元亨楼晚场开赌喽!”

    过往行人有驻足观看的,也有捂住耳朵急速走过的。不消半个时辰,元亨楼前已是人声鼎沸。大门两侧的二十几根拴马桩上拴满马匹,停车场上,也一溜儿扎下两行轺车,打眼望去,少说也有十几辆。衣着光鲜的人们成群,有说有笑地步入大门。

    孙宾在道边停下车子,庞涓小声吩咐:“孙兄,你在此处守候,不要卸马,在下进去。”

    孙宾多少有些担忧:“庞兄,这样不妥吧,万一有啥紧事儿?”

    “孙兄守在外面,防的就是这紧事儿。”

    孙宾听他讲得在理,点头允了。

    庞涓走下车子,正要走进大门,满身酒气的公孙衍打对面走过来,远看上去,就像一个落势的瘪三。公孙衍步态踉跄,手中依然拿着酒葫芦,走几步不忘小啜一口。在他身后几步远处,扮作普通看客的朱威一身士子打扮,一条方巾搭在肩上,手中抬着一口黑不溜秋、没有看相的箱子,慢悠悠地也走过来。

    门人走前一步,伸手拦住公孙衍:“去去去,又是你个醉鬼,快走,快走!”

    公孙衍喷着酒气,朝他猛一瞪眼,指着门外敲锣的:“听他怎么说?有钱的,生个崽子,没钱的,瞧个热闹!在下不过瞧个热闹,怎么就不行?”

    另一门人皱下眉头:“算了,算了,掌柜方才交待,今儿要热闹,就让他进去吧。”

    “这阵子他天天来看,从未赌过一文!这还不说,只要他来,满场子都是酒气,昨日我就看到掌柜朝他翻白眼来着!”

    “瞧他那个下作样儿,让他赌啥?”

    先前说话的门人鼻孔里哼出一声:“咱家是开赌场的,不是开戏场的,要穷光蛋进来做啥?”转对公孙衍横一眼,“掌柜说了,从今往后,不许你再进场子!”

    朱威正待上前,庞涓已走过去,指公孙衍道:“这位仁兄是在下请来的,怎么,不让进场吗?”

    门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官爷是——”

    “在下打卫地来,叫我龙爷就行!”

    门人赶忙拱手:“龙爷,请!”

    庞涓却伸手礼让公孙衍:“仁兄,请!”

    公孙衍朝他微微一笑,又啜一口,睬也不睬门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院门。庞涓跟在他的身后,径直走上楼梯,与众人鱼贯而入二楼的豪华赌厅。看到那只曾被他掀过的赌台,庞涓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许是有了孙宾在外,许是因为数月来的风雨历练,庞涓的感觉跟那日他初次进此厅时完全两样。

    赌台周围站满观众,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多是安邑城里有些头脸的,比魏惠王大朝时的朝臣还多。一声锣响,美女庄家小桃红领了戚光、白虎、吴少爷、梁少爷四人鱼贯入场,分四边坐了。白虎依旧是主位,小桃红依旧站在他身边。

    没有筹码。林掌柜击掌,早有数人各抬起一口箱子,分别走到戚光、梁少爷、吴少爷跟前,当众打开,将黄金逐一码出,各码百金。三百金块分成三堆,放出灿灿光芒。

    看到金子,观众开始唏嘘。朱威、公孙衍选了不起眼的位置站下,庞涓因无认识之人,也就站在二人旁边,两眼死死盯住赌台。

    陡然看到陈轸家宰戚光在场,朱威心里咯噔一声,拿眼看公孙衍,公孙衍示意他不要作声,只管看下去。

    因无小厮,白虎面前也就无人码金子。看到三人面前码好的三堆金子,白虎提钱袋的手微微颤动。与几个月前相比,白虎的气势荡然无存。见所有人都在拿眼望着他,白虎牙关一咬,“啪”地将钱袋提到台上,打开袋口,取出三十一金,一块接一块地码在台上。

    吴少爷嘻嘻笑道:“白公子,今儿怎么了?钱堆儿小了,手指儿颤了。若是赌不起的话——”

    白虎横他一眼,喝道:“谁的手颤了?开赌!”

    林掌柜“咚”地敲响铜锣,朗声宣布:“元亨楼赌场申场开赌,首轮参赌人是——白少爷、戚老爷、梁少爷和吴少爷!四位赌爷,请选择赌具!”

    小桃红旋即拿出两种赌具,骰子和竹牌,并列摆在台上。

    梁少爷扫一眼白虎:“白少爷,老规矩,任由你选!”

    白虎迟疑一下:“骰子!”

    吴少爷爽朗笑道:“好样的,白少爷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有种!白少爷,今儿以几金开赌呢?”

    白虎也不说话,从码好的钱堆上摸过一金,推到前面。

    吴少爷哈哈大笑:“在下真没想到白少爷竟然会有赌一金的时候!好好好,一金就一金,反正今儿也没大事,就算陪白少爷耍耍!”摸出一金,推到前面,目视白虎,“白少爷,你是庄家,押大还是押小?”

    白虎略一迟疑:“小!”

    戚光亦推一金:“跟小!”

    吴少爷朗声说道:“在下押大!”

    梁少爷接道:“跟大!”

    小桃红开始摇骰子,接着开牌,小!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小桃红将吴少爷、梁少爷前面的一块金子分别移至白虎、戚光跟前。

    白虎面呈喜色,将二金推至前面:“押二金!”

    白虎继续押小,戚光押大,其他两人一人跟小,一人跟大。小桃红再摇,开盘仍然是小。白虎兴奋得跳起来,将赢来的三金及自己的一个本金一并押上,共是四金。白虎再赢,押八金,再赢,押十六金。

    公孙衍碰下朱威,悄声问道:“看见鬼没?”

    朱威点头。

    “它在哪儿?”

    “就在押注中。他们三人,总有一人押的是白少爷所押的,另外两人所押完全相反。如果三人串通一气,白少爷永远是输家,除非他每一次都能押对!”

    庞涓心中一动,迅速闭上眼睛,竖起耳朵。

    公孙衍几乎是耳语:“那不是鬼。看到那只骰子了吗?鬼就在骰子里面!无论如何摇荡,关键是最后一下,向上顶,是大,向下是小,向左是大,向右是小,向前是大,向后是小!”

    庞涓听得真切,两眼急急睁开,死死盯住小桃红及她手中的骰子。

    白家偏院里,绮漪听到门响,以为是公孙衍来了,急急迎出,不想只看到老家宰一人。

    老家宰神色沮丧,当院跪下,涕泪交流:“少夫人——”

    毋须再问了。绮漪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直流下来,轻声啜泣:“奴家知道,再——再没人愿——愿——愿意要他了!”

    老家宰泣不成声:“少夫人,是——是老奴无能啊——”

    绮漪哭有一时,陡地起身,拿衣袖抿了把泪水,抬脚就朝门外走去。

    老家宰大惊,追在后面:“少夫人——少夫人——”

    绮漪腆了个大肚子,跌跌撞撞地急步走在大街上。老家宰紧紧跟在身后,带着哭腔道:“少夫人,您慢一点,您——您不能快呀,少夫人——”

    二人急急慌慌,不知走有多久,总算看到了元亨楼的楼门。老家宰一边喘息,一边指着楼门:“少——少夫人,就——就是那个!”

    绮漪放慢步子,一步一步地挪到那个装饰华丽的楼门前面,倚在一个拴马桩上,手捧大肚子喘了会儿粗气,抬起两眼,目光直射“元亨楼”三个铜字,哀怨的目光似要穿透这个夺走他夫君魂魄的匾额。

    二人歇有一时,老家宰搀起绮漪,正要进门,却被门人拦住。

    门人望着绮漪:“你是何人?”

    绮漪杏目圆睁:“闪开,让我进去!”

    门人亦将眼睛瞪大:“嗬,到这儿还敢耍横?我告诉你,这个楼里,女人不能进去!”

    绮漪急了,就要硬闯,老家宰拦住她,拱手道:“她是白少爷夫人,让她进去吧!”

    听到是白少爷夫人,门人顿时愣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有顷,一人回揖道:“你是家老吧!”

    老家宰点头。

    那门人小声说道:“掌柜立有规矩,凡是外面的女人,不得走进此楼!何况白夫人这还——”指指绮漪的肚子,“这会冲去财气,掌柜忌讳!”

    绮漪本就有气,心里又着急,听说进去还能冲去财气,越发狠了心,死活不顾,硬是闯了进去。因是女人,又腆了肚子,两个门人急得干瞪眼,却也不敢硬拉,只是紧紧地跟在后面,跺着脚道:“白夫人,进不得,进不得啊!”

    眼见绮漪就要撞进楼里,两个门人真正急了,噌噌几步窜到前面,伸开两臂横在道上,死死拦住去路。

    早有人报进楼里,林掌柜急急走出,见是白夫人,眉头一动,黑脸对两个门人冷冷说道:“白夫人比不得其他女人,请她进来吧!”

    两个门人一怔,赶忙让路。老家宰赶前一步,扶起绮漪,缓缓走进楼里。

    这边赌厅里,白虎已将赢来的三十二金全部押上,小桃红开牌,在一片唏嘘声中将白虎连赢数盘得来的金子全部划走。

    白虎心中一揪,继而牙关一咬,将面前三十金全部推至前面:“押大!”

    美女再摇,揭牌,小。

    白虎脸色煞白,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吴少爷嘻嘻笑道:“白少爷,您——还要押吗?”

    白虎的面孔涨得通红,憋了半晌,大声道:“押!”

    “押多少?”

    “我还有个偏院,能值多少?”

    吴少爷将头转向梁少爷:“白少爷眼下住的那个偏院,能值几金?”

    梁少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就那个小破院子,白送我也不要!”

    吴少爷想了想道:“看在白公子面上,在下愿出五金!”

    白虎脖子一横:“什么五金?少说也值二十金!”

    “好好好,”吴少爷赶忙赔笑,“白少爷发话,一个字儿一金,方才白少爷说出十一个字,在下再加十一金,一总儿十六金!再多一金,在下就不要了!”

    白虎沉思有顷,咬牙道:“十六金就十六金!”

    吴少爷从自己前面的一堆金子里拨出十六金,放在白虎前面,白虎出字画押。小桃红再摇,再开牌,将一十六金再次划到别人前面。

    白虎此番死了心,瘫坐于地。

    就在此时,绮漪在老家宰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厅中。看到白虎跌坐于地的样子,绮漪什么都明白了。她非但不伤心,反倒长出一口气。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慢慢走过去,扶起瘫在地上的白虎,轻声说道:“夫君,我——我们可以回家了吧!”

    白虎看她一眼,绝望地说:“家?什么家?完了,完了!所有的,全都完了!”

    绮漪安慰道:“夫君,你——你没有完!你还有奴家,还有——还有奴家身子里的小白起——走吧,哦!我们离开这儿,只要离开这儿,一切都会有的!”

    白虎低下头去,有顷,抬起头来,脸色紫涨,自言自语:“不,我要赌,我要赌!”陡然间两眼发直,吼叫一声,“我还要赌——”

    坐在那儿一直没有说话的戚光仰天长笑:“哈——白少爷真是血性男儿!好,既然你还想赌,在下问你,现在还押什么?”

    吴少爷扫一眼站在旁边的绮漪,嬉皮笑脸地挖苦道:“白少爷,你不是还有夫人吗?就押她如何?”

    “对呀!”梁少爷一下子来了劲儿,阴阳怪气地接道,“小娘子非但是个美人儿,肚子里还有现货呢,谁要是买去,能省不少力气!”

    吴少爷、梁少爷相视一眼,爆出数声滛笑。话到这个份上,周围的看客尽皆看不下去了,竟是无人起哄。

    绮漪气结,面上血色全无,身子微微晃动一下,斜靠在白虎身上。

    白虎将绮漪扶起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两眼血红地直盯吴少爷和梁少爷,似乎要将二人一口吞掉。两个泼皮一下子收住笑容。吴少爷面现惊恐:“白——白少爷,你——你——你想咋的?”

    白虎的血红眼睛从他们身上移开,目光转向怀中的夫人,然后转向三人面前的三堆金子,再转向三个赌徒。

    白虎的眼珠不停地在三者之间转动,越转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绮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无惊恐地望着他,颤声泣道:“夫君——”

    白虎陡地起身,将她一把拉过,推到台前,大吼一声:“押就押!”

    人群一下子马蚤动起来,嘘声四起,有人倒吹口哨。吴少爷与梁少爷对视一眼,松下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由惊惧迅速变为莫名的兴奋。

    林掌柜见事儿闹大了,赶忙望向戚光。戚光思忖有顷,微微点头。林掌柜看得分明,敲声响锣,朗声唱道:“白少爷押妻,现场拍卖,底价一金,有意竞购者,请举手!”

    吴少爷第一个举手:“十金!”

    梁少爷不甘示弱,举手叫道:“二十金!”

    吴少爷再举手:“四十金!”

    戚光咳嗽一声,慢悠悠地举起手来:“这是买一送一,在下愿出百金!”

    “老天哪——”绮漪惨叫一声,两眼一黑,昏绝于地。

    老家宰急奔过来,声泪俱下:“少夫人——白相爷,白相爷,您睁眼看看哪,天哪——”陡然扭身,怒目而视三个赌徒,吼叫道,“你——你们这群畜——畜生——”话音落处,陡然起身,一头撞向吴少爷。

    说时迟,那时快,庞涓看得真切,一个箭步冲上,将老家宰一把抱住,拖回人堆里。

    人群一阵忙乱。观众里响起唾弃声,有人朝白虎直吐唾沫。

    直到此时,白虎方才如梦初醒,长跪于地,将不省人事的绮漪抱在怀中,声泪俱下:“绮漪!绮漪,绮——漪——夫——人——”

    已是人命关天,林掌柜依旧视而不见,扯着嗓门大叫:“诸位静一静,静一静,有人出至百金,还有高过此数的吗?没有,好,一百金一次!一百金两次!一百金三——”

    林掌柜手中的锣槌正欲敲下,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冷冷的声音:“三百金!”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竟是方才拦下老家宰的庞涓。

    四周一片静寂。白虎不无惊异地抬眼望向他。

    戚光不无震惊地盯视庞涓一阵,轻轻点头:“好哇,有人出头了,好哇,好哇!你的三百金呢?”

    庞涓走到台前,指着戚光三人前面的三堆金子:“不就摆在这儿吗?”

    众人更是惊异。

    梁少爷、吴少爷暴跳如雷:“哪儿来的野小子,找死啊你!”

    庞涓爆出一声长笑。

    戚光沉思有顷,冷冷问道:“请问壮士如何称呼?”

    “在下姓龙,叫我龙爷就是。”

    戚光眼珠一转,探询的目光望向林掌柜,见他也是轻轻摇头,抱拳问道:“在下请问,龙爷何方人氏,做何营生?”

    庞涓亦回一揖:“在下卫国人氏,至于做何营生,需要在赌场里说吗?”

    戚光略略一愣,继而呵呵笑道:“卫国富甲天下,龙爷想必是个玩家了。说吧,你想怎么个玩法?”

    “刚才怎么玩,依旧怎么玩。”

    又是一阵沉思后,戚光点头说道:“好,既然龙爷愿意赏脸,在下奉陪。龙爷,拿出你的本金来!”

    庞涓慢悠悠地从袋中摸出仅有的三金,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