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都市小说 > 沈小茹的办公室历程 > 沈小茹的办公室历程第27部分阅读

沈小茹的办公室历程第27部分阅读

  护士过来熄了灯,沈小茹躺在凉凉软软床上,看着床头小灯里头滴液管不紧不慢坠下水滴,迷糊一下也睡着了。梦里她梦见宋河正给她戴上碧玉的戒指,笑容温柔举止深情,但戒指太大套上又滑落,她不断的捡起他不断的给她戴上,反反复复不知多少回,直到猛然的电话铃声把她惊醒。天色大亮,而那个工作组的大姐也不见了。脸上凉凉的全是泪,好在病房里没别人,她蜷缩在消毒床单里稳定一下心绪,才接通手机。

    电话是省纪委的人打过的,不过不是叫她去喝茶,而是请她去三库水坝现场陪同视察参观。

    那个中年人自称姓钱,语气很和善,与前天话含机锋不断打击试探那两位不同。他说:“小沈你昨天报告做的很好,工作组和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今天去现场实地看看多了解一些情况。”同时他还说了几个要一起去的人名字,都是余城本地测验专家水利老技术员,老柯也在其中,听起来不像随便走过场糊弄人。

    沈小茹觉得省纪委能到现场视察是好事,至少比官僚待在几栋小办公楼里,只管找人谈话审查强多了,于是答应。说好两点半在三库水坝见面,她这边就不派车来接了自己打的去。

    打电话到市长办公室请假,办公室主任请示过回话说刘副市长同意,并叫她路上注意安全。她又打电话去秘书处,小于小瞿都在,吩咐他们一些工作注意事项,末了看看表叫护士来把针头拔了,先坐出租回家了一趟。

    上楼时沈小茹走得很急,急得她自己都感觉诧然。

    抽屉底那个精致朱红小盒子颜色依旧深艳,碧绿玉环在大红细绒布上温婉莹润,如一圈春水栖息在烟霞峻岭之中。

    她把盒子放进包里:上次到花园见他表面是忘了带,其实是没舍得还这次一定不会。她一直祈望能有一把无双利刃可以劈开他和她之间的纠葛,希望自己以后的行动能够有力一点再有力一点。

    驱车从市里到三库水坝大约花了快两个小时,付钱给出租车司机的时候,对方还在问:“姑娘,要不要等一下接你?”

    “不用,我们单位有车。”

    话虽是如此说,沈小茹可没看到水坝附近停车场有什么市政府专用车辆的踪迹。因为大坝已经停工半个月,往日机器轰鸣卡车来往的热闹场面再也没有,大坝附近车场上只有一些工程车冷清清的停在那。

    值班室里老两口在用炭火细烤炖肉,准备改善一下口味,见她来问事都有些不自在,大约是觉得自己夫妻俩把单位当成了厨房,很不符合规定什么的。忙忙指给她说:“要是来人的话,都会上坝顶去看,这下面没意思。”

    三库水坝截断西江,矗立于两岸碧绿山峦翠色叠嶂的大峡谷之中,往上林木幽深,往下千溪竞流。本来旅游局曾想以大坝为依托,筹建一处森林公园,在市里和周边地区宣传了不少次,修建中就有人周末携家来这游玩,顺便到初建成的导流坝顶拍几张近瞰江水远观源头的照片。现在水坝停工,观赏风景更加便利,连登记和戴安全帽之类手续都免了。

    沈小茹来几次都是大坝负责人前呼后拥领上去参观,这次来没人呼应,老两口还以为她是个观光游客,就热心指点。

    沈小茹见他们在煮饭也不好进去坐,就问:“有人来过吗?”

    “没注意。”两人都摇头。

    “我先上去看看,待会来人叫他们到坝顶找我。”坝顶的风景确实很好,还有休息的石凳,比站在停车场只能举头看四面憋屈的环抱岩石强。

    导流坝侧边有水泥台阶砌成的小道,加以半人高细钢筋做到简易护栏,虽然粗糙但很结实,几辆大型工程机械还零落在山谷中,本来庞大的身躯被更加庞大的山体衬托的渺小如蚁。江水哗哗从涵洞口倾泻而下,汇成一潭深邃碧水之后再回旋进入导流河道,奔涌沿岸而下。水流被下午两点过的阳光照的透明晶莹,飘散水雾在半空中呈现一道氤氲七色彩虹,映衬黛色青山熠熠生辉。

    山风随着高度增加逐渐飘扬,坝顶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沈小茹停下歇口气,想:他们怎么还不到?

    虽然夏天天黑的晚,到六点钟也不过四个小时,好好的看看工程瞧瞧数据什么的,也要花费不少时间。除非他们又准备走走过场,沈小茹承认自己或者是对这些省里的人幻想太高了。

    她走了两步,正在胡思乱想,前面有清冷声音说:“你到了。”带着一点点疲惫和终于等到的适意。

    沈小茹抬头,看见宋河正从石凳上站起来,修长挺拔身影在黛色青山的背景里格外卓然,他随意的拍拍衣服上的灰,平静说:“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都不见?沈小茹有些奇怪。

    而宋河虽然在说话,却并没有看她,眼眸深邃幽暗只是遥望大坝下远远的河谷。

    这是那天在花园里分手后第一次单独的面对面,山色空茫里只影相对,沈小茹隐隐觉得有什么让人不安的揣测直欲破茧而出。她吸口气压制下心里某些不适宜念头的信马由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卑不亢平静自然,客气招呼说:“宋处长怎么先来了?”

    宋河回身瞧着她的眼,嘴角有些笑意,“你任何时候都能这么镇定,做的不错!”

    镇定?难道他在暗示自己见到他就跑?

    虽然隐隐有什么念头越来越强的在她耳边回旋,但沈小茹决定无视这句话,从另一个角度提问:“省纪委和工作组什么时候来?”

    宋河声音平静,神态悠然,“我已经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要傍晚才到。”

    大坝上很空旷,沈小茹游目四顾,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不由得看他,宋河身形依旧挺拔卓然,他也在看着她,俊朗面目带着说不清的漠然。克制着心头那丝越来越恐慌的心跳,沈小茹竭力让自己样子看起来平平常常,毫无慌乱害怕之处,“傍晚才到今天不是就视察不成了么?”

    宋河漫不经心抬头看看天色,“他们明天再来也可以。”

    “那我们是不是先回去,等他们来了再说?”

    宋河扬眉,带着几分玩味瞧她:“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开车撞你?”

    这话来的好突兀,沈小茹咬牙,笑说不知道,难道宋处长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纪委怎么拿到你私传文件的笔录,发言是谁授意提问刁难,最后……”宋河嘴角噙着些淡淡的笑意,“最后你站在这大坝顶上,一个人。”

    大坝顶上一个人?

    沈小茹想:不对,明明是我和你两个,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了呢?

    苍山绥远,阳光和阴影给宋河脸颊勾勒出极为好看的轮廓,山风袭来,虽然是在大太阳下,空气里带着水雾依旧是有点冷的,有种感觉叫豁然开朗,闪电般串起事件的大小顺序。她有些恍然的悟了--原来,所谓一个人的战争,只不过是一场骗局。

    一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众叛亲离无以为继,郁郁寡欢丧失求生意志的骗局。

    在这场骗局的最后,大坝顶上当然只有一个她,她不知如何滑下潭水,从此世界一片清静。

    水雾如丝,氤氲在肌肤汗毛上汇聚细如针尖的水滴,然后又在太阳照射下挥发的无影无踪。

    一种无可奈何终于要正视现实的宿命感,让沈小茹觉得很无力。

    他终于要下手了。

    没想到他们纠缠一场最后是这么个结局。

    不对,其实她早就想到的,只是一直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一直都有人提醒,然后她自己也该明白,在她傻得说出‘宋河我要告你’‘我相信你会给我一个交代,你不要骗我’--这样自投罗网的话之后,她就该有被牺牲的自觉,做棋子的准备反噬难道还能继续留着?

    宋河对她下手才正常,不下手才不正常。罢罢罢!就算是对自己一直纵情任性的惩罚,凡事总要有个了断。

    那些心慌意乱渐渐平静,水声开始比以往更响亮的传上来,沈小茹笑笑说:“没想到天气这么好!”

    宋河注目她平静得甚至可以称为悠然的笑容,漆黑眉睫微皱,说,“撞你的是省里的人,不过她不会再派人过来了。”

    那是自然,谁会和一个死人过不去?

    沈小茹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句多余的话:“为什么是你?”亲自动手总归不好,像宋河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懂得怎么把自己双手打理得干干净净才对。

    “不是我也有别人,还不如我来做,更有意义。”宋河神情平静淡漠,眼神深邃幽暗,他在慢慢的仔细打量她,似乎在斟酌怎么分解才合适。

    对这个回答真不知是不是该庆幸一下子!沈小茹索性也瞧着他,她很想弄清楚他怎么动手,按道理来讲,推下水是最没有外力最自然的一种方式,不会留下疑点。只是,自己到时会不会挣扎呢?--这可说不清,毕竟生命可贵,人人只有一次。

    她乌溜溜的眼睛配合着略略偏头的姿势,很像山间一只竖起耳朵随时准备一惊而起的小鹿,宋河有些好笑的想:终究她还是怕了!对比要她以后十次倔犟八次挣扎,这个时候这种感觉很让人享受。他试着移动脚步过去,但又放弃,他怕自己会一下子做出什么来,直接把事态推到最底线,他还要再等等。

    沈小茹看见宋河脚下似乎在慢慢向自己这边移动,于是耐心等待他过来,但他只走了一步就停住,问:“你的伤怎么样?”

    胳膊那里今天只剩下些酸痛,可以算是大好了。他墨色瞳仁里分明写着不放心,沈小茹很耐心的告诉他:“好多了,但还使不上力气。”--如果要动手的话,以他的身高力气绝对可以轻易制服自己,对这点沈小茹毫不怀疑,但也知道他要十足把握才动手,所以沈小茹思忖:我太善解人意了。

    他的眼神依旧让人心慌意乱,沈小茹低头有些无力:都这时候了还要花痴,果然是逃不掉的自作自受,活该!手指插进兜里碰到硬硬光滑的绸面,想起了戒指,于是掏出小盒子递过去:“对不住,早该还你一直没顾得上。”

    宋河垂目瞧着盒子嘴角有点笑意,“原来你还没舍得丢掉。”

    沈小茹坦然看他,说:“是没来得及丢掉,好歹你花了几千块钱,还是你自己处置比较好。”

    拿人家的东西手软嘴短,最后必然赔得血本无归,这个错误她该早知道才对。

    宋河伸手,微凉手指在她掌心微顿,沈小茹不由自主额角有汗,她其实有点害怕,害怕他动手的瞬间。但宋河手已经移走,他把朱红小盒子放到自己手心里,仔细端详。

    那时候他送这个给她的时候,她满面都是幸福的笑意,是他从未见过的欢悦到心底的表情,让他心旌摇摇不能自制。末后她娇纵的拉他到树后吻他,他正遂了心愿,于是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和她呼吸和心跳都在一个频率,那是一种奇妙的共振,催化所有可以被称之为爱恋的感情,然后让它们迅速繁花累累荫蔽天地。但可惜的是,她察觉得太快,快的他还没来得及做好掩饰,就已经在她眼中错失了所有底牌,前功尽弃。

    宋河自失一笑,把那个朱红色盒子打开,拿出那枚碧绿翡翠玉环,玉环对着阳光是美丽到晶莹的嫩色,在他修长指尖凝萃成一点灿烂。

    “丢不丢?”宋河抬眼问她,神色很平静也很客气。

    沈小茹老老实实的点头,“随便你,不过最好丢了吧!留着是个麻烦。”以后他的新婚妻子偶尔瞧见,万一万一引得人家不高兴,雷声滚滚也罢了再踩两脚多不好,到时候她死了都不得安宁。她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必要。

    宋河嘴角噙着点冷笑,手一扬,翡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星似的光芒,眨眼就消失在大坝下氤氲蒸腾的水雾中。朱红盒子也跟着扔了下去,迅速隐没不见。空气静谧,而阳光正好。

    沈小茹正在恍惚,整个身体猛的被拉向一边,她几乎要失声惊叫以为自己已经扑下悬崖,但却倒进一个温暖的怀里,然后叫声被冰凉的唇封进了喉底,他极快的占有了她全部呼吸的空间,然后一寸一寸的噬咬。她将就他渡过来到空气呼吸,有那么一会会,她觉得立刻就要死在他怀中。慢慢清醒过来,她开始挣扎:最后一次这样剩余价值利用,也未免太卑鄙了点。

    宋河松手后退一步,满不在乎的笑笑,说:“你是我的,就算把戒指丢了也没什么用处。”

    沈小茹喘着气,咬牙回他:“这么说来宋处长不准备灭口了?”

    宋河脸色苍白,掩嘴咳嗽一声淡淡说:“我们到大坝那边去看看。”

    大坝上连着峭壁有一个观测台。

    宋河走向那边,而沈小茹在他转身的时候想:我要不要逃呢?

    他背影修长挺拔,深蓝衬衣极好的扎进黑色皮带里,妥帖勾勒出匀称坚韧的腰身,肩膀背部优雅挺括张力十足,他刚刚的拥抱和亲吻尚在她逃避时准确击中她的心脏……唔,有没有必要逃呢?

    不逃会被他推下水,永沉潭底。

    逃走从此天高海阔,各自寻各自的幸福。

    逃走比较好!

    不过,沈小茹脚步已经慢悠悠走向他的方向,她想:我是逃不掉的。

    虽说自己生命是最有意义的东西,只要能保住它,做什么都值得。但是,或者大坝下还有其他手段埋伏着等她,或者别处大街上有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或者……唔,就算她走到天涯海角,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生!

    她赶上了宋河,并且走在他的身侧,这里已经接近大坝的中段,激流奔腾,大朵的水花飞溅到半空中,水雾隐隐渐湿人衣,轰鸣声比刚才更强大。宋河一个人微垂着头往前走,似乎并未留意她是否跟上,沈小茹咳嗽一声,边探头向下瞧边说:“好湍急的水,万一掉下去可不得了了。”

    罢!给你机会,推吧!

    宋河这才看她一眼,漆黑眼眸带了点点笑意,说:“掉下去非常快,不会太痛苦。”

    这样?

    既然他坦白相告,沈小茹决定再和他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摔下去没有被捅两刀痛苦吧?”

    她迅速在心里对比:一个是摔一个是刺,总体来讲全身同时破裂更具有毁灭性,但摔下去的人会立刻失去神智,没有慢慢流血死亡神智清醒那么痛苦。相比之下还是后者胜出。

    宋河皱眉,黑瞳如墨脸上神色很冷,看着她慢慢点头,“也许。”

    “你那时在想什么呢?”沈小茹愉悦的发现自己让他不快活,继续追加问句。唔,他生气又能如何呢?她甚至还笑得有点欣欣然,寻思他待会会不会下手很大力,而自己可能什么也想不出,直接‘咻’一声落下去然后扑通一声一切了结。

    她在惹他,她承认。有点不顾一切的恶意。

    那时除了噩梦就是幻觉,幻觉中全是她的模样,宋河注目她,黑白分明眸子里有点惘然若失,并不说话。

    水声越来越响。

    沈小茹说:“又开闸放水了。”

    夏季水位上涨,每到下午都要开闸放水。这会正是放水的时间,掉下去很快会被冲过河道,不知道最后浮起来是在哪个沙滩。沈小茹觉得有些恶趣味的小兴奋,笑说:“这地方选的真好。”

    “不是这地方选的好。”宋河脸色苍白,垂眼扶着极细的钢筋护栏,慢慢说,“是这里最符合逻辑,懂吗?”

    符合逻辑?确实,沈秘书因为水坝事件受到众人质疑,一时想不开于是来到水坝自杀明志。于情于理都很自然。沈小茹想想自己上午打电话交代小于他们那些话,什么放心吧我没事,别担心我我很好等等,怎么想怎么有一股临行告别的意思。

    有人算得真的很准!她有些好奇,想如果昨天没有晕倒住了医院,今早是不是已经横尸公寓?那样也不用再辛苦跑一趟了罢!但毫无疑问,作为最后选择水坝的风景更好。

    而这时宋河说完话之后就转过身背对着她,高高个子在半米栏杆边有极大的落差,只要有人轻轻在背后一推,他就会掉下去。沈小茹心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