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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38部分阅读

    受命于多事之秋。秦地偏狭,秦民粗俗,国无积蓄,民生多艰,又逢天下纷乱,列国互争,内忧外患,层出不穷,嬴驷稚嫩浅薄,羽毛未丰,每每思之,夜不成寐。今日特来拜谒圣地,恳请大师教诲!”

    “君上不必过谦。”寒泉子拱手回礼,“依老朽观之,君上处事果断,有条有理,数月之内,使秦大合大开,万象更新。此等魄力,绝非平庸之君所能为之。老朽恭贺君上了!”

    “万事难逃先生慧眼,嬴驷叹服!”

    “君上驾临寒泉,是否与大良造有关?”

    “正是。商君在日,嬴驷求问秦国前路,商君说,嬴驷但有迷茫,可至寒泉求问先生。嬴驷不请自来,有扰先生清静,实属唐突。”

    “敢问君上欲知何事?”

    惠文公不假思索:“天下大势。”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今日天下明合实分,终将走向明分实合。至于合于谁家,当为天机,老朽不便妄言。不过,就眼下而言,一切正如君上所见,列国虽众,成大势者不过七家。燕弱而偏安,赵悍而不化,魏、韩夹于大国之中,难以自保,可成大业者,唯齐、楚、秦三国。”

    惠文公眼睛大睁:“请大师详解!”

    “楚国人口众多,地大物博,腹地广阔,当有大成;齐有渔盐之利,桑麻之富,教化之治,当为秦之劲敌。”

    惠文公沉思有顷,小声说道:“百年以来,秦人一直以魏为敌,如此看来,似是小了。”

    “君上所言,皆成过去。”寒泉子应道,“今日之魏,东西分割为二,中无连接,此为封国大忌。这且不说,魏国更居中原腹地,四邻皆敌,三强环伺,势必成为案上鱼肉,如何能成大事?”

    “先生所言甚是。请问先生,嬴驷当以何策应对齐、楚?”

    “三国角力,势均力敌,只可智取,不可强图。此所谓恃力者亡,恃智者昌。君上当以伐交为上,伐国次之。”

    “嬴驷所虑,正在于此。秦人一向恃力,所缺者,智也。先君在时,有公孙鞅辅佐,智、力兼具。而今商君殉国,嬴驷唯有蛮力,苦无英才啊!”

    “英才是时势造出来的。天下大势走到这儿,自有英才应运而出。依老朽之见,君上缺的不是英才,而是识别英才的慧眼。”

    “先生之言,如开茅塞。嬴驷有一不当之请,不知当讲否?”

    “君上但讲无妨!”

    “先生慧眼千里,嬴驷不胜叹服。嬴驷不才,欲拜先生为国师,早晚聆听先生教诲,不知先生肯屈尊否?”

    “老朽谢君上器重。只是老朽久居山林,不习驱驰,还望君上见谅!”

    惠文公怔了:“这——”

    寒泉子微微笑道:“君上勿忧。老朽有一小徒竹远,字修长,跟随老朽多年,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却也能够识人。老朽可使修长下山,或可助君上一臂之力。”

    惠文公揖礼:“嬴驷谢先生相助!”

    寒泉子回以一揖:“老朽不过顺天应命而已,君上不必言谢!”朝外叫道,“修长!”

    一个中年人应声走进,叩道:“修长叩见先生。”

    “你与舍人这就跟从君上下山,一切听命于君上。”

    竹远再拜:“弟子谨听先生。”转向秦公,叩首,“草民竹远叩见君上。”

    惠文公揖礼道:“竹先生请起。世俗庸碌,嬴驷有劳竹先生了。”

    “草民愿听君上差遣。”

    惠文公起身,朝寒泉子揖礼:“多谢先生了!嬴驷告辞!”

    寒泉子起身还礼:“老朽恭送君上。”

    寒泉一行,令惠文公眼界大开。寒泉先生所言,也与先君梦中所示契合。回到咸阳的当日,惠文公独自一人来到怡情殿,从密室中取出那只石匣子,目不转睛地凝视上面的铭文:“周数八百,赤尽黑出;帝临天下,四海咸服。”

    说实在的,从内心深处讲,惠文公不止一次怀疑过这只石匣的真伪,认为是先君事先埋起来的。今日看来,这种怀疑不仅可笑,且也是对上天的不敬。

    惠文公将石匣子恭敬地摆好,燃过香烛,对石匣子连拜数拜,面匣而坐,陷入深思。惠文公的耳边再次响起先君孝公的声音:“天下列国,能够取代周室的非我大秦莫属。此非我愿,实为天意。”

    孝公的声音刚刚淡去,寒泉子的声音又强起来:“楚人口众多,地大物博,腹地广阔,当有大成;齐有渔盐之利,桑麻之富,教化之治,当为秦之劲敌……三国角力,势均力敌,只可智取,不可急图……恃力者亡,恃智者昌……伐交为上,伐国次之。”

    惠文公沉思许久,慢慢收起匣子,复藏于密室,返身回到御书房,站在列国形势图前,聚精会神地凝视由烙铁在木板上烙成的情势标记。

    看有一时,惠文公的眉头微微皱起:“是的,恃力者亡,恃智者昌……伐交为上,伐国次之——伐交?”

    惠文公正在沉思,内臣走进:“君上,上大夫求见!”

    “宣。”

    不一会儿,樗里疾走进,叩拜道:“启禀君上,西戎进献宝马二十匹,义渠进献宝马三十匹,皆至马场。”

    惠文公一向爱马,闻有宝马来,不无惊喜道:“走,陪寡人看看去!”

    二人兴冲冲地走至宫门,惠文公停下步子,转对内臣:“你去一趟驿馆,请竹先生、贾先生也去一趟马场。”

    “臣领旨!”

    惠文公等兴师动众地赶到马场时,内臣已与竹远、贾舍人等在那儿等候了。在大司马的陪同下,一行几人缓步走过排排马厩。见有人来,这些战马无不蹬蹄喷鼻,兴奋异常。

    惠文公甚是满意,指着它们笑对竹远道:“竹先生,你看它们如何?”

    竹远拱手应道:“回禀君上,匹匹都是良马。”

    惠文公似吃一惊:“难道没有一匹堪称宝马的?”

    “那就要看君上如何看待这个‘宝’字了。”

    “请先生详解!”

    “君上若以驾车游乐、骑射田猎为宝,则它们匹匹可称宝马。君上若以日行千里、驰骋天下为宝,它们只配称为良马。”

    惠文公沉思有顷,朝竹远深深一揖:“竹先生,说得好哇!不瞒先生,寡人请先生来此观马,等的就是先生这一句话。寡人新立,矢志振作,可惜胯下马力不济,难以图远。寡人为求日行千里之马,夜不成寐。此番进山,请到二位先生,实乃寡人洪福。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今有二位伯乐在侧,寡人复何忧哉!”

    竹远还礼道:“君上如此厚望,草民实不敢当!”

    “竹先生不必客套。寡人求马之心甚切,今召先生来,是想请教先生,寡人如何方能觅到千里良驹?”

    “求马之途,无外乎两条。一是劳师动众,遍访天下,二是修好马厩,备足草场,使马无拘束之感,有驰骋之所,坐等千里马上门。”

    “竹先生之言甚是。您看这样如何,寡人这就诏告天下,列国士子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赴秦一展抱负。凡来秦士子,寡人必虚位以待,量才聘用。寡人另将列国驿馆辟出一部分,扩建为士子一条街,多设馆驿,专门款待天下士子。”

    “君上有此诚意,天下宝马必接踵而至。”

    “寡人所求,不是良马,而是千里马。至于能否求得,就要仰仗二位的慧眼了。”

    “君上求贤若渴,修长敢不效力?”

    正在此时,一骑飞至,公子华翻身下马,叩于地上:“微臣叩见君上!”

    “爱卿平身。”

    “谢君上!”公子华起身,欲言又止。

    “说吧,这儿没有外人。”

    “禀报君上,魏使陈轸回国去了。”

    “陈轸?此人早该回去了。”

    “君上所言甚是,只是陈轸此番回去,走得却是匆忙,似有急事。”

    “哦?”惠文公怔了下,“知道所为何事吗?”

    公子华摇头:“昨晚人定时分,有人交予陈轸一封密信。陈轸看过,当即叫人备车,星夜启程走了。微臣在想,定是魏国发生大事,不然的话,陈轸不会如此急切。”

    “樗里爱卿,”惠文公思忖有顷,转对樗里疾道,“此番先君驾崩,寡人新立,魏王不计前嫌,特遣上大夫陈轸问聘,寡人甚为感怀。有来无往非礼也,爱卿可代寡人出使魏国,一是答谢魏王厚情,二是向魏王转达寡人问候,就说寡人愿与魏王尽释前嫌,缔结睦邻盟约,互通关贸,惠泽两国。”

    “微臣遵旨!”

    “樗里爱卿,此行还有一个使命,你可知道?”

    “劝说公孙衍前来秦国。”

    惠文公连连摇头:“劝字不妥,是请。记住,明请不行,暗请;软请不行,硬请。总而言之,你只能有一个结果——不可让他待在魏国,为魏所用!”

    “微臣遵旨!”

    “还有,这个陈轸是个人物,若有机会的话,可以助他做魏国相国。”

    樗里疾似乎没听明白:“君上是说,助陈轸做魏国相国?”

    “是的。”惠文公点下头,转对公子华,“小华,你也去,随上大夫见见世面。”

    公子华拱手道:“臣弟遵旨!”

    安邑城外的官道上,陈轸一行数辆马车正在朝安邑疾驰。正行之间,车队突然停顿,前面一阵混乱。

    陈轸从车中探出头来,大声责问:“怎么回事?”

    随行军尉回马过来:“回禀大人,几辆牛车挡在前面,不肯让路。”

    陈轸不无气闷地跳下车子,跟着军尉直走过去,果见几辆牛车不紧不慢地卡在大道中间,将路堵得死死的。几个军卒已经走到最前面一辆牛车上,扯住一头黄牛。另一军卒正与赶车的纠缠。陈轸放眼看去,那赶车的是个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瘦长个头,书生气十足,手中拿着一册竹简,显然对那个纠缠他的兵士不屑一顾。

    几辆牛车既旧且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每辆车上套着一头黄牛,走在最前面的是头老犍牛,脖子上挂着个铃铛,牛头一摆,叮当作响。除第一辆车上的这位中年男子外,其他牛车上并无御手。

    军尉走上前去,大声呵斥:“你是何人,竟然在此挡道?”

    中年男子瞥他一眼,慢腾腾道:“你这人好生无理!你走你的道,我走我的道,谈何挡道?”

    “咦,”军尉来劲了,“好生无理的是你!你的牛车走在前面,占住大道中间,不是挡道又是什么?”

    “谬矣,谬矣!”中年男子连连摇头,“好生无理的是你!我的牛车在先,你的马车在后。我的牛车走在前面,你的马车走在后面。我的牛车在向前走,你的马车也在向前走,为何能说我的牛车挡道了呢?”

    军尉被这个中年男子的这番话搅晕头了,愣怔半天,方才转过弯来,学着中年男子慢条斯理的样子较起真来,晃着脑袋道:“你——这么说吧,我们的马车跑得快,你的牛车走得慢;走得慢的牛车挡在跑得快的马车前面,跑得快的马车无法超越,走得慢的牛车就叫挡道,懂吗你?”

    “谬矣,谬矣!”中年男子连连晃动脑袋,大声叫道,“飞鸟不动,飞矢不行,何况是牛车马车?”

    “什么飞鸟不动?”军尉火起了,“今儿老子偏就叫你动!来人,将他的牛车掀到路边去!”

    几个士兵冲上前去,眼看就要朝路边掀车,中年男子大叫起来:“什么礼仪之邦?你们魏人简直就是一群强盗!”

    眼见众人就要动手,陈轸重重咳嗽一声,走到男子跟前,冲他们略略摆手。

    众兵士停住。

    陈轸将中年汉子打量半晌,缓缓问道:“先生可是宋国的惠子?”

    “子不敢当,”惠施也瞄他一眼,“在下正是宋人惠施。”

    陈轸抱拳揖礼:“魏人陈轸多有冒犯!”

    惠施坐在牛车上,抱拳还礼:“惠施见过上大夫。”

    陈轸不无抱歉道:“在下因有急事欲回安邑,下人赶路心切,惊扰了惠子车驾,望惠子海涵!”

    “呵呵呵,”惠施朗声笑道,“听上大夫口气,是想走在惠施前面喽!”

    陈轸再次揖礼:“有劳惠子相让!”

    “相让不难,”惠施摇头晃脑,“只要上大夫与在下切磋几个命题即可。”

    “久闻惠子学富五车,善辩名实,在下早欲讨教,只是今日事急,您看——”

    “呵呵呵,”惠施脑袋又是一晃,笑出几声,“在下只听说过心急,不曾听说过事急。上大夫大人,好事不从忙中起哟!”

    陈轸怔了下,只得硬起头皮:“惠子有何命题,在下讨教。”

    “惠施以为,”惠施摇头晃脑,“天与地同尊同卑,山与泽同高同低。”

    “这……”陈轸思索半晌,“于理不合呀!”

    “惠施以为,物方生方死,马生卵,鸡长三足。”

    陈轸挠头,口中自言自语:“物方生方死,马生卵,鸡长三足。”

    “惠施以为——”

    “什么乱七八糟的,”惠施尚未说完,陈轸早已火冒三丈,变过脸色,大声呵斥,“简直是个疯子!”转对军尉,“来人,把他的破车掀到一边去!”

    话音落处,陈轸怒气冲冲地走向自己的轺车,钻入车里。

    众兵士不由分说,将惠施的几辆牛车连拉带拖,强行拖到路边,腾出道路,大队车马急驰而过。

    “陈轸,”惠施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尘土,嘴角现出一丝冷蔑,摇头道,“只怕你欲速不达!”弯腰捡起几捆掉落于地的书简,再次摇头,“就凭你这点才气,又是这般惶急,安能成就大事?”

    陈轸甩掉惠施,风尘仆仆地驶入安邑,急急匆匆地赶回府中。

    听到车马声响,戚光小跑迎出,叩道:“主公,可把您盼回来了!”

    陈轸急问:“怎么回事?”

    戚光起身,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真的?”陈轸又惊又喜。

    “千真万确!”戚光不无兴奋道,“是安国君亲口说的!安国君说,陛下征询相国人选,安国君趁机举荐主公,陛下吐出金口,‘陈爱卿倒是一个人选!’小人估摸,这一次,主公是十拿九稳了!”

    “快备厚礼,去安国君府!”

    陈轸顾不上旅途劳顿,与戚光径投安国君府。

    听闻上大夫光临,公子卬的家宰匆忙迎出,看到戚光正在指挥几个下人扛抬礼箱,笑眯眯地朝陈轸揖一大礼,眼角瞥向箱子:“上大夫,此是何物?”

    陈轸还过一揖,笑道:“这是在下从秦国带回来的一点土产,特意孝敬安国君。”

    家宰再次揖过:“上大夫处处想着我家主公,真是难得!”伸手礼让,“上大夫,请!”

    二人走进客厅,家宰安顿陈轸坐了,拿出来茶具,亲自沏过茶,摆于几上。

    陈轸抬眼问道:“安国君不在府中?”

    “回上大夫的话,主公陪陛下钓鱼去了。”

    “钓鱼?几时去的?”

    “怕有两个时辰了。上大夫若有急事,可到翠山寻他。”

    “不急,不急,”陈轸略怔一下,呵呵笑道,“在下只在此处恭候就是。听说家老棋艺高超,在下能否讨教一局?”

    “呵呵呵,”家宰亦以一笑作陪,“上大夫既有雅兴,在下敢不从命?”从几案下面摸出棋具,将装有黑子的木盒递予陈轸,“上大夫,请!”

    翠山位于安邑北郊,说是山,实为一连串的丘壑,最高处不过几十丈。一条不知名的小溪从中穿过,流过安邑城东,东拐后流入大清河,在孟津附近汇进河水。此处树木茂密,鸟兽甚多,早在文侯时期,就被辟为宫用猎苑。

    翠山之中有个小石潭,约十数丈见方,深不可测,潭水清澈,成碧绿色。潭中鱼虾颇多,是御用钓场。绕潭修有许多凉亭,专供君上、公子等达官贵人垂钓之用。

    这日午时,魏惠王、公子卬、朱威三人各持钓竿,埋头垂钓。朱威的浮漂动也不动,魏惠王、公子卬的浮漂却在不停抖动。

    公子卬心头大喜,连连起钩,钩上的却是一条又一条寸长小鱼。魏惠王眼中虽馋,却迟迟没有起钩。

    公子卬急道:“父王,已经咬上了,快点起钩!”

    魏惠王白他一眼,不为所动。公子卬扭头再看朱威的浮漂,也在摆动,叫道:“朱司徒,你的也咬钩了!”

    朱威应道:“回公子,不过一条小鱼而已。”

    公子卬听得刺耳,脸色一沉,将安好鱼饵的钩子狠狠甩入水中。

    陡然,惠王的浮漂被一股强力拽走,魏惠王瞧得准了,猛然抖钩,果然钓上一条近尺长的鲤鱼。

    公子卬扔下鱼竿,拱手致贺:“儿臣恭贺父王钓到大鱼!”

    魏惠王乐呵呵地将鲤鱼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入桶中,换好饵食,甩钩入潭,转向公子卬,教训他道:“卬儿,晓得不,这才是钓鱼。”

    “儿臣谨记在心!”

    惠王的钓竿刚甩下去,浮漂又见异动。魏惠王再次起钩,又钓一条鲤鱼。惠王再甩钩,浮漂再动,惠王再钓一条鲤鱼。

    惠王连钓三条尺来长的鲤鱼,喜不自禁,不无得意地将眼角瞟向朱威的浮漂,看到浮漂也被一股大力拉动,朱威却如熟睡似的,眼睛半闭,纹丝不动。

    惠王急了:“朱爱卿,有大鱼咬钩了!”

    “回禀陛下,”朱威伸出另一只手,做个叩首的动作,“不过一条鲤鱼而已。”

    惠王听得真切,回视自己桶中的三条鲤鱼,沉思不语。

    “哟嗬,”公子卬不无讥讽道,“朱司徒难道欲钓北冥之鲲吗?”

    “回安国君的话,”朱威沉声应道,“朱威只敢钓鱼,不敢钓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