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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娘子第10部分阅读

    利用,他们(东立)想要的只是丹图,不是女人,不自己动手,而让你来威胁我,只是不想破坏我跟他们之间的‘和气’,既然我肯拿出丹图,你觉得他们还需要你在中间转送?”东立那“老头”的精明不是一般二般的,“你根本就不适合坐那个‘老头’的位置。”脑子不够用,还怎么跟人争?

    银翼静默半天后才道:“好——换人。”

    银翼从没打算饶了李伯仲,尤其在见了风行奄奄一息的模样后,更增添了几分杀意。

    而李伯仲的嗜血比他更多,儿子出世的第二天被人掳走,女人生产完的第二天却要站在大雨里——想找出一个不杀他的理由都难。

    两个带着杀意的男人狭路相逢,是勇者胜,还是准备万全的胜?

    事实证明,后者有绝对的优势控制整个局面。

    青离寺的佛龛下,李伯仲手执长剑,点在银翼的胸口,身旁站着那名驾车的“车夫”——东立的“老头”可是很会做买卖的,拿女人换了丹图后,还奉送了李伯仲一个大人情,把自己的爱将借给他一用,虽然身手未必及得上银翼,但别忘了,银翼此刻受了重伤,对付他绰绰有余了。

    白卿靠在佛龛下的香烛台旁,从头到脚包着一件厚厚的毛麾,虽然如此,可嘴唇依然冻得发颤——刚才交换时,她不得不被拉到大雨中。

    与她经历相同的还有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白卿当然不会不记得她,当年就是这个女人从京城把她掳走的,想不到再见,依旧是风雨交加的晚上。

    而风行的注意力却丝毫没有聚焦到白卿身上,她的眼睛只是看着李伯仲手上的剑,因为那把剑此刻决定了银翼的生死。

    “这里是寺院。”白卿伸手轻拽了一下李伯仲湿漉漉的衣角,在这里杀人他真得该下地狱了。

    李伯仲的剑依旧停在银翼的胸口,似乎不打算移开,不过最终还是移开了,但怒气不会移开——他很少对人拳脚相加,但今晚,他不但做了,还做了个彻底。

    白卿裹紧毛麾,靠在烛台上,闭上双目,不想看他打人,但对他的举动并不讨厌……

    两个女人,一个心平气和,另外一个自然就要揪心了,风行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银翼被打,泪流满面却又无可奈何。

    这世上的男人很爱斗,所以老天给了他们的女人流不完的眼泪,只为了惩罚他们。

    一道道闪电划过夜空,把雨中的两个男人照的闪闪发亮……

    李伯仲没有杀银翼,也没有把他交给东立,只是把他跟她那个满身是伤的女人一起扔到了马车里,打发走那个“车夫”后,跟着白卿去接他们的儿子。

    在佛龛后一尊佛像的腿上,小家伙睡得正熟,白卿轻轻从佛像上抱过儿子,亲一口他的小脸后交给他的父亲,自己则双膝双掌贴地,向佛像三拜后才起身。

    “回哪儿去?”问他,问完话腿一软,她实在站不住了……

    李伯仲搂着女人跟孩子,久久没说话,是啊,回哪儿去?他的世界里没有她能去的地方。

    最终还是回到了青离寺外的那方小院,六月天,他却在房间里燃了炭火,因为她说冷。

    儿子睡得很安稳,只是她烧得说胡话,还会哭,嘤嘤的,像山间的夜莺。

    他伸手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听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胡话……

    “想喝水……”她半眯着双眼,似乎是在对他说话。

    等水喂到她嘴旁时,她却别过头,不愿意喝,可放下了,她又说口渴——

    就在这不断的往复当中,黎明悄然来临。

    好不容易,她安静了,靠在他下巴上的额头也不再那么烫了,他才将她放平到床榻上。

    想不到儿子又哭了起来——他饿了,看了儿子半天,弯身将其抱了起来——

    好在雷拓他们及时赶到,避免了他的尴尬,吩咐他们下山把该找的人全都找上来。

    “公子,那两个人怎么处置?”雷拓以眼神示意了一下耳房的位置,里面是银翼跟风行,他试过他们的脉搏,都还活着,但他不敢擅自处置他们。

    “还活着?”

    “都活着,不过女人的伤势比较严重,多处经脉被割断,喉咙也被毒哑了,救回来可能也是废人,身上的拳脚底子怕是再也用不了了。”

    “两个都尽力救。”他之所以没杀他们,不只是因为寺庙里不能沾血腥,他还有事留给银翼做,至于那个女人,有她在,银翼才会乖乖听话。

    “是。”

    “另外,回去告诉三叔一声,他不必千里迢迢去京城搬救兵,搬来父亲也没用,改制势在必行,让他先给那些官员透个底,李伯仲不怕遗臭万年,让他们尽管闹。我会在山上住三天,三天后,府里还有人哭喊,他知道我会怎么做。”

    “属下明白!”

    雷拓一走,屋里骤然变得静悄悄的,只剩下初升的阳光在他的脚下肆虐。手一伸,半掀开门帘,床上的母子俩都安静地睡着,手轻轻放下,门帘在微风中半摇半晃……

    背过手,跨出门槛,转到耳房里。

    银翼正撑着手,似乎想坐起身,见李伯仲进来,敌意骤升。

    “不要让我反悔不杀你,记住——我比你更喜欢杀人。”以眼神压下了打算拼死一搏的银翼,“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后,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不过——”下巴示意了一下床上躺着的女人,“她得留下。”

    银翼暗哼一声,得到的却是李伯仲的漠视。

    “带着她,你逃不过东立的追杀,或者你可以逃过,但这个女人未必那么幸运,就算东立懒得追杀你们,以你手上沾得人命,恐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你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凭什么跟他讲条件。

    李伯仲坐到床榻侧,看着窗外半天后,忽而转头看进银翼的眼底,嘴角微微上翘,“有了你,还怕护不住吗?”不是因为还有用处,他凭什么能见到今天的太阳!

    “……”银翼瞪视着他的嘴角,半天后,哼笑一声,仰倒在床上。

    不低头,死,低头,奴。

    是死还是奴?

    闭上眼,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要面对的还是两个选择。

    三十六 为王者 五

    人的际遇真的很难预测,就像张千,如果那天不是他代替师父出诊,也许就不会有他此后的成就。

    不过,机遇所伴随的可不仅仅是让人振奋的远大的前景,更多的是让人腿脚打颤的责任。

    张千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只觉得他的眼神慑人,递方子过去时,让他记起了十几年前,第一次把开好的方子给师父检视的场景,很不自信。

    男人拿着药方看了半天后才开口,“她怎么样?”他当然看不懂药方,只是单纯地想看而已。

    “夫人产后便遭大雨,恐怕……”看着男人的眼睛,张千有点说不下去,“……恐怕会留下些病根,要悉心调养。”唉,照规矩说些中听的话吧,这人看起来不大好惹,还是少说为上。

    男人没再问下去,只将方子递还给他,转身便出去了,他一出去,张千提在胸口的那口气才松下来,随即问一旁的小丫鬟道:“谁去抓药?”

    小丫鬟随口答,“先生只把方子给门外站着的人就成了。”

    张千点头,收拾了药箱,跨出门一看,果真有人站在门外,是个个头高大的年轻人。

    他把药方给年轻人后,对方递给他一只白色的绸布钱袋,钱袋沉甸甸的,张千没好意思打开看,不过手摸着应该是一锭锭的银子,这——似乎太多了点吧?

    本物堂向来诚信,不该拿的钱,一厘也拿不得,所以他又把钱袋还给了年轻人,“夫人的身子须长补,等吃上几幅药再给诊金也不晚,您只给我一份出诊的凭证就行。”跟这种大户人家打交道不是他的强项,下次还是由师父亲自来吧,出诊钱也由师父来定比较好,他不便插手。

    年轻人看了看被还回来的钱袋,没有继续推让,他也不是个会推让的人,收回钱袋后,从后腰上解下一块腰牌递给张千——这算作出诊的凭证。

    腰牌是紫檀木做的底,形状方正,有半只手掌那么大,腰牌正面刻一兽形,背面是四个字——李北汉正。

    李北汉正……张千坐在马车上盯着手里的腰牌看了半天,觉得这四个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

    就在他想不到又似乎能想到的时候,马车忽然颠了一下,手里的腰牌被颠掉, 头尾翻转,字面就成了——正 汉北李。

    张千一拍大腿,正 汉北李不就是汉北王府嘛!

    他可真混,怎么就没转过弯来呢?哎呀,这可真是……想不到,真想不到,他能替王府的人看诊,就连师父也只去过王府两趟啊——

    马车顺着山道蜿蜒而下,一路都是张千的感叹……

    感叹之余,他不曾想到,那夫人的健康会成为他此后半生必须要负责的——麻烦。

    白卿从昏睡中醒来时,已经入了夜,外面人声嘈杂,像是有人在大声吵嚷,而且还是很熟悉的声音,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声音的主人——李锺,李家三爷。

    他怎么会来这儿呢?

    “你再这么干下去,别怪我不客气。”忍不代表就会一直让下去,这是李锺对侄子下得最后通牒,因为今天一天,西平大牢就关了二十几个官员,怨声载道,李家的声名就快毁在这小子手上了,“你该明白继续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自古以来就是官主民声,不要以为那些官员只会贪钱怕事,他们的嘴,他们的笔可以将你的骨头都染成黑的,不想留下千古骂名,你最好快点住手,再有——你祖父的意思,孩子送回府里去。”

    孩子送回府里去……白卿默念着这七个字,久久之后才叹出一口气,想不到这么快就要上演骨肉分离的大戏了,她该怎么办呢?是央求他,还是跟他大闹?弱者总是有很多法子来折腾自己,她要怎么折腾呢?

    望着挑帘子进来的李伯仲,白卿沙哑着嗓子,费劲力气才吐出几个字:“我不能回去了?”

    “不要说话。”省着力气喝药吧,伸手扶起软似面条的她,靠在自己身上,药碗放到她的嘴前。

    她本来是喝不下去的,可仍然把药喝了个干净,因为她想知道他的决定,她管不了外面人怎么说,怎么做,她只要知道他怎么想,因为只有他能做决定。于是她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李伯仲瞅着这似曾相识的眼神,她就像当年站在他刀口下的那只小狗,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你本姓什么?”捻着她纤细的手指,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于。”她答。

    “为什么要改姓白?”他想知道。

    “姐姐想把我托付给白致远,所以就改了白姓。”

    “去掉吧。”去掉那个白字。

    仰望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微微眨动眼睫,“好。”只要儿子还在她身边,他说什么都行。

    下巴摩挲着她苍白而光 裸的额头,“三年,我答应你三年之内不会把他带走。”

    两滴泪顺着脸颊一直滑到下巴上,在烛光中闪着耀眼的光芒,如果真得有前世今生,她前世一定欠了他很多,这辈子是来他还的。

    “我想看看他。”睫毛贴在他的下巴上,动弹不得。

    “明天再看。”

    “就一眼。”

    “……”他很少改变主意,即使是面对女人的央求。

    白卿被放回枕头上,脸朝墙,背后抵着他……

    那晚之后,她的名字就只剩下一个字,不姓于,不姓白,也不姓李,就叫“卿”。

    一个孤孤单单的字,不依附任何男人而存在的名字。

    阿邦算是李邦五的小名,叫他这个小名的人很少,暂时还只有他的母亲。

    他出生的第五天,父亲就回了西平,没有带他们母子俩一起回去,西平的动乱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你可以说李伯仲很幸运,因为他出生即站到了权势的最顶端,但他又是不幸的,因为他每走一步,都要殊死搏斗,而且这种搏斗没有尽头,如同逆水行舟,不奋力前进,就会被大水冲走。

    一直到孩子满月,那位做父亲的都没再出现过,但他送来了两个人——佟嫂母女俩。

    孩子的满月就在父亲缺席的情况下这么度过了……

    八月入秋,山间的枫叶一天红过一天,不知不觉的,似乎只是一晃神,孩子就过了百日,小家伙闹腾的很,跟他的父亲一样,闲不住地折腾人。

    他始终没再来过一趟,就像仲夏的知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九月底的一个晚上,白卿推门进屋,他就坐在窗下的矮凳上,闭着眼,头倚着窗框。

    外面的风很大,半扇窗在他的头顶吱呀响动,不过似乎一点没影响到他。

    伸手关好窗扇,低头,他早已睁开眼,眼睛里是充斥着她不能理解的东西,比如沧桑,是因为这次跟他作对是家人吧?所以才会这么累,原来他的心不是铁石做得,也会疲惫难过的。

    “吃过晚饭了?”她问。

    而他没说话,不过应该是没吃过,嘴唇都干裂了,连水都没喝吧?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卷着树叶打在木门上哒哒作响。

    屋子里,一男一女坐在圆木桌前,男人吃饭,女人做针线。

    “要回去一趟。”吃到一半时,他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白卿微微抬头,“我,还是孩子?”

    “一起。”

    一起……可李家要的不是只有他们的孙子吗?“什么时候?”

    “马上。”

    这么急……看来事情还不小,“我去准备一下。”

    “不必了,东西让下人收拾,一会儿你跟我先走,带上孩子。”继续低头吃饭,可看上去却像是在嚼蜡。

    白卿猜测了很多种可能,可没一种是对的,她没想到他是带他们去接汉北王的灵柩……

    瑟瑟秋风中,西平城外的土坡下跪满了李家的老老小小,李家长子——李伯仲的父亲引着汉北王的灵柩缓缓而来。

    望见灵柩,土坡下霎时一片哭声。

    长孙李修竞扑在灵柩上嚎啕大哭,劝都劝不住。

    有执事的官员赶紧把李修竞劝说到一旁,老王爷有遗嘱,灵柩到了西平,第一件事就是当着所有汉北官员和李家人的面宣读他的遗命。

    “时觉大限将至,万般不忍,怎耐天命要终,非人力可变,故以此遗命留与子孙,我李氏源自河下,初为逐马之辈,后归岳王麾下为将,东讨蛮夷,西征北虏,三救岳王于危难之中,终得此汉北一地,封王族世袭,然历经百年,子孙不习,王权不济,欲重整门楣,却力不从心,得孙伯仲,重权压之,望其以全力复我李氏之风,故此,以隔代之名,令其接掌汉北新权,李氏子孙须倾力辅之,则不负我等先卒之辈。”

    执事官诵读完老王爷的遗嘱后,将遗嘱双手呈到李伯仲跟前,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汉北新王了,老爷子隔代传位,直接把权柄交到了孙子的手上。

    “李伯仲——你敢篡改遗嘱!”就在李伯仲接下遗嘱时,其同父异母的兄长李修竞指着他怒喝,“祖父他老人家就是被你气死的,怎么会把位子直接传给你!”

    一众人的视线全瞅向灵柩前的李伯仲,想看他怎么说。

    “你认为祖父还会把位子传给谁?”这是李伯仲的回答。

    “不管是谁,反正不会是你!你不顾手足之情,逼得修隆自缢而亡,更不顾百官恳切求拜,执意废法,你这种少恩寡义、不忠不孝之徒,根本不配做汉北王!”李修竞来到父亲跟前,“父亲,难道您真要眼看着他亡了我汉北不成?您才是汉北王真正的继任者!”

    李伯仲无视他的闹腾,挥手示意灵柩启程。

    “你敢动祖父的灵柩一下!”李修竞挡在灵柩前,今天他来就是做最后一搏的。

    四下的兵勇随着李修竞的喊声,突然将刀刃对准了李伯仲。

    在场的官员以及李家人个个都瞪大了双眼,痴痴无声,心想这兄弟俩终于是扯破脸皮了——

    白卿抚摸着儿子的小手,安抚着被惊醒的小家伙。

    李伯仲没有过分紧张,只是将折好的遗嘱放好,然后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兵勇,之后,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