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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20部分阅读

不过我!”

    翟定南长的是很忠厚的脸,身形宽大,胡子拉茬,一身四品武官袍子好像有点嫌小,绑在身上很有些别扭,看林山看着自己,咧开嘴憨厚的笑了笑道:“我那个蹩脚师爷说穿四品官服才郑重,不然侄子我还真不能穿这个,还好姓刘的他们没来,要不然瞧见了我往后没脸见人了!三爷,您。。。您就收了吧。”

    这是一叠旧银票,零零碎碎的,约莫两个茶碗那么高,用一根布条扎起,封面的是一张二百两,估摸着总也有大几千两上下,据翟定南的说法,是临近山头上,五六家一块凑的。可能是乱世里小地方兑整的不容易,就这么摞了过来。只是林山也是头一回看人家送礼是这么个送法,一面感念心诚,一面也知道这些土豪们在这乱世里,混的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如意。

    明显的,这人也不太懂规矩,这时候官场上,哪有这样送礼的?

    “钱我不留,你说是你们孝敬,你看我这岁数,我也当不起。”林山笑着把他扶了起来道:“你有表字吗?”

    “有,师爷说叫子楚雅气,说还有个什么劳什子大王也叫这个,好兆头。我说放。。。”嘿嘿笑了笑道:“三爷,我老子叫我大壮,三爷您也这么叫好了。”

    楚在南方,这表字还算行,就是跟他这副尊容不太相配,林山呵呵一笑,将银票一推道:“好,就叫你大壮嘛!自家人,亲热!今天十四,我廿初里要往东边去,这样吧,十八,我在淮安请你们大家伙吃饭。你们的心意我也不能不领,就拿这头一张,剩下的,你也不要分了,到时候你替我给退回去,成不成?”

    翟定南是个老实人,就认了个死理,这银票出去了死都不肯拿回来,林山也怕闹久了寒了他这种头脑简单的人的心,便也就不提这茬了。问了他两句关于盐枭的事情。

    “三爷,您准定是叫那些王八蛋蒙了!”翟定南快人快语,说完了才后悔说了句脏话,忙不迭的道歉。

    “如今跟往年不同,真盐枭都扯山头了,跟长毛的跟长毛,招安的招安,混捻子的混捻子,饭来的容易!哪个还有功夫去弄粗盐巴?原先跟这边来往的什么刘六麻子,张闯王,要不就是咱们大清官,要么就是捻子!就是东面,前几年小刀会做反,青帮上头也是投长毛的投长毛,招安的招安。如今哪还有什么私枭?都是盐政上头自己弄了卖私盐!”

    他嗓门极大,说的又是林山看来极要紧的事,顿时是一愣,笑着宽慰他道:“来,进来坐坐吧。”

    说着,将他带往后院,这里离前衙远些,相对来说,不那么显眼。一面也听他说着盐枭的事情。

    他说的确实是实情,不过是惊天动地的实情,黄河是咸丰五年改道的,这两年报上来的数据,理由是因淮河水势复盛,冲淡了海水,卤气不住东移,致使产盐大减,自胜保到此之后,淮南十三个盐场产盐量从道光年间林则徐在时的三百五六十万桶,咸丰初年时的三百万桶出头,一下子到咸丰七年上报数据是一百二十九万两千桶!

    而且就如翟定南所说,原先的那些私盐枭,全都立了山头,稳稳当当的去抢,或者是从朝廷,从长毛那里领钱粮,比脑袋系裤腰上弄那两个盐巴要稳当的多。

    私枭绝迹,水文即使有变化也不至于产盐锐减三分之二的。唯一的解释,就是翟定南说的那样——“官卖私盐”。

    两淮盐政道光年间的收入,占岁入的百分之四十弱,可以想见,这三分之二是多少钱!难怪胜保在这里,盐政上头的事是谁也不让沾边,难怪说到打盐枭的时候,那边赶紧就是一句“送你一场军功,其他的再说”!

    林山还算好,说话的翟定南也联想不到那么深,唯独在侧旁房间的老五根,在门口晃了一下子,林山看的很清楚,他张大了嘴吧,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

    “这封信我自己来写——”送走翟定南后,林山见老五根要去唤郑雨春来,开口止住道:“根叔,跟你合计一下,我的意思,要透个风给京里知道。但写给谁,定不下来。有这么几个人选,您替我选一个。”

    老五根这会儿已经从气愤和震惊中醒转了过来,蹲在书房一角,见林山跟他说话,站起身来,思虑着点点头。

    人选很简单,就两个人。肃顺,文祥。林山本人倾向于文祥,这个事现在解决是不可能的,而且说穿了,管我屁事?就算是写信,也只是留一个尾巴而已,难道还真能凭着这个姓翟的千总几句话,就去控告赏头品顶戴的钦差?

    也就是为日后留个底而已。林山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脑子里不住的想着这两个人的利弊。

    “少爷,您说留个底我懂,您有清查盐政积弊的差事,皇上亲口说的。但现在不行,就像您说的,只能且透个风,待日后。。。”

    是啊,日后。林山犹豫了一下,还是采用了自己最初的那个方案,在文祥那里留了个底。

    盐政上的事,当然不是他林山能动手的,盐枭这一块,几天接触下来,金安清那边也若明若暗的有所敲打,盐枭还是不动的好。在淮安几天,把原本写好的打盐枭名目的折子全部废弃,换上了打土匪的名目。反正就像淮安府通判所说的,周围十几股小土匪,要收拾。

    十八十九两天,都在福惠聚吃饭,按照胜保的要求,扮了一回李兆受,心知这铁定是要做戏给什么人看的,总之给胜保一个人情也就是了。席间顺道也提了一提去东面三县募勇的事情,胜保似乎在这个事情上有什么心结,一直未置可否。

    林山当然知道他担心什么,或明或暗的也点了一点暂且不会去理会盐场上的事。

    “我听下头人说,你衙门上积了不少河田盐田上的官司?”胜保在这个问题上,始终不说什么,说的却是淮安府上头累积的那些田产的官司:“卖我个面子,河帅算是我的长辈,京师里住的也近,就不要理那些了,行么?还有一个,盐场上我晓得的,眉生那里手头有一百来万亩垦田,这个我给你交个底,朝廷的规矩,那是不能垦种的。我下头兵缺粮,省里粮台上头又只管着两个大营,我这里兵不能饿着,所以我给眉生做的主,垦了几十万。这上头好歹也卖我个面子。”

    林山略一咀嚼,就知道他是会错意了,看了一眼金安清,那边也是堆着笑容递眼色,心里便是有数,乐得叫他想岔了,应下来道:“克帅客气了,田政上的官司,我年纪轻,也没有地方上历练过,自然是萧规曹随,断没有更张的道理的。眼下我也给大帅透个明白话,就是想去弄点子人,练起一支兵来。学大帅的样子,做个马上书生!”

    胜保看着他看了一阵,哈哈大笑起来,道:“好,马上书生,马上书生!眉生,既是这样,你记得往后给赤忠留两千人的粮饷!”转脸过来对林山道:“赤忠,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带兵立军功,我这里拨一支兵马给你便是,何苦跟那些泥腿子操心?行,既是你要走一遭,那便去嘛!我叫人送你去!”

    林山看金安清那边是愣了一愣,随即又是满脸堆笑。心里便也有了些数。笑道:“那真是要多谢大帅!说句心里话,在京里听说放江苏,心里还忐忑着呢,克帅您也晓得的,何制军毕竟。。。真是先人庇佑,到了淮安能碰上大帅!大帅,请!”

    一席酒吃到位了,那边托里布也来报了些什么,林山知道这是那边的安排已经办妥了,便起身告辞。当然没忘记很热心的告诉胜保,后天就要动身,请克帅千万莫忘了派人护送之类的话。

    这下子,当然就是言谈甚欢了。

    到了衙门,那边邵灿的儿子邵友濂已经准备好了行装,想必也是问过家里老头子的同意了,兴冲冲的跑来打听行程。

    这会儿当然是不能带他去了,但又不好拒绝,只得敷衍着打发他回去后,找来了那个从北京带过来的叫张保胜的原城南兵马司的小头目。

    熊有能去了北京还没回来,他算是这边比较能办事的人了,当下跟他交待了几句。

    张保胜听了,诧异的愣了愣,随即还是低下头去,拱手道:“大人放心。小的知道分寸了。”

    第五十七章 东下

    漕运总督邵灿的儿子,叫人在暗巷里打了一顿,老爷子十分生气,当即呈递了乞骸骨的奏折,当然免不了的,要将近段时间以来叫他这个漕运总督只能守着手底下几百个兵磕磕巴巴过日子,胜似一方诸侯的胜保告上一状。

    这些大员们的告状斗法,跟林山没有什么太大干系,十八宴请周边蒋坝翟定南,高良涧刘兴保等地方豪强之后,少不得要打个条子到胜保钦差行辕去,以整饬淮安地方武备为由,东下募兵。

    邵灿的二公子受了重伤,瘸了一条腿,自然是不能跟着去了,跟老爷子辞行的时候,邵灿气呼呼的数落了一通胜保的不是,也算是说了个明白话:“心北啊!你是忠良之后,可要当心着些,我看老二要不是想跟着你去募兵,不会有这个差池。唉,你募勇是对的,手里头有兵,才不能叫人欺负了啊!唉,我真是悔,早些个听老二的话。。。”

    林山自然是要谢过老人家这一番经验之谈,丢了二百两银票的慰问款子便辞了出来。

    第二天的时候,熊有能便从京师里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堆书信,这个王爷那个王爷,各部里交好的同僚,包括毛昶熙等人,也都回了信过来,也来不及细看,林山就拆了毛昶熙的信,和醇郡王的书子看了。

    毛昶熙如今是左副都御使,算是言官们的领袖人物了。对京里近一阶段几个留言说的很透彻,当然也免不了的会在私信里说一说自己的观感,到底是在一起混出感情来的,在咸丰和恭亲王的关系上,见解几乎跟林山一模一样——皇帝老子这是要学郑庄公了。所以用他自己的话说,近来他很安分,已经很少去惹事了。肃顺也答应过他,下半年要放他去河南帮办团练。在林山这边的情形,毛昶熙的建议很简单,就一条,先抓了兵再说,趁着苏北省里督抚不敢碰,胜保又要忙着对付捻子的时候,赶紧把兵练起来再说。

    醇郡王那边,林山去信的时候是很下了功夫的,考虑到此人日后的重要性,林山很凑他的兴致,半真半假的向他讨教了些练兵的要诀之类的。满足他一把爱练兵的虚荣心,这份回信也很客气,先是说大豆赈灾的事情,很承情什么的,然后接下来还真是厚厚的一沓子练兵的要诀,说是跑了兵部职方司好几趟,弄了些行营练勇之类的诀要,还从职方司那里弄了几份雍正年间刻绘的苏北一带的地图。

    这封信不知道是哪个师爷的手笔,字写的很漂亮,但话语却很嬉皮。不过好在总算是有份助力在,林山也很高兴。

    那几分地图其实还是很有用处的,尽管沿海地区每年的海岸线都要向东推移,但毕竟内陆里并没有什么大变化,黄河改北后这两年淮河复盛,也就是多出几条新的河流来罢了。林山笑着将书信收了,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形。

    邢彪也来了,这厮在北京是属于呆不下去的类型,没了职差,又得罪了满洲大家族,上头更没有理由看小孩一样看着,所以只好拖家带口的跟着过来。

    还有的就是那两大夫,内科的孙延康,和他那个安徽老乡赵乡桐。带来了端桂的消息。

    这小子在惇郡王府里真的呆了下来,但不知道为了个什么事,言路上有人说惇郡王家里太监多了违制,好像为了这个事老五跟老六还闹了点什么不愉快,最后送到宫里了事。再往后,就不晓得了。

    熊有能一回来,林山这边人手就宽裕起来了。家里头委给老五根,将各路案子交给淮安府那个通判陶金诒之后,便领着自己手底下从北京带来的八个兵马司老伙计,加上胜保派来的一小队杂兵,这就上了船,沿着淮河到了第一站安东县。

    在船上他早已把东三县的情形摸了个滚瓜烂熟。三个县加起来丁口一百万不到一点,算起来人口大概也就是三四百万。排除老弱妇孺,中间的青壮男子大约有一百万左右。按照三人一杆枪的比例,每个县每个月征四百人,也不是太难的。

    为难的就是这次林山很想在东面的阜宁或者是盐城县找一个点,用来作为自己的练兵基地——他有上海那边的粮饷来源,弄到淮安去只怕要羊入虎口,只能且在这两个离府治远一些的县里头安顿下来。

    “大人——”林山的一条官舰,是河督衙门的船,坐的是林山,郑雨春,熊有能等八人,舱中的书房里,这会儿就是林山和郑雨春坐着,林山正拆看那些书信的时候,这边郑雨春带着些疑惑说话道:“其实要募勇的话,灶丁上能弄出不少来的。那些人没有半点想头,大人要是能给他们一点进身之阶的话,大人您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所谓灶丁,既是盐场上那些煮海人,是个很古老的贱籍了。从宋朝开始,一直都在贱籍。因为关系到国家经济命脉的缘故,所以即便是雍正年废除自宋元一直秉承到明的各类贱籍时,灶丁依然不动。煮海人一辈子的想头,就在那一片海,就在那一片草荡。(草荡地,不便细表,煮海取盐的关键所在。每丁负责几十亩到几千亩不等,不准做其他用途。只能备煮海之用。)

    这年代唯一的进身之阶——科举,更是与他们无缘。所以这些人很朴实也很绝望,也从不念书,感情上来说的话确实是像郑雨春所说的,你给他一条路,他能把你当父母敬。

    但。。。

    见他犹豫,郑雨春以为是动了心的,趁热打铁道:“大人,如今反正是产盐锐减,与其那么多灶丁闲置,倒不如给他们一条生路,也省得他们无所事事,早晚要弄出一个本朝的张士诚出来。。。大人,您想想,我们如今在淮安人地两疏,这支兵。。。”

    “你不用说了。”林山见他说话声音较小,量后面那条船上胜保的人听不到,看了郑雨春两眼,摇头道:“永庆,你我份属谊亲,有些话我不能不跟你说。。。”

    郑雨春听着林山在舱中边看着书信,便随口道来的一番言论,脸上从失望,到激动,又到拜服,真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永庆,到了盐城境内,你不妨将上头的话再说一遍,说给他们听——”林山朝后头的船努了努嘴道:“先跟你说明,我恐怕是要骂你一场的,后头你就留下来吧,替我做这些事。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下半年胜保要有一番蹉跌的。到年终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带起五六千人出来。永庆,光阴苦短啊!”

    他说的也是自己的一番感叹,时间确实是紧了些,光有人还不行,还得有教官,手底下熊有能这些人终究是北京城里呆久了的人。林山他是北京人当然知道,油气,嘴皮子不错,但正儿八经办起事来,未必能有什么效果。而且下头的兵,全都是木讷朴实的人,非得有好教官调教不行,叫这些人带,只怕没几年功夫,一个个的都要跟着油里油气起来。

    放下一份阎敬铭的信,说的是胡林翼上奏请调这位在京里混的难堪至极的户部主事去湖北,准备料理了京中一些琐事之后,就要动身的。

    提到胡林翼,他心里也好奇起来,以自己这身份和胡林翼,沈葆桢等那些人的关系,熊有能这边都打北京一个来回了,怎么那边居然还是没有回信来?

    莫不是信路已经完全不通了?要从其他地方绕路?

    这么说起来的话,安徽的军情就相当紧急了。这个念头在心里也就是那么绕了一下,再回头想练兵的时候,就稍稍有些急躁了,最起码的,要在李秀成兵锋直逼上海之前,手头要有兵连起来,还要打出一定的名声来。时间确实是紧,这教官的问题,还真是叫人头痛啊!

    看了看那边会意理解,低头帮着整理书信的郑雨春,林山也没心思再去翻检下头的书信了,交代了两句,踱步上船头,跟熊有能他们几个闲聊了起来:“北方人呆淮安,不那么惯吧?”

    “爷,看您说的,您还不是打小就咱们北方人?还成,就是冷了些,往年在北京要叫人说来听?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